第64章 孟庭戈(6)
卷耳僵笑,“夫,夫,夫妻......呵呵......夫妻......”
“你肯承認了?”孟庭戈看着她眼睛,像是有些欣慰。
我承認個屁。
“你先松開我。”卷耳用兩個手指點了點他肩上深紫雲紋,“松開,有話好好說。”
孟庭戈長睫微顫,緩緩松了手。
女孩子腰肢若柳條,讓人在寒冬臘月裏卻想到暖春三月,湖邊飄零的長柳。那柳絮又不知化成了什麽,纏纏綿綿的落在人的眉間心上,風吹過,卻吹不掉。
卷耳直接坐在榻上,苦口婆心道:“庭庭,我并不是你妻子。”
“你的妻子是住在坤寧殿的女人。”
孟庭戈若有所思,“你若喜歡那裏,搬過去便是了。”
她是這個意思嗎?
卷耳笑着吸了口氣,“你的妻子應該是你喜歡的人,而不是困在那座華麗宮殿的女人。”
她擡起柔斂眉眼,輕聲告訴他,“妻子,是陪着庭庭度過一生的女人,是你愛的人,并不是兩個冷冰冰的字眼。”
“我自是知曉。”孟庭戈擰眉,“我愛你啊,所以你自然是我的妻子。”
那幾個字眼輕飄飄地從他唇裏吐出,麥芒一樣狠狠在她心上勾了勾。
卷耳面色一頓,震驚擡頭,“啊?”
卷耳看着他俊朗眉目,聲音有些不穩,“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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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對她這副樣子有些嫌棄,孟庭戈低頭看她一眼,寬大衣袖掃過,直接蓋住卷耳的臉。
他昂首,有些難為情的想,突然不想見她這張白皙明媚的臉。
卷耳眼前一片黑暗,她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不知為何,沒有去掀開那冰涼綢緞。
“晨起時我見你,便覺心下溫暖,你雖瞧着略微兇些,但我能看出,你對我算是真心。”
他咳了咳,頗有些驕矜,“我見不到你便會來找你,見到你便會心下歡喜。”
“你說的愛我不是很懂。”他聲線淡下來,“你若覺得我這些不算愛的話。”
他手臂拿開,露出卷耳一張怔怔的臉。
孟庭戈看着她,輕蹙眉宇間存峰巒,一雙星目中濺春風。
他澹澹長言,“你若覺得這些不算愛,那你大可先來愛我,我跟你學着便是了。”
夜,深了。
金玉般的嗓音鑽進她耳郭,在她腦中留下這樣的一字一句。
一句比一句清晰。
卷耳心下震撼不足以明言。
一個高大俊逸的男人,站在你面前,說他愛你。
會有人不受觸動麽。
她張了張口,孟庭戈便直接打斷她,“你不必再否認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說夫妻,便就是夫妻。”
“......”
正常時的孟庭戈寡言少語,一個冰冷眼神便能讓她後退半步,從不會像是這般,細細說着他的想法。
少年心事。
可少年心事才最為誠摯。
她突然笑了,“你若想這般認為,那便這般吧。”
反正等他恢複記憶,尴尬的是他。
孟庭戈自認終于勸服了這不聽話的人,看了她半晌,微微颔首,悠悠起身去沐浴了。
若他身後有尾巴,怕是此刻已經翹起來了。
除夕夜雖是要守歲,可卷耳做不得達旦待天明,但這燭火還是要燃一宿的。
這張床比坤明殿那張小了不少,卷耳翻個身,在微光下直直撞進孟庭戈的眼裏。
寒冬裏,仍有繁星。
孟庭戈瞳仁黑潤,仿佛夜空裏最耀目的兩顆星子借了蒼穹間的幾分墨色,摻成他一雙眼睛。
孟庭戈看她半晌,頭湊過去輕輕抵着她的,輕柔笑了笑,“睡吧。”
他真是打心底覺得,二人就是夫妻。
靠近她時,像是在紅泥爐裏斟得的二兩清酒,香,醇,醉人。
若用平常話講,便是舒服,安心。
額間肌膚溫熱,他阖着眼睛睡去,卷耳感受着胸腔內澎湃心跳,一時有些回不了神。
除夕夜該有什麽呢。
長燈,星空,暖融的床。
還有,身邊的男人。
卷耳緩緩阖眼,陷入香甜夢裏。
初二這天,林相一紙家書遞入了宮,字裏行間是沉沉思念,望卷耳可以回家見見。
卷耳思忖片刻,回他了個可。
人說京官兒最是清明,不管真與假,林府擺件裝飾無一不簡樸幹淨,沒有半點逾矩之貌,金華寶蓋馬車停在林府側門,卷耳讓落雨在車內等着,她一人入了林府。
正堂內,卷耳與林遠相對而坐,她先開口,“怎麽了?”
林遠摩挲着掌中茶碗,放柔了聲音道:“這些日子在宮內可好?”
她懷裏放着個手爐,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椅子裏,聞言淡淡地笑,“這些年都過來了,好不好的,說着也沒意思。”
老者笑意一僵。
“我給你尋來了多寶閣正時興的頭面,你看看,可有喜歡的?”
卷耳看着這張蒼老的臉,突然道:“你知道我娘在宮內是什麽身份麽?”
林遠一怔。
“下人都喚我娘為夫人。”她嘲諷似的笑了笑,“帝設六宮,帝妃衆多,可哪有夫人這個位份呢?”
“喚她夫人,不過是因為她乃你林大人的發妻,卻被你送入了宮內!”
“卷耳!”林遠呼吸沉痛,“不要說了......”
“我當年,并不知曉你娘有了你......”
卷耳笑了笑,緩緩開口,“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呢?”
“你敢違背九五之上的帝王嗎?在他将那只惡心的手伸向阿娘的時候,你可會好好護着她,不讓她進了那個肮髒之地?”
“不,你不會。”卷耳眨去眼底淚意,“林相您多偉大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是這一句狗屁的話,你便舍了妻小換來這幾十年仕途通暢,林相賢名響徹燕京時,可曾想過我和阿娘?”
女孩的話仿若重若千金,林遠臉色煞白,“卷耳,我知曉你不能原諒我,但你要相信,我和你阿娘一樣,都希望你過的好。”
先帝好色,垂涎臣妻,他當年也是毫無辦法啊。
卷耳垂目不語。
“當今陛下和先帝是至親,他們孟家人手段狠辣,你在他身邊便是如履薄冰。”林遠哀嘆,“如今宮內只有你一位公主,燕國邊境不穩,若是有一日走到和親之境,便只有你能頂上去。”
“回到我身邊來,讓父親保護你,可好?”
金碧輝煌的深宮綽影裏,他已經失去了最愛的人,不能再失去個女兒。
平寧,平安寧靜。
他定要護着她的。
正月休朝半月,卷耳便整日和孟庭戈膩在殿裏。
自那日與林遠見面後,卷耳總是心裏莫名的煩躁。
雖和親是輪不到她的,但她的身份确實不能在宮內一直呆下去。
當年先帝強搶她阿娘之事有許多人知曉,卷耳若沒猜錯,正常時候的孟庭戈也是知道的。
待他清醒,還不知是和景象。
“咣——”
“啪——”
午後窗柩裏灑出金斑來,卷耳在貴妃榻上擡着眼皮看向發出噪音的那頭,按着發疼的腦仁問,“你在那兒做什麽呢?”
“啪——”
“......”卷耳起身,提着裙子繞道書桌後,看着眼前場景,嘴角一抽。
皇帝陛下手裏拿着玉玺,面無表情地擡手往桌子上砸下去。
“啪——”
他身邊擺了許多灰褐的核桃,孟庭戈捏着桌上碎成花生大小核桃,遞給走過來的卷耳,嗓音磁意滿滿,“吃。”
卷耳默默伸手接過,在孟庭戈專注的視線裏放入口中。
“怎麽想起來砸核桃?”
孟庭戈看着桌上粉碎的核桃,把碎渣放進自己嘴裏,“我在對你好。”
“......”
“夫妻之間該做的事情,我都會為你做。”孟庭伸手抹去她唇邊碎末,笑得溫柔,“你像個孩子似的。”
卷耳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誰更像孩子。
“別砸了,嘗個新鮮就行。”卷耳拉過他的手,看了眼上面的紅痕,輕輕給他揉了揉。
孟庭戈唇角輕輕勾起,反應過來,又若無其事地壓下去。
桌上放着疊酥片糕,卷耳撚了一塊放入口中,在注意到孟庭戈悠悠視線時,不知怎麽腦子一抽,把那塊咬了一半的糕點遞給了他,“吃麽?”
高貴的皇帝陛下看了兩眼,張嘴咬了進去。
那柔韌薄唇碰到她的手,卷耳一激,手裏的糕點飛快地怼到了孟庭戈的嘴裏。
“......”
“你怕什麽?”孟庭戈奇怪地瞟她一眼。
還不是你勾引我!!
卷耳深吸口氣,轉身往外走,“我去看——”
她話沒說完,被人一把扯了回來。
孟庭戈擡手扔了那沉重玉玺,把香軟的姑娘拉了回來,卷耳站不住,直直的坐在他的腿上。
孟庭戈抱着她,擡首,蹙眉,“你是不是胖了?”
“????:)”
卷耳嘴角一抽,“庭庭,你不會說話建議閉嘴。”
孟庭戈沒什麽感情的開口,“你這臀,似乎比看着的大些。”
他雙手落至她肋下,似是不明,“可腰卻如此纖細。”
在卷耳面無表情的注視下,孟庭戈說完最後一句,“女人真是奇怪。”
“你見過幾個女人?”卷耳強忍着胸腔內火氣,心髒被他氣的狂跳。
她面上的氣憤太過明顯,孟庭戈沉思半晌,似是補救道:“但我喜歡你這樣子。”
“......”
“至于女人。”孟庭戈蹙眉,“我只要你便夠了。”
我只要你便夠了。
卷耳一怔,心頭火氣散了大半。
她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乎他說自己胖,還是在意那句‘女人’。
可如今聽這人低下聲來與她解釋,她便突然不氣了。
卷耳垂頭看他深邃雙眼,喃喃道:“你若一直這樣,也挺好的。”
孟庭戈沒聽清她說什麽,長臂伸出扣在她後頸,把人拉向自己,“你說什麽?”
那張俊顏被突然放大。
太近了。
近到能清楚地聞見他剛吃掉的酥片糕的味道。
近到,呼吸交纏。
“......”
剛才她被氣的心髒亂蹦,如今呢。
如今,它跳的這樣響,又是為了什麽。
卷耳雙手撐在他兩肩,盯着他鴉黑睫羽,突然說不出話。
“......”
半晌,孟庭戈聲音變啞,“他們說,夫妻之間是可以做許多快樂的事的。”
“怎......怎麽個快樂......”
“比如,這樣。”
落在她後頸的手微微使力,卷耳順勢低頭,直至紅唇落在他微涼唇瓣上。
她坐在孟庭戈的腿上,低頭吻他。
他呼吸忽而急促,按在她腦後的手緩緩收緊,不再讓雙唇間留下一絲空隙。
孟庭戈動作小心,輕碾慢舔,一派溫柔。
你可曾登過雲端,見過冰冷神明跌下高臺,在地上匍匐許久,染了一身髒。
你可曾踱盡宮道,見過舊時缱绻愛念漫漫,飄渺之間卷在雲裏,送至身前。
卷耳想,她見過了。
須臾,她阖上眼睛不再掙紮。
冬雷陣陣,潮汐滾滾。
卷耳輕咬那人薄涼唇角,孟庭戈受不住般輕輕一哼。
她臀下堅硬物什輕輕動了動,孟庭戈面色紅的像是要滴血。
錦袍輕軟,她擡起柔白手掌從孟庭戈織錦交領中探入,蹭過凸起的喉結,落至緊致肌膚。
陽光溫柔下來。
可天,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