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站滿五分鐘,孔铮大發慈悲放了人。

時語不記吃也不記打,剛一恢複自由,立刻跟孔铮讨價還價。

小姑娘傲慢的說:“這些物資我要都帶走。”

孔铮皺眉:“按理你先來,東西也該是你的。可我下面十好幾號人,餓了一天沒吃東西了。從這到救援站,開車也得倆小時。我現在也還沒法送他們回去。城裏的物資都被聖裁和夜昧掃蕩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被軍區接收。我還打算在城裏多待幾天,這些東西……”

他環顧已經被時語掃蕩過一圈的倉庫,報了個數:“七三。”

時語不同意:“你有人要養,我家裏沒人等吃飯咯?我那的情況你也知道一點,軍區救援站是去不了的,也不可能加入聖裁。前路未明前途未蔔,當然是多多益善。你這麽有本事,随便打劫個聖光教堂就夠所有人吃飽喝足了,何必來跟我搶這點殘羹剩飯?”

孔铮說不過他,嘆氣:“八二,武器給我留一半!再讨價還價我削你了啊,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已經搬了不少!”

“噫,”小姑娘鄙視他,“欺負女孩子,你也好意思。”

“說出這種臺詞,你也好意思。”棉花糖道出肖寧的心聲。

搬完了物資,時語把異化不會傳染的事告訴孔铮,又跟他說了地下室的情況,然後牽着肖寧,繞過一樓幸存者們的所在地,從另一條路離開。

好馬不吃回頭草,女裝大佬不開回頭車,又就近開了輛小轎。

不得不說大佬選車的延光果真不凡,肖寧坐進副駕,感受着高檔座墊的柔軟,舒适得幾乎沒躺下來打個滾。

時語把手機拿出來,往肖寧耳朵裏塞了一邊耳機,另一邊耳機自己戴上了,開始播放輕音樂,然後才發動引擎。

比起車載音響,分享同一副耳機更能産生親密的錯覺,伴随着輕柔樂音的流淌,夜晚的空氣都仿佛多了幾絲甜膩的味道。

樂聲舒緩着神經,舒緩不了心跳,肖寧覺得再不說點什麽他怕是卒于心跳過速,急切之間找到話題:“那個孔铮……”

時語嘆了口氣,嚴肅的糾正:“不是孔铮,是孔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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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爺,我大爺,都是孔大爺。”他又嘆了口氣。

肖寧笑出聲。

“別笑,”時語叫肖寧別笑,自己卻也笑了,說,“我和他認識幾年了,那時候我上高一,剛到明珠城。學習壓力大,半夜出門勾了一夥二流子減壓,孔铮正好出任務路過,看見了就插手了。”

“是孔爺,”肖寧糾正,然後問,“他救了你?”

相似的開頭,肖寧想。

時語搖搖頭,一臉往事不堪回首:“嗯……他……救了那幫小混混。”

肖寧一愣,腦補了一下當時的場面,當即笑趴下了。

醉醺醺的小混混将清純可人的少女拉進無人的小巷,以為可以趁着夜色摘下這朵楚楚動人的小花,結果小花一秒變成食人花,歹徒們吓得面無人色倉惶逃竄,此時跳出一個人大喊:“全都不許動,我是警察!”

小混混們沖上去,抱着警察大腿哭喊:“警察叔叔救命啊!”

棉花糖體貼的放了場情景模拟。

肖寧給逗得眼淚都快下來了,直揉肚子,忍住笑,問:“……後來呢?”

時語幽幽的回憶:“後來那幾個小混混進了看守所,我被當做是被害者,做完筆錄就回家了。”

故事戛然而止,等了一會兒沒有後續,肖寧詫異的問:“沒了?”

當然不會就這樣結束,時語又露出那種并非演技的痛苦表情:“……孔铮、不,孔爺從筆錄上抄了我的家庭地址,一個刑警不務正業天天上門來開青少年身心健康講座……

你試過整整三年每天抄十遍中學生行為規範守則,逢年過節加量不加價嗎?你體會過明明是走讀,卻隔三差五被刑警查房,不在家就得寫一篇時間地點人物俱全,內容詳實的說明文,然後他去一一核實查證的恐懼嗎?

三年啊……他把我學校留的聯絡電話都改成了他自己的,還出席我的家長會……”

大佬說着說着泫然欲泣,忽然緊急剎車,撲過來抱緊肖寧,大型犬般蹭着撒嬌。

肖寧已經笑慘了,被突然撲倒,頓時有點岔氣,一邊笑一邊咳一邊擦眼淚。

他抱着時語摸摸頭。

“大佬也不容易啊。”肖寧感慨萬千。

“能在如此嚴密的監管矯正下,毅然決然的長成如今這個德行,大佬真是不容易啊。”棉花糖感慨萬千。

鬧了一陣,車繼續往前開,肖寧陷在軟綿綿的座墊裏,困意逐漸上湧。

朦胧之間,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時語,”他喊,“說是送我回去,你好像兩次都沒問我住在哪?”

時語耿直的回答:“昨晚我是故意的,根本沒真想放你走。”

“這次呢?”肖寧問。

夜色中,美得不可思議的人偏頭看過來,微微含笑,眸中的光彩如星辰閃爍。

“我數到三,你不跳車,人就歸我了。”

“過分了吧,”心跳亂了一拍,肖寧故意沉下臉,說,“你就沒考慮過,萬一有人在等我?”

“家人?朋友?”時語問,“你還穿着昨晚的衣服,也就是說今天根本沒回過家。跟着我晃了半天,也沒見你有一點兒焦急,更沒痛苦和悲傷。要麽你确定重要的人都在絕對安全的地方,要麽就是……”

是啊,要麽就是,根本沒有什麽重要到想要去保護的人。

這樣的說法未免有些寂寞,但對肖寧而言,卻是無法回避的現實。

千辛萬苦重新奪回的人生,在連唯一值得留戀的安寧和光明的未來都被突如其來的末世無情的碾碎,即使肖寧再怎麽說服自己堅強樂觀,也不免有一瞬間怨恨:究竟自己為了什麽非活下去不可,至今為止忍受的一切,到底有什麽意義?

“要麽就是……”時語笑眯眯的說,“我就是肖寧最重要的人,我就在你身邊,所以你才一點都不擔心。”

“……啊?”肖寧眨眨眼睛,一時反應不過來對方說了什麽。

大佬為自己的結論而洋洋自得:“沒錯,肯定是這樣。”

他打着音樂節拍,手指輕敲着方向盤,嘴裏數:“三、二、一。”

一只手松開方向盤,他握住肖寧的手:“ok,交易成立,你歸我了。”

“……”肖寧還在發呆。

棉花糖急得團團轉,宛如千辛萬苦建造地下城,剛竣工卻愕然發現頭頂是個即将開放的水上樂園的倒黴螞蟻。

“把持住!把持住!”大佬可tm從沒有哪句話是明确的說過喜歡你,管住你的心,千萬不要迷失在花言巧語的洪水裏啊!

過了好一會兒,肖寧才回應:“……嗯,我知道。”

棉花糖松了口氣:“吓死我了,md這波大真是開得毫無預兆。怎麽談戀愛這種事也講天賦的嗎,怎麽看也是你經驗占優,怎麽個滿級神裝號被你玩得跟新手上路一樣,你還行不行啊菜鳥?”

肖寧沒回答,回握住時語的手,感覺掌心傳來溫熱順着血液流淌進心髒,暖暖的,沉甸甸,又酸又脹,又讓人舍不得放下。

時語的家在明珠市著名的別墅小區,雖然同樣是住宅區,由于住民較少,并沒有遭到什麽破壞。在外面還遭遇了幾次變異者襲擊,進入小區之後反倒變得寧靜。

小區內和市區樓房一樣不見燈火,今夜月晦星明,星辰的光亮十分有限。不過異能者的夜視能力都還不錯,關閉車燈減速駕駛,平平安安抵達了目的地。

時間已經過了夜半,時語的家也同樣一片黑暗。不過等到下車進屋,肖寧才發現并不是屋裏沒人,而是……這幫人閑的,給所有玻璃門窗都刷滿了厚厚的黑漆。

客廳燈火通明卻不見人影,路上時語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告訴肖寧他和兩個朋友同住,一個是他的儲物手镯的制造者,另一個就是那個一口氣剖了三只變異者的瘋狂科學家。

進門沒人,時語也有點詫異,看了眼手機,了然的點頭,對肖寧說:“沒事,一個昨天熬夜,這會兒估計補眠呢,另一個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回實驗室的路上,不用管他們。”

說着,領肖寧上樓,一路告訴他哪是書房哪是卧室哪是衛生間,廚房和客房在樓下,二樓卧室自帶陽臺,頂上還有層閣樓。

肖寧正在心裏熱忱贊頌萬惡的資本主義,和時語又一茬沒一茬的說着話,忽然左前方一扇卧室的門吱呀呀的打開了。

一個少年從陰影裏走進走廊的燈光下。

仔細打量,肖寧才發現,眼前應該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對方長了一張頗顯稚嫩的娃娃臉,身高在一米七五上下,穿着印着大胸比基尼美少女圖案的粉紅睡衣,眯着眼半夢半醒仿佛是在夢游,懷裏抱着個衣着和動作都很有引人遐思的大胸禦姐等身抱枕。

青年就這麽迷迷瞪瞪的抱着禦姐從兩人身邊走過,忽然停下腳步,仰頭呆了一會兒,又倒退着一步一步退回來。

他面向時語,打招呼:“老大你回來了啊……”

然後像僵屍一樣僵硬的轉身,面向肖寧,問:“這誰?”

時語拿下巴點點青年:“卞靈捷,做手镯那個。”

然後他對青年介紹肖寧:“我男人,叫哥。”

卞靈捷張口就喊:“哥。”

喊完轉了個面向,抱着禦姐筆直的走開,一路來到廁所門前,拐彎,撞在門上,整個人貼在門板上半天不動,過了兩三分鐘,仰起頭又發了半分鐘呆,後退一步,握住把手開門,走進廁所。

時語解釋:“睡迷了。”

肖寧理解的點頭。

卧室自帶淋浴室,兩人默契十足的誰都沒提客房的事,從沖涼開始就膩歪上了,擦槍走火之後壓根沒忍,從浴室折騰到床上,終于相擁着沉沉睡去的時候,外頭的天色已經蒙蒙亮。

黑漆漆的窗戶透不進天光,盡管如此,生物鐘還是準時将時語在八點前喚醒,清醒着躺在床上,為一晚放縱造成的嚴重睡眠不足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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