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賠罪
“去年六月,老将軍獨自一人在桉陽遭遇劫匪,是魏公子及時出現救了老将軍一命,事後魏公子與老将軍聯手攪了匪窩。”溫公子輕聲細語,吐字清晰。
趙栀虞垂眸:“之後呢?他們還有聯系?”
溫公子:“魏公子在桉陽待了幾日,期間都住在常府。”
這句話才是重點。
魏沉璟曾在桉陽常府待過幾日,若常府真的有什麽異常,以魏沉璟的敏銳,不可能沒有察覺到什麽。
趙栀虞放下手中的筆,正要開口說話,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公主,人已經懲治了,”綠弦站在門外,道:“魏公子說,想親自來給您賠罪。”
“不必了。”趙栀虞不需要。
溫公子微怔,沒料到她會這麽答。
綠弦得了話,應了一聲就沒了動靜,應當是去回話了。
“公主,您為何不趁着這個機會與魏公子聊一聊桉陽的事?”溫公子将心中疑惑問出來。
趙栀虞默了一陣兒,直到紙上的墨完全幹掉,将信折起來,拿起一旁的信封撐起,把疊好的紙張放進去。
“早些把信送到桉陽。”
溫公子颔首:“是。”
該辦的都辦完了,趙栀虞眉眼間浮現出一絲倦意,擡手揉了揉眉心,“你出去吧,本宮一個人待會兒。”
溫公子應一聲,拿起桌上的信,默默走出房屋,關門時特意放輕力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
門外,綠弦對溫公子點了下頭,後者溫聲道:“公主正在休憩,莫要去擾。”
綠弦點點頭。
溫公子轉身離開,去樓下看了一圈,發現原本該離開的魏沉璟并沒有走,就站在賦宴樓門外,對方察覺到他的視線,擡眼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對上,溫公子被魏沉璟眼中黑沉沉的戾氣驚到,面不改色的移開目光,心中疑惑魏公子為何這麽看他。
溫公子抿了抿唇,拿着信去辦正事。
樓上,趙栀虞一個人在窗邊坐了一會兒,等到心裏沒那麽煩躁了,默默起身,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綠弦對她福了福身。
趙栀虞走出來:“走吧,回宮。”
綠弦跟在後面,低聲說道:“今日冒犯公主那人不是魏公子手下的,魏公子也沒有怎麽教訓他,只是拉到人少的地方說了幾句狠話,還說今後絕不會用他。”
綠弦聽過魏沉璟的惡名,還以為他會怎麽教訓人呢,結果也不過如此。
公主被冒犯了,那人怎麽也得受點板子,這倒好,幾句話就把人放了,綠弦都覺得太輕了。
趙栀虞沉默着并未說話。
綠弦還道:“事後魏公子想親自跟您賠罪,您不想見他,他什麽都沒說就走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都說魏公子辦事特別狠,在奴婢看來也就那樣吧。”
趙栀虞就這樣聽綠弦唠叨了大半路,最終為了快點回宮就走了小路,那條路偏僻,平常根本沒什麽人,是她最喜歡行的一條路。
路很窄,一旁是沒有任何水的深溝,溝裏是一片竹林,另一旁是別家院子的院牆,此處偏僻到除了竹葉子沙沙作響,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路本就窄小,再往前還被堵了路。
趙栀虞停下馬,看着前面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身體沒有一絲一毫氣息的起伏,很可能已經死了。
綠弦下了馬,走到那人身旁蹲下,将人翻了個面,手指在對方鼻尖試探了一番,臉色驟變,不自覺打了個寒顫,擡起頭,臉色不怎麽好看,“是今日冒犯您的人。”
趙栀虞眉頭擰起,手指摩挲着缰繩,耳邊響起綠弦的那句話。
‘都說魏公子辦事狠,在奴婢看來也就那樣吧。’
也就那樣?
呵,還真是那樣啊。
這就是他的賠罪?
趙栀虞冷着一張臉,都說傳言不可信,可關于魏沉璟的傳言,跟他本人的做事風格簡直一模一樣。
“公主,這人怎麽辦?”綠弦前後看了兩眼,周圍沒有旁人,但也不能随便把屍體留在這兒,不然會引起不必要的慌亂。
趙栀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騎着馬繼續向前,“誰惹的事誰處理,不用管。”
綠弦了然,上馬跟了過去。
那人就這樣倒在地上沒有一個人管,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醉漢經過,不慎被地上的人絆倒,醉漢大怒,對着人踢了幾腳,踢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人沒有反應。
醉漢彎身探鼻息,驚呼一聲,竟然跑去報官了。
等官府的人來了後,地上什麽都沒有,指着醉漢說他看錯了,醉漢也這麽懷疑。
無人注意的角落裏,兩個人偷偷把沒了氣息的人塞進麻袋裏,臉上嫌棄的表情毫不掩飾。
“公子真是的,要殺個人直接殺了就是,讓公主看到又能怎麽樣?”
“別瞎說,主子是在給公主出氣。”那人默了默,又道:“更何況他早就該死了。”
“快點辦事吧,辦完早點回去交代。”
趙栀虞回到寝宮,還未坐下就看到了父皇身邊的申公公,挑了挑眉,“申公公這是?”
看樣子,應當是剛來不久,看她不在就想離開。
申公公對她笑道:“奴才見過殿下。”
趙栀虞:“公公免禮。”
申公公:“皇上有幾日沒見着您了,想找您過去說說話。”
趙栀虞看了眼自己這身行頭,道:“勞煩公公先去給父皇回話,本宮換身衣裳就過去。”
申公公笑着應聲:“是,皇上待在皇後那裏,公主莫要去錯了地方。”
趙栀虞:“綠弦,送申公公。”
綠弦跟着去送人,申公公也沒客氣。
趙栀虞去換了身衣裳,現在她身上穿的還是身男裝,宮裏人都知道她經常出宮,對她這身穿着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這次是去見父皇,她身為公主,穿着理應得體。
“公主,您今天出去後,四殿下來了一趟,見您沒在就走了。”服侍的宮女綠眠說道。
趙栀虞沒有吭聲,揚起胳膊随綠眠整理衣裳,眉頭蹙着,神情有些恍惚。
她今年十七了,去年及笄後,皇後就不止一次跟她提過和誰誰誰結親的事,但她真的沒那個心思。
父皇這次找她,很可能也是因為親事。
安國女子大多十八成親,當年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十七歲嫁給了驸馬,皇帝眼看着小女兒也到了這個年齡,心裏早就物色好了人選。
趙栀虞帶着綠眠綠弦兩人前往皇後那裏,到了地方,還沒進去就聽到屋裏傳來皇帝的笑聲,好似聽到了特別高興的事情。
守在門外的宮女見到趙栀虞,俯身行禮,其中一人前去裏面禀報。
屋裏的笑聲停下,宮女很快就跑出來:“公主請。”
趙栀虞昂首走進去,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帝後,恭敬行禮,道:“父皇,母後。”
皇帝臉上還露着笑,對她招了招手:“虞兒坐到朕身邊來。”
趙栀虞來到他左手邊的位置坐下。
皇後笑了聲,嗓音輕柔:“三公主如今到了婚配的年齡,心中可有相中的男子?”
安國三位公主,全不是皇後所生,皇後自年少便跟着皇帝,只有一個孩子,那就是太子。
太子之後,皇後身體受了損,便不能再生育,好在她的兒子穩坐太子,這也使她對待每位子女的态度都不差,大公主和二公主的親事都是她一手操辦。
趙栀虞彎了彎唇,實話實說:“兒臣還想哪次尋着機會去一次戰場,這些兒女情長的事可從未想過。”
她再怎麽習武,也沒有可用的地方,每次安國捷報,她都會讓人特意打聽哪位将軍在戰場上表現的最耀眼,又是如何擊退敵軍,有時聽的熱血,還會換上男裝去街上溜達一圈,看看有沒有人蓄意滋事,她好出面教訓一下。
天子腳下,并沒有人敢真的鬧事。
賦宴樓是掌握着不少消息,但消息裏該教訓的人不鬧事,她沒辦法直接打到人家裏去。
皇帝皺了下眉頭:“其他事先不提,朕就問你一句話。”
宮女太監不知何時已經全部退了出去,皇後坐在一旁眉眼含笑,看趙栀虞的眼神還有那麽幾分期待。
“裴淮止你可知道?”皇帝問道。
趙栀虞抿唇,點了點頭。
大狀元,誰不知道呢。今年京城裏風頭最盛的就是他了,偏偏此人低調,從不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哪家給他遞帖子吃酒,他只讓人送禮過去,本人從不去。
已經二十二了,身邊無妻無妾,連婢女都不曾見他有過,在哪看到他都是獨自一人,更沒人見他有個朋友。
皇帝:“那你覺得他怎麽樣?”
性格孤僻,極難相處。
趙栀虞當然不會這麽說,淡道:“父皇看好的人,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兒臣不喜文弱之人。”
話一出口,帝後都笑了。
趙栀虞皺眉,弄不清他們在笑什麽。
皇後道:“裴狀元可不文弱,在這一點上,虞兒你一定會滿意的。”
趙栀虞:“……”
她可沒見過裴淮止,也不知道他文不文弱,只是下意識覺得這樣的讀書人,多少都有些文文弱弱的,所以才說這個借口推脫,誰知道猜錯了。
“對,這個你一定會滿意。”皇帝說着一臉喜色,“既然你能滿意,朕可就下旨賜婚了。”
作者有話說:
魏沉璟:賜婚?沒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