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嚴冬沉不是一個很容易生病的人,相反念書的時候容易生病的是唐日瞳,一會兒是換季感冒,一會兒又是鼻炎發作,時不時的還會因為熬夜過度而低血糖一陣子。

做學生念書的時候生病也很少會鬧到住院,大多校醫就能解決,于是常常是嚴冬沉陪着唐日瞳去看校醫,如果嚴冬沉不方便去就是常子旭或者晉複升代勞,總之像今天這樣,嚴冬沉被這幾個人一起盯着困在醫院的時候真的是為數不多。

藥液一點點滴進身體裏,躺在病床上的嚴冬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恍然間有人推開了門問她:“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渾身都疼,尤其是肚子,她可能真的要早産了,可馬上就要做母親的她卻絲毫沒有高興的情緒,她怎麽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媒體會忽然報道出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家庭新聞。

自己的父母居然早在多年前離異,甚至連母親與那重組的家庭的孩子都已經四歲了。

至少五年,母親至少瞞了五年。

還有那個沒事兒就喜歡教着自己下棋的父親,竟然也在外面早早就組建了家庭,可笑的是自己養胎前的最後一次接受采訪還曾說起自己一生中最為驕傲的不是自己在娛樂圈的成績,而是美滿又幸福的家庭。

曾經何時,是真的這樣認為。

嚴冬沉想,這件事情等遠在其他城市拍戲的晉複升回來以後,兩個人可以好好一起研究一下這個事情,她想不明白,狗仔隊的嗅覺,怎麽就會如此靈敏?

只是還沒等到嚴冬沉等來晉複升,媒體的第二番爆料就在網上開始瘋傳,那是一張有晉複升側臉的照片,是一張他跟母親新家庭在餐廳一起吃飯的照片。

媒體說:昔日老相識卻竟從不知底,知名晉導與禦用攝影師之間的愛恨情仇該如何解答。

媒體說:知名導演晉複升為保自己的禦用攝影師不惜私親自拜訪她的第二家庭。

媒體說媒體說,都是他們一家之言的揣測,字字句句說的都是嚴冬沉不知情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晉複升為什麽會比自己更早一步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離異,甚至已經重新組建了新的家庭,她甚至不知道那張照片是不是晉複升自己私下流通出去好博得衆人眼球的戲碼。

遠遠沒到預産期的嚴冬沉忽然就被這些消息砸彎了脊梁,好像還沒來得及親口問上晉複升一句就已經在心裏給他判了一個死刑,認定了他對自己的不忠不義。

只是,驚吓遠遠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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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張照片的熱度不斷地上漲,事情不斷發酵的時候,晉複升所在的公司發布了一條官方消息——晉複升,這個在熱度尖兒上的男人,與正在拍戲女主角,于媛芽,戀愛了。

而知道這條消息的時候她在床上承受着開指之痛,最難熬最苦痛最生不如死的時候,他甚至連面都不想露一下,嚴冬沉只要一想到這裏都會覺得渾身疼的發抖,一股股寒風直往身上鑽,就好像是在零下二十幾度的天氣裏赤腳行走,冷到渾身發麻的時候就那麽跌倒在地,然後恍恍惚惚就地睡着了。

都說生育的那一刻是女人與閻羅殿擦肩的一刻,嚴冬沉本來是不信的,可經歷過這麽一次撕心裂肺,之前如何不信也終是信了。

剖婦産,她得了一男孩。

母子平安,這話是護士在她醒過來的時候對她說的。

而那天的病房外沒有親人,沒有愛人,甚至沒有朋友。

即使是嚴冬沉自作主張沒有将住院的事情告訴唐日瞳和常子旭,那一刻還是感覺到了清晰無比的落寞。

再後來她見到了晉複升,意氣風發,氣概不凡,那個她曾經深愛過的晉複升。

只是不巧,他來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醫院,兩人打照面以後他說:“再多住幾天,我請個月嫂來照顧你。”

這話題原來兩個人也讨論過,當時設想的跟現在完全不一樣,當時的晉複升笑說做月子的時候讓嚴冬沉自己選,想回娘家住就回娘家住,他辛苦點來回跑着都不是問題,亦或者是直接跟着他回了晉家住也是個好選擇,畢竟家裏住着那麽多位醫生,怎麽也怠慢了不了她這個坐月子的人。

這是現在嚴冬沉的娘家沒了,晉家從兩個人結了婚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持着反對意見,顯然也是沒辦法貿然過去。

剩下的只有回他們兩個人租的那個房子。

可回去幹什麽呢?

回去聽他解釋嗎?解釋為什麽他在知道了自己父母離異的事情以後卻一字未透露給自己,解釋為什麽他會私下跟母親新組建的家庭見面,一片其樂融融樣子,解釋他為什麽心裏把拍戲看得比自己都重要,解釋他為什麽要背叛誓言,在自己分娩的時候都不忘與女主角墜入愛河共享人間绮麗?

他需要解釋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而嚴冬沉顯然是累了,她從‘十分想聽聽晉複升怎麽說’的狀态到了‘沒有興趣聽’的狀态。

一旦什麽都不想聽,一切也就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嚴冬沉想,也許是到了分離的時候。

可是人總是這樣的,心裏想的和真正做的總是會有點差距,雖然心裏百般勸着自己要離婚要散夥兒,可卻還是攔不住他樓上樓下地跑着聯系醫生要為自己做身體檢查,最後由于檢查出來的結果并不太達标所以沒能出得了院。

晉複升說:“在醫院多住住我會更放心,早産很不容易也很辛苦,一定要各指标都合格再出院才好。”

嚴冬沉嘴上應了兩聲,心裏卻想,這話我分娩的時候你怎麽不說呢?

只是現在指責也無益,她真的疲倦,疲倦得連多一句話都不太想跟晉複升說。

好在晉複升回來以後沒幾天就又忙了起來,她常常能聽見他在門外打電話,聽不清在講什麽,嚴冬沉也不好奇着去聽,只是每當他接了電話回病房的時候她卻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她其實并不知道自己裝睡的意義是什麽,現在想來恐怕也不過是懦弱者對現實的一種逃避吧。

可有些事情能逃避,有些事情卻是萬萬不能逃避,比如愛人之間最後的信任。

嚴冬沉在知道晉複升用孩子的血在醫院做了DNA檢測之後并沒有暴跳如雷,事實上她很平靜。平靜地寫下離婚協議,平靜地簽下了名字,每一步都井然有序,不慌不忙,卻是沒有猶豫的餘地。

這些天唯一讓她覺得高興的事情就是晉複升同她一樣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雖然有過遲疑,好在結果如了嚴冬沉的意。

兩個人辦離婚手續的那天晉複升說:“我們本不該走到這一步的。”即使兩個人之間有種種的誤會種種的怨恨,終究還是曾經深愛過,有什麽是一定要用離婚去解決的呢。

嚴冬沉說:“晉複升,是你對不起我。”

在床上的嚴冬沉忽然睜開了眼睛,像是一場噩夢被驚醒,伸手擦了一下額頭上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噩夢吓出來的薄汗,這才覺得剛剛散出來的魂魄紛紛回入了體內,有心四處一望,正對上他那一雙若有所思的黑眸,剛剛才重新回到體內的魂魄一瞬間似乎又出了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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