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事已了結
二皇子妃不再多說, 和趙舟珩一起站在門前送幾人離開。
趙栀虞回到賦宴樓,發現傅佑延也跟了過來,她眼中波瀾不驚, 沒有上前和他搭話, 徑直走進樓裏。
傅佑延放好了馬,搓了兩下凍紅的手, 跟了進去,湊巧碰到要出門的溫公子, 後者擋着他的路, 笑意溫潤:“傅将軍是來用膳的?”
傅佑延看着前面已然上樓的趙栀虞,眼神不善, 輕嗤一聲:“我實在搞不懂, 你心中分明有她,為何還幫着魏沉璟得手。”
這人早就知道三公主在魏沉璟那兒, 對誰都沒有透露,還在阻攔他尋找公主。在他看來,三公主與魏沉璟的賜婚基本上是溫公子一手撮合的。
分明也喜歡, 卻像個懦夫一樣不敢出聲,還要拱手讓人,傅佑延看不起這樣的人。
溫公子并未被他的話激怒, 眼中蘊藏着幾分涼意,“傅将軍的意思我不懂,我只知道,公主想做何事,我都會義無反顧地幫她。”
溫公子自幼無父無母, 記事起就靠彈琴賣藝, 兩年前初到京城, 琴壞了,錢袋被偷,他又被人冤枉,身上直接搭了一條人命。
正巧三公主路過,是三公主出面幫他洗清冤屈,給了他溫飽。
自那時起,三公主便是他的天,三公主說什麽就是什麽。
溫公子一番話,讓傅佑延陷入深思,他恍然察覺,往日對公主做的這一切好像都只是遵循自己的意見,而不是詢問公主的意見。
他擅自闖入魏沉璟的院子帶公主走,誰想公主不願意,還是自願待在那裏。他不想看到公主嫁給魏沉璟,可如今看來,公主很滿意這親事。他明白皇上開始最看好的是裴淮止,忽然換人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公主開了口。
傅佑延什麽都知道,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若真的把公主奪回來,公主不僅不會開心,還會憎恨他。
傅佑延閉上眼,心裏就像被萬千根針刺着似的,特別痛,他幼時就認定的妻子,終究是娶不到了。
溫公子明白他聽進去了,溫聲勸告:“公主晚些還有事要做,傅将軍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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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便當着他的面兒上了樓。
夜裏。
如趙栀虞所料,常嫣蓉被五花大綁帶到了京城,賦宴樓提前關門,除去挂名的掌櫃和樓裏的小二,跟着一起回來的幾個人還有其他探子全都在。
趙栀虞坐在一把椅子上,品着溫公子親手泡的茶,一舉一動都透着矜貴,茶有些燙了,她眉頭微皺,放下茶托,看向眼前跪在地上且頭發淩亂的女子。
尹老之前畫過一幅畫,如今眼前的人和畫上的人有幾分相似,但神态儀容相差甚大,當年的常嫣蓉雖是庶女,因沾了父親和姐姐的光,她在京城也算有名。
那時的她很是風光,還被不少人家求娶做正妻。
畢竟常嫣蓉和萱貴妃的姊妹情深擺在那兒,萱貴妃如此得寵,誰不像沾光呢。
卻沒想到常嫣蓉的嫉妒都藏在了心裏,趁着所有人不備,暗地裏給萱貴妃下毒。
當年這件事可是被衆多百姓議論,提起常家姊妹就唏噓,現下過去那麽多年,還會時不時有人提起。
趙栀虞響想起從尹老那兒聽到的往事,眼神發寒。
常嫣蓉眸子很木,呆呆的,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像是傻了一樣。
趙栀虞擰眉:“她怎麽了?”
其中一人站了出來,“回公主,回來時還大哭大鬧,路上忽然就這樣了。”
沒有公主的命令,沒人敢怎麽樣常嫣蓉,要麽是吓傻了,要麽就是在僞裝,僞裝癡傻模樣,就像常老用苦肉計,全都為了逃過一劫。
可惜,不論常嫣蓉做什麽,她都必須死。
趙栀虞沒了審問她的心思,站起身,瞥到衣袖上沾到的灰塵,随意拍了兩下,“把人捆好送到本宮馬車上。”
她會帶常嫣蓉進宮,畢竟這人也是父皇一直想要殺掉的罪犯。
“是。”
到了皇宮。
趙栀虞找兩個侍衛押着常嫣蓉去了皇帝那兒,常嫣蓉那似瘋子般的儀态,一路上惹來了不少目光。
夜已深,宮裏四處都是侍衛巡查,路過的侍衛不禁好奇,這人怎麽惹到了三公主,竟被三公主如此帶回來。
趙栀虞從不顧及旁人的目光,徑直地往前走,遠遠地,就看到個人跑了過來,等人跑近了,她才看清此人是申公公。
回來之前,她讓人往宮裏遞了信兒,人剛把信送到皇帝跟前,申公公這就奉命出來迎接,現下正碰上了面。
趙栀虞:“申公公怎麽來了?”
申公公:“皇上對此事上心,特來讓奴才來盯着。”
十幾年前就該死的人找到了,皇帝怎麽可能不上心,若不是有其他事要處理,他都能親自來一趟。
申公公看了眼常嫣蓉,即便變化很大,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常嫣蓉口中塞着一塊抹布,見到申公公後忽然瘋狂搖頭,并大力掙紮起來,嘴中發出嗚咽的聲音,可惜押着她的侍衛都是有真功夫的,無論她如何掙紮都逃不脫。
趙栀虞看不明白這一跡象。
難不成是因為常嫣蓉曾經見過申公公,所以才那麽怕?
很快,申公公就為趙栀虞解惑了。
“常嫣蓉最後一次進宮,是奴才帶她去的萱貴妃宮裏。”
那時皇帝正在忙着批奏折,申公公要去萱貴妃宮裏傳話,半路碰到常嫣蓉,就帶她一起去了。
誰想這一去,他差點就被冤枉,好在皇帝足夠信賴他,但也沒能少了罰。
常嫣蓉定是對那日的事有深刻印象,對于那日見到的人也是萬分恐懼。
趙栀虞了然:“還真是苦了申公公。”
申公公嘆口氣,誰知道當時常嫣蓉是進宮給萱貴妃投毒的,若早得到消息,他拼了老命也會阻止。
此時的皇帝無心處理朝政,幹脆站在門前等着,看到前方一行人後,等都不等,這就走了過去。
等他看到變化頗大的常嫣蓉,心底的恨意席卷而來,迫不及待地想要殺之後快。
申公公看到他,哎呦了一聲:“皇上您怎麽出來了。”
皇帝最近受了涼,總是時不時咳嗽,穿成這樣出來走一圈,前兩日的藥都白喝了,不過他此刻全然不在意,眼珠子盯着一臉恐懼的常嫣蓉,臉色陰沉下來。
常嫣蓉掙紮的更用力,哪怕被堵着嘴,還是從喉中發出嘶吼。
皇帝此刻怒火沖天,厲聲道:“打斷她的腿!”
押着常嫣蓉的侍衛不敢不聽,強硬地把常嫣蓉摁在地上,其中一人狠狠往她腿上踹了起來。
耳畔凄慘的聲音更大,趙栀虞眼中無波無瀾,靜靜站在那兒看戲。
外面寒氣重,常嫣蓉趴在地上凍的身體打顫,腿上的痛意讓她眼角不斷流着淚,喉間的嘶吼聲還在。
不知過了多久,逐漸無力掙紮,雙腿也跟廢了一般一動不動。
皇帝不解心裏的恨,看了眼趙栀虞,深吸一口氣,放輕聲音:“虞兒回宮歇着吧,剩下的交給朕來處理。”
趙栀虞知道,在這件事上,父皇是最想常嫣蓉償命的人,點了點頭:“父皇莫要被她氣壞了身子。”
皇帝輕輕颔首。
趙栀虞獨自一人離開此處,她很好奇父皇會如何處死常嫣蓉,抱着好奇睡了一夜,翌日醒來聽說常嫣蓉已經死了。
父皇賞了她劇毒,常嫣蓉自是不願,等口中的抹布拿下來,還未等她說一句話,就被兩人摁着灌了那碗毒藥。
綠弦:“常嫣蓉當時七竅流血,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等屍|體涼透後,皇上連夜讓人把她拉去城外燒成了灰。”
幾個人看着那場火逐漸燒滅,一陣風吹來,吹散了常嫣蓉的骨灰。
從始至終都沒有給常嫣蓉辯解的機會,因為不需要,既已認定兇手,不論她是為何投毒,都該死。
骨灰被風吹散,皇帝把常老最後的念想都斷了。
找了那麽多年的罪犯,最後這麽簡單死去,趙栀虞心裏并未有任何痛快。
趙栀虞:“外祖父知道了嗎?”
綠弦:“不知,沒有人去牢裏說,皇上讓申公公來傳話,讓公主不要管常老将軍如何,皇上自會安排好一切。”
趙栀虞輕輕應了一聲,坐在床上沒了別的話。
今日無早朝,皇帝一早就去了趟牢房,把所有的實情都說給常老聽。
常老聽到骨灰被吹散,徹底忍不住了,全身都顫抖,嘶吼道:“老夫為安國開闊疆土,為皇上效力多年,為何皇上連這麽個小小懇求都不能答應!”
皇帝不禁笑出了聲:“朕留你一條命已是賞賜,從常嫣蓉毒害萱貴妃的那一刻起,她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常老特別悔恨,當初就不該來京城,不該試圖用苦肉計博取外孫女心軟,這樣就不會讓那些人有機會抓到女兒。
常老沒想到趙栀虞會用這麽一場調虎離山,如今悔的腸子都青了。
皇帝看着常老痛恨的眼神,長嘆一聲:“朕一直不明白,萱兒也是你的女兒,你為何不為萱兒想一想?”
這場談話持續了許久,談到最後,常老想一頭撞死在牢裏,及時被侍衛攔下。
皇帝:“虞兒年後就要成親,你若走了,可就耽誤了她。”
常老徹底絕望了,呆呆坐在幹草堆上不說話。
趙栀虞在兩日後得知牢裏的事,并未多管,也沒想去牢裏看一看外祖父。
常嫣蓉這件事情處理的隐蔽,見過常嫣蓉的人都懂得閉嘴,從始至終沒有外人知道。
事已了結,趙栀虞讓人給尹老送了封信,提到了常嫣蓉和常老的後果。尹老當天就往宮裏回了信,還稱日後會去牢裏看常老。
常老就這樣待在牢中,曾經的同僚乃至下屬沒有一人知道,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鬧一場。
毒害萱貴妃的罪犯已死,這件事終于有了個了結。
與此同時,趙川爻已經讓人送那名少年進宮,今日就要拆穿太子的罪行。
父皇忌諱兄弟內鬥,幾人商議一番,決定誰都不露面,就當是湊巧有人發現了太子罪行,又得知太子招兵買馬的事兒。
少年的父親曾在太子手下辦事,此事由他來拆穿剛好,證據擺在那兒,皇帝不會随意冤枉。
少年進宮時已是深夜,跟着帶路的太監來到了皇帝處理朝政的宮殿附近。
太監低聲囑咐:“這兩日皇上心情不好,你去了可別說錯話。”
少年點頭表示明白,大步向前走去,走到門前被兩名侍衛攔下。
太監在遠處看着少年進去,等待的過程中心急如焚。
翌日。
本該禁閉結束的太子依舊待在東宮不能出來,東宮外守衛森嚴,太子妃原想着用身份施壓,誰想侍衛中竟站着皇帝身邊的禦前侍衛,頓時不敢叫嚣,乖乖回了宮裏。
太子見太子妃歸來,急忙問:“怎麽樣?”
太子妃搖頭,太子不免失望,質疑道:“本宮禁閉後,把一切事物都交給了你兄長,難不成是他那裏出了事兒?”
太子妃:“兄長只是奉命行事,太子莫要什麽事都怪他。”
太子眼神暴戾:“那你要我怎麽樣?本宮迎娶你做太子妃就是看上了你白家的能力,結果就辦成了這樣?!”
太子妃被吓得不敢出聲,心裏委屈抱怨起來。
太子做的那些事,皇帝不會輕易相信,但也不會對此事放松,昨夜聽完那少年說的一切,立即就讓人調查,包括少年的身世。
直到夜裏,皇帝得到消息,太子的确有在招兵買馬,并且還給遠方的大公主遞了信,信中是請大公主年後回來一趟,務必要帶着大驸馬手裏的兵權,還有他們養的私兵。
不僅如此,少年昨夜說的事全都屬實。
皇帝不敢相信太子竟如此膽大,一時之間接受不了,氣的一夜都沒有睡。
這點事趙栀虞全看在眼裏,但她要當做不知道,這幾日出宮,她都待在賦宴樓,趙川爻頻頻來找她,兩人不斷讨論着關于太子的事兒。
趙川爻道:“白聿風都急瘋了,卻找不出任何法子,但願這次能讓太子徹底翻不了身。”
趙栀虞:“父皇和皇後娘娘多年來一直相敬如賓,就怕到時皇後開口,父皇又心軟冷處理。”
趙川爻按了按太陽穴:“希望不會如此。”
三日後。
守在東宮的侍衛全撤了,一切都和趙栀虞猜想的一樣,皇後為太子開口了,跪在地上哭的淚流滿面,皇帝終是答應不動太子。
但是不動,不代表不收回太子手裏的權利,太子手上要辦的那些事兒全都落在了二皇子身上,趙舟珩一件件處理的非常好。
這麽相比,太子曾經的做法就如草包一般愚昧,現在只挂了個太子空頭,無權無勢,當真是讓支持太子的那些大臣懊惱。
朝中有大臣在暗地裏猜測,未來儲君或許要變人了。
太子很看重面子,自記事起,他從未這般沒臉過,不願意怪自己做的不對,反而把這些全怪到白太傅身上。
太子妃可謂是受盡了委屈。
臘月寒冬,京城迎來了一場暴雪,不論哪處都被白雪覆蓋,看不到一點土地。
魏沉璟離京多日,終于在今日夜裏趕回京,這次外出是為解決民事,當地的縣令無能,他這一去不僅解決了民事,還拉下了無能縣令,并且查出了縣令這些年所貪污的一切。
直到皇帝派去新的縣令過去,魏沉璟才啓程回京,一來一回再算上解決民事的日子,共用了二十五日,眼下已快到新年。
他做的這些事還沒有傳回京城,等京城人都得知,只怕要到年後了。
趙栀虞不知道魏沉璟何時回來,此刻正在沐浴,晚膳不甚打翻了一碗湯,好在不燙,但湯透過了衣服濕到肌膚,不僅涼,還有股子味道,實在忍受不了,就讓綠弦弄來了熱水。
手指撩起水往手臂上澆,熱水蒸的她面頰薄紅冒了汗,微微仰頭,雙手捧起水,輕輕潑在纖細修長地脖頸。
後背長發放在了桶外,有些發絲貼在後背和肩膀,襯得肌膚愈發白嫩水潤,泡的久了,冷白地肌膚透着粉紅。
趙栀虞眯起雙眼,意識混沌時,倏然聽到了門外的談話聲。
“驸…驸驸馬?!”
是綠眠的聲音。
她睜開雙眼,蘊着水色地雙眸略微朦胧,手指搭在浴桶,微微用力撐着身子站起來,感受到一股涼意,立刻就拿起身後屏風所搭着的白衣披上。
門外的聲音一字不漏的傳進她耳中。
“公主可睡了?”
是那道低沉熟悉地嗓音,全然沒有走時的粗啞,還是恢複好的嗓子好聽。
“沒有,公主正在沐浴,驸馬……”
綠話沒說完,趙栀虞就打斷:“讓他進來吧。”
她伸手系着身側的衣裳帶子,又攏了下背後青絲,屋裏炭火燒的再多,此時只穿了件薄衣,身上的水還沒擦幹,冷風拂過只會更冷。
魏沉璟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美人出浴這一幕,原本冷清的深眸變得隐晦不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猶如多日未捕食的餓狼,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多日未見,這一幕給他帶來了很大沖擊。
作者有話說:
沒有存稿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