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車的隊友選擇了偏僻的路,但較為安全,一路上沒見到什麽人,而且也相對近些,二三言語之間很快就到了市中心。
“都小聲點,慢慢下車。”
在他們所在的位置還能聽到不遠處喧鬧的人群聲,和稀稀拉拉的震耳槍聲。
一行人上了市中心的高樓,雖說也只有不過六七層,但已經是可見範圍內最高的建築了。
他們跟着隊形一個緊随一個上到了天臺,随後匐匍在地上。季峯向大家打了個手勢,他微微起身仔細尋找着恐怖分子的具體位置。
找到後他又立刻蹲了下來,低聲說:“差不多有30多個人左右,就在咱們的東北方向過兩個街道的位置。”
“岑氓,胡英峰,劉安,你們三個狙擊手留在這裏,占據制高點。”
“然後你們幾個,跟我。剩下的自成一隊,我們分兩路走,然後都注意些通訊機,保持聯系。”
說完所有人都彎下身低頭開始收拾裝備,給槍上膛。
“那…我呢?”他們隊裏的炊事兵被季峯落下了,他一開始不敢說話,但看季峯完全忘記了他的樣子,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炊事兵叫黃陶,而且個子不高長相秀氣,典型的南方人。在全是糙老爺們滿嘴髒話的部隊裏出淤泥而不染,平時大家都打趣叫他“黃桃兒。”
季峯也挺喜歡他的,因為他記得這個炊事兵總會偷偷給他加胡蘿蔔。
“啊,你跟着我吧,然後我這裏有把手槍,你先拿着,然後就跟在我們後邊就行。”季峯把自己背包裏的手槍上好膛遞給了黃陶。
其實他知道這并不是最好的選擇,他明明應該把黃陶留在這裏的。
臨走前,季峯拍了拍正專心組裝狙擊槍的岑氓,然後俯下身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清的分貝輕聲說道:“注意安全。”
下了樓後季峯打手勢給另一個隊伍,示意他們走正道,在恐怖分子往市中心走的道路做埋伏。而他們往左邊較為偏僻而且掩體較多的道路走,從後邊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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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隊分開後,季峯打頭兒然後他讓黃陶走在最後面,較為安全。
當他們走到離恐怖分子距離不到千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季峯打手勢讓身後的隊友們停下待命,然後剛想打探一下情況,耳朵裏的通訊機發出了聲音。
“一隊就站在那裏別動,敵人在往你們方向逼近,但并沒有發現你們。”是岑氓,他的聲音低沉磁性,語氣帶着沉穩與老練。
這時季峯的電話也響了起來,電話那頭的隊長說別的小隊已經趕到了現場,讓他們自覺調整通訊機的頻道。
季峯挂了電話後伸手扶着耳機,讓大家把通訊機的頻道調到部隊共用頻道。
和趕來的隊伍裏的隊員們互相商讨對策後,季峯讓跟着他的兩名破壞組的隊員留下安裝炸藥,封死敵人的退路,然後等到安全時,帶着剩下的人又往前走了幾個路口。
接着他給黃陶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是個看似荒廢許久的居民樓,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分別前季峯看到了黃陶欲言又止,可他選擇了當作沒看到。
然後他帶着剩下的攻擊組的隊員再往前走,直到恐怖分子團夥的正後方不到500米的地方,找了個掩體蹲下。
季峯一眼就看到了敵人身後破舊不堪的樓內綁着的人質,四個人加一個小孩個人,看行頭有兩個是外國的戰地記者,還有三個是當地的平民。
他壓低分貝在頻道內說:“有人質,人數不多,但是…”他又環顧人質的四周:“看守的人很多,不要輕舉妄動。”
這時另一隊的攻擊組的成員也到了,蹲在他們對面的掩體後。總共加起來有30多個人,人數是占優勢了,但是他們必須想到一個既要把敵人全部繳械又不會傷害到人質的法子。
如果說他們現在就魯莽的沖上去,肯定會有人質受到傷害。
“隊長,你看,他們頭兒也在那個樓裏。”季峯身後的隊友說道。
季峯剛想往裏看,突然敵人人群間開始躁動,他模糊的聽到裏面有人說新找到個人質,再具體的也沒聽懂。
然後他就看到黃陶身着普通的黑色內襯,是戰鬥服裏的普通內襯,看起來和普通人穿的沒什麽兩樣,而下身卻只有內褲。他正低着頭,雙手被麻繩綁在一起,身後的恐怖分子将他推來推去,然後走進了樓內。
季峯感覺自己的心髒頓時像被人攥進了一般,他摘掉耳機想聽的更清晰些。
“這個蠢貨居然還有槍,把咱們的人給打傷了。”
“但是看到的時候就穿的這麽破爛,不知道哪來的槍。”
“槍法挺爛的,應該只是來這邊生活的中國人。”
“不是咱們的槍。”
當季峯想繼續聽下去時,一聲槍聲驚動了敵人,遠處來的槍子射中了其中一名恐怖分子的頭顱,當場斃命,季峯從方向和距離看出是岑氓他們那邊開的。
季峯趕緊帶上耳機蹲下身,輕聲的怒斥道:“誰開的!”
“哥!再不開等死麽。”
“劉安開的。”岑氓說道。
季峯伸出頭看了眼黃陶的位置,他已經和那群人質被綁在了一起。
“你媽的,你們一群廢物,沒教過你們聽指揮麽,黃陶在他們手裏!”
頻道內頃刻間都沉默了下來,之後又紛紛疑惑得問到怎麽會?
“都是我的錯,我怕他跟着我們會受傷,讓他留在了來的路上裏的破樓裏了。”
突然季峯被身後的隊友拍了一下,他回頭看,身後的隊友說道:“哥,你聽,他們發現咱們了。”
季峯這才聽到他們身前的敵人們已經開始窸窸窣窣的開始說道有中國人的事情了。
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思考了。
“攻擊組現在跟着我進去圍剿,原本2隊的人依舊留在原處圍剿可能逃走的敵人,狙擊組看到我們行動了就也開始行動吧。”說罷,季峯向隊友們做手勢,三二一過後,他們沖了進去。
敵人頓時兵荒馬亂,想必是并沒有想到他們已經被包圍。
季峯趁着混亂帶着幾個人來到了人質的樓旁,裏面看守的敵人也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們和同夥失去了聯系,聽着樓外的槍聲卻不敢亂動。
黃陶看到了他們,輕輕的用被綁着的手做出了手語。
是讓他們攻擊,人質交給他。
季峯滿頭的虛汗,這個辦法實在太冒險以至于讓他猶豫了許久,一直到身旁的隊友提醒他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才回過神。
他最終狠下心向後邊的人做了手勢,兩三下拿下了看守在樓外的敵人
這邊恐怖分子的功底明顯比剛剛那些人要強許多。
季峯又觀察了一會兒局勢後,将沖鋒槍收了起來。因為他們毫無前兆的猛烈進攻,大部分敵人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季峯留了人守在這裏然後又帶了兩個人背貼着牆橫行到了那棟破舊的樓的後面。
裏面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和嘈雜的辱罵聲、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聲還有巴掌聲。
季峯和身後的兩名隊員蹲在他們後方的牆壁外,他身後的一名隊友微微站起來,從他們頭上的洞往裏望。
“隊長,裏面還剩十個拿着槍的敵人,加上六名人質裏面有一個孩子,還有他們的老大。”随後蹲下了身子。
另一名隊員低聲的說道:“要不然咱就直接沖吧,他們根本不會用槍!”
季峯瞪了他一眼然後将食指豎在嘴唇中間,示意讓他們安靜,然後轉過頭觀察裏面的情況。
裏面的恐怖分子似乎要強奸那名白人女性的戰地記者,卻遭到了那名她的反抗,那群人被激怒,狠狠的毆打着她,吓哭了原地居民裏的孩子,黃陶正用他薄弱有牽強的英語和他們周旋。
這時黃陶餘光看到了他,用背後的手指與他交流。
[你們一共來了幾個人。]
季峯伸出三個手指。
然後黃陶的手指先是全部彎曲起來,随後做出了一系列的手語。
[當我做出這個手勢的時候,就沖進來。]
季峯伸手穩定了一下耳朵上的通訊機,開口道:“岑氓,你現在能看到我們麽?”
不久後就傳來了岑氓的聲音:“可以。”
“好,一會兒我們沖進去後,你們注意一點兒。”
說罷,季峯将手槍從腿側的槍套中抽出,然後給槍上膛,一系列動作形如流水。他身後的隊友默默蹲在後面,也做好了準備。
但超出意料的事發生了,恐怖分子們和那位女性的沖突已經激烈到極點,坐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老大一把抽出站在他身邊的人口袋裏的槍,瞄準那歇斯底裏尖叫反抗的女人,扣下扳機。
當季峯反應過來時,黃陶已經擋在了那女人的面前,抱住了她。
季峯頓時紅了眼,早已忘記計劃與秩序,和身後的隊友沖了進去。
恐怖分子說到底先前都是生活在落後地區的老百姓,差強人意的槍法要和經過訓練的他們對槍堪比蚍蜉撼樹,恐怖分子們拿的槍後坐力都極大,本來瞄準的彈道開槍後卻偏離了軌道。
季峯一直瞄準着敵人的肩膀開槍,清除了離他們最近的敵人後,他以極快的速度再次将槍收回槍套,從身後的刀套中抽出匕首,沖向人質身邊的敵人。
當他割下離他最近兩個敵人的頸部靜脈後,最後一個敵人大喊道:“Chink!”
季峯擡頭看向他,那人一手抓着不住何時搶過去的孩子,另一只手裏的槍狠狠的抵着孩兒的頭顱。
那孩子看起來有五歲左右,卻已經知道了對準他的是什麽,他停止了哭泣,死咬着嘴唇看着季峯,眼睛裏沒有絕望,沒有悲傷,卻是一片茫然。
“Put down the knife!If not I'll kill him!”敵人用着蹩腳的英語與他交流,說到後面時又拿槍加重怼孩子頭的力道。
孩子終于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嘴裏喊着季峯聽不懂的語言。
“Calm down。”季峯緩緩蹲下身,将匕首輕輕放在地上。
等到對方放松警惕後,他伸腿将匕首踢向他,敵人慌張的把孩子扔在地上,然後拿槍射匕首。
季峯趁機快速跑向他,輕松躲過了敵人反應過來後射向他的子彈。
他手疾眼快的捏住敵人拿槍的手的手肘關節,用力向外旋,敵人因為疼痛與無力不得不松開槍,然後他踩着敵人的膝蓋,跨上了敵人的肩膀,雙腿鎖住脖子,對方因為重力跪倒,季峯順勢向後用力,使二人跌倒在地。
敵人先是狠狠的拍打季峯的雙腿,最後因為缺氧關系,動作開始變得軟綿綿,他将雙腿的力量再加大,直到最後敵人停止拍他腿的手臂,失去意識。
季峯松開他,用手指摸他的頸部的動脈,還跳動着。在部隊裏,季峯的擒拿分數一直都是最高的,動作緩慢又遲鈍的恐怖分子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并且他也熟知怎麽掌控力度,讓敵人只是暈倒而不是窒息而亡。
他跑去抱起在血泊中的黃陶,季峯捂住黃陶左胸還在出血的傷口:“挺住。”
“哥,打在主動脈上了。”黃陶聲音很輕,還顫抖着,他說的意思就是已經無力回天了。
“你懂個屁,你知道主動脈在哪麽你?”
“峯哥,我之前也是要當兵的人啊,上過生物課的啊。”
這時一直躲起來的恐怖分子老大看到沒有人注意他時,疾步跑了出去。
季峯看着他匆忙跑出樓外的背影,喊了一聲:“岑氓!”話音剛落,就是一聲槍響和那人慘痛的尖叫聲。
樓外的槍火聲已經停下,所有軍人都走進了樓內,站在二人身後,
黃陶看了他們一眼,笑了,笑的很輕還是很陽光:“哥,以後沒人給你偷偷加蔬菜了。”最後閉上了雙眼,季峯的手也不再感受到手心裏黃陶的心跳。
季峯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身後的軍人們全部行了軍禮,太陽已經消失在茫茫黃沙中,天空中自由飛行的大雁在天上留下一道尾跡雲,漫天的硝煙與不知何處傳來的當地民歌。
都在敬為國捐軀的英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