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早說你那套狗血陰謀論站不住腳

沒幾天,瞿铮遠就接到順豐小哥的來電。

是鑒定中心寄過來的檢測報告,裏面就薄薄的幾頁紙。

專業的數據看不懂,他只掃到最後一行咨詢意見:根據上述DNA遺傳标記分型結果,傾向認定檢材1與檢材2不存在親緣關系。

也就是說謝衍和瞿平生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早說你那套狗血陰謀論站不住腳。”瞿铮遠攥着手機打電話。

江呈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當初不是你跟我說的,他們姐弟倆看着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個是狐貍精,帶着一小拖油瓶……”

“我什麽時候說過了?那都是你的臆想。”

江呈“靠”了一聲:“真他媽絕了,你不會也被那姐弟倆灌迷/魂湯了吧?”

“你是不是有病?”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江呈跟他糾纏了幾句,徹底清醒了,“這才幾天啊,你怎麽往他們那頭倒去了?”

瞿铮遠按了樓層電梯:“我只是忽然想通了,謝衍和我一樣,都屬于局外人,就像我爸沒辦法控制我的意志一樣,我也沒辦法控制他的決定,他要跟誰談戀愛是他的自由。”

江呈還是那句感慨:“這姐弟倆真厲害。”

“滾吧。”瞿铮遠大步流星地回屋,“一大清早擾我清夢。”

江呈:“那你說他爸究竟是誰啊?”

“反正都已經沒了,管他是誰呢。”

江呈撓撓下巴:“你說,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他爸其實是你爸以前得罪過的某個生意人,然後他爸沒錢,跳樓了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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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倫理狗血走不通就走商戰狗血了是嗎?”瞿铮遠翻了一眼,“你還是繼續睡覺吧。”

“電視裏都這麽演的啊!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你生命裏,他的出現一定有他的理由,有的人教會你尊重,有的人教會你真誠,有的人教會你愛一個人……”

瞿铮遠趕緊打斷他:“那我也要感謝你,教會我以後少看電視。”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謝衍推開窗通風,晨光微熹,随着太陽的升起,天邊的雲層由鉛灰自然過渡到橘紅,遠處的高樓像是被蒙上一層潮濕的霧,一眼望去,仍是白茫茫的。

謝衍習慣性早起,背英語,古詩詞,頭腦清醒的時候效率很高,只要一入神,時間便過得飛快。

鬧鐘是在七點響的,提醒他吃早飯。

保姆昨天來過,除了打掃家裏之外,往冰箱裏添了一堆蔬果和面包,謝衍上網搜尋一番,做了兩份三明治,一份自己吃一份封好擱冰箱還留了張條。

另一份自然是給瞿铮遠留的,不過通過他近幾天的接觸發現,瞿铮遠的嘴特挑,不一定吃不吃,反正先做了,晚上回來再看他吃沒吃,要是吃了明天再多準備一份。

這麽一想,感覺像養了只貓。

臨出門前,虎子繞着他的腳脖子轉,他往它的盆裏灑了點幹糧。

從小區到市中心的書店有直達公交,謝衍下車時感覺自己運氣特別好,剛巧趕上書店開門,一分不早一分不晚,他直奔四樓的課外輔導區。

一套嶄新的小叢書入手,謝衍樂颠颠地拆了封皮,內頁泛出一股淡淡的油墨味,他找地方坐下,拍了照發給鐘未時。

謝衍:約嗎?

鐘未時:不約了,我在上班,下學期學費都還沒湊齊呢。

謝衍: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正在輸入”這四個字持續很久,發出來的卻只有短短一行。

你中午有時間嗎?

如果是簡單的事情,沒必要猶豫這麽久,謝衍一手壓着那套小叢書,想了想,還是回道:有啊,你說吧。

瞿铮遠不用再去老爸的公司打卡上班,一覺睡到自然醒,窗簾順着軌道滑動,陽光鋪灑進來,一點都沒有下過暴雨的痕跡。

他抓起床頭的手表看了一眼,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趕緊叫了份外賣然後爬起來換衣洗漱。

晚上要去見徐念,她很可能就是自己将來要合作的經紀人,必須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他在微信上約了個造型師,小姚說下午三點到六點的時間可以為他空出來。

小姚:準備去哪?休閑點還是隆重點?

瞿铮遠:就見個人,普通中透着點隆重就行。

小姚:女朋友?

瞿铮遠:當然不是,去見一個挺有名的經紀人,叫徐念,你知道不?

小姚:不知道。

瞿铮遠:……你去百度百度。

三分鐘後,小姚連珠炮似的發信息過來:她是南凝的經紀人啊!你要去拍戲嗎?卧槽,你要去當藝人了?我跟你說,你這長相,絕對可以一炮而紅。

瞿铮遠被這馬屁拍得容光煥發,做作地回道:就見見,吃個飯聊個天,人公司要不要我還不一定。

小姚:你肯定可以的,到時候我的簡歷上就漂亮了,當紅藝人瞿铮遠的造型師,想想就倍兒有面!

瞿铮遠:那時候還用投什麽簡歷啊,直接是禦用。

小姚:哈哈哈哈,這可是你跟我說好的啊,到時候別賴啊!別說造型師了,給你當助理提鞋都行。

外賣敲門,瞿铮遠沒再跟人扯皮,入座就餐時,他無意間瞥見冰箱門上吸着張便利貼。

——我做了早飯,味道還不錯,擱冰箱了,你要嘗嘗不?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瞿铮遠笑着揭下紙條,打開冰箱,三明治用保鮮盒封着,一看就特別厚實,面包一層又一層,看造型還不錯。

他點了足夠他吃撐分量的酸菜魚,但還是選擇先揭三明治的保鮮盒。

一層蔬菜,一層雞蛋,一層培根,極其簡單的搭配,味道也相當一般,吃兩口就感覺噎得慌,瞿铮遠倒了杯牛奶,把早餐當成午餐吃,酸菜魚只吃了幾片便擱一旁不動了。

玄關邊擺着謝衍的拖鞋,瞿铮遠給他發消息。

瞿铮遠:味道不咋地,下次別做了。

想了想,覺得這話過于絕情,又撤回,改成:味道一般般,下次換換口味吧。

等了一會,對方沒回,瞿铮遠心想,不會第一條就看見了吧?怄氣了?不至于吧?

小孩子什麽都當真,有什麽不至于的。

道歉嗎?

不可能。

一直到傍晚五點多,瞿铮遠還是沒有收到謝衍的任何回複。

江呈倒是約了他七點半在東區那邊的日料店見面,他查了下地圖,從家過去來回兩小時,純粹是為了方便徐念。

瞿铮遠在樓下飯店打包份糖醋大排和兩份素菜,臨出門前也留了張條。

——哥要出個門,不回來吃了,冰箱裏還有魚可以熱一下。

當他将留言條吸上冰箱的那一刻,才真正地感受到了生活裏的變化,留字條這種事情,這輩子第一次幹。

虎子嗅到大排的味道,蹦上椅子,被瞿铮遠拎起來一把抱住,猛揉它的小腦袋:“那是給謝衍留的,你怎麽老吃着盤裏惦着鍋裏,再這樣我揍了啊。”

回應它的是軟綿綿的喵叫。

“爸爸明天給你買小魚幹。”瞿铮遠把虎子關上陽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謝衍傳染,開始跟貓講話了。

暖風徐徐,車子穿過繁華的街道拐上高架,披着霞光疾馳。

瞿铮遠抵達日料店時,江呈和徐念都還沒到,他仍惦記着家裏那位,進入包廂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點開微信,謝衍沒有回複也沒有更新過任何動态。

這一天到晚的幹嘛去了,走了也不知會一聲。

他一邊埋怨又一邊懷疑是自己手機出了問題,他給江呈發信息,那邊秒回:快了,在等紅綠燈。

耐不住了,他一臉焦灼地給謝衍發語音:“看見消息就回個話啊,啥時候回家?”

怕人識破他的焦灼,還非得補上一句:“我晚上不在家,你幫我給虎子喂點吃的。”

沒多久,江呈載着徐念一塊來了,瞿铮遠才把注意力從謝衍從早到晚不回消息這事兒上移開。

“你好高啊。”徐念一見到他就笑了,感受就兩字——驚喜。

在這個圈子裏呆久了,她幾乎一眼就能分辨出對方的臉是天然的還是後天的。

瞿铮遠純素顏,皮膚挺白,笑起來真誠而又自然,讓她眼前一亮的還是那雙眼睛,雖說雙得不是很明顯,但充滿英氣,加上他近一米九的個頭,緊實的肌肉,本身就自帶氣場,若是換套行頭她完全會相信他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瞿铮遠起身同她握了握手,禮貌性地回誇一番後,将菜單遞過去:“想吃什麽随便點,我這邊沒什麽忌口的。”

徐念的視線拐到了他腕上的手表,積家的雙時區機械表,寶石藍的表盤,外圈嵌着切割鑽,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他們公司老總戴過一款類似的。

她有着職場人少有的直白:“表不便宜啊。”

瞿铮遠戴習慣了,略微掃了眼表盤:“哦,家裏人送的生日禮物。”

“能問問你為什麽想跟我們公司簽約嗎?”

瞿铮遠的回答很簡單:“給人生找點意義,做想做的事情。”

徐念在燈光下注視着他,笑而不語。

“我是說真的,我很想要拍戲,當演員是我從小的夢想,我家裏人一直覺得我做不好的事情,我更想要做好。”

“當演員不光是拍戲那麽簡單的。”

“我知道。”

等待上餐的時間,三人已經聊開了。

徐念是北方人,性子非常耿直:“我就跟你直說好了,你想要拍戲就要維持熱度,想要維持熱度就要不斷出作品,但好作品不是你張手就能來的,或許有一天,你要面對很多你不想面對的事情。”

“我會把我的名字變成熱度。”瞿铮遠說。

徐念笑了:“你真有意思。”

“他這人嘴巴不太好使,”江呈給他們倒上熱茶,“他的意思是,他一定會配合你們的。”

日料店的裝修主要以原木和灰色為主,光線柔暖溫馨,服務生身着和服,走路輕慢,輕聲細語,包廂內外的氣氛都相當和諧。

瞿铮遠發現徐念是個話痨,發散性思維,就着一個小問題能聊到天南海北。

“說實話,有些藝人能力是有的,但就是眼高手低,不尊重人,這種人都走不遠。”

瞿铮遠有些出神,江呈在邊上極力附和:“是是是,我也最煩那種人了,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但其實沒了團隊和平臺屁都不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再一次看時間時,已經是十點多了。

瞿铮遠如坐針氈,倒不是覺得徐念話多,而是謝衍一直沒有回他信息。

趁着徐念上衛生間的功夫,他打開了手機上的監控軟件——那是監視虎子用的。

虎子很小的時候弄丢過一次,怎麽着都找不着,他以為是出門時沒留意偷跑出去了。第二天才在書櫃後的一個死角聽見它的叫喚聲,小東西卡在裏邊出不來,差點餓死,他怕虎子再惹事就按了監控。

他用最高倍速播放,一直拖到最後都沒見着謝衍回家,整顆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揪緊了,坐立難安。

江呈發現他臉色不太對勁:“你怎麽了?”

“謝衍一早上出去了,到現在都沒回家。”

江呈擡眉:“你兩吵架了?”

“沒!”瞿铮遠頓覺冤枉,“我沒事兒跟他吵架幹嘛啊……我中午給他發消息,下午發晚上發,他一條都沒回給我。”

江呈放下茶杯,神情也跟着緊張起來,小聲道:“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瞿铮遠盯着手機,燈光掩映,他的臉色鐵青。

徐念回來後,還準備繼續吹牛皮,瞿铮遠道了聲抱歉,出門給瞿平生打電話。

瞿平生和謝蔓剛到南京,已經準備睡了,他沒敢提起謝衍沒回家的事情,竭力壓制住翻湧而上的恐懼,說了聲早點休息。

之後他又給保姆打電話,得到的答案都一樣。

謝衍沒去找謝蔓,也沒去嘉禾雲築,那他去哪裏了?

江呈的那句話,令他腦海中閃過很多不好的念頭。

“其實我覺得,當藝人最主要的一個點就是心态……”徐念見他進門,又開始滔滔不絕。

要走嗎?

第一次見面,就這麽離開顯得特別不真誠,印象分一定大打折扣,最壞的結果就是徐念覺得他不尊重人不簽他。

可謝衍呢?

不會又像上次那樣暈倒在外邊沒人發現吧?

兩股完全對立的情緒互相拉扯,瞿铮遠攥着手機,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

不是害怕瞿平生揍他,也不是害怕謝蔓的責備,而是真真切切的恐懼,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謝衍現在倒在哪個角落。

坐下不到一分鐘,他滿懷歉意地打斷她:“徐姐,實在不好意思,家裏有點事情得先回去處理一下,實在抱歉,能改天再約嗎?”

“什麽事情這麽着急啊?要緊嗎?”徐念關心道。

“很要緊。”瞿铮遠拿着鑰匙起身,邊後退邊合掌道歉,差點兒在臺階上栽一跟鬥,後背霎時浮出一層冷汗。

“十萬火急,下次再跟您細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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