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暗地關心

外面傳來敲門聲,很有規律的三聲。樓夫人和樓銘對視一眼,她推了推自己的相公,“肯定是景姝來了,你還是出去吧,板着臉讓孩子害怕。”

樓銘無奈,站起身去開了門,門外果然是站着的景姝,戴着面紗,讓他疑惑。“天很冷嗎?”

白景姝沒反應過來,很快就明白他指的是臉上的東西了,她彎起眼睛,“有點。”

“嗯,那快些進去吧,那個……”他猶豫了一會才說,“其實不麻煩。”

白景姝怔怔地站在門口,瞧着他挺直的背消失,眼睛酸澀。

“景姝,快進來,別站在門外了,”說着就被拉進去。樓氏疑惑地瞧着她,“怎麽戴了個面紗?”

景姝沒說話,站着垂眸。

“進了屋就取了吧。”樓夫人疑惑伸手想去取,被景姝巧妙避開,手被人拉住。

白景姝巧笑倩兮,“沒事,伯母。”

她這樣更加惹人懷疑,樓氏随着她坐到一邊的桌上,趁其不備将面紗扯掉,那張臉一下子暴露在空氣中。

樓夫人先是愣了一會,随後就是滔天大怒,她猛地站起身指着景姝的臉,“誰打的?是誰?”那臉紅腫不堪,五指印都異常清晰,有些皮膚顏色都變了,嘴角都破了,一邊臉慘白,一邊臉紅腫像個豬頭,簡直沒法看。

樓夫人蹲下身去看,越看越生氣,想要去碰又怕她痛,饒是一向溫和的她也氣得不行,“誰欺負你了?告訴伯母,伯母去給你讨公道,真以為你軟弱不可欺嗎?”

景姝的性子,樓夫人一直覺得過于軟,安安靜靜敏感的樣子看起來格外惹人心疼,尤其是受傷了還不敢說,藏着噎着,在她看來打人的人簡直罪不可恕。

在她的百般逼問下,白景姝才吞吞吐吐地說今日白渠帶着白纖來過了。

剩下的話都不用說了,樓夫人自動想象出當時什麽樣的場景了,她頓時後悔不疊,怎麽就讓她一個人呆在家裏了,被人欺負到家門了還不敢吭聲。但是她又不能真的替景姝出氣,畢竟那個人還是她的親爹。

……

白景姝本來是想要道歉的,畢竟實在是太添麻煩了,但是伯父那一句不麻煩讓她瞬間就咽下了所有的話。

有些事,有些話,只能放在心裏。

等她走出樓夫人的院子時,已經不早了,她回去後直接躺在床上,頭痛欲裂。等醒過來時旁邊站着急得團團轉的冬梅。

“景姝小姐,您要是還不醒,奴婢真的得違背命令去找小姐了。”

白景姝撐起來,有些好笑,“我不過睡了一覺,你急什麽?”

“可是您在做噩夢啊,還一直說夢話,奴婢怎麽喊您您都不醒。”冬梅說起來的時候眼睛都發紅,“要是小姐知道了,奴婢真的不能呆在樓府了。”

“怎麽會呢?凰譽一向待人溫和。”白景姝沒所謂地笑笑,說起凰譽的時候,眼神溫柔,嘴角的笑意也更加明顯。

冬梅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上一次您生病了,我去熬藥耽誤了,小姐當時發了好大的脾氣,把整個院子的人都集合在一起罵了,還說要是有下次,我們就別幹了。”

白景姝一怔,笑意被凝固在嘴角。因為把傷推到白渠身上,她回來就取下了面紗,臉上的五指印觸目驚心,讓冬梅都不忍心看。

“她真的這麽說啊。”她輕聲問。

“是啊,奴婢還沒見過小姐發這麽大的脾氣呢,小姐對您真好。”冬梅很是羨慕。

“對啊,真的很好。”她斂眸,喃喃地重複了兩句,頓了頓後又繼續說,“行了,我沒事,你下去忙,不用守着我,我又不是廢人。”

冬梅聽了吩咐,準備下去,但又轉過頭問:“您頭還疼嗎?嗓子有沒有不舒服?”

“還行。”

“冬梅。”白景姝突然叫住她,在她茫然的視線中問,“倘若一個你很好很好的朋友,得了一種病,可能活不過十年,你會如何?”

小侍女似乎沒明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問題,咋把眨眼睛,回答:“我會很難過。”

“……然後呢?”

“然後?”

“我的意思是……你會為她做什麽嗎?”

“當然會啊,”冬梅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我會盡量滿足她的要求,想要做什麽吃什麽我都陪着,唔……至少得讓她別留下太多遺憾的走吧,不過,倘若真的有那麽一天……”冬梅想了想,如果是小荷這樣的話……心裏一堵,“若真的有那麽一天,我首先會到處找大夫找藥,盡我所能給她治好吧。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死了我會很難過。”

白景姝牽起嘴角,“是啊,會很難過。”

“怎麽了?是景姝小姐的朋友出了事情嗎?”

“沒,就是随便問問,那,如果那個人不是朋友,是你的愛人呢?”

冬梅臉刷的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腳一跺,跑了。她跑出去後見小姐站在那回廊上若有所思,見到她就叫她過去。

“小姐?”規規矩矩地行禮,自從上一次被教訓後,冬梅莫名地對這個看起來清冷實則溫和的主子有些害怕和敬畏。

樓凰譽示意她起來,問道:“從景姝小姐房間出來?”

“嗯,是。”

“她怎麽樣?”

“啊?”冬梅立刻反應過來是在問屋裏那位,“景姝小姐剛剛醒來,今晨她出去後回來好像不大舒服,沒怎麽出去,剛剛去了趟夫人的院子。”

“不舒服?”

“就是風寒,頭疼,剛剛還一直做噩夢說夢話來着,奴婢怎麽叫都不醒,景姝小姐在夢中……一直叫您的名字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之前的教訓過于深刻,她一股腦地所有的情況都說了,生怕小姐怪罪。

樓凰譽一僵,看向院中種的竹子,寬大的袖袍中手指蜷縮在一起,“不用了,那她喝藥沒?臉可上過藥?”

“喝了,臉上也上藥了。”

雖然疑惑為什麽主子明明很擔心卻不去看看,但是她不敢問,讓她走立馬一溜煙地跑了。

凰譽站在回廊上,心情複雜,一方面她不想見到景姝,總會讓她想起那些荒唐的事,急切生澀的吻,微涼的肌膚,彼此親密無間相觸的柔軟,渴望深邃的眼……午夜夢回次次驚醒。

另一方面,她又控制不住地擔心着景姝的身子,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按時喝藥?可有夢魇?

還有那張臉。當時沖動之下打了過去後,頓時就後悔了。

剛剛娘親告訴她景姝被白渠給打了,她還很意外,畢竟景姝臉上的傷她們彼此都很清楚明白,可又怕今晨白渠來時真的又打了她。

樓凰譽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救了。

好像對景姝,總是有無限的耐心和無限的包容,即使那個人做出完全超出自己底線的事情,沒過多久都會輕而易舉地原諒。

凰譽皺眉揉了揉太陽穴,只有她自己明白,對除夕夜發生的事情,她有失望,有憤怒,有愁苦,卻沒有該有的排斥和反感。然而,那夜之事,換做任何一個人,她都會一掌直接将人劈了。

唯有那個人……那個人不行!

在進去看和不看之間猶豫着,正巧她堂弟跑來找她有事,終于不用再考慮了。

借着臉上的傷,白景姝沒在出現在宴會上,樓府來賀歲的人很多,她也就呆在屋裏寸步不離,凰譽說不想看到她,就真的沒有出現過了。

第四天的時候,臉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認真看都看不出什麽來。不過白景姝沒想過出去,偶爾走出房間還是讓紀謙給弘宜她們帶信,或者吩咐她們做什麽。

冬梅總是忍不住問她悶不悶。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可是出去好像也沒什麽勁。

今天小侍女卻興奮得不得了,總是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一句話還要重複兩遍。在冬梅第三次問她要不要糕點時,白景姝終于忍不住問什麽事這麽興奮了。

“這麽明顯啊?”冬梅不怎麽怕她,尤其是這兩天兩個人幾乎天天在一起,她話多自己也還聽着,讓她覺得很親切,偶爾還要說兩句笑話來開心,“就是今天來的客人有點特別。”

白景姝拿過書打開,漫不經心地問:“有什麽特別的?不都是老爺的官場朋友?”

“這個是,但是很年輕的。”

白景姝沒在意。

見她沒興趣,小侍女也不好再開口了,只守在一邊,心裏想着之前的傳言,臉上的笑意不住擴大。

“唉丫頭,你一個人這麽笑着,挺瘆人的。”

冬梅實在忍不住,想找個人傾訴,“景姝小姐,奴婢給您說個悄悄話,唉其實也說不上什麽悄悄話,大家都這麽說的。”見白景姝點點頭,她才湊過去神秘的說,“其實這一次來的人,不是沖着老爺來的,而是沖着小姐來的。”

拿書的手指一顫。

“奴婢聽說來的人是楚家的公子呢,就是……”想着要怎麽解釋才能讓她明白這個楚大公子是何許人也,“就是……一個很有才氣的人,長得很好看,她們有人說小姐還救過他一命呢,小姐今日午時就出去了,現在也還沒回來,估計是招待客人去了,景姝小姐您是沒見過楚公子,小姐和他可真是郎才女貌呢,現在府裏都說可能不久之後府中就要辦喜事了……”

手中的書猛地掉落。

白景姝嘴唇發白,穩住聲音問:“來的人,是楚然?”

“是啊,景姝小姐認識嗎?您見過他嗎?景姝小姐?您怎麽了……?”

“沒,沒事,就是手滑,書掉了下去。你下去吧,我想歇息了。”

“可……好……好的。”

心底湧上一層一層的寒冷,白景姝保持着一個姿勢良久才動了動。終于忍不住起身收拾了一番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大家的評論怎麽就不能看了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