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時語一直睡得很沉，嚴書和和卞靈捷也是将近午夜才回來。

“怎麽樣？”肖寧問。

卞靈捷打了個哈欠, 顯得有些疲憊, 擺擺手不想說話。

嚴書和倒是精神抖擻，眼神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 直說：“不可思議, 真的是原因不明的高燒不退，我抽了不少血樣帶回來化驗, 明天應該就能知道結果。”

他說着就直奔實驗室, 肖寧跟上去，把手中的資料交給他。

嚴書和接過，仔細看了兩眼，整個人都像是要燃燒起來, 激動程度已經超越了常規意義上的欣喜若狂, 渾身不住的顫抖着，因為站不穩而跌跌撞撞, 幾乎沒将身邊的矮櫃撞翻。

“這是……這是？！”他終于從資料中稍微分神, 擡頭看向肖寧。

肖寧笑了笑，豎起食指, 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嚴書和捏着資料，狂暴的繞着圈子踱步，把資料往桌上一放，沖進衛生間, 好半天之後濕淋淋的出來, 仔細擦幹水, 寶貝似的抱着資料幾乎是全力狂奔的消失在通往實驗室的方向。

他的內心在欣然與痛苦之間煎熬，恨不得馬上展開對時空力量的研究，又想繼續對異化的觀察，還有未知疾病的血樣沒有檢驗，他根本無法決定究竟該從哪一項開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今晚又是一個幸福的無眠之夜。

肖寧沖了個澡，回到房間，盡管他的動作毫無聲息，但想要不驚動一個實力在他之上的異能者還是太勉強了，時語從睡夢中朦胧醒來，轉過頭看向他。

肖寧立刻走到床邊，握住時語的手，輕聲問：“吵醒你了？”

時語微微搖了搖頭，閉上雙眼，又睡過去。

肖寧從床尾爬到裏側躺下，非常想把時語抱在懷裏。又怕他病中會感覺不适，最終還是只握住了他的手。

第二天一早，肖寧是被吻醒的。

迷迷糊糊的抓過手機一看。時間是上午七點五十，抱住在頸側亂拱的大貓，肖寧捉住那雙越摸地方越不對勁的手。

“剛複活就作死？”親了親那人臉側，肖寧笑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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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語還有點虛弱，也沒真打算一大早幹點什麽，抱着肖寧親昵了一陣，兩人起床穿衣洗漱。

昨天煮的粥還在冰箱裏，現在拿出來熱一熱，正好夠當做兩人的早飯。

嚴書和卞靈捷都不見人影，兩人坐在一起吃早飯，肖寧主動坦白：“我昨天開了你的書櫃。”

時語一愣，想明白肖寧看見的是什麽，沒有什麽特別反應的點點頭。

見時語不想多說，肖寧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起昨天孔铮來借人的事。

吃過早飯，時語坐在沙發上，掏出手機看了看，然後打開電腦。

今天是異化災變後的第七天，然而從第三天開始，大規模出現的變異者們就和爆發時一樣突兀的集體消失了。并不是所有城市都像明珠市一樣爆發了劇烈沖突，經過幾天的風平浪靜，帝國大部分區域的通信已經基本恢複。

而明珠市，今天也恢複了網絡信號。

肖寧沖了杯牛奶，端過來遞給同時開着三臺電腦浏覽新聞的人。

棉花糖嘲諷：“看看，這就是為什麽人家是人腦，你是豬腦。”

肖寧無視系統，端着杯咖啡，坐在時語身邊一起看三州十八市這幾天的所有新聞報道。

其中一臺電腦登錄了社交賬號，突然彈出視頻請求，時語看了一眼，接受了通話。

視頻對話框彈出來，屏幕由于信號不良模糊了一會兒，半分鐘後，對面的鏡頭中出現一個清隽斯文的男青年。

對方的眉目宛如工筆細描般秀麗，令人印象深刻，公事公辦的表情放在別人身上，就是使人不悅的不近人情，而在他臉上，就成了仿佛理所當然般讓人心悅誠服的上位者氣勢。

視頻接通之後，他像是松了口氣，說：“終于聯系上了，很高興看見你平安無事。”

看看肖寧，他問：“卞先生和嚴先生呢，這位是？”

時語回答：“他倆也沒事兒，這是肖寧，我愛人。”

對方眼中露出些許不贊同，不過并不是針對肖寧，而是在當前混亂的形勢下，對人與人之間的一切感情，表達的一種理性的質疑。

不過，他也沒有無禮到擅自對別人的私生活指手畫腳。

時語指指對方，對肖寧介紹：“容引仙，折光之翼的……嗯，攝政王。”

肖寧秒懂，沖對方笑了笑。

容引仙也回以點頭致意，不是很喜歡時語的玩笑，糾正說：“肖寧你好，我是折光之翼的副會之一，叫我阿容就可以了。”

寒暄完畢，容引仙看向時語。

“幾天前，在聖裁教典全面對帝國開戰之後，總部收到他們的聯絡，希望雙方能結成同盟，共同應對帝國的反擊。”他說。

“既然是合作，總要拿出誠意來，聖裁看上去勢力龐大，實際上都是一群根本不懂得戰鬥的菜狗，能打的能數出二十個就不錯了。一旦面臨帝國的異能者，頂上去的只能是折光。聖裁打算拿什麽讓你們把命賣給他？”時語問。

容引仙回答：“跟我通話的是聖裁十二主教之首的羅勒，他非常确切的描述了‘聖徒計劃’，并且表示他們即将接收一個成功的實驗品。”

時語皮笑肉不笑的牽了牽嘴角，說：“他們的白日夢也該醒了，過幾天恐怕就要跪在他們的神明腳下痛哭流涕，後悔這麽早對帝國宣戰了。”

“你果然插手了，”容引仙點點頭，“你的話我會轉達，是否跟聖裁合作還需要慎重讨論。對了，聖裁手上應該有部分關于聖徒計劃的信息，你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加進協商條件裏。”

雖然已經決定不會直接與聖裁結盟，但地下組織之間一向維系着微妙的平衡，即便拒絕也不會做得太絕，在一些支援方面，還有不少磋商的餘地。

時語搖了搖頭：“不用了，他們掌握的情報已經沒有任何價值。”

“說到這個，”時語忽然笑起來，“你還有臉提，聖裁掌握的信息是我當初委托夜昧調查的，孔钺調查我的背景之後聯絡了折光，折光不肯開價，才賣給了聖裁。”

容引仙的眉頭緊緊鎖上，問：“什麽時候的事？”

時語聳聳肩。

容引仙讓時語稍等，人從鏡頭中消失，十幾分鐘後回來，宛如陰雲籠罩春山，眉目間滿是郁色。

“我剛剛詢問過雲濃和祈華，她們都根本沒聽說過這件事，也沒有夜昧聯絡過的記錄。”

時語一手托腮，微微笑着：“能從折光一手遮天的攝政王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又怎麽會輕易被人發現破綻。”

“孔钺說謊的可能性？”容引仙問。

“很低，”時語回答，“當時他被我捅了一刀，體內有我的冰晶，而且孔铮就在旁邊，他就是有膽子不要命，也不會忍心當着親哥哥的面這麽作。”

容引仙的臉色十分難看，世道紛亂，眼下正是需要團結一心的時候，卻發現組織裏有人欺上瞞下。

不過仔細想一想，他也不怎麽意外。

時語雖然不是折光之翼的成員，卻跟他和總會會長沈一關系匪淺。

會內早就流言四起，有時傳時語和沈會長如何如何，有時又是跟容副會如何如何。

時語的真實性別，他和沈一也是意外發現，在不明真相的折光成員眼裏，時語分明就是危害江山社稷的褒姒妲己。

容引仙忍不住抱怨：“你換套衣服，就沒這些破事兒了。”

看看時語的臉，他自打臉改口：“不對，估計男的也懸。”

時語挑挑眉：“人心不齊，還怪到我頭上了？”

容引仙頗為心累的嘆道“豈敢”，又和時語聊起了帝國的現狀。

折光之翼到底是排的上號的大組織，掌握的信息遠非四人組可比。

“有萬象魔術團在，聖裁基本已經放棄東部，散落在各地的教團都開始往南方集中。中部和北部，帝國已經開始穩住局面，又有聖裁當出頭鳥，其它勢力目前都在觀望。”容引仙說。

“你們呢，不打算插手嗎？”時語問，“利用聖徒計劃的力量反過來打擊帝國的算盤已經破滅，聖裁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帝國殲滅。這種一面倒的碾壓局，我想誰都不樂意看見。”

容引仙了然的點點頭：“看來你還不知道。”

“從兩天前開始，帝國各處，幸存的平民中開始爆發原因不明的高熱症狀。高燒退去之後，這些原本是普通人的病患，被發現突然擁有了類似異能的力量。”

“現在全國幸存的平民，帝國保有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其中半數被聖裁招徕。而帝國手中第一批獲得力量的平民，已經被帝國緊急收押。消息雖然壓下，但新生的能力者不斷湧現，如果處理不好……先焦頭爛額的将是帝國這邊。”

“……真是一團糟。”時語嘆了口氣，幸災樂禍的笑起來。

能力者，暫且用這個稱呼将他們與天生的異能者區分開來。

如果這些人只是平民中的很少一部分，按照帝國一貫的策略，毫無疑問會封鎖消息，并将之全部抹殺。

然而就目前來看，這樣做絕對弊大于利。先不說究竟會誕生多少能力者，光平民就有三分之一不在帝國的掌控中。一旦能力者遭到迫害，只要稍微運作一下，就能将帝國的聲望瞬間拉至谷底。

所以，為了穩定局面，帝國非但不能殺死這些能力者，反而還要重用他們。這樣才能吸引流落在外的能力者返回帝國的懷抱。

可是這樣問題就解決了嗎，自然不可能。

帝國的真正權力早就被異能者牢牢把握，即便是等級最低的e異能者，也是從小接受帝國的精英教育長大，無論天賦如何，對帝國的忠誠便是一般民衆無法比拟的。

就算啓用能力者，真正被倚重的依然是帝國一手培養的異能者們。

然而擁有力量的人，誰會甘心屈居人下。無論帝國怎麽處理，能力者從出現開始，便站在了異能者的對立面，兩者之間的矛盾便如一顆埋在帝國心髒的定時炸彈，就是它不想爆炸，虎視眈眈的地下組織也會想盡辦法點燃引線。

“真是……越來越熱鬧了。”時語抿了口牛奶，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