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岑氓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廢物。
他的父母都是優秀的頂級哨兵與向導,在塔中都是戰績累累的戰士。
同樣他們都盼望着自己的兒子能成為更加優質的哨兵,成為人群中的佼佼者。
但事與願違,當得知岑氓的精神體是一只嬌小的豹貓時,就注定了他會淪為魚肉的命運。
在哨兵的世界,往往都以體型大的精神體為标致,岑父的精神體是只長達3米的巴巴裏雄獅,甚至岑母也是只體格不小的亞洲雌獅。
在外人眼裏血統如此優越的家庭,就應該擁有一名更加卓絕的孩子,就連二老也曾偷偷期待過。
他從小就在各種外人虛僞的惋惜還有陌生人的嘲笑、諷刺和家人的失望中成長,以至于心理愈來愈扭曲。
在岑氓上小學時,父母先是把他送到了市內最好的哨兵學校,卻沒想到沒過多久就傳來了他在學校裏打架的消息。
他和一名精神體為猛犸象的哨兵産生了沖突,等到老師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被對方按在地上的岑氓,臉上承受着一拳又一拳重擊,而那小豹貓也被猛犸象踩在腳下,奄奄一息。
後來才知道是那哨兵霸淩了和岑氓同樣低級的哨兵,岑氓在一旁看不過去就上前和人發生了争執,最後釀成了事故。
最後,岑氓落得全身的傷,住了很久的醫院,而豹貓因為是剛剛分化出來,本來就年幼,直接被打到封鎖在了他的意識海裏。
之後實在沒有辦法父母把他送到了普通人的初中學校,二老才慢慢看到了自家孩子臉上洋溢的笑容。
岑氓記得高中是他最快樂的時期,沒有哨兵之間的明争暗鬥,更沒有等級之分。在普通人眼裏他沒有任何異樣,都把他當作要好的玩伴,午餐時坐在一起讨論哪個桌的女孩子好看,放學了一起約在籃球場比試球技。
季峯的出現很意外,岑氓只記得自己在那件事情發生前就有注意到他,因為只有他能看到總趴在季峯肩頭的兔子。
但他一直只不過是岑氓遇到了可能會多看一眼的對象罷了,因為岑氓的精神體被鎖在意識海裏,以至于哨兵的味道淡了許多,他又發現這向導又遲鈍得很,所以他和季峯的結局和旁人一樣只是擦肩而過。
之後不知怎的,他發現自己看到這個男孩的機會越來越多。他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在哪個班級,可是就是會在校園的每個角落都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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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在早晨,岑氓走進校門後看到他嘴裏正叼着切片面包拼命的往教學樓跑,明明離早自習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或者在社團活動期間,岑氓剛打完籃球往學校的浴室走,就發現了他躲在學校的最隐秘的一隅裏拿着一把薯片給流浪貓吃,但那貓一點也不領情。
甚至更巧的在考試時,英語聽力都結束了,才看到他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坐到了自己前面的位置。
最後岑氓就開始不知不覺的尋找着他的身影,他發現這個向導出奇的招人喜歡,時常能看到他身邊圍着一群狗腿子,還總看到老師們在誇他。
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是在學校的成績榜上,第一的大名用金色的字體鑲在上面,等到間操升旗儀式的頒獎典禮上才把名與人對上。
季峯活成了他最羨慕的樣子,自由,優秀,聰明,不受任何枝梧的限制綻放着自身的光芒,奪走了所有人的視線,包括他。
可一直到那日下午的體育課,岑氓本來是和同學比賽跑步,但聽到遠處的喧鬧聲又看到籃球場全是人,他本來無心去看熱鬧,卻被旁邊的男孩拉着去了。
到了只看到躺在地上的季峯,臉蛋發紅渾身顫抖着,所有人都圍在那裏看着他卻未有人敢上前搭救。
岑氓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才意識到這是向導的發情熱,他連忙跑到季峯身旁蹲下身将自己得運動校服外套脫下蓋在他身上。
不顧他人議論紛紛的嘈雜,他将季峯背了起來,岑氓的同學懵了,跑到他身邊幫他扶着季峯的後背問:“你認識他?”
岑氓沒有說話只是木讷的搖了搖頭,同學膽小怕惹禍上身就沒再跟着他。
他記得自己當時并不結實的身子一直背着季峯,身後的汗浸濕了兩個人的校服短袖。岑氓跑了好久才找到了一個看起來鳥不拉屎的地方,是一個寂靜無人的荒廢小樓,外表的牆皮都在一點點往下掉。
進了樓內,岑氓找了一間屋子進到裏面把自己的校服鋪在地上讓季峯躺在上面,然後他離開了屋內将門緊鎖。
他癱倒在地靠在門上聽着裏面的人痛苦的呻吟聲,用盡全身的力量釋放出一些鎮定的信息素,嘴裏嘀嘀咕咕說着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來輕輕安撫着他。
然後他拿出父母擔心他出事給自己買的通訊機,顫抖的手指按下120,一直等着醫院的人到達将季峯擡走,岑氓才拖着心力交瘁的身子離開,他的右手緊緊握着一條白色鞋帶。
再之後季峯這個人消失在了他的目光裏,岑氓一家人也離開了這座城市,換到另外一個生活去了。
那件事情之後他心中只有一個念想,就是變強。而岑氓的父母也感覺自家孩子變了,變的眼裏有光,有了盼頭。
在陌生的城市他迷迷糊糊得上了高中,在高二那一年,在他一次無意的嘗試中,終于豹貓從意識海裏出來了,但樣子依舊很是嬌小,岑氓給它取名強者。
之後大學畢業,他毅然決然的參了軍。
艱苦的三年特種兵訓練,岑氓因為成績優異被上級推薦駐守邊疆,可是岑母說什麽也不敢讓自己的孩子涉險,但岑父和岑氓都覺得是個很好的機會。
雖說二老曾今都是塔內英勇的将士,但随着年齡的增長,岑氓的母親也變得患得患失起來,再加上岑氓是家裏的獨苗,如果有個不測,她不敢想象。
就這樣互相僵持了一年時間,最後以岑母妥協結束。
坐在前往遠方的火車上,岑氓穿着軍服,在斜陽的照耀下他手裏依然還是握着那條鞋帶。
又過了幾年的光陰,一次次實戰經驗,岑氓變的更加優秀,也更加沉穩,而強者已經慢慢變成了英姿飒爽的大豹貓。
再之後岑氓在一次恐怖襲擊事件中不幸傷了右腿,差點殘疾,被上級緊急調了回來,然後決定送到他家鄉的特警部隊裏。
本來他很不願意,但不敢違抗命令只好連夜收拾好行李又坐上了回家的飛機上。
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家鄉,岑氓去了那個初中,雖然經過了幾次裝修,但那籃球場依然還在原處沒有變,一直到學校放學他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伸手摸了摸褲兜裏的鞋帶。
當天的夜晚他又去了自己即将要生活的部隊的周圍看了看,繞圈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家酒吧,因為傷勢他很久沒有喝酒了,而且也不知怎的他好像特別想進去瞧一瞧,仿佛不進去就會錯過什麽一般,所以跟從內心他踏入了門內。
裏面的音樂岑氓覺得有些刺耳,明明是抒情的歌曲卻被唱的撕心裂肺,而且酒吧裏的煙味有些過于濃烈,他尋思喝杯就趕緊離開。
他走到吧臺剛向酒保要一杯酒,他旁邊的人突然回過頭來,岑氓轉頭看他,一看就入了神。
那雙眼睛在他夢裏出現過無數次,他連認都不敢認。岑氓感覺自己瞬時失去了呼吸,嘴唇微張,那個名字就在嘴邊但他卻收了回去。
那人眯着眼睛好像想努力看清他,嘴裏說着岑氓聽不清的話,然後他聽到對方特別清晰的啧了一聲又把頭轉了回去。
岑氓在他身子上下巡視了一番,發現他正好穿着隔壁部隊的衣服,顫抖的手拿着酒保送來的酒一飲而下,留下錢離開了。
出了酒吧,他立馬就給自己在部隊認識的朋友打了電話,問道:“你們部隊有姓季的麽?”
“有啊。”
“叫什麽?”
“季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