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确定情意

門沒關, 一轉頭就能看到門外的人。

傅佑延站在那人身後,得知是公主要見他,高興了一路, 卻沒想到裴淮止也在這兒, 笑意凝固在嘴邊,怎麽都笑不出來。

“見過公主。”

趙栀虞懶懶打了個哈欠, 道:“裴大人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他。”

裴淮止:“倘若傅将軍不願說, 我問了也沒用。”

傅佑延被他看着, 想到這些時日裴淮止所做的一切,臉上燥得慌, 擡腳走進來, 道:“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上次與裴大人一別, 第二日夜裏我就找到了公主。”

裴淮止擰眉:“公主是那日夜裏和你回京的?”

傅佑延僵着臉,半晌吐出兩個字:“不是。”

他非常不願提起那日的事兒,一想到公主不跟他走, 還對魏沉璟的那個狗東西柔聲關懷,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夜回去之後一夜沒睡,在将軍府和人拼搏了一夜, 打的酣暢淋漓。情緒平複後,還是為那夜的事情傷心,今日被公主喊來,以為公主有私事找他,着實讓他高興壞了。

到頭來, 不過是想讓裴淮止從他口中得知那夜真相。

曾經的三公主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三公主對他真的很好很好, 有時連好吃的糕點不舍得吃,只為了留給他。

一晃多年,公主對他的關心轉移到了別人身上。

裴淮止知道了大概,低着頭不語,神色不明。

趙栀虞:“既然都說開了,裴大人若無事可以走了,我和傅将軍還有別的事。”

裴淮止輕輕颔首,拿起那幅畫,幸而上面的墨已經幹掉,這時卷起來也不會弄花,走的時候,他留了一句讓趙栀虞沒想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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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公主與魏公子已确定了心意,我會尋機會進宮向皇上說明不會做這個三驸馬。”

他是傾心公主,但感情不能勉強,公主對他無感,再怎麽掙紮都是無用功。

趙栀虞看着那道挺直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沒有說一句話,過了好一會兒,聽到另一道聲音。

傅佑延:“公主喊我來,所為何事?”

她回神,道:“傅佑延,敢不敢陪我打一架?”

傅佑延未曾料到她是為了這個,眼底浮現出笑,“能與公主交手,是我的榮幸。”

不出片刻,兩人來到了後面院子裏,院中擺着許多好劍,傅佑延随意挑了一把比較适手的,手腕轉了兩下,劍刃在半空中劃過,發出一陣鋒利的聲音。

趙栀虞站在他對面不遠處,唇角微勾,揚聲道:“傅佑延,你可不許對我手下留情,不然我會瞧不起你的。”

魏沉璟尚且能與他打成平手,她不常與人交手,不知道自己的劍術究竟是什麽水平,如今終于要暢快的打一架。

傅佑延了解她性子,若今日手下留情,只怕公主今後再也不理會他。

“公主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不過在危急時刻,他會及時收手。

話音落下,趙栀虞率先出手。

锵——

兩把劍碰撞在一起,聲音非常響亮!

很快,二人就扭打在一起。

溫公子路過此處,忍不住停下觀賞,手指緊攥着,很擔心公主因此受傷。

傅佑延開始沒用多少力氣,碰到公主劍的那一刻,倏然意識到公主這些年從未對練武懈怠,回來時聽聞公主騎射很好,他就覺得公主已經很厲害了。

事實卻不止如此,公主能打出這樣的力道,這些年裏定是日日苦練!

傅佑延嘴角上揚,能讓公主暢快打一場,也算是從另一方面圓了他的夢。

只要公主滿意就好。

他不再收着力度,手裏的劍猛然變了力度,兩把劍再次碰到一起,趙栀虞不免後退了幾步,眼中散發着奇異的光芒,重新握緊劍柄,很快又和他打在一起。

這場打鬥持續了很久,傅佑延畢竟在邊境征戰多年,在各方面都比趙栀虞要厲害一些,更何況,他身形高大,身上似是有用不完的力氣。

打到最後,趙栀虞手臂都震酸了,但她還是沒有出聲認輸,繼續強撐着,想知道自己能接受到哪一步。

傅佑延又是一劍刺過來,她揮起長劍擋住,因手臂無力卻慢了一步,那把劍微微偏移,剛好打在了她手腕所戴的金絲白玉镯子上。

一劍下去,趙栀虞手臂陣痛忽然脫力,松開劍的那一刻,手腕上的白玉镯子也斷成了兩半,兩半镯子掉落在地上,纏着金絲的那半還好,另一半直接摔成了好幾半。

她盯着地上碎掉的白玉,雙眉微擰,腦中全是老師父的那些話。

镯子摘不下來了,就代表把她套住了。

可現在镯子碎了……

“公主!”站在遠處的溫公子急忙跑過來。

“表妹!”傅佑延連稱呼都變了,連忙扔了劍來到她身邊,抓起她手腕查看情況。

手腕上只留下一片紅痕,骨頭也好好的,那個镯子承受了所有傷害。

即便這樣,傅佑延也忽略不掉心裏的愧疚,剛才他是想着就此結束,但是公主不開口,他就不敢多說。

方才那一劍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意識到公主出不了劍,急忙偏離了劍鋒,還是不免碰到了镯子。

溫公子看到手腕上的紅痕,道:“我去拿藥,勞煩傅将軍帶公主回屋。”

傅佑延了然,柔聲說:“公主,先回屋上藥吧。”

趙栀虞沒急着走,反而是彎下身将碎掉的白玉撿起來。

傅佑延怕她紮到手,忙蹲下幫她撿,手指感受到白玉的觸感,愣了愣,“抱歉,今日的損失我會全力補償公主。”

趙栀虞搖頭:“不用。”

碎了就碎了,她就不信一個物件真能改變一切。

回到屋裏,溫公子拿來藥親自幫她塗抹,傅佑延本來想說他來的,畢竟是他傷到了公主,也該由他幫公主上藥。

誰知溫公子竟說:“傅将軍手勁兒大,若弄疼公主了怎麽辦。”

傅佑延頓時不跟他掙了。

趙栀虞沒管他們倆怎麽說,眼神盯着桌上的白玉,神情恍然道:“今日打的很暢快,傅将軍可以走了。”

打的很暢快,镯子碎了她并不難過,不過是心裏空空的,過幾日就好了。

她額頭滿是細汗,臉色染上緋紅,說話時的氣息很不穩,可見是真的累了。

傅佑延張了張嘴,很想留下來照看,但他速來不會反駁公主,點點頭:“我一定會尋到比那白玉還好的镯子送給公主,全當賠禮。”

趙栀虞壓根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只聽到耳邊響起什麽,就敷衍輕應一聲。

傅佑延走了,彼時已到酉時,外面天色逐漸暗下來,街上各處挂出了燈籠照亮。

溫公子用手指勾起一些藥膏,輕輕幫她塗抹發紅的手腕,溫聲道:“以前沒見公主戴過這镯子,是魏公子送的?”

公主的首飾有什麽他不清楚,但他清楚記得,公主是被魏公子請去院子裏後,手腕上多了這白玉镯子。

金絲纏白玉,真的很美,公主戴上後更美了。

他時常盯着镯子就出了神,萬萬沒想到今日就碎了。

“是。”趙栀虞不瞞着他,說的很坦然。

溫公子不再言語,心中已然明白镯子的重要性。

應當算是公主和魏公子之間的定情信物吧。

夜裏。

街道上早已沒了人,趙栀虞獨身坐在窗前,冷風不斷吹刮在身上,手指早就凍僵了,她還是坐在那兒不動。

她的确對魏沉璟動情了,這一點不可否認。

原本想着在賦宴樓裏待幾日就回宮,向父皇告知她已有心悅之人,希望父皇能收回那些畫像。但是镯子今日碎掉了,明明是身外之物,她心裏總是不舒服。

那種想把親事定下的心情更加迫切,唯恐後面又有什麽東西出現,改變了姻緣。

趙栀虞扶額,都怪魏沉璟,帶她看什麽姻緣,現在她都快半信半疑了,以前可是從不信這些。

從窗前下來,關上竄着冷風的窗戶,屋中點着炭火,霎時暖和許多,來到火爐旁伸手烤着僵硬冰涼的手指,手掌漸漸回暖,等到不怎麽冷了才入睡。

這兩日的風愈發冷,街上的人都穿的很厚,趙栀虞穿的也比往日多,還披着緋色毛絨鬥篷,她步行去了尹老那裏一趟,還帶了許多銀兩。

尹老沒和上次那樣眼眶濕潤,這次笑的特別高興,“勞煩公主還惦記着老奴,不過這些銀子老奴不能要。”

說着,把那袋銀兩推到對面。

趙栀虞再推回去:“尹老收下吧,就當是謝謝您。”謝謝尹老這麽些年都沒有放棄往京城傳遞消息。

尹老搖頭失笑:“要謝也是該謝魏公子,今日魏公子怎麽沒來?”

她抿了抿唇,道:“他有事,不遠處的賦宴樓是我所開,尹老有事沒事可以去坐坐,我常待在那兒,若有什麽事兒也能第一時間跟我說。”

尹老略微吃驚:“那麽大個酒樓,竟是公主開的?”

“也不全是我一人所開,還有旁人。”趙栀虞只說了那麽多,另一人就是上次來信的燕國世子,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她對尹老還是有防備的,不可多說。

這次來,她又在尹老口中問出了一些其他消息。

常嫣蓉和她母妃幼時起就玩的很好,兩人十多年的姊妹情,每逢有人提到她們都會說一說情誼深厚,誰也沒想到常嫣蓉會給自己親姐姐投毒。

外祖父只是把常嫣蓉生母處死了,拼盡一切保住這個小女兒,全然不顧其他人的死活。

舅父一家被留在京城,知道真相的舅父舅母這些年來必定是提心吊膽,唯恐事情暴露他們一家也跟着遭殃。

趙栀虞跟舅父一家不親近,往日走動很少,除了上次去常府問事,今年其餘時日都沒去過。

尹老:“你舅父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也不知道他如今過的好不好。”

她笑容淡了些:“舅父如今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常府離此處不遠,尹老可以去看看。”

尹老擺手:“算了,等貴妃娘娘的仇報了,我再去尋他。”

趙栀虞敏銳察覺到這話的不對勁:“此話怎講?”

尹老猶豫不決道:“你舅父知道當年的那些事,我這麽多年都沒能往京城裏傳遞消息,他在其中定然有出手過。”

“這樣嗎?”趙栀虞垂眸掩去眼底寒意,仔細算算,之後要處置的人還真不少。

聽聞母妃待誰都不錯,那些人就這樣回報母妃?

她心中有股氣發不出來,沒有在此多留,又客套說幾句話便走了,尹公子還和之前那樣恭敬送她。

出了門,很不巧的碰到了幾日沒見面的熟人。

趙栀虞腳步微頓,本想繞開他從另一邊走,誰想面前的人專門擋她的路,索性停下腳步,“勞煩魏公子讓一下路。”

見到他就想起兩日前碎掉的镯子,心裏空曠的感覺再次襲來,很不舒服。

魏沉璟孤身一人站在那兒,附近沒有馬車也沒有馬,不知怎麽來的,他臉上并無惱怒,只是那雙眸子又如之前那般貪婪的黏在她身上。

“多日不見,公主還是那般美。”

趙栀虞沉默。

魏沉璟不在意她回不回話,上前一步逼近,趙栀虞後退,但身後的門已然關上,退無可退,就這樣被他堵在門旁。

“公主離開怎麽也不打聲招呼?”

那夜,當真是讓他傷心,整整一夜都沒有入睡。

趙栀虞嘴角微扯:“你綁我過去的時候,有跟我說過一聲嗎?”

同樣的,她離開也會一聲不吭。

這叫有來有往。

魏沉璟眉宇透着不明的戾氣,輕嘆一聲:“我以為公主早就動了情,你護着我的那夜,我暗自竊喜了好久,沒想到終是一場空。”

兩人挨的很近,對方身上的氣息聞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種熟悉的味道。

趙栀虞發現此處路過的行人特意往他們這邊看,眉頭輕蹙,伸手推了推他,“有什麽事去人少的地方說,在此處拉拉扯扯像什麽話。”

魏沉璟後退兩步:“此處離賦宴樓很近,不如就去那兒談?”

“好。”

二人來到賦宴樓,溫公子不在樓裏,小二見公主帶了位眼生的公子來,自然不會上前問情況。

趙栀虞領着魏沉璟來到她所住的放屋裏,後者進來後,眼神打量屋中的各個角落,視線最終停頓在梳妝桌上。

上面碎成幾半的白玉非常引人注目,有些白玉上面還纏着金絲,哪怕不完整,瞧着也是漂亮極了。

魏沉璟眸光沉下來,眼神瞥到趙栀虞手腕,上面空框一物,還是那般白淨漂亮,但就是不如之前看得滿意。

“公主還是把镯子取下來了。”

他語氣聽不出個所以然,但能從他眼神中看出陰郁。

“我本來就不信算命之說,取下來也沒什麽。”

“難道公主當真一點都不在意?”魏沉璟猛然擡高聲音,眼中被陰郁充斥,上前一步抓住趙栀虞的雙肩,一抹痛意在眸底劃過,“這麽久了,公主就沒有對我有過分毫情動?”

趙栀虞對上他陰鸷的雙眸,皺眉,撇開臉:“自然對你情動過。”

魏沉璟抓着她肩膀的力道松了些,眼裏的陰鸷被情意替代,啞着的嗓音有幾分卑微:“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摘掉?”

他早已将镯子當做送給公主的定情信物,現在卻碎了,想想都覺得心痛。

趙栀虞掙開他的鉗制,很不自在道:“不是我摘掉的,只是不小心碰碎了而已。”

本來都做好戴一生的準備了,誰知道會突然碎掉。

“如何碎的?”魏沉璟知道那白玉有多麽堅固,不相信無緣無故就碰碎了,除非是真的留不住這姻緣。

但是不要緊。

若留不住,他就強行留住!

趙栀虞沒好意思說是和傅佑延比試時碎掉的,擡起眸子,認真注視着對面的人,“不說如何碎的,我就問你一句,你真的相信一個镯子就能代表一切?”

這樣荒謬的說法,她才不信。

大不了明日就去找父皇坦白,最快下月就能成親,她就不信這事兒成不了!

趙栀虞天生有些反骨,有時越不可能的事,她偏要将此事辦成,誰都阻止不了。

“我不信。”魏沉璟之前真的信了,但镯子碎了,他立馬改變了想法。

趙栀虞輕笑,轉身背對着他走到窗邊,語氣輕松:“那不就成了,只要你我同心,什麽事辦不成。”

這些日子,她清楚明白了這份情不可能再改變,一向說一不二的性子更不會變,她既對魏沉璟動了情,就早些将人拿下,免得拖太久生事端。

她不知道這句話對魏沉璟的影響有多大。

魏沉璟完全怔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方才公主好像說了‘你我同心’四個字。

“今夜我會回宮,向父皇說明一切。”趙栀虞轉過身來,看他愣在了那兒,柔聲笑道:“我與傅佑延幼時從未約定過長大後成親,和裴淮止更是沒有說過幾句話,你不用嫉妒他們,你才是與我接觸最多且最親密的男子。”

早些說開挺好,免得這人又做出把她綁走的事兒。

想起這個還有些好奇,她要是說些讓人傷心的狠話,魏沉璟會怎麽做呢?

當然也只是想想。

作者有話說:

魏沉璟:讓我看看是誰高興飛了,哦,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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