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天,唐詩還沒下班,李聃微信提醒她,今天晚上務必回來。她扶額直搖頭。

她回到家已經七點,李聃剛做好飯,見她回來,忍不住口是心非道:“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把這個家給忘了呢?”

唐詩撇嘴,去廚房洗手,捏了捏坐在飯桌上的唐譯。小家夥不樂意,皺着臉道“姐,你真讨厭,”

“我前段時間不是忙嘛,”她摟着李聃的胳膊撒嬌,“媽媽,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

李聃哼了一聲。

正在擺碗筷的唐其山看到女兒回來,笑眯眯的,哼着小曲兒。一月多月不見,做父親的心裏也挂念的緊,仿佛回到了她上大學那會兒,他天天唠叨李聃給她打電話。

他家這麽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以後便宜了哪個小子,一想到這兒,他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詩詩啊,快來吃飯,今天爸爸下廚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唐詩擦了手,心裏樂開了花,“謝謝爸,還是您最好了,”

把正在吃泡面的江景深抛之腦後。

唐其山說:“那就多吃點,”

“我不好嗎,你個小白眼狼,”李聃酸酸的說。

唐詩啃着排骨,“你們都好,都好,”

唐譯眼巴巴的看着委屈巴巴道:“我也想吃肉,”

“你忘記上周去體檢,醫生怎麽說的了,”李聃夾着青菜放他碗裏,“少吃肉,多吃菜,”

李聃看着唐詩吃的津津有味,“你這周有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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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一頓。

她又接着說:“你爸說他單位同事媳婦的表弟和你年紀差不多,聽說那小夥子不錯,條件也好,姓霍,人家還是個當兵的,正兒八經軍校畢業的,這周你們找個時間見見?”

暗地裏踢了踢唐其山。

唐其山會意,也說道:“是啊,那小夥子我見過,一表人才,只是……比你大了四五歲,”

“年齡大了好,會疼人,”李聃說。

唐詩腦門突突直跳,嘴裏的排骨瞬間不香了,她抿了抿嘴,找個理由搪塞,“到底是四歲還是五歲,三歲一代溝,五歲的話,四舍五入,那也就是兩個代溝,你們覺得我和他在一起會有共同話題嗎?”

“怎麽會沒有,”李聃道,“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先慢慢熟悉着,兩人熟悉了,話不就多了,”

唐詩皺眉,“他都快三十了,我圖什麽呀,圖他年紀大,圖他不洗澡,”

正在嚼着青菜的唐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唐詩涼涼給他一記冷眼。

“詩詩,話也不能這麽說,”唐其山擡眼,“要不你們兩人先聊着,實在不行,再拒絕,”

唐詩一起沒吭聲,片刻後,她放下筷子,正色道:“爸,媽,你們不是不知道,小魚也是軍嫂,廖言平時忙的時候,他們一個月也見不了幾次面,更別說其他的。做一名軍嫂不容易,你們忍心看我變成望夫石嗎?”

最後,唐詩苦頭婆心的說了一番,終于讓唐其山和李聃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默默在心裏竊喜,不得不給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這天,唐其山晚上加班,李聃去臨市學習。唐詩早早的去學校把唐譯接回了她家。

“今天是兒童節,”唐詩說,“送你個禮物好不好,”

“不要,”趴在桌子上寫作業的唐譯皺着眉頭,

“為什麽?”

這可不像她家弟弟的風格。

唐譯幽怨的看她一眼,“上次你送我的拼圖太難了,”

他回家拆開看,那麽多,還不如變形金剛好玩。

唐詩坑了自家親弟弟,心中過意不去,讪讪笑道:“既然你不要禮物的話,給你買個蛋糕好不好?”

“好,”他兩眼放光,咧着嘴笑。

唐詩拿起手機下了單,“我去做飯,一會兒有人敲門你去開一下,”她想了想又叮囑道,“吃蛋糕的事,不準和媽說,”

李聃不讓唐譯吃甜的,被她知道的話,又是一通數落。

唐譯立刻抿緊嘴巴,“保證不說,”

作業寫完,唐譯抱着小桃花看動畫片,聽到門口有動靜,邁着小腿跑過去,看到門口站着的男人時,他愣了愣,“你是誰,你怎麽會有我們家的鑰匙?”

江景深也是一愣,看着他眼底的警惕,随之一笑,問他,“你姐呢?”

“在廚房,”唐譯又問,“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江景深緩緩勾起嘴角,定了定道:“我....是你姐夫,”

唐譯沉默了,抱着小桃花低頭走開,江景深頓了頓,這是生氣了?

他換了鞋,拿着零食坐在一旁,沉默半晌,“要不要吃點零食,”

張桐桐平時生氣,他也是拿着零食,一哄就好。可這招好像對唐譯不太管用。

唐譯擡了下眼皮,繼續看着電視。

片刻後,他問,“你和我姐在談戀愛嗎?”

江景深詫異,現在這麽小的孩子竟然知道談戀愛。

“是啊”他緩緩道,撕開包裝,咬的薯片咯吱咯吱響,“你姐現在給我做飯呢,”

唐譯聽到後,看了眼他手裏的零食,嘟着嘴不滿道:“才不是,我姐是給我做的,”

江景深挑眉,眼中帶笑。

“你會惹我姐生氣嗎?”

他微怔,“不會,”

“那你會和她吵架嗎?”

“不會。”

“你會惹她哭嗎?”

江景深蹙眉,“不會,”

唐譯揉着小桃花的腳,自言自語道:“以前楊大哥也是這麽說的,可最後還是把我姐弄哭了,從那以後,他們就分開了,”

他記得,那天他姐哭的很傷心。

江景深目光微斂,承諾道:“我不會惹她生氣,不會和她吵架,更不會讓她哭。我會和她結婚,放心尖上疼,一輩子對她好,”

唐詩端着盤子,站在廚房門口一愣,鼻子有些酸,笑了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不久,”他回頭,起身去廚房幫她,“聽到了?”

唐詩靜了一下,一臉不解,“聽到什麽?”

江景深看着她,靜了數秒,也沒拆穿她,攬着她的腰親了一口,“沒什麽,”

反正,來日方長。

江景深剛洗過碗,蛋糕就送到了。唐詩吃了幾口有些撐,放下後,那人端過去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唐譯瞪大了眼,“那是我姐剩下的,”

“我又不嫌棄,”江景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唐詩。

唐詩輕咳一聲,“吃完蛋糕,快去刷牙洗臉睡覺,”

江景深反應過來,放下蛋糕,“那我呢?”

兩束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江景深晚上自然回了自己家,臨走時,拉着唐詩不肯松手。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最後唐譯扯着嗓子喊她,江景深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門猛地被關上,迎面的一小陣風撲在臉上,他幽怨的嘆了口氣,心底一片凄涼。

江正國出獄的那天,江家人一大早到監獄門口等着。

灰色鐵皮大門和高牆,幾棵楊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萬裏晴空,陽光灑在地面,有些燥熱。

曾雲緊張的搓着雙手,盯着大門。江景深蹲在一旁,默默地抽煙,黯然的望着遠方。

“外公怎麽還不出來?”張桐桐問,

江歡摸了摸他的頭,笑了下,“快了,”

丈夫張一平攬着她的肩,兩人相視一眼。

上午十點整,灰色大鐵門緩緩打開。

年近六十的江正國滿頭白發,在裏面六年,倒像是老了十歲。他看到門口等着他的一家人,嘴角不由得顫抖,咽下喉中的酸澀,提步向前。

曾雲淚眼婆娑的看着他,擦了擦濕潤的眼角,還是當年臨走時的那身衣服。

“哭什麽,”他沙啞着聲音沉重道。

江歡紅着眼道,“爸,”

“外公,”張桐桐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怯怯的喊了一聲。

江正國看着當年還抱在懷裏的小家夥如今也長大了,心中不禁感慨。

“爸,”江景深握緊了拳頭,目光沉了沉,

江正國擡了下手臂,嘆了一聲氣,頓了頓,重重的放在他肩上拍了下。自己家的兒子也長大了,小時候經常圍着自己轉,如今一眨眼六年過去了。當初他在裏面知道他的計劃後,日夜提心吊膽,沒想到,他還真的做到了。

江景深黑眸微動,定了定道:“爸,回家吧!”

不管怎麽樣,出來就好。

這些年他們父子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後來漸漸的,江正國也不願意讓他經常來。

“瞧我,一高興就給忘了,”曾雲抿了抿眼淚,“快回家,還現在這兒幹什麽,”

江正國感慨道:“回家,”

車子緩緩行駛,卷起地上一層灰土,又被風吹散。

中午在外面吃的飯,吃過飯後,張一平帶着張桐桐去了補習班。江正國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短短六年時間,林市的變化日新月異。

回到家,還沒進門,曾雲連忙制止。急忙從屋裏端出一個火盆,讓江正國跨過去,去去晦氣。

又催着他洗個澡換身衣服,換下來的衣服被她扔在樓下的垃圾桶裏,嘴裏笑個不停。

曾雲和江歡一直在房間裏忙碌,父子兩人坐在沙發上,一時無話。

江景深有些悵然,從兜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準備點燃時,左手微頓。定了定,遞到江國良面前問,“吧,抽嗎?”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抽煙是江正國教的,五塊錢一盒的紅旗渠,那時候只覺得嗆人。

江正國笑了下,接過來,習慣性的摸着口袋找打火機,江景深會意把火遞到他面前。

“聽你媽說,談了個對象?”他問。

“嗯,”江景深放下煙盒,點頭。

“咱家的事,你和人家姑娘說了嗎?”江正國伸手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抖了抖煙灰。

自家出了這樣的事,傳出去也不好聽,還是早些和人家說清楚比較好。

江景深“嗯”江一聲,“說了,她知道,”

放在一旁的手機亮了下屏,他伸手拿起解鎖,唐詩發微信問他,‘叔叔回來了嗎?’

他動了動手指,‘嗯,回來了,’臉上不易察覺的柔和,

江正國看了他一眼,問他,“以後有什麽打算,”

少頃,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手裏還有些客戶的資源,打算開個公司,這段時間正在找房子,”

這幾天跑了好幾家,沒一處看中的,不是位置太偏就是采光不好。

“嗯,慢慢來,”江正國點頭,“你也有注意,以後凡事都要進退有度,有什麽難處就張口,”

江景深愣了一下,笑着說:“您還是留着吧,”

“怎麽?看不起你老子了?”他眉梢一斜。

江景深擡眸,有些意味深長道:“留着……到時候給您孫子花,”

“你這小子,”江正國笑道。

曾雲拿着電動推子出來,笑着說:“你們父子倆說什麽呢,這麽高興,來,給你理理頭發,”

“沒什麽,”江正國賣着關子說。

江景深扒了扒頭發,“媽,我頭發也長了,”

晚上曾雲做了一桌子菜,父子倆喝了點酒,十點多時,江景深執意要走。

江正國按了按腦門,“天兒晚了,家裏又不是沒你住的地方,明天早上走也行啊,”

曾雲拍他一下,把裝好的鹹鴨蛋拿給他,“這個是我自己腌的,回去了給那姑娘,讓她擱冰箱裏,以後天兒熱,放在外面容易壞,”

“我知道了,媽,”他接過,塑料袋子裏面沉甸甸的。

江正國這才緩過神來,搖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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