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狠狠
陸行突然出聲, 瞬間驚了全班同學。
大家看看他又看看同樣也驚到了的夏以,揣測他這是怎麽了?
成為同班同學一年半,高二一班誰不知道陸行的脾氣?
班主任不是沒想給他安排同桌, 只是陸行隔天就自己去搬了張桌子,一個人坐角落裏了。
他這刺頭格外刺手, 偏偏又次次考年級第一, 班主任拿他沒辦法,只好由他去了。
陸行在風揚高中極其受歡迎,在班上的存在感卻不高。
他每天不是趴在桌上睡覺,就是戴着耳機不知道在聽什麽。
反正能跟他找到共同話題的, 只有家世比他稍稍遜色又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霍成燕三人。
久而久之, 高二一班的人都默認了陸行不好接近。
方冉不是第一次針對他們公主團外的女孩, 只是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鬧到班主任面前了。
想來方冉這次是想要夏以丢大臉,最好讓他在這個班上待不下去,卻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陸行會出來多管閑事。
班上可不少人都知道方冉喜歡陸行, 現在陸行要夏以當同桌,怕是鼻子都要氣歪。
果然,夏以臉上的倉惶漸漸消退, 轉頭看了看陸行,又沒什麽主見的看了看班主任。
有人出來解圍自然好。
班主任多少也知道點陸行和夏以的關系, 松了口氣的同時,立刻對夏以道:“夏以,你先坐陸行旁邊, 如果有不适應再跟我提。”
夏以抱着書包坐到陸行邊上,他才收了大爺似的坐姿。
她小心翼翼坐下,前排的萬錦已經迫不及待湊過來,笑出一口大白牙:“以以,一起開黑不?”
夏以一臉懵圈:“開?黑?開黑是什麽?”
萬錦瞬間嗷的叫了一聲:“你竟然不知道開黑?開黑就是——”
“是你個頭啊!別帶壞人家小姑娘。”萬錦話沒說完就被霍成燕突襲了腦袋。
岑右銘這會兒不知道怎麽回事,又是矜持又是扭捏,人模狗樣的拍了拍胸脯道:“夏以,你別理他們兩個,以後坐在這兒,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
萬錦突破高壓探出腦袋:“海王,你才是別禍害人家好姑娘,有行哥在,還輪得到你出來獻殷勤?”
萬錦的态度過于自來熟,夏以抿着嘴笑了笑,又疑惑道:“海王又是什麽?”
這副嚴重與社會脫節的模樣,天真又單純。
如果是別人露出這模樣,萬錦怕是要一口tui那人臉上,忒得裝蒜,要臉不要臉。
可夏以是真的不知道,她臉上的單純無知含着真誠,一下沁入他人心頭,反倒是讓萬錦有些不太好意思跟她解釋這些詞的意思。
“問那麽多做什麽?有那個心思不如多關心關心月考。”
夏以瞬間閉麥,就連好奇的眼神也收了起來。
這副小媳婦受了委屈的模樣讓霍成燕忍俊不禁。
他道:“阿行,你不要這麽兇,會吓到夏以的。”
岑右銘連忙附和:“就是就是,行哥你平時兇兇我們幾個也就算了,兇人家小姑娘算什麽話?”
陸行輕嗤一聲,對三個馬屁精如此行為十分看不上。
感覺到陸行的三個小夥伴釋放出來的善意,夏以心頭暖暖的,剛才因為方冉污蔑她而升起的驚慌和失落也慢慢消失。
………………
即便坐在最後一排,夏以卻沒有覺得不舒服,反而有一種從開學就沒有的舒适感。
只是夏以明顯能夠感覺到方冉看着自己的視線越來越不善。
夏以對此只能保持沉默,她不知道哪裏得罪過方冉,也不知道對方對她的敵意從哪裏來。
周二下午距離月考還有一天,夏以抱着五三,跟一道題卯上了。
她愁眉苦臉了一整節課,偏偏下午還沒有數學老師的課,而明天就開始考試了。
夏以糾結了好半天,不知道該不該去問學委。
萬錦見她愁眉苦臉,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後當即大笑。
“以以,舍近求遠也不帶這樣的,行哥不要面子的嗎?”
夏以傻乎乎擡頭,萬錦指了指坐在她旁邊戴着耳機的陸行。
“行哥,年級第一,考慮下?”
本來正常的一句話,被他擠眉弄眼的說出來,無端帶上了幾分古怪。
夏以沒聽出萬錦語氣裏的揶揄,陸行卻是擡起頭來斜了萬錦一眼。
“皮癢?”
這股老爸教訓兒子的态度無端讓人憋屈。
萬錦磨了磨牙:“以以,你還是去問學委吧。”就讓行哥聽個寂寞。
萬錦:老子幫你創造機會,你就這樣對老子?
夏以沉浸在陸行就是年級第一的震驚之中。
她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偷偷視作對手的年級第一竟然會是陸行。
再想到她之前詢問陸行年級第一厲不厲害的事,陸行露出的奇怪眼神。
當時她沒多想,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像個小傻瓜。
夏以氣鼓鼓,她覺得陸行就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訴她,他就是年級第一,還一本正經變相的誇自己各個方面都很厲害。
陸行既然她這小模樣,一聲輕哂,摘下耳機,手指放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
“哪一題?”
他剛把話說出口,萬錦已經誇張道:“啧啧啧,行哥,我還真當你耳機一塞,就算有人在你耳邊敲鑼打鼓你也聽不見。”
“沒想到啊沒想到……”
萬錦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露出“剩下的話我就不說了,你都懂”這樣的表情。
沒出意外,被陸行甩了個刀子眼。
夏以看看左邊這個,又看看右邊那個,沒看懂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又見陸行看向自己,意圖很明顯,連忙把自己不會的題目指給陸行。
“這題,第二小題我算了好幾次都不對。”
高二下學期的題目,已經往高考靠攏,夏以解的這題正是壓軸題。
陸行把題目擺到面前看完之後,就拿着筆在草稿紙上演算起來。
從認識到現在,夏以印象中的陸行總是慵懶的擡着眼皮,偶爾壓着瞳孔看人。
再不就是冷冷清清的站在一旁,身上總有股遺世獨·立的矜貴氣質。
如今他沉下心思,認真解題,夏以覺得跟他關系全無的穩重成熟全在此刻爬到他眉宇上。
萬錦見狀,十分有眼色坐回位子上,只是不免發出些許猥瑣的笑聲。
霍成燕和岑右銘剛巧從外頭進來,見萬錦一臉賤笑,又看到腦袋湊在一起相處得格外和諧的陸行和夏以,不約而同挑了挑眉。
兩人一左一右坐到萬錦身邊,一人架着他一條胳膊。
“你幹了什麽猥瑣的事?”
“猥瑣?”萬錦瞬間炸毛。
天底下像他這麽好的兄弟上哪去找?時時刻刻都想着給自家兄弟創造機會。
岑右銘把手機掏出來,拿着屏幕對着他:“你自己看看你現在什麽表情,根本就像個猥瑣大叔。”
萬錦瞬間翻了個白眼:“不會說話就閉上嘴巴。”
他簡單的渲染了下自己的豐功偉績,吃瓜三人組再次同步上線。
夏以一道題聽下來,困擾了她一整節課的疑惑終于得到了解答。
看着寫了滿滿一頁的草稿,夏以有種恍然大悟,又有種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感覺。
陸行告訴他的這種解題方法,比她原來嘗試的解題方法簡單,她聽起來完全沒有阻礙。
夏以原本茫然的小眼神頓時變成了星星眼,眼睛裏的崇拜也快溢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一向不在意別人怎麽看自己的陸行忽然有點兒不好意思。
他假裝淡定轉過頭,開始行言行語:“這麽簡單的題都不會,蠢!”
一個蠢字,成功打散了夏以崇拜的小眼神。
夏以眉頭攏成川字,氣鼓鼓對陸行輕哼一聲,抱着解題步驟,準備消化這種解題方法。
看在他剛剛跟她講了題的份上,她不跟他一般見識。
陸行見她還敢哼自己,頓時挑了挑眉。
神色轉變之間,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眼中含了淺淺的笑意。
剛剛開學,各科題目都難不到哪去,但随着月考接近,各科的知識點也漸漸深入。
風揚高中是貴族學校,也極其重視對學生們的培養。
夏以做老師發下來的模拟題的時候就發現,模拟卷的難度比她原來的學校的模拟卷的難度要高很多。
因為明天就是月考,老師也沒有急着講新的知識點,而是讓學生們在課堂上自習。
夏以哼哧哼哧做着模拟題。
岑右銘見她一門心思鑽在試卷上,好不容易等她做完試卷了,忍不住問道:“做題那麽痛苦,為什麽要勉強自己?”
聽聽這典型的學渣發言,霍成燕已經在旁邊翻出個白眼來。
夏以疑惑的看着岑右銘,想了想,把自己從開學就定下的目标說了出來:“我想當年級第一。”
同樣被模拟題折磨的焉巴巴的萬錦瞬間擡起頭來,湊熱鬧道:“妹子!有想法,想把行哥踩腳底下,哥支持你。”
萬錦發出唯恐天下不亂的言論,在陸行刀子眼甩過來之前,又話鋒一轉說道:“哥支持你,不代表哥看好你。”
“行哥這人吧,傲是傲了點,也挺目中無人,不過要真說起來,想把他踩腳底下不容易。”
萬錦沉浸在讓妹子認清現實的快樂中,尚且還沒有注意到陸行的死亡視線。
他指了指前邊同樣埋頭苦幹的學委:“瞧見了沒,你之前還想問他題的那個,他被行哥摁在年級第二的冷板凳上已經整整一年半了,從來沒有翻過身。”
萬錦一邊說着還一邊露出了個同情的眼神。
末了,又道:“不是哥打擊你,哥只是想教你一個更容易通往成功的辦法。”
萬錦說的頭頭是道,岑右銘和霍成燕都忍不住被他吸引了,想聽聽她嘴裏那個更容易通往成功的辦法究竟是什麽辦法?
就連陸行,也來了點興致。
萬錦卻看了看身邊三個豎直耳朵的狗男人,不滿道:“哥教以以的好辦法,你們耳朵豎這麽長幹嘛?”
岑右銘:“好東西當然要一起分享。”
霍成燕:“加一。”
陸行:“你能有什麽垃圾辦法?”
直直受到了來自正主的蔑視,萬錦瞬間用力哼道:“等下課了我再和以以一個人說,行哥你就等着月考坐在年級第二的破板凳上吧。”
還真別說,有點氣勢。
陸行一聲輕嗤,表示了十足的不屑。
“老子要能只是年級第二,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這狠話可是放的滿滿的,萬錦瞬間哦豁了一聲:“那哥可就等着行哥牌新款足球。”
說的如此血腥,位于正中央的夏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小聲道:“還是不要了吧。”
“閉嘴!”
“要的!”
一前一後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夏以悄悄捏了捏手指,又慢慢縮起了腦袋。
總覺得……她手裏好像握着陸行的頭。
這想法有點恐怖,夏以連忙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思想都搖出去。
可她又忍不住糾結了,在年級第一和陸行的頭之間,她好像必然要做個選擇。
好舍不得年級第一啊,可是陸行的頭怎麽辦?
陸行看她一臉糾結,不用細想都能猜到她腦袋瓜子裏這會兒上演着什麽,頓時滿頭黑線。
這小傻子還真當她能從他手中奪走年級第一?
陸行對這個想法表示強烈的不屑。
放學後,萬錦果然拉着夏以走到角落裏給她傳授錦囊妙計,傳授之前還特意警告了三個無聊的小夥伴,不許他們偷聽。
陸行拎起校服外套當即走了,岑右銘和霍成燕兩人糾結了好半天,想了想還是沒跟過去。
大不了等夏以走後,把某人暴打一頓,總能得到問題的答案。
岑右銘和霍成燕抓心撓肺的等了半天。
夏以抱着書出來時面色通,而跟在她身後的萬錦則一臉猥瑣。
兩人瞬間想歪,眼看着夏以紅着臉跑開,立刻對某個猥瑣男實行了鎖喉。
“那是行嫂!行嫂!菜雞,你對行嫂做了什麽?當心行哥現在就沖回來把你摁死在地板上。”
岑右銘誇張大叫着。
萬錦被鎖的都翻白眼了,連忙扒拉開霍成燕:“我能做什麽?你們真是思想龌龊,走走走,一邊走一邊跟你們說。”
……………………
夏以紅着臉回到家裏。
她剛進門,就發現一向到晚上才回來的陸行已經坐在了客廳沙發上,嘴裏叼着個蘋果,正咔嚓咔嚓吃的開心。
夏以連忙抱進了懷裏的書,埋下腦袋,噌噌噌往房間跑去。
陸行疑惑的瞅了一眼她的背影,又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蘋果。
晚上吃飯,夏以也埋着腦袋,完全沒有了之前小聲哼他的膽量,慫慫的像只松鼠。
夏·慫慫·以的慫慫狀态一直維持晚上九點。
她又遇到不會做的題目了。
夏以複習完明天上午要考的語文,開始解數學題。
因為是老師模拟卷上出的題目,她怕沒有弄懂,老師會剛好出類型題。
和這題較勁了整整半個小時,夏以才認命的接受自己解不出來的事實。
明天就要考試了,明天中午她也未必找得到老師來給她講這題,夏以托着下巴趴在桌上,陷入糾結。
毫無疑問現在有一個人可以很完美的解決他此刻的困境,但是……
夏以捧住臉頰,覺得剛剛消停下去的熱度又一點點冒了上來。
都怪萬錦,亂七八糟的說些什麽,害她現在看都不敢看陸行一眼。
夏以拍拍臉頰,又喝了一大口水,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磨磨蹭蹭的抱着書站在陸行房門前。
躊躇了好幾分鐘,夏以才終于鼓起勇氣敲門。
她敲了門沒幾秒鐘,房間的門就打開了,她沒看到來給她開門的陸行,反而聽到了一串流利的英語。
夏以疑惑探頭,就看到陸行坐在沙發上,帶着藍牙耳機,而他對面的則是好幾個虛拟投屏。
暖黃色的燈光之下,陸行一臉認真的和虛拟投屏中呈現出來的西裝革履的男人們說着什麽,一邊對夏以指了指床。
陸行的語速極快,夏以費力聽了許久,也只能聽懂零碎幾個單詞。
她腦子有點兒蒙圈,局促的順着陸行的意思小心挪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
坐下去了才發現,陸行的床不像她的床那麽柔軟。
夏以心不在焉想着,又時不時看一眼一臉冷然上半身穿着白襯衫打着領結滿臉禁欲的陸行。
他這模樣,活像是坐在辦公室裏指點江山的集團總裁。
夏以視線慢慢下移,又落在了陸行穿着睡褲的下半身上。
也不知為何,她的嘴角被一股無名的力道往上牽,忍不住一下笑得出來。
突如其來的笑聲,無端插·入會議,正說着話的一個聲音突然停住,會議陷入了短暫的尴尬,卻又很快繼續。
意識到剛剛幹了什麽,夏以恨不得一把捏死自己。
她怎麽能笑出來?她怎麽能在這看着就無比嚴肅的場合笑出來。
一瞬間,夏以被懊惱掩埋。
她用力抱緊了懷裏的書,随着視頻中傳來嚴肅正經的說話聲,她胸口的窘迫越積越多,突如其來一股奪門而逃的沖·動。
奪門而逃是不行了。
陸行掐掉視頻會議,穿着他衣冠楚楚的白襯衫還有滑稽可笑的睡褲,居高臨下的站在夏以面前。
籠罩下來的陰影像是一座大山,夏以垂着頭沒敢擡起來。
她已經可以預見,陸行最終吐出一個蠢字狠狠摁在她腦門上的場景。
可想象中的制裁并沒有到來,陸行扯了領帶扔到床上,一下倒在床上:“有事?”
他說話總是這樣言簡意赅,能用兩個字表達的意思絕對不會用三個字。
夏以還是沒敢擡頭,她抱着書的手收緊,揪着心頭的窘迫道:“我……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實在是陸行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居家舒服的模樣實在太好笑,她才會忍不住。
夏以沒敢解釋太多,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什麽。
她緩緩挪過目光,一不小心觸碰到了陸行的睡褲,受驚似的又把視線收了回去。
她這輩子怕是都無法正視陸行的睡褲了。
陸行能不知道她心裏想什麽?
“哪道題不會?”陸行看她手裏抱着的書就知道她想做什麽。
一個燒得腦子都不清楚了還惦記着書的人,能指望她除了刷題之外,還有其他事嗎?
夏以這才想起正事。
提到做題,她能把所有的窘迫都抛之腦後。
她手忙腳亂把夾在手裏的卷子送到面前,連忙道:“這題……這題我又不會了。”
陸行從她手中接過卷子和筆,無意間也碰到了她細嫩白皙的手。
不過短暫的接觸,一股細小的電流不知從哪裏冒起來,鑽入陸行的手心,帶來輕緩的酥麻,又很快消失。
他忽然攥緊了筆,從床上站起來,一言不發走到書桌邊上。
夏以不知所以然,連忙跟在他身後。
到了桌邊,她就看到桌上擺放着許多文件夾,許多都是全英文的,她只能勉強看懂幾個簡單的單詞。
她高二學歷的英語水平,在這些文件夾面前實在不堪一擊。
夏以忽然又想到了剛剛陸行流暢的像是在說母語的場面,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他側臉上。
陸行……他真厲害!
陸行不知道自己無形之中在夏以面前裝了把X。
他只覺得落在他側臉上的目光熾熱的像是夏天的太陽,一下就把他的臉烤熱了。
他假咳一聲,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冷冰冰道:“過來。”
夏以瞬間回神,連忙走到桌邊。
一坐一站講什麽都不好講,陸行往旁邊挪了挪,拍拍身邊的長椅:“坐下。”
夏以又毫無靈魂的坐下,視線落在被做了些許标記的試卷上。
女孩一個小時前才洗完澡,現在穿着軟軟粉·嫩嫩的睡衣,沐浴露的清香随着她的靠近漸漸彌散出來,漫溢在陸行鼻間。
她的手輕輕搭在桌沿上,睡衣滑下了一小截,露出她白皙光滑的手腕。
臺燈照着,明朗的燈光落在她手腕上,無端端折射出一股令人心醉的光芒。
陸行不自在的移開眼,強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摁在試卷上,開始講題:“這裏,你看,要先求導,然後……”
陸行的聲音裏充滿了之前沒有的耐心,也不像之前冷冰冰的罵她蠢。
夏以聽着聽着就陷入了陸行帶着她走的思緒中。
一道題講到後面,夏以有點兒魂不守舍。
她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麽陸行三天兩頭翹課,上課不是睡覺就是帶着耳機,這麽難的題他還信手捏來。
還有剛剛毫無阻礙的英文交流,夏以覺得自己今天好像認識了一個全新的陸行。
新的陸行把她震撼的突然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夏以在以前的高中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就算她再怎麽能夠認清自己,偶爾心頭也會升起自己比別人厲害的愉悅。
可是現在,她這點偶爾會冒出心頭的愉悅在一點一點消失。
陸行用前所未有的耐心把一整題講完,擡起頭來正想問夏以聽懂了沒有,卻見她眼中不知道何時蘊上了一層水汽,眼眶也變得紅紅的。
陸行:“……………………你怎麽了?”
幹巴巴的吐出四個,陸行揪了一把額前的劉海,眉頭堆成一座小山峰。
難道剛剛他在講題的時候不小心罵了她?
夏以的視線被眼中的水汽模糊,思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軸到了哪去。
她抽抽搭搭道:“陸行,你不要跟我搶年級第一,我把所有的小裙子都給你好不好?”
陸行額前青筋突了突,這是什麽迷惑發言?
夏以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眼眶又紅了一圈。
她以前在孤兒院,瘦瘦小小的總是被欺負。
雖然有阿溫哥哥幫着她,但是阿溫哥哥不可能時時刻刻照看着她。
有些人就見縫插針,找了阿溫哥哥不在的時候來搶曉曉哥哥送給她的小裙子。
夏以從小就知道,只要她把小小哥哥送給她的小裙子讓給那些人,她們就不會在暗地裏針對她,頂多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有時候她們心頭上的慈悲感上來了,還會給她送些小東西。
從她進門,陸行就沒對她掩飾過他對她的不喜歡,經常會冷冰冰罵她。
在某種程度上,陸行在夏以的認知中和曾經在孤兒院裏欺負她的人沒什麽兩樣。
只是現在,她和陸行稍稍熟悉了點,覺得他也沒有孤兒院的那些人那麽可惡,所以決定主動求和。
陸行被夏以的迷惑發言弄得悶逼了好一會兒,又見她可憐巴巴瞅着自己。
她眼角夾着水澤的模樣活像是萬錦家那只被岑右銘欺負狠了的布偶。
真是該死的想讓人狠狠欺負!
無視夏以今日份迷惑發言,陸行把筆扣在桌上,面不改色道:“想要年級第一就自己來拿,求人算什麽本事?”
說到這,陸行忽然想起了今天放學萬錦的鬼祟行為。
他看向夏以,這副哭唧唧讓人止不住心軟的模樣不會是萬錦那個烏龜王八蛋教的吧!
陸行屈了屈五指,手有點癢。
夏以被陸行兇巴巴的語氣一吓,睫毛銜着的顫巍巍的淚珠一下從她眼角滑了下來。
她單純無知的模樣再配上紅紅的雙眼,更是讓人招架不住。
陸行低咒一聲,不想理她,扯過衣架上的睡衣,進了浴室。
浴室門被關上,發出砰的一聲大響。
夏以這才傻兮兮的回過神來,她看了眼試卷,忽然聽到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她下意識挪過眼去,卻在磨砂玻璃門上看到了個模糊的聲音。
夏以兀地睜大了眼睛,想也沒想站起來,匆匆忙忙拿起桌上的試卷和筆,一下沖出陸行的房間。
手忙腳亂把房門關上,夏以臉頰紅得像是落日餘晖照映着的天空帶起的火燒雲。
陸行……陸行他怎麽可以這樣?!
夏以面頰紅得厲害,随手把紙筆往床上一丢,把臉陷入軟軟的棉被中。
微涼的感覺給她帶來些許清醒。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夏以才有點兒退下去的熱度忽然又湧了起來。
夏以懊惱地叫了一聲,把自己整個人埋入棉被中。
她剛剛竟然要陸行把年級第一讓給她,她什麽時候學會如此無恥的不勞而獲了?
在床上癱了整整半個小時,夏以才平複下心緒。
她拍拍臉,用力呼出一口氣,把被她随手丢在床上的東西拿起來,努力讓自己集中精力看試卷。
明天就要考試了,她在想這些有的沒的浪費時間,別說是年級第一了,就是年級第二都拿不到。
………………
第二天,夏以有點緊張。
她反複檢查了考試用品,确定沒有遺漏,才向趕赴疆場一般,鄭重其事的進入考場。
語文這一科的題目,繞來繞去都不會有多大變化,除了紮實的基本功之外,比較能夠在分數上拉開距離的就是作文。
自從有了手機,夏以每天都認真關注時事,比以前只看素材本積累的知識明顯要鮮活貼近現實很多。
安穩的考完了語文,下午就是數學。
看到數學試卷最後一題是,夏以開心的不得了。
老師果然出了和模拟卷上一樣的類型題,如果昨天她沒有鼓起勇氣去請教陸行,今天一定不會做。
考試持續兩天,周五剛好遇上清明放假。
考完試後,夏以就和陸行一起回了北麓山莊園。
清明要去掃墓,聽陸行說,要一起去墓園祭拜奶奶,夏以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倆人穿着素淡的衣服坐在車上,夏以把自己糾結了一晚上的問題問了出來。
“陸行……爸爸呢?”
從她回家,只去醫院見過躺在病房裏的媽媽,從來沒有見過爸爸。
她的聲音小心翼翼,害怕冒犯了些什麽。
不過比起之前她縮在車上壓根不敢對他吭聲的模樣,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本來就安靜的車廂內在他的疑惑聲中陷入寂靜。
夏以以為自己心頭的猜測被證實,忍不住揪住了雙手。
回家這麽久,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關爸爸的事,昨天晚上才來猜去猜了半天,只以為是和奶奶一樣離開了人世。
夏以心頭亂糟糟的,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話,陸行卻突然開口了:“他有別的家。”
夏以懵了一下,有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陸行卻扯起嘴角殘忍道:“他有了別的女人,別的孩子。”
夏以微微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事情竟會是這樣。
她從來沒見過的親生父親,自然對他沒有感情,可陸行不一樣,他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裏,爸爸于他而言不是可有可無的人物。
夏以抿着唇,她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陸行瞥了她一眼:“把你那小可憐的模樣收起來,你該同情的不是我,而是他。”
“爺爺把他逐出家門了。”
不知道為什麽,夏以覺得自己好像從陸行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幸災樂禍。
陸行卻忽然打開了車窗,頭也轉向窗外。
一陣風吹來,夏以聽到他四散開來的聲音:“如果你沒回來,陸氏集團的一切都會是我的。”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夏以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握緊了手,忍不住把身子向前傾,試圖聽清陸行已經被風吹散了的話。
陸行卻突然轉過頭來,輕嗤一聲:“脖子伸那麽長做什麽?想當長頸鹿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聯系個生物學家。”
夏以瞬間被他這開玩笑的話氣鼓了眼:“就算你聯系了生物學家,我也沒辦法變成長頸鹿!”
當她生物白學的嗎?
陸行見她極為認真的跟自己辯駁,忽然大笑開了。
他清冷甘冽聲音在車中裏回蕩,像是春風漫過山崗,透露着生機,又帶來冬日的微涼。
夏以傻愣愣的看着他笑着的模樣。
兩人認識也一個半月了,她從來沒見過陸行這副模樣。
他張揚肆意的笑着,不像之前一樣眼中含着譏诮和嘲弄,又偶爾口吐冷言給她貼上愚蠢的标簽。
他笑開了的模樣,帶起狹長的鳳眼,眉宇間都透露出狂傲不羁,仿佛把那股子束縛着他的矜貴雍雅全都抛諸腦後。
夏以傻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話脫口而出:“你真好看。”
她的話像是遙控器上的停止按鈕。
陸行突然收斂了全部表情,微擡起下颚,冷冷吐出兩個字:“廢話!”
一秒鐘變成讨人厭的陸行,夏以瞬間往旁邊靠了靠,離他遠些。
陸行就不經誇,哪個人會像他這樣面不改色說別人對他的誇獎是廢話?
被陸行這麽一攪弄,剛剛車中詭異奇怪的氣氛消失的一幹二淨。
夏以氣哼哼用後腦勺對着他。
随着車裏重新歸于寂靜,夏以的心卻忍不住沉了下來。
陸行的話風輕雲淡,态度也處處透露出不在意,可有些潛藏在心底裏的東西是無法被忽視的。
夏以捏着衣角,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扯了扯她的衣領。
夏以正胡思亂想着,眼角有些澀澀,沒敢轉過頭。
陸行見着那烏七八黑的後腦勺,提了提嘴角,一針見血道:“你不會是在偷偷同情我吧?眼眶紅了沒有?淚珠子是不是要掉下來了?”
夏以被他這麽一說,原本努力控制住的情緒,突然晚上湧。
她委屈巴巴抹着眼睛,對陸行的讨厭又更上一層樓。
天底下怎麽會有他這樣的人,喜歡給她貼各種各樣的負面标簽,還喜歡一語戳破她心底所想。
她繼續背對着他,不想理他。
陸行卻輕輕嘆了口氣:“瞎同情什麽?他是你親生父親,又不是我親生父親。”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蘊含了滿滿的信息量。
夏以傻愣愣銜着淚珠,忽而轉過身來。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本章掉落紅包鴨寶貝們,再推一推我的預收文《小甜包》專欄求收藏!
【1】
一中來了個小甜包,逢人就笑,唇紅齒白,彎眼如月,漂亮得像是會發光。
小甜包成了校草顧陌的同桌,顧陌每每見着她對自己笑,總覺得聽到了花開聲音,于是一整節課盯着小甜包。
有一天,顧陌發現小甜包不對着自己笑了,她對着學委笑,因為學委會給小甜包講題。
顧陌很暴躁很暴躁,他拽住小甜包的手腕,惡狠狠道:“不許問他!問我!”
小甜包委委屈屈道:“可你是年級倒一啊……”
顧陌:……………………髒話!
#為了幫媳婦考清北,我從年級倒一成了年級第一#
【2】
天天聽小甜包洗·腦式的‘學習是未來唯一的出路’,顧陌一直認為小甜包家境一般。
某天在校外,顧陌看見小甜包對一個西裝革履的精英男人笑成一朵花,男人還摸摸她的臉。
顧陌炸了!
他以為小甜包誤入歧途,二話不說上前先跟男人幹了一架,結果……沒打過。
看着小甜包捧着男人嘴角的淤青,紅着眼吹吹,顧陌頹了,他擦擦嘴角正要走,忽然聽到小甜包一句:“爸爸,你痛不痛?”
顧陌:“……………………髒話!”
#腦補之後,我把媳婦爸爸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