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求情
佛說: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前世今生,她将這八苦都吃了個透。
本以為重生一次,也許是命運的轉機,未曾想過,原來是一場……悲哀的笑話。
她以為自己的可以看破生死,也可以不畏懼生死,然而,當有了牽挂,才發現,所謂堪破,又是另一場笑話!
白景姝靠在冰冷的牆上,難怪那日凰譽會那麽……反常!
七八年!
只有七八年!
她蹲在巷子裏捂着自己的眼睛,原來一起都提前了嗎?
提前地和白家斬斷關系,提前地準備着生意,那人提前地和楚然互生好感,提前的病症……然後呢……接下來是提前地死嗎?
白景姝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這般貪生怕死,還有那麽多的事情要做,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怎麽就……
保持着一個姿勢良久,直到雙腿酸麻之後,才踉跄着站起來往回走。
到了樓府大門邊兒,她本沒打算從正門進去的,可是看到門前的那頂轎子,腳步就慢了下來。
白渠?他來做什麽?
齊朝的大年初一朝廷命官要去宮中,他不可能不知道,整個樓府的主子都不在了,他要拜歲也不可能選擇這個點來,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白渠是來找她的。
白景姝從後門進去,剛走到院子門口,門口的小侍女就跑了進來,氣喘籲籲地說外面有客人拜訪。白景姝随手彈了彈自己袖子上的雪,望着門外,擡步往外面走去。
侍女們奉了茶就讓景姝打發下去了,她皺着眉頭瞧着白渠,還有他身邊的白纖。“不用繞彎子了,你來找我有事?”
她直接地開口問話反倒讓白渠不适,幹咳了兩聲,輕聲道:“我就是來看看你,你戴個面紗做什麽?這有沒有外人。”
白景姝心累,懶得理他,目光不鹹不淡地落到他身上,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
白渠壓住心頭的怒火,給白纖示意一個眼神,白纖立刻就站起來,“姐,……我,我們許久沒見了,然後我有……”
“有很多話想對我說?還是突然覺得我這個姐姐特別好,想我了?想要問問我過得好不好?不好的話你就過來陪我?”幾句話冷冷地甩了過去。
白纖呆呆地望着她。
白渠被戳穿了心思,老臉一陣紅一陣白地變幻個不停,但是心頭的火又一下子跳動起來,拿出一家之長的氣勢:“怎麽跟你妹妹說話的?”
“我什麽時候有過妹妹了?”
白纖眼眶紅紅的,看樣子是委屈得不得了。
“白景姝,這別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可是你我都清楚着呢,你還沒死,那你就是我白渠的女兒,就算死了也是,別以為這點小把戲就能……”
一大清早就說什麽死啊活的聽得人不舒服,那外邊守着的人都聽見了,白景姝微微晃神,死?她揉了揉太陽穴,頭疼得厲害。
“白渠,我們已經沒關系了,你要怎麽樣我都管不着,這樓家也不是個傻的,你若真想要攀上高枝,那就狠點心想當初對我那樣,将人扔到桐城去兩三年不聞不問,沒準你争氣的女兒就能給你抱個搖錢樹回來,但是別指望我,白景姝已經死了,衆所周知。”
白渠氣得發抖,指着她說不出話來,白纖眼淚不斷地往下滾,對剛剛她的那一番話控訴很明顯。
“我好歹是你的父親……”白渠憋了半天別出這麽一句話。
白景姝一手撐着椅子的扶手,一手端起茶喝了一口,聽到這話不禁想笑,她想說什麽,突然覺得都挺沒勁的,便搖了搖頭。
“你若是念着我對你的養育之情,就想法子讓纖兒住在這,你一個人攀上了高枝,就忘恩負義甩掉整個家嗎?”
“不念。”她道。
“什麽?”白渠沒反應過來。
白景姝一字一句,重複地回答:“我說不念養育之情,你可以走了嗎?”
“……”
“爹,我們走吧,求她也沒用,再說了,這事也不一定要樓家能辦好,大不了賄賂賄賂當地的官員就行了,一句話的事兒,低聲下氣地做什麽……”
“你閉嘴!”
一聽這話,景姝就猜到了大約是白渠生意上的問題需要樓府幫忙,可是,為什麽要将白纖送進來呢?
她也懶得想,站起來朗聲讓人送客,不管後面白渠的各種不滿和罵聲,回去了。
只是她想不到,白渠竟然會那麽不要臉。
未時三刻。她坐在房間看書,門被嘩地踢開,“喂,你姓什麽?”
白景姝瞧着來勢洶洶的人不大能夠明白劉湄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外面有一對父女來賀歲了,抱着個牌位唠唠叨叨,說是要帶自己的女兒來她生前最喜歡的地方看看,說是昨夜她的女兒給他托夢了,一把淚一把鼻涕,好多人圍着看呢,我悄悄看到牌位上面的字了,寫的是‘白景姝’,你不是叫景姝嗎?你……”
劉湄話沒問下去,她看到本來面色平靜的人刷的站了起來,臉色陰沉,身子簌簌發抖,眼睛發紅,似乎是氣得不輕。
“喂,我問你話呢?你是不是和那家人有關系啊,怎麽會剛好就重名了啊,這大年初一的,就帶着牌位來拜年,真是晦氣……喂,我話都沒說完呢,你跑哪去啊?”
白景姝跑出去,摸了摸臉,剛剛回來時沒有取面紗,正好這樣可以出去看看白渠究竟是要玩什麽花樣。
到了天井,她就被攔住了,白景姝第一次感到了無措,對方平靜的眼令她不自在,“二哥,我出去看看,他們……”
“不必了。”樓忻臉色不太好,“爹娘讓他們進府了,你回去吧,別讓人看笑話。”
“……對不起,我沒有想過……”
“若不想再麻煩就回去好好待着。”樓忻的語氣有些氣急敗壞,“聽到沒有?”
白景姝點點頭,在他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往回走,繞過抄手游廊後,她一下子靠在廊柱上,冬梅蹭蹭地跑過來要扶她。
“不必了,你回去再給我熬碗風寒的藥吧。”
冬梅遵命,蹭蹭地又立刻跑開了。
前院鬧哄哄的,那些人也都回來了,白渠真是選了個好時間啊。
另一邊樓凰譽自己的那些表弟表妹驅散,讓人在門口守着,才臉色不虞地進去了,還沒到裏邊就聽到裏面的低低抽泣聲,是景姝的那個妹妹。
“姐姐她不願意見我……我……我就是想看看她……倘若夫人還在世的話肯定是不願意看到姐姐就這樣同我們家決裂的,這幾個月來爹爹總是做噩夢……”
樓凰譽腳步一下子就停在了那,怎麽也跨不出去,忍了忍沒忍住轉身就出了門。
這都是些什麽人?
“怎麽不去看戲了?”樓陵吊兒郎當地靠在牆上,看起來似乎是幸災樂禍着。
樓凰譽心下愈發煩躁,沒好氣道:“不看了,晚上還想要聽戲。”
樓陵上前兩步,左右打量了自己的妹妹,“啧啧,不對啊,你現在不應該去看看你那個好朋友嗎?她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胡思亂想了。”
樓凰譽沒說話。
“看你的臉色不對啊,要是以前你還不得急成什麽樣子了,現在怎麽漠不關心的了?”
“哥。”樓凰譽皺眉,“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不敢不敢。”樓陵憋着笑,“只是看你一肚子火憋着挺有趣,就想逗逗,像是要炸毛的貓哈哈哈……”
“我看你的樣子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凰譽問。
樓陵止住笑,順手扯過伸進來的枯枝将其擰斷,毫不在乎的模樣,“我知道啥啊。”
“別裝傻,你今日的看到他之後的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別以為我不知道,別墨跡了,說罷,這白家是有事相求才會這樣吧?”
樓陵沒個正經樣子,伸了個懶腰懶懶道:“哎呀,什麽都瞞不過我們聰明的可愛的妹妹啊。”眼看着人要發火了,急忙補充,“其實就是朝廷的那點事,南方雪災急需要災糧,白渠走了點關系加入了救災的商戶,可是下面傳了折子說是有無良商家往糧食裏摻石子魚目混珠,陛下下令徹查,已經有兩家被抄家了,這事是爹負責,他自然是急的,所以這不,來求了。”
凰譽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一些話終究沒說出來。
“要不是性命攸關,他能夠這麽掉份拿出個牌位來也要見爹嗎。”樓陵說這話時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樣子,只是語氣稍稍冷。
經過這麽一鬧,樓氏是什麽心情也沒了,臉色很是不好,見狀,樓銘握了握夫人的手。
“這樣沒問題嗎?”樓氏問。
“沒事,他想要保命,自然得散財,更何況,前兩個也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也不可能真的将所有都抄家了,這次的商戶都是京都的有名有姓的,做狠了,反倒引起不快了。”
樓夫人嘆了口氣。
樓銘見不得她皺眉不快的樣子,但他向來嘴笨,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挪了挪,挪到夫人的身邊,輕聲說:“晚上,我想吃紅燒排骨,你給我做?”
樓夫人聞言一下子笑出聲,嗔怪道:“下一次安慰的時候找個好點的借口,至少換個菜名。”
“那下次吃紅燒豬蹄?”
“……你和紅燒有仇?”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我家景姝,為啥我這麽熱衷虐她麽?唔……好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