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其樂融融
凰譽輕輕點點頭：“我相信你的眼光，”說完突然輕笑着嘆了一口氣，“說實話，景姝，我覺得你經過這一次的事情，處事成熟了很多，有時候我都……我都不敢相信。”
比如，今天她對白渠的心思的把握，也放了那麽多的心眼，倘若她去了反而會更加舉步維艱，可是，凰譽扪心自問，她當時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那麽多，甚至很有可能就中計了。
那樣敏銳的直覺，那樣留有餘地的手法，甚至那樣斬斷後路的果斷和主動出擊，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單純柔弱的十四歲少女。
景姝心一緊，小心翼翼地問：“那，那對比從前，你有沒有更喜歡現在的我？還是說不大能接受我的改變？”
凰譽輕笑，緊了緊她的手：“想什麽呢？沒有喜歡和不喜歡之說，你若沒有辦法應對的事情還有我，你若游刃有餘，我也放心一些。無論你怎麽變，你始終都是你，這個是不會變的。”
心中一大道暖流劃過，全身都暖和起來，一顆曾經千瘡百孔的心因為這個人正一點一點地愈合，慢慢地一點一滴感受到了希望，景姝低垂眼睫，低低地說：“這話，聽着真好。”
凰譽打趣：“好了，我剛說你成熟了，現在就還變得這般小孩子了，對了，我看你的樣子，對以後已經有了明确的打算了？現在已經開始招攬人才了。”
“嗯，等一切事情成型了我再與你細說，現在說再多都還是空的。”
“那行，不過要是遇到什麽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也許不能幫你什麽，可至少還還能分擔一些。”
“好，我什麽事瞞過你？”
“也是。”
……
不知不覺兩人就到了樓府。
恢宏大氣的建築伫立在寬敞的大道邊上，氣派的大門前放着兩墩雄偉的石獅。同白府那種富貴的風格不同，書香世家的喜好明顯偏向于雅，石階兩邊還種了兩株翠竹，上面還覆蓋着清雪，顯得格外地富有生機。
三年不見，但是這個樓家中唯一的小姐，老爺夫人少爺都恨不得捧在手上疼愛的人，守衛的人不可能不認識。
樓凰譽雖然是府中的心肝寶貝，但對待下人卻是很好的，“原來是小姐回來了。”守衛的也有些激動，“夫人肯定會很高興的。”
凰譽對他們一笑，點點頭，見他們疑惑的目光望向身側人。
白景姝也不廢話，伸手取下紫色面紗，輕輕挑眉，“不知道還認不認得我？”
守衛的仍舊有些茫然，他們來到府中不過三四年，當年樓凰譽還在府中，可是景姝卻已經回到了白家，他們不認得也很正常。
兩個人停頓一小會，就進入府中。
時隔了幾十年再次回到樓府，府中的布局既清晰又模糊，穿過庭院，守衛早就去讓人禀告樓夫人，還未到達庭院，樓夫人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見着她們兩個，眼眶頓時就紅了。
“娘。”
“伯母。”
樓氏迅速走到她們倆面前，一手拉住凰譽，一手拉着景姝，聲音有些哽咽：“你們……你們總算是回來了，還知道回來啊。”
“娘，”凰譽一手環住自己娘親的肩膀，“娘，別哭啊，這不回來了嗎？”
樓氏滴出兩滴眼淚，然後也知道這院中不是談話的場地，立刻按了按自己的眼角，“行了，天冷，快些進去，景姝，來，快走，我們進去。”
白景姝眼眶微紅，她也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這個對自己如同親生女兒一樣的伯母了，前世樓氏死的時候享年八十一歲，可以說是高壽，壽終正寝，但是當已經不在的人現在活生生的年輕地站到自己面前，那種感覺依舊是欣喜且感動的。
樓氏将兩人拉到她院子裏的房間，熏香點燃，地龍燒得很旺，裏面和外面的溫度簡直是天差地別。
樓氏坐下來拉着她們兩個一直都不願意放開，哽咽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用充滿愛意的責備道：“你們兩個，一走就是三年，三年間都不曾回來看看，沒良心的！”
凰譽蹲下身将頭埋在樓夫人的懷裏，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在外面受了委屈回來尋找避風港一樣的，悶悶地開口：“可是女兒無時無刻沒有不想娘和爹的。”
景姝也點點頭：“是啊，一直，都很想。”她說不清是自己想，還是凰譽想，兩者都有，這個樓府，可以說是她童年生活最愉快的地方了，他們給了她一個可以安慰的涼薄心髒的溫暖的家，也是他們給了她在以後漫長的時間裏能夠細細品味回憶的幽香歲月。
無與倫比，無法代替。
母女倆多年不見總是感慨甚多，她站在一邊看着兩人抱在一起的樣子，緩緩勾起嘴角。
“看看你，這麽大了還像個孩子。”樓氏的出身很好，她的娘家也是書香世家，和樓家一樣，祖父也是在朝為官，當初兩家交情不錯，常有來往，因此樓銘和現在的樓氏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從小長大，兩小無猜，長大了也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樓家夫婦的感情自然是不用說的，樓銘雖然表面老頑固，卻是極為護妻寵妻的，他步步高升時也有不少同僚往他後院送人，都被他轟了出去。
因此兒時的景姝來樓府，沒有看到那些姨娘之類的很是驚詫，她看慣了白渠的左擁右抱以為每個男子都是如此，卻未料到原來戲本裏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真的存在。
這也是凰譽和她的不同，她從小生活在白家，表面不說實際上心卻涼薄，而凰譽的家其樂融融，也會給她一種錯覺，世間男子都如樓銘一般，所以，前世白景姝不敢将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的原因便是如此，凰譽對婚姻抱有很大的憧憬和希望。
當然，她選的人也不錯，寵她愛她護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也完美的演繹着。
不敢告訴她心中的感情，也是不能！
樓夫人擡眼就望見景姝一閃而過的悲哀，以為她是被自己兩人忽略了而産生的情緒，立刻就又拉過她剛剛放開的手，将話題轉移到她身上來。“景姝這三年長高不少啊，臉色也比當初好多了，看來送你們去桐城的決定是正确的。”
景姝一眼便猜到了樓夫人的想法，卻不揭穿，順着她的話乖乖回答：“是啊，除了想伯父伯母都挺好的。”
一聽這話樓夫人眼裏都是滿滿的笑意，“哎喲着嘴甜的，來的時候吃了蜂蜜了吧。”
“沒，喝了點糖水。”
“越來越會貧了，”樓夫人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但嘴角卻一直上揚着，繼續道，“不過凰譽就是嘴巴笨，還得向景姝學着點，對了，快些将披風解開，我摸着你的披風都被雪濡濕了，身子不好就要多注意些。”
說着親自去替景姝解結，景姝立馬自己就解開了，一邊的侍女立刻上來接了過去。
“凰譽也是，怎地就不注意一下，景姝的身子從小就不好，你可要多個心眼，一不小心病了喝藥很遭罪的。”樓夫人責怪地看向自己的女兒，她對這兩個孩子是沒有偏頗的，而因為景姝自己的身世，加上當初的病根，對她就格外的憐惜。
凰譽也有些懊悔，沒有注意到好友的情況，“以後我會注意的。”
白景姝也蹲下身握住樓夫人的手，“伯母可別這樣說，在桐城的這些年凰譽可是将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就連那些師兄妹都忍不住嫉妒呢，還打趣地說，我倆前世是親姐妹呢。”
凰譽沒覺得自己有多麽照顧好友，不過聽她這樣一說，便想起桐城的許多趣事來，“說到這個，娘你是有所不知，記得剛到桐城的第一晚，我和景姝在不同的房間，大半夜地她敲開我的房門不停掉眼淚，當時我以為出什麽事了，結果她認床愣是要鬧着到我房間睡，活像個五六歲的孩子。”
景姝好像有些印象，聽到她們的開懷的笑忍不住老臉一紅，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嘀咕道：“當時那是，冷的，我覺得兩個人睡一起要暖和些。”
樓夫人也忍不住拆臺，笑着說：“你們去桐城的時候不是七月份嗎？”
景姝：“……”
一個時辰後樓夫人站起來，“凰譽你的院子我已經收拾好了，景姝還是住你院子，你們先去換身衣服，我去讓人給你二哥送信讓他今天回來，老爺和你大哥去了宮裏議事，應該馬上回來了，對了，爹這兩日身子大不如從前了，你們兩個有空多去看看他，陪他說說話，我去廚房吩咐她們做些你們愛吃的菜。”
“好。”
“好的。”
凰譽的院子收拾得很幹淨，一進去裏面就有淡淡的百合香，若有若無，令人很舒服。窗臺還放了一盆虎綠蘿，因為屋中的很溫暖，所以綠蘿長得很好，一看就是之前特意栽培過的。
凰譽打開包袱，摸了摸衣服，回來時下了很大的雪，衣服已經有些濡濕了，兩套衣服竟然沒法再穿。她只得打開衣櫃，卻是滿滿的一櫃子衣服，衣服的款式和顏色都是她喜歡的，一看便是專門為她準備的。
拿出一件淡黃色的衣裙出來，厚實款式也不錯，凰譽将她放到走進來的景姝的手中，“你的衣服有些濕了，我們倆的身高都差不多，你先将就着穿我的衣服，等雪停了我帶你去外面買幾件衣服備着。”
景姝瞧着手中的衣服，眼中的笑意像是要滴出來一樣。穿凰譽的？穿凰譽！一種仿佛是和她有着更加親密的聯系的感覺越演越烈，甚至覺得甜蜜無比，所謂的竊喜，應當是如此。
“你也要換了才行，你的衣服也比我差不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