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季峯不喜歡去非洲,每次去都會看到瘦骨如柴的孩子們,他們都滿身傷痕。

因為語言不通用淚光盈盈的眼睛看着他,在他們的眼裏沒有希望的光芒。

明明前途似錦的孩子們卻失去了快樂的童年,而他卻什麽也改變不了。

支援非洲的時候季峯時常會趁空閑時間跑到維和部隊幫忙處理傷員,雖然他不精通醫術,但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還會帶一些食物和水給孩子們,看着他們嗷嗷待哺的樣子,卻心如刀割。

近幾年的馬裏可以說是戰争不斷,之前的酒店槍戰事件季峯就在現場,被困的7名中國人質只救回來了4名,當時國家動用了盡可能的武裝力量火速趕往現場救援。

可能有人會說已經很不錯了,但季峯卻覺得自己很無能,明明可以做到更好。

還有往後很多馬裏他在場或不在場的恐怖襲擊,只要看到戰後的殘骸,無助的人民和滿地的屍骨,他恨不得把那些恐怖分子一個個碎屍萬段,也難解心頭之恨。

一般來說上級是不會把檢測地點選擇在這麽危險的地方,以往都會選擇鄰國關系甚好的俄羅斯東部河流下游的沼澤地或者說是巴基斯坦喬戈裏峰的角落。

但是今年好像是下定決心的要給他們好好鍛煉一番。

檢測考試是小隊與小隊之間的較量,封閉訓練一共210人左右,分為好幾個隊伍,每一隊的職位都會分布均勻。分為兩輪,每一隊都要當一次“恐怖分子”,然後上級也會找一些人來代替人質的身份。

這個檢測恐怖就恐怖在真實,如果想解救人質就必須像往常一樣把對方當作真正的恐怖分子,而扮演恐怖分子的隊伍也能換位思考到恐怖分子的想法和處境,以便以後作戰時更精準的判斷,所以這個檢測也好就好在真實。

夜晚,季峯坐在地板上收拾背包,岑氓也坐在他對面的床上收拾,兩個人也真是有緣分,這次被分到一個隊伍裏。

強者剛給棉球舔完毛,都趴在窗臺上享受月光,兩只好像有些困互相依偎着,眼神迷離,下一秒就要入睡的感覺。

“可別給哥拖後腿。”

季峯起身到衛生間把他倆的毛巾拿了出來,把藍色的遞給岑氓,把自己的折好放在背包裏。

行李規定不能超過5kg,也帶不了多少東西,只能找必備的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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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氓默默應了聲:“恩。”感覺像是說誰拖誰後腿還不一定呢。

季峯先前了解一下,他們隊伍的攻擊組和射擊組實力超過另一隊,而對方的破壞與封鎖要略勝一籌。

他預想會是一次很不錯的較量。

翌日,直升機到達目的地直接就是一片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撒哈拉沙漠。

聽飛行員說已經是馬裏國內了,季峯在心中默默計算,大概是通布圖市的較為邊緣的地方,這裏除了沙漠連個房子都沒有。

因為這邊沒有掩體,可見得不是一個很好的作戰地點,所以兩隊決定先分開各自紮好營地然後再進行PK。

第一輪季峯這一組假扮恐怖分子,他們帶着假扮人質的炊事兵一起往南走,撒哈拉沙漠一眼望去無邊無際,只有一片黃沙。

季峯只能靠着自己僅存的地理知識和實戰經驗硬着頭皮走,馬裏的上半部分是沙漠到下部分就是稀樹草原,所以只要往南走準沒有錯,只是會很遠。

“靠,這沙漠怎麽連個綠洲都沒有。”隊友發牢騷道,撒哈拉沙漠綠洲很少,他們已經走了一個小時了也不見一絲綠影。

一望無盡的黃色沙漠,被烈日的照射下顯得更加“蓬荜生輝”,季峯俯下身抓了把沙子揚在空中,然後被一陣清風吹散。

“诶?你們看到沒,那是什麽?”

“城?”

季峯随着他們的所指的方向看去,剛想給他們解答,就被身旁的人打斷。

“延巴克圖。”岑氓好像在鄙夷那些人的無知和大驚小怪,語氣裏帶着不明顯的不屑,而眼睛卻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

Timbuktu,意為在地圖結束的地方,遙不可及、難以達到的地方。

“通布圖是馬裏的古城了,有人說是1087年建的,也有人說1100年,有不少古墓呢。”季峯補充道。

“那肯定有很多錢。”

“是啊是啊!”

季峯谑笑:“想都別想了,早被馬裏的極端分子毀的差不多了。”

時間越來越久,怎麽走這大沙漠的幹燥也不見緩解,慢慢的隊友開始缺水,但很多人的水都喝得差不多了。

季峯雖然也很渴但是一直沒有喝水,他就怕缺水,他從背包裏拿出水壺,将壺裏的水平分給了隊友們。

棉球雖然是沙漠棉尾兔,卻天生厭熱貪涼,這會兒好像都快熱癱成水了,而豹貓卻能快速的适宜環境。

兔子剛進沙漠沒多久就倒了,一路上趴在強者的背上,享清福。幸好它們只是二人的精神體,沒有饑渴的感覺,雖然也可以進食,但并沒有什麽作用。

季峯水壺裏的水變得所剩無幾,剩了個底兒他也沒舍得喝。

岑氓突然走到他面前擰開自己的水壺給季峯倒了将近半壺的水,要不是季峯連忙制止好像要把自己整壺的水都倒給他。

“別,自己留點兒。”

岑氓也沒多說什麽,将自己的水壺放回包裏,他這個人不是很愛喝水,而且在邊疆那麽多年早就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

一行人休息了一會兒之後繼續趕路,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看到了綠色草原。

馬裏的地形微妙,有一半是沙漠有一半是稀樹草原,慢慢的稀缺的樓房就開始呈現在眼前。

“差不多走到地方了,咱再往回走走,別打擾到人。”

季峯剛轉身說完話,一聲槍響在他身後響起,可以聽出來是一把霰彈槍,SPAS-12,不是他們部隊這次帶的槍。

随着人群的尖叫聲,就可想而知發生了什麽,季峯趕緊帶領着隊伍蹲在偏僻的建築後,他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不知道對方的人數,但好在馬上電話就響了。

是部隊裏的通訊電話,非智能機,只有每個隊的隊長有。

電話那頭的大隊語氣并不像以前那樣沉穩:“一小組組長季峯。”

“到!”

“馬裏國加奧市內發生恐怖襲擊,根據你們的跟蹤器顯示你們小組距離案發現場最近,上級已經下達命令,立即前往支援。”

“是!”

在部隊裏往往都是這樣,無論是在平時還是戰争中,絕對服從上級的命令,但是只要上級的命令一到位,他們就知道了已經有志願在路上了。

季峯嘆了口氣,轉過身後發現只剩下岑氓一個人蹲在他身後,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但是季峯卻看不出來他眼底的情緒。

而隊伍裏的其他人早已找到一輛因為混亂被丢棄的越野車,火都沒熄,他們坐在車上揮着手示意讓他倆趕緊過去。

季峯在心中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該欣慰這些人的作戰精神還是氣憤他們不服從命令随便自作主張。

季峯讓岑氓先走,他跟在後面轉過身後退着走,防止有人偷襲。

二人上了車後,季峯将棉球收回意識海,用胳膊肘怼了怼坐在他身邊的岑氓,讓他也把強者收回腦內。

和他們一行的炊事兵也坐在季峯的旁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旁邊人顫抖的身體,季峯拍了拍他的肩膀:“新來的?你們炊事兵平時不也得訓練麽。”

炊事兵,文藝兵雖說沒有正經兵那麽高強度的訓練,但是基本的槍支的使用或者近距離的格鬥還是會練習一些的。

那人說話的聲音帶着顫兒音,還有些磕巴:“沒,但,但我是第一次上戰場。”

季峯笑了笑,笑聲很爽朗,他在部隊裏所有人的眼中永遠都是具有絕對的大哥風範,他一把摟過炊事兵的脖子,咬着牙硬狠狠地說道:“沒事兒,有哥呢,但別給哥拖後腿啊,臭小子!”

奇跡般地小炊事兵停止了顫抖,也慢慢放下了緊張,但還是有些擔憂的問:“會不會死啊!”

“媽的,當兵還怕死?”坐在前面的隊友頭也不回的大喊道。

“就是,娘炮就回家去”坐在那人旁邊的兵附和道。

季峯一巴掌接一巴掌拍在了兩人的頭上:“給老子閉嘴,輪到你倆說話了麽?”前面的人頓時閉了嘴。

然後季峯又和炊事兵說:“要死也是我比你先死,你怕個屁。”

他說這話的語氣帶着些狡黠,但谑而不虐,可是說的卻是事實,身為隊長的他,總是要首當其沖。

過了一會兒季峯想到了些什麽,莞爾:“這次這麽緊急,沒空寫遺書了,要不然咱們把最後想說的所有話都和對方說說吧。”

“好好好,我先來,最後我要是還活着我想娶媳婦兒。”

季峯調侃道:“沒人稀罕嫁給你。”

“我希望我媽別再等我了,把錢都留給自己養老吧。”

“我希望我女兒在初中學校裏能不被欺負。”

“我如果能活下來我就…就…把消消樂全通關!”

“我希望…”

“我想…”

歡聲笑語間,季峯看着慢慢緩和了的氣氛,和每個人對生命充滿希冀的樣子,內心也泛起了一絲暖意。

突然他想到什麽,又怼了怼他身邊這期間一句話也沒說過的岑氓。

“你呢。”

岑氓看向季峯,沒有說話,但是看樣子心情很複雜。

季峯一直覺得岑氓的眼睛很大,而且有時看着他的眼睛會比他記憶中鄉下夜晚的星星更閃耀。

此時季峯覺得他的眼睛仿佛眼底有一潭清澈見底的小湖,一陣風吹過,吹起了一道道波紋,一圈套一圈,眼波潋滟。

岑氓稍稍皺着眉,不久後開了口,說道:“我…”

但岑氓剛想說下去時卻被前邊的聲音壓了過去,前面的人喊道:“到市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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