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絲籠裏的鳥
“我說了不需要人送,你們去辦自己的事就好。”趙栀虞調動馬的方向,往前行了行,冷聲道:“不必跟來。”
趙川爻深知她的性子,就沒有跟上去。魏沉璟站在原地默了許久,才上馬朝着反方向離開。
回宮的路上過于清冷,陰森漆黑的夜裏刮着呼呼叫的邪風,還有一些聽不出來的奇怪聲音,讓人心生後怕。
趙栀虞行的很快,臉上沒有任何恐懼,身上還帶着匕首,在她看來,若遇歹人,拼搏一場就是。
回到宮後,綠弦綠眠急忙迎上來伺候。
她揮退兩人,拆了那封信,打開折起來的紙張,上面熟悉的字跡就是出自外祖父之手。
外祖父在信裏提到,年前可來京城一趟看望她,許多年未見,很是想念她,還提到她幼時的一些事。
趙栀虞坐在桌前,捏着信一聲不吭,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兒,最後跟外祖父見面那年才十歲,七年過去,她對外祖父并沒有多少感情和依賴。
但母妃不一樣,母妃是外祖父看着長大的,母妃死了,外祖父在袒護兇手,雖說是在保護最後一個女兒,但做錯事的人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外祖父只說年前會進京一趟,卻不提何月何日。
“公主,喝些姜湯暖暖身子吧。”綠眠端着一碗姜湯走了進來。
趙栀虞輕應一聲,接下姜湯,送到嘴邊抿了一口,入喉很辛辣,姜味兒特別濃郁,她眉頭微皺,直接仰頭一飲而盡。
“公主,您走後太子妃來了一趟,奴婢說了您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太子妃不信,在這兒等了兩個時辰才離開。”綠眠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報。
趙栀虞把信收好,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們在桉陽的人還在嗎?”
“在,公主未曾說過讓他們回來,他們都沒有動身。”
“好,”趙栀虞心裏有了個想法,語氣平靜:“讓他們随時觀察我外祖父的動靜,一旦外祖父準備動身進京,他們就悄悄打探桉陽常府的動靜,若是能碰見常嫣蓉,直接将人抓起來就是。”
之前的事,綠眠一直都知道,現在也不驚訝,平靜應了聲:“奴婢會找人告知他們。”
翌日。
趙栀虞去給皇後請安的路上,碰到了太子妃,後者見到了她,自然是要一起同行。
太子妃走到趙栀虞身旁,羨慕道:“皇妹昨日又出宮了?”
趙栀虞察覺到旁邊的人想伸手挽住自己胳膊,往一旁挪了些,“聽綠眠說嫂嫂昨日去找我,可是有什麽事兒?”
太子妃嘴角微扯:“沒別的事兒,就是想去皇妹那兒坐坐,聊聊天。”
過了會兒,太子妃問:“皇妹昨日是和誰一起出去的?”
趙栀虞就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的過來搭話,淡笑了兩聲:“自然是四皇兄,嫂嫂又不是不知道,我與四皇兄向來要比其他兄弟姊妹要好。”
對于這點,她不瞞着。
太子妃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腳步慢了些,看樣子是不準備再跑一趟,“皇妹快去吧,皇後娘娘剛才還念叨着你呢。”
趙栀虞不會與她客套,沒有回話。
一個人去請了安,皇後那裏還有嫔妃在,知道她不喜歡與人交談,就沒有留她多待,在她快要走出門時,提了一句秋獵的事兒。
“到那日你好好看一看裴淮止,如若眼緣還算不錯,就早早把事情定下。”
趙栀虞只顧的往前走,就當是沒聽到這話。
四皇子生母宸妃笑道:“三公主心有大志,等她日後尋着機會出去見見戰場,或許就會收了心。”
趙栀虞心有執念,不實現了,是不會收心的,保家衛國一直是她想做的事,奈何公主這層身份困着她。
皇後無奈搖頭:“話說的容易,皇上哪能舍得三公主去戰場呢。”
宸妃嘆了聲氣。
趙栀虞回到宮,見到屋裏的桌上多了幅畫,畫上的是一名男子,一襲白衣,眉眼間有些清冷的神韻。
她皺起了眉:“這是做什麽?”
站在一旁的宮女福了福身,“回公主,這是申公公送來的畫像。”
“誰的畫像?”
“裴狀元。”宮女回的很小聲:“公公說,這是皇上吩咐的。”
畫上的人是裴淮止?
趙栀虞來到桌前,低頭仔細瞧着,這麽一瞧,畫上的人的确跟那些文弱書生不太一樣,也沒有太威猛,就與尋常男子一般,至于那張臉……
一幅畫而已,看不太真切。
“收起來吧。”父皇都命人送來了,她再還回去多少有些不合适,況且收了畫又不代表要收人。
“是。”宮女手腳麻利的收了起來。
用過午膳,趙川爻派人送了那把劍過來。
趙栀虞一眼就能看出是把難得的好劍,握在手裏,愛不釋手的看了好久。
眼見着快要到了秋獵的日子,趙栀虞又出了宮,原因是賦宴樓有人來找事。
要知道賦宴樓已經許久都沒有人上門來找事了,就在今日,來了個狂妄自大還不長眼的老頭。
老頭進去點了兩個菜,吃完就想跑,被小二抓到後反而氣急敗壞,把小二罵了一頓,或許是怕攤上事情,還把樓裏的其他客人牽扯了進去,趁着樓裏一片混亂,老頭跑了。
正逢溫公子不在樓裏,另一個管事兒的許掌櫃也跟着出去了,賦宴樓沒有主事的人,只好往宮裏遞消息。
趙栀虞到了地方,被告知事情已經解決了。
“怎麽解決的?”她想不到會有誰出面解決這樣的鬧劇。
小二:“那老家夥沒跑多遠就被咱們夥計給抓了,後面的事都是由一位白衣公子解決的,那位好心的公子也沒留個姓。”
“最後給銀子了嗎?”趙栀虞比較關心這個。
小二心虛搖頭:“渾身都翻了個遍,實在沒有值錢的玩意兒,是那位公子代付的。”
“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兒,把人打一頓再放走。”她最見不得別人耍無賴,這次還在她的地盤上賴皮。
小二擡起胳膊擦擦額頭的汗,“是是是,若有下次,小人定會給他個教訓。”
可惜這次白白讓那老家夥占了便宜,怎麽想都覺得心頭不爽,趙栀虞轉過頭,小聲囑咐綠弦:“找幾個人查一下那老家夥和那位公子。”
這麽久以來,已經沒人敢來這兒鬧事,除非是外地人,要麽就是故意找事的。
還有小二口中的白衣公子,今日就當是賦宴樓欠了他一個人情,若能查出身份,來日見面定會好好道謝。
她出都出來了,不想那麽快回去,在口樓裏四處溜達,看看還有沒有人來鬧事。
就如今日那樣賴皮的老家夥,若是讓她抓到,打一頓都是輕的,還要送去官府那裏,總要讓人受點苦頭,最好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那種。
趙栀虞去樓上待了會兒,又叫來小二細致了解剛才的情況,說的多了,那位白衣公子的形象愈發清晰,甚至在腦中形成了一幅畫。
綠弦這時進來禀報:“公主,溫公子和許掌櫃回來了。”
趙栀虞看了小二一眼:“你先去忙吧。”
沒過多久,溫公子和許掌櫃就來了。
“公主。”二人拱手作禮。
趙栀虞擺了擺手,“你們也聽到信兒了?”
“是,奴又派了一批人調查那老人的來歷,若有不對,立刻絞殺。”溫公子表面溫潤,心思卻一點也不簡單。
趙栀虞輕應一聲,道:“許掌櫃多留意一下近幾日的賬本,酒樓安穩了這麽久,忽然來了這麽一起事,總覺得像是有人故意破壞酒樓的生意一樣。”
許掌櫃:“小人明白。”
“出去吧,我歇會兒。”趙栀虞昨夜并未睡好,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
溫公子和許掌櫃一前一後的出了門,門外的綠弦放輕動作關住這扇門。
霎時間,屋裏就剩下趙栀虞一個人,她坐在桌前,手撐着腦袋閉上眼睛,明明有困意,卻睡不着。
應該說,一閉上眼睛都是昨夜夢裏的場景。
以前也總是做夢,夢醒後不久就忘卻,這次的夢已經過去大半日了,在腦中還是能清晰的浮現出來。
夢裏,她變成了一只鳥,被關進了金絲籠裏,關她的人看不清面容,很喜歡撫摸她的背部,說着一些讓人受不了的情話。
她想跑,想飛出去,誰能想到腳上還被套了鏈子。
哪有人這麽對待一只鳥的啊。
她一大早醒來後就去練劍,練的渾身是汗,之後沐浴換了身衣裳,才收到酒樓的消息。
這次來的匆忙,都沒來得及換上男裝,還穿着宮裏的那身緋紅色衣裙,本就白皙的肌膚被襯得更加膚如凝脂,右手手腕戴着墨綠玉镯。
手肘抵着桌子,手掌微蜷撐着腦袋,衣袖免不了向下滑了些,好在裏面還穿着兩件,着不了涼。
外面的門被敲響,随即響起一道關心的問候:“奴瞧着公主臉色不太好,可需要人伺候?”
溫公子剛才一直都有留意趙栀虞,她的臉色雖說沒有很差,但和往日比起來着實有些差別。
“進來吧。”趙栀虞這會兒也想找人說說話。
溫公子推門進來,見她這般姿态靠着桌子,擔憂極了,忙走進來,問:“公主哪裏不适?”
趙栀虞可不會跟他說昨晚的夢,只道:“給我按按頭吧。”
溫公子應了聲好,回身關好屋裏的門,來到她身後,擡起手,動作熟練的将手指放在她腦袋兩側,力度适中的揉按着。
作者有話說:
假如魏沉璟看到末尾這一幕。
魏沉璟冷着臉,渾身戾氣遮不住,拔出随身而帶的長劍。
趙川爻:“冷靜!魏兄弟冷靜!”
魏沉璟好似聾了,踹開門準備去殺人。
趙川爻:“你再這樣下去,虞兒會讨厭你的!”
讨厭?
魏沉璟扔了劍,回屋關門誰都不理,心裏想着怎麽才能把姓溫的趕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