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
蘇祁陽的三十歲生日過得很“難忘”。
各種意義上的。
他打開門的時候，看到陳鎮懷中的那束紅玫瑰，表情非常的……一言難盡。陳父陳母的打扮都很隆重，眼神中的熱切讓蘇祁陽也有些感慨。
“爸媽，這就是祁陽。”
陳鎮有些自豪。
陳父陳母的神情拘謹而無措，他們努力露出合适的微笑——盡管很不自然，至少善意與很想親近的意願蘇祁陽感受到了。
“伯父，伯母，請進吧，外邊冷。”
“花送給你。”
陳鎮進了屋，遞給蘇祁陽花時，嘴角微微翹起，笑容愉悅而惡劣：“這是你的花，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蘇祁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需要向沙溢學習一下如何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保證這次不會随便送給咖啡館的小姑娘。”
辛婉婉矜持地坐在客廳——飯菜是掐着時間準備好的——她站起來：“呃……陳先生，陳夫人，請坐吧。”
“多謝您。”
陳父陳母努力克制着激動的心情，凝視着辛婉婉身邊的蘇采藍。上一次看到女兒還是照片，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見到自己的女兒，辛婉婉很擔心他們會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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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女兒，祁陽的妹妹。”
“陳叔叔，陳阿姨，你們好，我是蘇采藍，我家人都叫我藍藍。”蘇采藍心中五味雜陳，臉上揚起的笑容卻溫和而明媚，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樣。“陳鎮是我哥的愛人，大家自然也是一家人，你們也可以叫我藍藍。”
“哎哎……藍藍。”
陳母險些站起來要抱住她，眼眶都紅了。
陳父一把拉住了她：“藍藍是吧？今年多大啦？你可真漂亮。”他有些語無倫次地誇贊着蘇采藍：“在哪裏工作呀？談朋友了嗎？”
蘇采藍下意識地皺眉。
蘇祁陽在桌子底下踩了陳鎮一腳。
辛婉婉趕緊說：“快二十八了，還沒談朋友呢。孩子小，反正我們也不急，總要找個她自己喜歡的才好。女孩子家，結婚是大事，不能将就啊。”
蘇采藍就乖乖巧巧地低了眉頭。
“謝謝陳叔叔，我在我哥一個朋友的工作室工作。”
氣氛實在是有些古怪。
蘇祁陽一拉陳鎮，又對辛婉婉說：“媽，先吃飯吧？伯父伯母大老遠地過來，肯定也餓了，邊吃邊說。”
“爸，媽，先吃飯吧。”
陳鎮望了望自己的父母。
“好好。”
“廚房還有個湯，藍藍，你去端一下。”
“知道啦。”
蘇采藍笑吟吟去了廚房。
陳父陳母下意識地抹了抹眼淚。辛婉婉見他們這樣，倒也不忍心再生氣：“反正……你家陳鎮跟我們祁陽是在一起的，以後，常來往吧。”
她很艱難地說了這句話。
陳父陳母驚喜不已，立即保證：“我們不會亂說話的，您放心。我們只是想女兒，絕對沒有破壞你們家的意思……”
“你們……唉，都是為人父母的，互相體諒一下吧。”
辛婉婉的眼眶也慢慢紅了。
蘇祁陽和陳鎮對視一眼，見到這樣的局面，總算松了口氣。不一會兒，蘇采藍端着山藥排骨湯出來了。
“吃飯啦。”
有大人在，蘇祁陽是不禁蘇采藍酒的。三杯兩盞下去，蘇祁陽與陳鎮陪着，氣氛由最初的局促，漸漸變得熱絡起來，仿佛一對普通的同性親家第一次聚餐，話題慢慢打開，就有了生活瑣事，人間煙火的味道。
“老話說，三十而立，成家立業。雖然你們跟一般人有點不同，但不管怎麽說，祁陽三十了，陳鎮也快了，這頓飯吃過，你們就算成了家，往後日子好好過。”
“您放心，我們會的。”
“以後你們要個孩子吧？兩個男人，年輕時過日子沒事兒，等以後年紀大了，總得有個孩子養老啊。”
“有錢就行了，我們住養老院。”
“瞎說，錢能張手張腳給你倆端茶倒水啊？還是要有個依靠才是。”
“不急啊。”
“到時候再說吧。”
“我跟陳鎮他爸媽的想法一樣，雖然現在不急，總要打算着。”
蘇采藍忽然笑着說：“沒事兒啊，現在不是國家開放二胎了嗎？以後我結婚了，多生一個，二胎給你們玩兒。”
“你這孩子，瞎說八道，孩子是能玩兒的啊。”
辛婉婉與陳家父母一起笑了起來，神色是如出一轍的寵溺。蘇祁陽為陳鎮舀了一碗湯，遞過去時，就見了這一幕，于是跟陳鎮相視一笑。
“叔叔阿姨難得來我們家，來，我再敬叔叔阿姨一杯酒。”
“好好，孩子，你慢點喝。”
蘇采藍仰頭，掩飾着紅了的眼眶，将一杯酒一飲而盡。
蘇家與陳家，時隔多年，終是因了這一層關系，心甘情願而小心翼翼地結成了一種尴尬而親密的關系。
火鍋爐子的煙氣袅袅，模糊而溫暖，掩蓋了餐桌上衆人各自複雜而小心的表情。蘇采藍在霧氣中一轉頭，看見花瓶中陳鎮送來的玫瑰嬌豔地開着，露珠微微震顫，含着淚水似的，像命運姽婳而莫測的微笑。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