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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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風予安罕見的一直沉默不語,幸好有小五在,氣氛才沒有變得很尴尬。玉笛不算聰明,但心思很敏感,如果他突然不說話,她一定會起疑心而且問東問西。幸好有小五跟她聊得熱火朝天,讓她暫時把丈夫給忘了。
風予安心中反複回蕩着調查員J說的那個名字。他真希望有兩只沒聽過調查結果的耳朵。J不會說謊,朋友曾用人格擔保J是個優秀的調查員。
風家兄弟姐妹們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但絕不可能欺負一個無冤無仇的女孩子。小五是撩過馮真真,但他撩過的女孩子數不勝數,如果馮真真還在世上,小五大概率不會記得她的名字。風家老一輩的人更是不可能。
排除同輩與長輩,就剩下晚輩了。他們更年輕,對潮流文化,漫畫娛樂,虛拟網絡更敏感更有興趣。既然是晚輩,可選範圍就很有限了。到這裏,答案已呼之欲出,是雲琦做的。
風予安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将心底的憤怒壓下。去年,去年他還警告過雲琦,禁止她再霸淩他人,他手裏甚至還捏着她欺辱淩奈的證據,她怎麽還敢這麽放肆?
風予安說不清是雲琦的惡行,還是他被一個小孩子戲耍,哪一個原因讓他的憤怒多一些。
雲琦有恨玉笛的理由,可她為什麽要對馮真真下手?風予安想到了一個可能,因為馮真真是李玉竹的摯愛,打擊馮真真可以打擊李玉竹,最終傷到玉笛。可這也未免有點扯得太遠了。這事真正難過的是李玉竹,玉笛最多就是愧疚。
那有沒有可能,雲琦和馮真真有過節的。可是他在婚禮上并沒有見兩人有交集,雲琦甚至都沒有走近過馮真真。不過風予安很快就想到,是否有過節已不重要了,重要是這事的後果。以雲琦乖戾的性格,她讨厭一個人可能是不需要理由的。她看不過許昌敘太聽話太懂事,不就唆使唐一成對他霸淩嗎。
殺人也不過是頭點地,但雲琦這招不是殺人,是要徹底毀滅一個人,比殺人。那些跟風的網友,也享受了這種扣帽子的樂趣。每一個對那篇帖子的轉發與點贊都是助纣為虐。不過是因為人數衆多所以法不責衆,他們全部逃過了法律的制裁,甚至逃過了道德的譴責。
回到別墅。
玉笛依然與風予安十指相扣,她的手心溫熱又幹燥。她看起來很開心,完全沉浸在對未來的暢想中。
風文瀾正在在客廳裏舉辦讀書會。
正在讀書的雲琦聽到有動靜,從書本前擡眼看了一下,見是風予安等人,微笑着點了點頭。雲琦真的很美。大姐和二姐的母親是個中葡混血的美人,是以繼承了風家優越的外貌和外祖母的異域風情,像漂亮的被催熟的櫻桃,外表鮮嫩可口,內裏卻包裹着邪惡。
風文瀾指了指沙發,示意晚來的風予安等三人坐下,然後又專心地聽外孫女念書。
李玉竹見他來了,低低地喊了聲:“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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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招呼讓風予安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
他該怎麽與李玉竹說?
道歉,金錢補償,他都可以讓雲琦做到,但這些能讓李玉竹的傷口愈合嗎。他不是不知道李玉竹對馮真真的真心。李玉竹從八歲開始喜歡馮真真,為她打人,為她進少管所,他從來沒有一句怨言。馮真真在國外多年,後來名利雙收,李玉竹也沒有挾恩圖報,因為他愛着那個女人。
風予安就做過換位思考。如果有人這麽對待玉笛,他必定會竭盡全力為玉笛報仇。李玉竹對馮真真的愛不會少于自己對玉笛的。而且在死前那段時間他們愛的如膠似漆。馮真真重新連載漫畫了,她的胃口已變好了,她能睡着了,她開始去旅游了,本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發展,本來一個年輕的生命不會凋零。
他恍恍惚惚地出神,沒有意識到安笙已讀完了小說的第二章 。直到風文瀾的掌聲将風予安的思緒拉回來。父親笑說:“Angela,Jackson,你們都念的很棒,我希望你們平時少看手機,多看書。”
多諷刺啊。風予安心裏冷笑,雲琦的英文名叫Angela,天使。但誰能想到這個比天使還美的的姑娘內心藏着那麽深的惡意。
風文瀾的掌聲刺激到了二姐。二姐是遺産争奪戰裏第一個出局的。一天都沒有工作過的她很不得父親的歡心。但她似乎打算争取到底,于是将書從安笙那邊拿過來丢過她的兩個兒子。
“寶貝們,《傲慢和偏見》你們很久以前就看過了是不是?大寶,你不是還寫了一篇讀後感得了學校作文獎嗎?要不要給外公看看。”又是父母拿孩子讨歡心的老劇情。
風文瀾的确偏愛學習成績優異的孩子。二姐在教育方面還是很成功的,她的兩個兒子都非常出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但雲琦和安笙的情況就不是很妙了。雲琦在國外時成績就不好,回到國內讀書又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中文教育,平時說話裏喜歡蹦點英文單詞。再加上在國外懶散慣了,所以成績越來越糟糕,期末考試是班級倒數第十名。安笙稍微好一些,努努力還是能進班級前二十。
一聽來到成績比拼環節,龍鳳胎的臉色刷一下白了。雲涓為自己的孩子找借口,從國外回來不夠習慣(二姐:都回來一年多了);國內的應試教育跟國外不同(二姐:國外的精英也不是放養教育啊);她太忙沒時間輔導孩子(二姐:那你不會找個人)。總之大姐說一句,二姐就杠一句。
安笙的文科成績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國文和歷史,但數學很糟糕。在大姐和二姐的“唇槍舌戰”之後,安笙不得不秀出他曾在學校拿過征文比賽第二名的歷史論文給外祖父看。風文瀾看完之後連連點頭誇贊,然後笑吟吟的将文章遞過去給玉笛:“老師也來看看。”
玉笛接了過來,風予安好奇地湊過去。
這一看,他的心情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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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笛從浴室裏出來,看到的是她丈夫一臉心神不寧的樣子。
“老公,你怎麽了?” 玉笛連問了三聲,風予安才回過神來。
“哦,沒怎麽。”
“是累了吧?你躺下,我給你按摩。”
風予安順從地躺了下來。李伯父是開按摩正骨店的,玉笛耳濡目染也會一些按摩的方法。她按着風予安的肩膀,柔聲問:“坐辦公室太累了?”
“沒有。”
玉笛嗯了一聲,她的按摩開始不專心起來,手在風予安身上亂摸,最終從他衣服下擺伸了進-去。最後她索性擺爛,也不好好按了,直接趴在他身上。
玉笛說:“老公,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情。”
“你說。”
“我想暫時不要小孩。你建議我辭職去學財務的事,我已經跟伯父伯母他們說了,他們都特別支持。我覺得做老師也做的累了,趁着還年輕換一行也不錯,反正很多人都不是從事和自己本專業相關的。而且你手把手的教我,我肯定能學的更好。所以要孩子的事情就暫緩吧,等我事業穩定了再要,行不行?”
孩子本來就是玉笛來生,風予安當然不敢有什麽意見,笑說:“你自己決定就好,不用問我的。”
“嗯嗯,我的意思從今往後我們要帶點措施。你可不能莽莽撞撞的,回到家抱着我就胡來。”
風予安轉過身子,手掌落在她的臉上,用指腹輕輕摩挲,微微仰頭,将唇印了上去,只是蜻蜓點水一般的一觸即過,有點麻木和生硬。玉笛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勁,臉上的表情是那種有一肚子話想問的,可最終什麽也沒說。
玉笛睡着了,窗外月色和燈色透進來,睡夢中她緊閉雙眼,似乎為什麽事情苦惱。
風予安翻了個身,背對着妻子。他想到了姐姐雲涓。
徐妙雲是自缢而亡的。
七歲的風予安那天照常去上網球課,回到家中時,傭人們說徐妙雲在卧室裏很久不出來了。那時母親脾氣大得很,傭人們不敢在她休息時間去打攪。
風予安就去敲母親的門。當他發現無人回應時,就叫管家把□□拿來。
于是,他就親眼目睹了雙腳離地,用一根繩子結束自己生命的母親。
他是現場的第一個發現人。傭人趕緊将他的眼睛遮住,但沒用,因為這一幕已刻在心裏,成了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風予安不傻,他知道母親永遠走了,一陣鑽心裂肺的痛苦蔓延到全身,眼淚條件反射地落下。
後來多虧了雲涓的細心照顧和安慰,風予安終于從母親的死亡陰影裏走了出來。除此之外,雲涓也是這個兄弟姐妹裏除了小五唯一真心支持自己和玉笛結婚的人。他要向着妻弟這邊,跟大姐翻臉嗎。想也不想,長輩們肯定是向着雲涓的,因為李玉竹與他們毫無血緣關系,他們也不會希望有任何家族內部的人上法庭,陷入輿論風波。難道他要就此不管嗎?誠然,馮真真是自殺,可誰又能說她的死與“他殺”一點關系也沒有呢。
他該怎麽做才能完美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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