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公主別怕

趙栀虞手指微頓, 眨了眨眼,“回宮,又不急這一時。”

走的那日不知留個信兒, 也別想着她親自迎接。

心裏更想知道魏沉璟這些時日有沒有想過她, 若真的思念,用不着她去迎接, 魏沉璟一定會深夜闖進宮裏找她,就像她剛回宮的那夜一樣。

綠弦:“那奴婢去給四殿下的人說一聲, 免得四殿下一直等。”

“嗯。”

回宮的路上很是安靜, 如今天冷,大多數人不願出門, 一些家世不好又要謀生的窮苦人在外擺攤, 凍到手指發麻還不收拾攤子回去。

趙栀虞回到宮裏,綠眠立刻迎了過來, 還道:“公主,今日太子妃又來了,奴婢實話說了您的去處, 太子妃客套幾句又走了。”

她唇角微抿,沒說話。

回宮後,太子妃近乎每日都會來, 她每次都會用不同的理由拒見,一來一去那麽多次,太子妃竟還不放棄,看來這次當真是有急事。

“竹言今日學的怎麽樣?”趙栀虞問了句,她前些日子把竹言帶進了宮裏, 竹言畢竟不懂規矩, 就讓綠眠親自教竹言規矩和禮儀。

綠眠:“竹言妹妹學的很快, 公主怎麽不早說竹言妹妹還有廚藝傍身,今日她在廚房裏露了一手,那味道當真是不錯。”

三公主宮裏有自己的小廚房,這是宮裏其他皇子公主沒有的待遇,也是皇帝偏愛三公主的象征。

趙栀虞點點頭:“竹言廚藝确實不錯。”但是不符合她的口味,偶爾嘗嘗鮮就好。

回到屋裏,接過綠弦拿來的手爐捧在掌心,冰涼的手指逐漸回溫,她才坐下還沒喝上一口茶,外面就跑來一人,是個小太監。

“公主,太子殿下派人傳話,請您去東宮用晚膳。”

趙栀虞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垂着眼睫想了會兒,道:“本宮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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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一直見不到她,太子哥哥這就急了啊。

小太監傳了話,就繼續去外面守着。

綠眠站在她身後幫她捏着肩,擔憂道:“太子殿下之前可從未和公主一起用過膳,近些日子又那麽迫切的讓太子妃來,不會是有事情要麻煩公主吧?”

連綠眠都能看得出來,更不要提外人。

趙栀虞很肯定,她這邊剛到太子殿,另一邊就會有人把消息傳到二皇兄的耳中,從而影響她和二皇兄的兄妹情分。

在這樣緊要的時刻,換做旁人恐怕會猶豫不決,她卻不擔心,不是人人都像太子哥哥那樣生性多疑,二皇兄待她向來不錯,深知她的性格,怎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多疑。

想到這兒,不免輕笑一聲,眼中諷刺意味十足。

“今夜你和綠弦都在宮裏待着,我帶竹言過去。”

竹言初進宮,并不了解各個宮裏情況,她總要讓其跟着去聽一聽、見一見,免得日後着了人的道。

綠眠曉得其中原因,應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不多時,趙栀虞帶竹言前往東宮,身後還跟着一衆宮女太監,一行人走在路上非常惹眼,正準備回宮用膳的五皇子留意到他們,跑了過來。

“皇姐!”趙楓毅穿的單薄,臉上還有些汗。

趙栀虞瞧了他一眼,猜出他應當是才練完劍。

安國沒有重文或重武一說,在所有人看來,文武雙全是最好的,單是文并不能保國家安穩,單是武又不能莽撞沖出一條路,不能解決百姓和安國的各種問題。

畢竟不是每人都能文武雙全,全都盡力而為,不論擅長哪樣,只要學過練過才能說得過去。

“皇姐這是要去哪兒?”趙楓毅身後跟着兩個太監。

“東宮。”

趙楓毅早就了解如今的局勢,皺了下眉頭,道:“我和皇姐一起吧。”

這小子無疑是在擔心她。

趙栀虞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柔聲答應:“好啊。”

姐弟倆一同去了東宮,太子太子妃都在宮裏,聽到趙栀虞過來,太子給太子妃使了個眼神,後者面帶笑意地出去迎接。

太子妃出了門,看到趙楓毅也來了,嘴角笑意有片刻凝固,“五皇弟也來了啊。”

她轉頭跟身後的宮女說道:“再去準備一副碗筷。”

雖未說別的,但是那語氣和神情都在透露着趙楓毅的多餘,趙楓毅和趙川爻一母同胞,無疑也是二皇子那邊的人,現下竟跟着三公主一起來了,她心裏能不擔心嗎。

趙楓毅才不管她什麽态度,笑着喊了聲皇嫂。

趙栀虞唇邊扯出淺淺的弧度,道:“聽說皇嫂今日又去找我了,這幾日太忙了不在宮裏,讓皇嫂白跑了一趟。”

太子妃笑的臉快僵了,“怎麽會呢,外面冷,皇妹皇弟快進來吧,太子殿下正在裏面等着呢。”

她身後的門開着,坐在屋內的太子把外面的話全都聽進耳中,對趙楓毅此舉感到不滿,這小子也在,說不定會壞了他的好事。

太子對身後的宮女招招手,宮女上前來,他低聲在宮女耳畔說了幾句話,宮女了然,慌忙出了門,差點撞到剛走進來的趙栀虞。

太子妃看在眼裏,訓斥了她一句:“沒長眼的東西,沖撞了公主你受得起嗎!”

宮女被吓得直接跪下身來,對着趙栀虞磕了幾個頭:“是奴婢有眼無珠,請公主饒恕!”

太子在一旁看着,在心裏把太子妃狠狠罵了一頓,就知道壞他好事!

趙栀虞瞥了她一眼,不甚在意:“無事。”

如此,太子才松了口氣。

宮女又磕了幾個頭,忙跑出去辦事了。

竹言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将剛才發生的一切看在眼中,心裏忐忑不安,進宮前就猜到宮裏宮規森嚴,不曾想這麽讓人心驚膽顫,稍不注意可能就會沒命。

看着前面的公主,心中的畏懼淡了許多,不論怎麽樣,能跟在公主身邊就好。

趙栀虞落座後,太子并不急着說正事,問了些其他事情,“最近沒有看到魏公子的身影,皇妹知道他在哪兒嗎?”

太子一直有注意魏沉璟的舉動,只因魏沉璟和趙川爻關系不簡單,此人不得不防,雖然未在朝廷任職,但他惡名在外,人定是簡單不了。

趙栀虞本就沒什麽胃口,聽他問這些,更是一點都吃不下去,拿着筷子卻沒夾菜,道:“皇兄問這個做什麽?”

太子笑了兩聲:“倒沒別的事,都說他以前常去四皇弟那兒,最近竟也沒再聽說他去的消息。”

趙栀虞抿了口茶,“四皇兄成親了,府裏有了四皇嫂,他再常過去不合适。”

這時,屋裏跑進了一名宮女。

宮女:“殿下,宸妃娘娘派人來喊五殿下過去。”

“喊我?”趙楓毅猶豫片刻站起身,對太子和趙栀虞分別行了禮,“皇兄皇姐,我出去看一看。”

太子颔首:“去吧,別讓宸妃娘娘擔心。”

趙楓毅出了門,過了許久都沒有再進來,可能是跟着宸妃娘娘的人走了。

沒了外人打擾,太子給太子妃使了個眼色,後者抿唇笑笑,道:“本宮用膳時不喜歡有旁人打擾,你們都出去吧。”

屋裏一衆太監宮女退了出去,竹言臨走之前看了眼公主,心裏提了口氣,很怕公主在此受欺負。

太子把趙栀虞請過來,是有私事要問,不能讓那麽多人待在這兒,免得被有心人聽去。

太子信任太子妃,沒有讓其出去,等屋裏只剩下他們夫妻倆和趙栀虞三人,太子放下了筷子,笑容中帶着明顯目的。

“皇妹的賦宴樓最近怎麽樣?”

果不其然又是打賦宴樓的注意。

趙栀虞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夾菜往嘴裏送,垂着雙眸不看對面的太子,清冷的嗓音有股倦意:“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

太子臉上笑容漸收,太子妃給他倒了杯酒,他端起就是一口悶,辛辣的烈酒讓他表情微微猙獰了一瞬,夾了一筷子素菜吃進嘴裏,“不瞞皇妹,本宮最近有點急事,想借皇妹的賦宴樓一用。”

趙栀虞毫不避諱地挑眉,饒有興致問起來:“皇兄的急事是什麽?還要借賦宴樓一用?”

賦宴樓只是一個傳遞消息的站點,最多就是掌握了許多人得不到的消息,且人脈廣泛,再有的就是銀兩了。

太子妃又倒了一杯酒,太子再次一口悶下,酒壯人心,他沒有猶豫多久就道:“三皇妹是否拿了賦宴樓大頭的銀子?”

原來是為了銀子。

趙栀虞眼中無波無瀾,“是。”

賦宴樓是她與燕國世子同開,她七對方三,相比之下,她做的事也很多。

太子妃迫切道:“若我們需要銀兩,三皇妹最多能拿出多少?”

“最多是多少?不知皇兄皇嫂要那麽多銀兩做什麽?”她笑眯眯地,看不出生氣,仿佛對此事很常見。

太子:“這事兒本宮也說不清,不過只要三皇妹拿了,來日本宮必有重謝!”

趙栀虞沒聲了,低着頭在考慮,她不說話,太子和太子妃就着急。她思慮許久,故作懊惱:“皇兄讓我考慮考慮吧,您要的銀兩太多,我總要好好想想之後的事兒吧。”

太子讓她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問這些話之前,定然算過她能拿出的大概,一個人忽然要用這麽多銀兩,是要做什麽呢?

總不會是幫助百姓這麽可笑的事。

膳後,太子親自送趙栀虞到宮門前,在她臨走前,說了番意味深長的話。

“前些日子收到了月淑的信,她在信中提到了你,還說很想念你。到年後,月淑應該會回京一趟。”

大公主趙月淑和太子皆是皇後所生,假若在這場争奪中一定要做個選擇,趙月淑定然會毫不猶豫選擇太子,太子可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關系比旁人都要親近。

同樣的,大公主驸馬在外那麽多年無人管束,手裏早就養了一批私兵,那些人打起來不要命,而驸馬又把大公主捧在手心裏,大公主說一他不二。

這些消息沒多少人知道,賦宴樓掌握着安國各地的消息,不論在哪兒都有探子,趙栀虞很清楚,皇姐這次回來目的不會簡單。

她擡眸看向太子,眼神不明,“我也很想皇姐,若皇姐啓程了,皇兄一定要告訴我啊。”

太子似醉非醉揉了揉太陽穴,朝太子妃伸出手,“扶本宮去休息吧。”

太子妃連忙扶住了他。

趙栀虞轉身就走,步子不慌不忙,身後跟着一衆人,兩個太監在前面掌燈照路。

竹言小跑幾步來到趙栀虞身邊,低聲道:“公主,五殿下離開後,之前差點撞到您的宮女回來了。”

趙栀虞輕應一聲,早猜到了這麽回事兒,太子說的這些事兒沒臉讓其他人聽到,特意找人支開五皇弟。

不過,太子要那麽多銀兩,究竟要做什麽呢?

這件事她想了一夜都沒想明白。

翌日,沒睡好的趙栀虞起了個大早,早膳都沒用就去了賦宴樓。

路上,綠弦提起了魏沉璟:“也不知驸馬回來了沒有。”

她不說,趙栀虞差點把魏沉璟忘了,若昨夜就回來,按照魏沉璟的做事風格,應該會闖進宮裏找她,但是她淺眠一整夜,宮裏并沒有不對勁的聲音。

難不成還沒回來?

到了賦宴樓,趙栀虞派人去四皇兄那兒問一問情況,順便讓那人送去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了太子需要很多銀兩的事兒。

忙完這些才想起用早膳,今日帶着竹言一起來的,竹言還碰到了楊廚子,頓時覺得此處沒那麽陌生了。

趙栀虞派去的人快馬加鞭,很快就帶着趙川爻的信回來了,她獨自一人坐在屋中,拆開了信。兩頁紙,一頁是說魏沉璟的事,另一頁則是關于太子。

原來魏沉璟昨夜并沒有回來,原本算好的日子沒有錯,但路上遇到一點事兒,最遲今日午時後回來。

至于另一頁紙。

趙栀虞看完上面的字,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寒意,冷着臉把信扔進火爐,薄薄的一張紙很快就在火爐中燒成灰燼。

太子要拿銀兩買人馬,養私兵。

并不是很确定,但這是目前唯一讓人信服的做法,再過不久大皇姐回京,定然也會帶一隊兵馬,兩三個月的時間不能把普通人練成精兵,但只要買來的人夠多,照樣可以博一場。

太子這些種種行為,無疑是在朝着‘逼宮’‘造反’發展。

趙栀虞按着腦袋,眉眼間盡是煩躁,着實想不明白太子為何要沒事找事,安安穩穩當他的太子,收起那些壞心思,哪裏還會有二皇兄崛起之日。

二皇兄不是忽然有了天賦,而是日積月累,長久以來都在隐藏自己,是太子哥哥自己不争氣,所作所為令人失望寒心,二皇兄這才逐漸露出鋒芒。

正煩的厲害,門被敲響。

她趴在桌上,半張臉埋在臂彎間,說話有氣無力:“進來。”

本以為是竹言或是綠弦,但她聽着腳步聲不對,皺眉擡頭,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趙栀虞微怔,很快反應過來,眉頭依然皺着,語氣不明:“多日不見,你變化有些大啊。”

走時好好的,回來後臉上多了道駭人的結痂傷疤,平日裏那麽好看的一張臉,因為一道傷口變得很醜很醜,本來就兇,現下更容易吓到人。

魏沉璟大步跨到她跟前,二話不說就将她拉起來抱入懷裏,黑眸中的戾氣在接觸到她的時候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貪婪濃情。

“公主會嫌棄我嗎?”

嗓音也是又沙又啞,和那種困倦的沙啞不同,現在聽着,更像是嗓子快廢了,特別難聽。

趙栀虞原本要推開他的手頓在半空,到底是心疼,無奈道:“若是嫌棄呢?”

她被抱的更緊,耳畔是溫熱的氣息,“嫌棄也沒用,賜婚聖旨就在那擺着。”

聖旨都下來了,若不成親,那就是打皇上的臉,皇上自己也不願意。

“京城裏的人都說我瞎了眼,看上了你這麽個惡人。”趙栀虞彎起唇,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聲音都不自覺柔了幾分。

她可沒少聽到那些閑言碎語,有時父皇都替她委屈,還專門問她後不後悔。

後悔嗎?

當然不。

趙栀虞當時回答的很堅決,她不會輕易改變想法,同樣的,也不會輕易被別人左右,若因為旁人一句話就要改了自己的意念,她只會覺得世人可悲。

魏沉璟微微側頭,輕吻她的耳朵,漆黑瞳仁看着她耳朵逐漸泛起了紅,啞聲開口:“我知公主這些時日受了委屈,公主別怕,我會把那些嘴碎的人都殺了。”

全都殺了,一個都不留。

那些凡夫俗子,一堆廢物,也不想想自己什麽身份,竟敢侮辱他心裏的明月。他都不舍得說一句重話,那些人怎麽敢?

所有議論公主的人都該死,他們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回來的時候無意聽到一人說起此事,話裏話外都是對三公主的侮辱。

那人的原話是:“連魏沉璟那樣的畜牲都能看上,三公主的眼神真不怎麽樣,說不定哪日我從三公主面前經過,三公主還能看上我呢。”

多惡心的一句話,聽起來就令人作嘔,旁人沒敢接那人的話,那人不以為然,翻遍全身上下找出一個銅板,買了一個包子就走了。

魏沉璟當時站在暗處,眼神被陰鸷所占,最終沒能控制住自己,跟在那人身後,到了沒人的地方趁機抹了那人脖子。

趙栀虞背對着他,并沒有看到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閃過一抹陰狠的殺意,那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想法。

作者有話說:

除夕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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