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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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文瀾生日到了。碼頭難得熱鬧,直升機送來一波又一波慶生的客人。
叔公一下飛機就朝風予安大步走來,給了侄孫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
“安兒,我差不多一年沒見你了吧。”
盡管風予安已快跨入三十歲的大關,叔公依然喜歡用他幼時的昵稱來叫他。其他兄弟姐妹并沒有這一待遇,叔公的偏心,是風予安被風予羲憎恨的最大原因。
“嗯,一年了。”
“怎麽樣,現在還是新婚燕爾的狀态嗎?” 叔公笑吟吟地問。他雖是風予安的叔公,其實年紀與風予安的伯父,父親相差無幾。
“永遠都是。” 風予安篤定地說。
叔公一怔,随即用力拍了拍侄孫的肩膀,笑說:“你真的跟我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伯父風文潛說道:“老四,其實你叔公不同意你娶李玉笛倒也不是看不上她,在他的眼裏全天下女人都配不上你。”
叔公輕咳一聲:“胡說!我從沒有這個想法!我只是擔心你跟李玉笛之間的差距會讓她無法站在你的立場理解你,幫助你,僅此而已。”
“那您現在不必擔心了,玉笛已答應我從學校辭職,學習財務。我打算讓她進利澳工作,您看怎麽樣?”
利澳集團是風氏掌管的五大集團之一,其核心業務囊括地産,文娛,運輸及酒店業務,是風家所有集團裏歷史最為悠久的。其在風家人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叔公笑說:“今後都是你做主,你來決定就行了。我來之前和你大姐商量了一下,我想讓利澳收購了她那五家酒店,她當然也跟着回來。這樣吧,就讓玉笛跟着雲涓學習!不過能走多遠,全看她有多強的學習能力了。”
風予安喜出望外。大姐雲涓在酒店管理和財務分析方面是難得的優秀人才,而且個性爽朗溫和,她來教導玉笛最合适不過了。
“老二來了,我不想跟她掰扯。” 叔公見二姐朝他走開,蹙眉道:“我去找李玉笛說說話,別擔心別擔心,我就是想跟她聊聊以後工作要怎麽展開,想給她提供一個思路,你都把她給娶進來了,我總不能趕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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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風予安露出緊張的神色,叔公連忙補了一句。伯父在一旁笑說:“瞧你那護食的樣子。”
吳雲清被雲涓邀請來。他看到風予安,只是點頭微笑,笑容清隽,好像之前的不愉快都沒發生過。但其實前一天吳雲清把養子阿城的手指給砍斷了,拍了個只剩下光禿禿的右手手掌給風予安,意在求和解。
對啊,阿城,他為什麽去找馮真真的晦氣。風予安想要不要将這一問題丢給調查員J,但又忽然想起J在電話裏警告他不要幹涉調查。J的調查方式更像黑客,而不是記者。
風文瀾在客廳裏舉行酒會,醫生不允許他飲酒,所以只能拿着一杯白開水象征性地跟大家碰杯。玳瑁色的獅子貓肆無忌憚地在賓客腳下竄來竄去,完全無視人類的禮儀。二姐的兩個小孩想抓住它們,結果不小心撞到了吳雲清的腳。
“唉,小心點!” 安笙怒道,他從不用這種高分貝說話:“你們別撞到了客人!”
二姐的兩個孩子有些害怕地跑遠了。
玉笛和小五聊得熱火朝天,雲涓也加入了進來。
李玉竹走過來,問道:“姐夫,調查那事有沒有什麽進展?”
“還沒有進展,有了進展我會告訴你的。”
李玉竹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可能在懷疑姐夫辦事的能力。
風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說:“別擔心,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的。”
待得李玉竹走開後,風予安走到雲琦和安笙旁邊,:“你們兩個跟我來一下。”
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避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安笙面色如常,但雲琦很不自在,有種迫切想要離開的感覺。上次他們的聊天并不愉快,風予安直接威脅雲琦不要給舅媽找麻煩。
“我知道你做的事情,你就是【我不吃雞腿】對不對?”
他這話不是對雲琦說的,是對安笙說的。
文章當然不可能是雲琦寫的。她的語文成績很差,作文分數極低。常年在國外的生活讓她輕視中文教育,寫的東西文法語義并不通順。但安笙不同,他的文科成績甩了妹妹幾條街,歷史和語文都很優秀,甚至拿過學校的征文比賽三等獎。而且,他與網友【我不吃雞腿】的行文方式,語氣,陳述習慣非常相似
調查員J給出的答案是雲琦。但安笙是她哥哥,他們形影不離,安笙完全有可能拿着妹妹的手機電腦上網發表文章。
而精通歷史,寫作水準一流,只可能是安笙而不是雲琦。又或者是他們兄妹兩一起策劃了這件事。
兩兄妹都有些不安地看着舅舅,但雲琦的不安僅僅維持了一分鐘不到,就恢複了平時那股傲慢的樣子。她迅速看了一眼哥哥,轉守為攻:“是我讓我哥哥做的,你是不是想問理由?理由就是我看不慣馮真真,她惡心到我了,我希望她消失,我希望她死,夠了嗎?”
坦坦蕩蕩的壞人最頭疼。雖然大部分壞人都不覺得自己有錯,但這種類型是最難對付的。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那麽在乎?馮真真甚至沒成為舅媽的弟媳婦不是嗎?她只是一個外人——”
“她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與你無冤無仇的人。Angela,你在殺人知道嗎?”
雲琦一怔,随即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她笑得極開心,月光從窗口撲進來照到雲琦的半邊側臉。她實在漂亮的驚人,在笑的時候更加美麗,那雙狐貍一樣的眼睛閃爍野性的光。
“很好笑嗎?”
風予安感覺火氣在往上湧,他從來沒有那麽生氣過,憤怒像棉花一樣擁堵在他的胸口。如果眼前犯事的是別人,如果犯事的是別人,他的心态都不會那麽糟。然而,雲琦和安笙偏偏是他的家人,是他姐姐的孩子。
雲琦這才停了下來,嘴角勾起一絲嘲諷:“舅舅,她死的時候我跟我哥哥在看電影,至少有幾十個人給我作證。你怎麽了?先是污蔑我是霸淩者,現在又說我是殺人犯,你是社會派推理小說看多了嗎?這麽熱衷做偵探就去開個事務所啊,能不能不要拿你的侄女來開刀?”
“舅舅,我們錯了。” 安笙的态度和雲琦的截然不同,他垂頭低聲,聲音有點微微顫抖,聽起來都快哭了:“求求你不要告訴我媽媽!”
“別求他!” 雲琦傲慢地昂着頭:“媽媽會站在我們這邊的。想告我們嗎?随便!反正他調查的過程肯定不是合法的,不合法的證據不一定有用,大舅媽說的。”
風予安強忍着怒火:“你就是因為讨厭她?僅僅是這個原因?”
“對!就是這麽簡單,其實馮真真一開始還是挺有才華的,她還剛出道的時候我就關注過她,起初她的漫畫走的是溫情的路子。當時我跟哥哥在國外,繼母不喜歡我們,媽媽忙于工作,那段時間馮真真的漫畫就是我的精神支柱。但後來她就變了,開始往黑暗現實那方面發展,我不喜歡她筆下描繪的那些人物,軟弱,無能,多變——”
“荒唐!” 風予安怒道:“就因為沒有看到你想要的,你就要毀了一個人?”
雲琦咧嘴笑了:“對啊,誰叫她那麽犯賤專門畫一些我不愛看的東西呢?誰叫她是個賤貨呢?在我眼裏,賤貨就是該死啊。”
言語的攻擊力不遜色于武-器。馮真真如果還活着,可能一輩子被政治錯誤這頂帽子扣着。與其這樣,她不如一死來證明自己的立場清白。這樣一來,也就達到了雲琦想要的結果,她根本不用親自動手,刀筆小吏,殺人無形。
“這事我會和你們媽媽好好談談。你們別以為我會随随便便揭過,做好準備吧。” 風予安冷冷地說。
雲琦用食指扯了扯右眼角的下眼皮,做了個古靈精怪的鬼臉,她臉上依然帶着少女獨有的天真生澀,好像風予安剛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好啊,舅舅,我可是等着你出招,千萬不要讓我太失望哦。”
風予安冷道:“你現在年紀還小,你不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麽比背了一條人命更加沉重的事情,你這一生都必須為此還債。”
他丢下兩個孩子往外走,盤算着如何跟姐姐開口,忽然看到一個身影一掠而過。
等他反應過來,意識到那是李玉竹。
他偷聽了風予安三人的談話。
風予安回過神來迅速地跟上去,李玉竹卻跑得出人意料的快。風予安跟到客廳,環顧了一圈沒見到這家夥的身影。
他上前去問李伯父。李伯父正與二姐夫聊天,他不勝酒力,幾杯下肚已是熏熏然的狀态,風予安問他,他打了個酒嗝,用手胡亂一指:“去廁所了吧?他今天喝了特別多的香槟!”
風予安的心不可控制地慌起來。直覺告訴他,李玉竹不會善罷甘休的。
玉笛也不在客廳裏。
風予安一拍腦門,他可真是個傻子。李玉竹很可能找姐姐商量這事了,他是性格內斂,沉默寡言的男人,這裏只有一個他最能說得上話,又最信任的人,那就是玉笛。
恰巧有傭人看到那兩人往花園去了,風予安便找了過去。沒走多久,他就看到了玉笛和李玉竹在涼亭。
風予安本想直接過去,但他心念一轉,不如先躲到一旁,聽聽他們姐弟會說些什麽,于是他就躲到了灌木叢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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