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重生寵妃

作者:久岚

文案

馮憐容上輩子無榮無寵,死的還早,重生在十七歲,發現自己又入了宮。

馮憐容覺得自己真冤!

馮憐容打算什麽也不要想了,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睡的睡,就這麽着了。

結果老天爺良心發現,讓她混成了寵妃。

內容标簽:宮鬥 重生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馮憐容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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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憐容一直覺得,自己與趙佑棠的緣分太淺。所以這輩子,她只想不虧待自己,吃好喝好睡好,再把攢到的錢給家人,也就圓滿了。結果,她不止做了這些,還給他生了孩子,做了寵冠六宮的娘娘。

本文雖是宮鬥文,但溫情治愈,不管是趙佑棠與馮憐容的溫馨逗趣,還是二人教導孩子的過程,以及皇家與宗室之間的來往,都表現出了人性上的關懷。當然,争鬥亦無可避免,在平和中添上驚心動魄的幾筆,讀來清新自然,引人入勝,不失為一部佳作。

☆、怎麽過

? 大清早,馮憐容起來的時候,天還沒涼,寶蘭拿來漱口的熱水,又有沾了青鹽的馬毛刷,她閉着眼睛,昏頭昏腦洗刷一通,珠蘭又用浸了溫水的手巾給她擦臉,這眼皮子才勉強睜開。

她兩手一張,讓她們把衣服穿好。

這會兒還是大冬天,雪堆的老高,馮憐容坐着吃饅頭的時候,就聽外面一陣陣鏟雪的聲音,刺耳的有些叫人牙疼,她不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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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很快就到春天了,你再熬一熬,以後去請安,也就不會冷了。”鐘麽麽跟哄孩子一樣的安撫。

馮憐容心想,就算過了,明年還有冬天呢,她低頭啃饅頭,就着一小碗赤豆粥,一碟腌筍,還有一碟臘鴨塊,也算吃得滿足。

“這就走罷。”她立在門口,看到外面一片濃黑,宮牆立在陰暗裏,像是連綿的山一樣,叫人透不過氣。

寶蘭忙給她披上大氅,再招來兩個小太監在前面掌燈,一路就往東宮內殿去了。

結果走到半路,後頭孫貴人孫秀趕了來。

她與馮憐容一起住在東宮的扶玉殿裏,除了她們,還住了一個阮若琳,都是剛剛冊立的貴人,其中只有阮若琳侍寝過太子。

故而孫秀一來就說道:“昨兒殿下又把阮姐姐叫去了,我起夜時正巧看到她回來,鬥篷上全是雪,白森森的。”

她語氣裏滿是酸意。

馮憐容沖她笑:“早晚輪到你,又羨慕什麽呀。”

孫秀小臉紅了紅,扭捏道:“要是,也是姐姐你,姐姐可不比阮姐姐長得差,就是可惜了還沒見着殿下。”

“見沒見着都一個樣。”馮憐容的語調很悠遠,她上一輩見太子見得夠多了,但到死也是無榮無寵,死得還早,她算算,現在她也只有六年好活了。

這六年,她到底怎麽過呢?

自打馮憐容前段時間醒來,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她有點怨恨老天爺,為什麽要讓她重新來過,又為何非得入了宮,假如還沒有,她定是想盡辦法不讓自己進來的。

劉秀看馮憐容忽然好似沒了魂一般,伸手在她面前晃兩晃:“馮姐姐,你怎麽了?可是病還沒有全好呀?”

之前馮憐容剛被冊立為貴人就得了病,躺床上昏昏沉沉的,別說見太子了,就是人都認不清,上一輩這麽一耽擱,她三個月後才見到太子。

那會兒人也沒精神,在太子面前戰戰兢兢的,太子都沒願與她多說兩句話,馮憐容心想,這一世倒好,這麽早病就痊愈了。

“我沒事,咱們趕緊走罷,一會兒晚了。”馮憐容把大氅裹裹緊。

東宮裏,太子妃也才剛起。

她們到的時候,阮若琳已經在了,幸好是在暖閣裏,她們等着倒也不冷,宮女給她們上了熱茶。

若是平常,孫秀定然還要與她說話,可阮若琳在,孫秀就不太愛開口。

阮若琳這人有些清高,孫秀小家小戶出來的,有時候說話未免幼稚,阮若琳雖然不怎麽,可臉上那股子鄙夷之色,就叫她受不得。

暖閣裏一片靜默。

太子妃過得一會兒終于出來,穿着緋紅金繡牡丹襖,雍容華貴,坐下後語氣淡淡道:“現天兒冷,難為你們了,廚房熬了銀耳羹,一人一碗暖暖身子。”

三人連忙謝恩。

看着熱氣騰騰的羹湯,馮憐容吃不下去,她剛才已經很飽了。

孫秀跟阮若琳卻都端起碗。

孫秀吃得尤其快。

阮若琳慢吞吞喝了兩小口。

屋裏又是很安靜。

“阮貴人。”太子妃忽地開口,“聽聞你屋裏銀絲炭用的差不多完了?”

阮若琳顯然沒想到太子妃會提這個,她自來嬌貴,一到冬天,炭是從早到晚的用,沒碳的事情,身邊人前兩日才同她說,還沒來得及想法子。

“回娘娘,将就也夠用到春天了。”但阮若琳不蠢,宮裏不管哪個妃子,還是太子的側室,用什麽都是有定額的,別的人現還有,她用光了,便是她不對。

太子妃笑了笑,纖長的手指拿起銀匙在白瓷碗裏攪動了兩下道:“咱們雖說是女子,幫不得什麽,可這幾年連着旱災,百姓們日子不好過,咱們在宮裏,能省着就省着點兒,父皇去年的龍袍都沒有新做一件呢。”

阮若琳聽了頭皮發麻,又有些惡心。

不過是多用了炭,還把皇上扯出來,太子妃自個兒用的碳是她們的兩三倍,怎不提?可這話打死她也不會說出口,只捏着拳頭應了聲是。

這當兒,忽聽宮人道,說太子回了。

屋裏衆人都吃了一驚,包括太子妃都站起來。

只因太子一個月有二十來日都要去春晖閣聽課,這講課的要麽是滿腹經綸的大學士,要麽是經驗老道的朝中重臣,原本今早他是不可能回內宮的。

太子妃詢問道:“殿下沒去春晖閣?”

“戶部出了點兒事,王大人去處理了,暫休一日。”太子坐下,朝下方三人看去,目光落在馮憐容的臉上時,似有些疑慮。

太子妃解釋:“這是馮貴人,前些時間病了,現才好,”又招手讓馮憐容過來,“叫殿下看看,人都還沒見過呢。”

馮憐容今兒穿了件棗紅色折枝梅花襖,碧青平紋棉裙,也沒怎麽上妝,光是頭上插了兩支長短金簪。

她有那麽片刻的停頓,才穩當的走過去。

耳邊聽太子道:“聽你提過,我說呢,記得像是有三個的。”

他聲音裏帶着少年的爽朗,又有一些些的低沉,不是特別悅耳,可是卻容易叫人記住,馮憐容慢慢擡起頭來。

太子便瞧見一張清清爽爽的臉。

馮憐容也瞧見了太子。

過去六年的時光像是忽然就沒有了,太子還是她原來第一次見到的那樣。

馮憐容有些激動,有些心痛,又有些說不出的惘然,可是當她想到自己的結局,她又平靜下來。

“妾身見過殿下。”她問安。

那雙眼眸在燭光下幽靜又明亮,太子問她:“你叫什麽?”

“馮憐容。”

“馮憐容。”太子念了一遍,微微笑起來,“誰憐花容悴,思君如流水,這名兒有些詩意,你父親做什麽的?”

“妾身父親是戶部郎中。”馮憐容的聲音溫溫軟軟,不徐不疾的道,“父親平日裏便愛好吟詩作對,但當日予我這名兒,卻是因母親名字裏有個容字。”

太子笑道:“你父親倒是情深之人,這名兒好,女兒家,誰不盼人憐?”

他語氣裏有了一些溫柔之意,馮憐容臉兒稍紅,不答這話。

太子妃道:“你先下去罷。”

太子也便不再與她們說話,只跟太子妃閑說些家常。

那別的人再待在這裏便很沒意思,偏偏太子妃又不讓她們走,還是太子回頭道:“你們退了罷。”

她們才能離開。

出來後,阮若琳的臉色不大好看。

她原以為侍寝了幾日,太子的态度總會不一樣,誰料到竟是一眼也沒有多看她,反倒是馮憐容剛剛病愈,引得太子與她說話。

“炭的事情,到底怎麽傳出去的?”阮若琳側頭質問紀嬷嬷。

紀嬷嬷忙道:“這事兒是該好好查查,也不知哪個多嘴的說了。”又教導阮若琳,“主子啊,奴早說過,要省着點兒用,主子偏不聽,這些炭哪兒能這般浪費,又是有暖閣的,便是出來走走,也不用都燃着。”

“怎麽省?”阮若琳皺眉,“就這樣,我手腳都還生凍瘡了呢,在家裏時,哪年冬天不用掉上千斤炭,不知宮裏還窮過我家了。”

紀嬷嬷差點捂她的嘴兒。

“光是你我說說,怕什麽?”阮若琳一拂袖子走了。

紀嬷嬷唉聲嘆氣,回頭看看孫秀跟馮憐容,只覺得自己命苦。

怎麽就給分來伺候這個小祖宗!

那兩個多聽話啊,鐘麽麽跟小鐘麽麽常說,怎麽教怎麽聽呢,連頂嘴兒都沒有的,紀嬷嬷嫉妒死了。

馮憐容回到屋裏,珠蘭把大氅給她脫下來。

“別的也脫了。”馮憐容問,“炕上還暖着罷?”

“主子要歇息?”

馮憐容點點頭。

鐘麽麽一聽就忍不住了:“大冬天老是睡怎麽能成,一天又吃得多,以後長肉了,那得多難看。主子,不是奴多嘴啊,原本今兒就該好好裝扮下,看看,見着殿下了罷?奴怎麽說的,主子每日都不能懈怠,主子現在老後悔了罷?”

她只後悔上一輩沒吃好睡好,最後還沒得太子的寵,那六年白白的浪費過去,最後她什麽也沒有得到。

馮憐容轉身就爬到了炕上。

外頭,鐘麽麽很是喪氣,這一個祖宗,也開始不聽話了。

☆、順序亂了

? 馮憐容起來的時候,正好是午時。

金桂從膳房拿來一碗煨羊蹄,一碗黃芽菜炒雞,一碟蝦油豆腐,一碟香幹菜,并蘿蔔圓子湯,放在桌上,能沾了半邊。

馮憐容漱漱口,便坐下來。

寶蘭給她布菜,鐘麽麽怕她吃得多,在旁邊指指點點,這個少吃點,那個不能吃,馮憐容斜睨了她好幾眼。

不過到底也沒怎麽,上輩子,鐘麽麽伺候她六年,什麽好處沒撈着,後來,她卧病在床,鐘麽麽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四處想法子,但還是沒能救得了她。

可這真心她還是看在眼裏的。

鐘麽麽仍跟以前一樣倚老賣老:“都說不聽老人言要吃虧呢,以前也有幾個主子不管不顧的,當自己年輕,長得好看,就能讨人喜歡,可下場都擺在那兒呢。所以這人那,就是要謙虛些,別看着有些人那樣,自個兒也有樣學樣的。”

在說她跟阮若琳學,馮憐容好笑,阮若琳的結局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學誰不好呢。

她揮揮手:“罷了,都撤了罷。”

鐘麽麽滿意,笑着叫人端水來。

馮憐容剛洗了把臉,就聽外頭傳來一聲慘叫。

她側頭又聽,那聲音卻沒了。

“是阮貴人那兒呢。”鐘麽麽道,“今兒被娘娘說了用炭的事情,定是不能了了,倒也不知是哪個說出去的。”

她們這扶玉殿,阮若琳住在正殿,她跟孫秀一東一西,雖說都有獨立的地方,但還是近的很,那麽大的聲音自然兩邊都聽得見。

“聽着像是喜兒。”寶蘭道,“她聲音尖,八成是她喊的。”

“不能罷,喜兒那麽老實,怎麽會去告狀?”珠蘭驚訝。

鐘麽麽伸手一個個敲過去:“人不可貌相,說了多少遍了,越是看着老實指不定就越壞,你們最好記着點兒,還有,阮貴人那兒的人別去惹,平日裏也別搭話。”

兩個丫頭連忙點頭。

孫秀一會兒來了,也與馮憐容說炭的事情。

她有些幸災樂禍:“阮姐姐沒炭用了,以後不知怎麽過呢,怕只能天天待在暖閣裏,幸好我省着點兒,倒是能用到開春,姐姐這兒還多麽?”

“多呢,我一早病着躺炕上,炭倒是沒怎麽用。”

孫秀嘻嘻笑,打量馮憐容一眼:“姐姐,今兒殿下見到你了,指不定要你侍寝呢。”

馮憐容搖頭:“誰知道。”

反正上輩子太子見到她,就跟沒見到一樣的,等了好久,才命她去侍寝,這一次,她也不太樂觀,當然,她的表現比以前好多了。

馮憐容照常過了幾日,這天,她還跟原先那樣早早準備歇息,太子屋裏的小黃門來傳,說是太子要她過去。

這就是侍寝的意思了。

馮憐容吃驚,沒想到被孫秀說中了,難不成她那次露面,挺合太子的胃口的?不然怎麽就叫她了呢。

鐘麽麽跟寶蘭,珠蘭幾個高興壞了,幾個人連忙給她端水洗澡。

冬天麽,不像天暖,就是她們這些貴人,也不太清洗全身的,故而也确實有些髒東西,鐘麽麽瞪大了眼睛,指揮幾個丫頭動手。

馮憐容差點給她們搓哭,恨不得一層皮都掉下來,但鐘麽麽還是不放過,叫她們幾個再洗幹淨點兒,務必一手搓下去,什麽都沒有。

等到洗完,馮憐容都像個蝦子了,到處都紅通通的。

幸好不是傷,一會兒也就好了。

鐘麽麽又要給她精心上妝,這回馮憐容沒聽她的,說不上最好,不然碰一碰掉粉也不是好事兒,鐘麽麽權衡再三,給她上了稍許,眉毛畫了畫,嘴唇潤了潤。

至于穿得衣服,從內到外都是全新的,鐘麽麽給她挑了件梅紅金繡蓮花團紋交領小襖,裙子是藕色百褶棉裙,頭發叫玉珠梳了個單螺,只插了一根六梅花合心長金簪。

“這就走罷。”鐘麽麽看着馮憐容,忽地有種送閨女出嫁的心情,不過這是大好事,她現在只擔心馮憐容到時候的表現,該教的都教了,一切都要看她的造化。

馮憐容披上件狐皮大氅就跟那兩個小黃門走了。

太子住的正殿一般太子妃都不合适去,別說那些奴婢,故而侍寝的話,也是他那兒的人來迎,鐘麽麽跟宮女都跟不得。

馮憐容走到路上,只覺寒風刮的臉疼,她拿出帕子來,把那一點點粉也擦掉了。

到得正殿,她慢慢走進去,兩個小黃門便在後面把門一關。

本以為自己會很鎮定,但這會兒馮憐容還是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像是在耳邊響起來似的。

她開始想,等下見到太子該說些什麽,結果卻發現太子竟然在吃飯。

她的眼睛微微張大了一些,低頭行禮,叫了聲殿下。

太子放下筷子,擡眸看看她,眼裏有些笑意。

“今兒王大人提起你父親。”他忽地說道。

馮憐容不免緊張:“妾身父親怎麽了?”

“別擔心,王大人是稱贊你父親。”王大人是戶部左侍郎,今兒太子聽他講課,王大人便拿上回戶部的事情為例提了一提,稱馮大人做事果斷,關鍵時候,敢下決定,沒有讓事态嚴重,但這些他不可能與馮憐容細講。

聽到父親被肯定,馮憐容高興的笑,眼睛亮閃閃的道:“父親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

她臉上滿是崇敬之色,這父女之間感情定是好的,太子想到自己,不免有些惆悵,拿起桌上酒盞喝了一口道:“你坐下陪我吃罷。”

馮憐容一怔。

她今兒是來侍寝的,現在這順序不對啊,怎麽要先陪吃飯那?

可她沒有拒絕,甚至連不敢都沒說,就坐下來。

旁邊伺候的宮女給她拿來碗筷。

太子問:“會喝酒麽?”

馮憐容道:“不是很會,但也可以陪殿下喝一點兒。”

太子笑笑,讓宮女給她倒一盞。

馮憐容看着琥珀色的酒,拿起來嘗,本以為酒勁足,會辣口,結果意料之外竟是不難喝,她連吃了兩口。

看她左臉頰上梨渦一現一隐,太子嘴角挑了挑。

馮憐容往桌上掃一眼,看中了道煨筍蹄花。

給太子與太子妃做飯的禦廚可不比她們的,馮憐容知道,那禦廚很厲害,什麽都能燒,豬蹄也是擅長的,所以她就有些饞,可伸出筷子去夾時,半途又縮了回來。

太子奇怪:“怎麽不吃?”

馮憐容老實道:“怕把臉吃花。”

太子笑了。

馮憐容臉微微發紅。

太子道:“吃罷,吃完洗個臉就是。”

可是,吃豬蹄的樣子也不好看,馮憐容還記得自己是來侍寝的,搖搖頭道:“晚上吃這個會積食,殿下也少吃點兒。”

太子唔了一聲。

“那便不吃了。”他叫人端水洗漱。

馮憐容喝了幾口酒而已,便只漱口。

宮女叫她坐到裏間等,那是太子平常休息的地方,床,桌椅,櫃子都有,全是紫檀木,花梨木這些貴重的木料所做。

因這兒暖,馮憐容脫了外面的襖子都還有些熱,但也沒法子,她默默坐在床邊上,腦子裏有些亂。

不一會兒,太子便來了,她同他一樣,也穿得少,只着一件春秋天的夾袍。

馮憐容見他來了,想站起來。

太子笑道:“坐着罷。”

馮憐容便往旁邊挪過去一點。

太子坐到她身邊,往她臉上看了看,她什麽粉都沒有上,因年輕,這皮膚就跟剝了殼的熟雞蛋一樣有光澤。

“你頭暈不暈。”太子看她臉紅,“這酒後勁有些大。”

“不暈,是被熱的。”馮憐容摸了摸自個兒的臉,很燙。

“哦?沒想到你還挺能喝呢。”太子笑。

他長得像他祖父,眉目俊秀,一雙眼睛尤其顯眼,那眸光總是像水一般流動着,光華閃耀。

馮憐容看着,只覺自己要癡了,太子不管是前一世,還是現在,都俊美的很呢,她笑着道:“母親喜歡親手釀酒,妾身幼時便常會喝到一些,怕是這樣,便不容易醉。”

太子問:“都釀什麽酒呢?”

“杏花酒,桃花酒,梅子酒,後來咱們國也種上葡萄了,我娘又試着釀葡萄酒。”馮憐容的記憶中,與父親母親,哥哥在一起的生活是上輩子裏最幸福的事情,所以她的聲音格外溫柔,帶着點兒沉溺,“不過葡萄酒娘沒有做過,好幾次釀出來,都酸得很,娘嫌葡萄賣得貴,一狠心買下田自個兒種了葡萄,那葡萄熟了,一串串挂着,可好看了。”

“後來做出好葡萄酒了麽?”

“後來……”馮憐容說着覺得不對,怎麽陪完吃飯又要說怎麽釀酒了呢,她擡起頭往太子看過去。

那樣子有些呆,好像在問,你怎麽要問這些呢?

太子噗得笑了。

馮憐容越發覺得奇怪,她上一世來侍寝,太子可沒有那麽多話說,她也沒敢說話,她那時候一看到他,心就跳得厲害,氣也透不過來,又牢記着要謹言慎行,根本就沒法開口了。

看她有些失魂,太子的手伸過來,一下就把她摟在懷裏。

☆、自在

? 他的胸膛很寬闊,他的手臂也很有力。

馮憐容的臉靠着他胸口,只覺自己好像在做夢。

那時候,她多久沒有再碰到他了啊,一直到死都沒有。

可是,現在他在抱着自己。

“殿下?”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恍惚,“殿下是真的呀?”

“嗯?我還能是假的?”太子笑了,有點兒懷疑她還是醉了,不然怎麽會說胡話呢,他手指撫到她臉頰上。

馮憐容感覺到他的手指,身子像被電了似的,抖了一抖。

太子察覺,低頭看她:“害怕了?”

她記得,第一次可疼呢!

馮憐容把頭埋在他懷裏,點頭:“怕。”

樣子嬌憨嬌憨的,惹人憐惜。

太子怔了怔,以前侍寝的沒哪個會說怕啊,不過看起來,是很疼的,他摸摸她的頭:“別怕啊,我會輕點兒的。”

他伸手把她頭上的金簪拔了。

烏黑的頭發落下來,又滑又軟,帶着淡淡的香氣,馮憐容擡起頭,杏眼含着水汽,霧蒙蒙的,像是黑夜裏被雲遮住的星星。

太子低頭就吻了下去。

馮憐容的腦袋裏轟得一聲,本來還亂七八糟的,一下子什麽想法都沒有了,就像外面的屋頂,下滿雪,白茫茫的一片。

直到那刺痛襲來,她才找回一點兒知覺。

她伸手緊緊抱着太子的後背,好像要把自己嵌入他胸膛一般,到最後也沒有放開。

這時已是夜深。

馮憐容躺在那裏,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太子俯身看着她問:“可有哪裏不适?”

馮憐容聽到他聲音,一下就把眼睛睜開來,可是剛動一下,她就輕哎了一聲,人都弓了起來。

比上一次還疼好多。

馮憐容都要哭了。

可這兒是太子休息的地方,像她們這種身份是不适合留下來過夜的,她對這個很清楚,雙腿一屈便想坐起。

太子皺眉道:“不是還疼麽,急什麽,再休息會兒。”

“可是……”馮憐容猶豫。

“你那麽想走?”太子問。

馮憐容連忙搖頭:“不是。”

“那就別走。”

太子手臂一伸,把她攬過來。

馮憐容的頭靠在他肩膀上,哪裏還記得什麽規矩了,整個人都窩到他懷裏,手抱住他的腰,就跟抱住一個軟枕似的。

太子好笑。

這小貴人挺自在啊,一點兒不拘束,叫她幹什麽就幹什麽。

兩個人躺着一動不動,太子不說話,馮憐容也不說,她有個太子殿下抱着,正舒服呢,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太子忽然道:“你娘後來有沒有釀出好葡萄酒了?”

馮憐容還在困着,回道:“釀出了,我入宮前,還喝過呢,很甜,有點兒酸,那顏色也好看,我娘本來說咱們家不富裕,爹不是會掙錢的,哥哥念書還要花錢,便想去賣酒來着,到時候咱們家指不定就能開個酒莊,我也能幫娘賣酒……”馮憐容說着說着就哭起來。

可惜酒還沒賣呢,她就被選入宮了,再也沒見過娘親,見過父親,見過哥哥,連死都沒有。

馮憐容悲從心來。

太子吓一跳,俯身看她。

這哭雖哭,卻是梨花帶淚,一點兒不醜。

他嘆口氣,這丫頭被選入宮,估計想家裏人想狠了。

“別哭了,以後有機會,我讓你見見你家人,可好?”他安慰她。

“見我家人?”馮憐容聽到這句,一雙眼眸好似能蹦出天上的光來,她直勾勾的盯着太子問,“殿下,您,您說的是真的?是真的麽?”

太子下意識便道:“當然。”

馮憐容立時就跪下來,給太子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妾身先謝謝殿下了!”

她的眼淚還沒有止住,可嘴角卻已經溢出笑來。

那模樣叫人心酸。

太子輕輕一嘆:“人之常情,你收拾收拾回去罷。”

馮憐容這會兒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可是她卻不能不抓住這次機會,她道了聲殿下恕罪,趕緊把衣服穿好。

外面兩個宮女一見她出來,就領着去外頭了。

太子看着她走,暗道,原先不過是随口安慰的一句,如今看來,以後倒真要兌現了,不然那丫頭不知道會怎麽傷心失望。

大冬天的,越晚越冷。

馮憐容到院子裏時,牙都在上下碰着了。

鐘麽麽倒是很高興,這待得越晚越好啊,可惜啊,還是回來了,不過像這種殊榮,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印象裏,皇上是太子那會兒,也就一個貴人在那裏過過夜,但也只數次罷了,而且皇上登基後,那貴人又一點兒不受寵了,沒多久就因病逝世。

所以說,這伺候皇上,太子都不是好預測的事情,瞬息萬變。

“快些把熱水擡來,主子洗洗便睡了。”鐘麽麽吩咐寶蘭,又看看馮憐容,未免心疼,小姑娘第一次,定是疼的,可伺候的又是太子,也不知受沒受委屈,但就是受了,也得當恩惠。

她先拿溫水給馮憐容擦擦臉,又把手爐換了炭給她拿着。

馮憐容總算暖了點兒,等到泡在滿是熱水的木桶裏時,她一下就睡了過去。

寶蘭跟珠蘭手腳更輕了些。

鐘麽麽看到她胸口上有些淤紅,卻是眉開眼笑,馮憐容的胸是很好看的,不大不小正正好,她對寶蘭道:“看看,我這一套扭捏法還是有用的。”

寶蘭跟珠蘭都紅了臉。

鐘麽麽看着沉睡中的馮憐容,小聲道:“主子以前就是聽話,不然能有這麽好一對?你們下回也試試。”

兩丫頭心想,試了給誰看呀!

三人給馮憐容洗完,把她輕輕喚醒,馮憐容一刻不耽擱的就爬到床上去了。

第二日,卻是比以前更早的醒了,愣是被叫醒的。

馮憐容氣不打一處來,惱火的看着鐘麽麽。

她昨兒伺候太子,身心俱疲,晚上也沒有睡好,做了好些關乎前世的夢,這會兒真是痛苦極了,腦袋裏好像有人在拉鋸子一般。

鐘麽麽道:“就是因昨兒,你更得早些呢。”

一句話叫馮憐容醒悟過來。

誰讓她是個妾氏呢,上頭有太子妃,她揉着難受的眼睛,呵欠連天。

就是到了太子妃那裏,頭還暈乎着,然後太子妃說了幾句話,就讓她們退了,孫秀湊過來道:“姐姐,怎麽樣,被我猜中了罷。”

馮憐容道:“猜中一半,好似殿下正巧聽到我父親的名字,才想到我呢。”不是因第一次見面,如此說來,可能她以後的命還是跟以前差不多,不過太子對她承諾了那事兒,這對馮憐容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孫秀笑道:“總是侍寝過了。”

馮憐容看出她難過,上一世,她是墊底的,現在卻搶在孫秀前頭了,便安慰道:“殿下肯定會想到你的。”

孫秀嘻嘻一笑,湊到她耳邊問:“殿下……溫柔不溫柔呀?”

平日裏見到,太子看起來是很溫和的,可是這溫和也只表現在他說話的時候,一旦不說話,他安靜的坐着,卻又不一樣,叫人無法逼視。

“殿下挺好的。”馮憐容回憶起來,笑着道,“還叫我陪着吃飯呢,昨日不知為何,殿下吃的很晚。”

“哇,真好!”孫秀挽着馮憐容的手臂搖了搖,“殿下肯定很喜歡姐姐的。”

“只是恰好而已啦。”馮憐容可不想相信這種話。

太子喜不喜歡誰,說實話,就算給了她那六年的時間,她仍是弄不清楚。

回到屋裏,馮憐容又開始打呵欠。

鐘麽麽這回沒說她,忙叫她去睡一會兒。

炕上熱乎乎的,馮憐容剛閉上眼睛,就沉沉睡着了,這一覺便到了中午。

看她從炕上下來,鐘麽麽像從地上撿到金子一般,兩只原本有些渾濁的老眼亮閃閃的盯着她道:“主子,主子,你猜怎麽着?”

“怎麽着?”馮憐容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鐘麽麽為啥興奮成這樣。

“殿下賞東西給你了!”

“什麽?”馮憐容一下子清醒了,“賞什麽了?”

她鞋子也沒穿好,急匆匆的就往外頭走,等走到堂屋時,才看見桌上端端正正擺了一碗紅通通的煨筍蹄花。

那是昨兒她想吃後來沒有吃的。

寶蘭,珠蘭都在高興的笑。

馮憐容卻是百感交集,也不知自己該笑還是該哭。

曾經的那六年,她不是沒被賞過,但只有冰冷冷的金銀首飾,這熱乎乎的卻是頭一遭,馮憐容又覺得自己在夢中了。

太子為什麽會突然賞她這個?

難道說昨兒自己伺候的挺好?

可馮憐容回想起來,卻只想到自己傻乎乎,沒有控制住的哭泣。

男人心,也是海底針吶!

馮憐容漱一下口,就吃起來。

不得不說,心情還是挺好的。

鐘麽麽笑道:“主子可記得了,以後要再侍寝,還跟昨兒一個樣,看來殿下喜歡呢,主子如今知道,聽奴的不錯罷?”

馮憐容差點嗆到。

以前聽鐘麽麽的,便落到那個結局,如今她不想再重蹈覆轍,在有生之年,她只想做個自在些的人。

人生是那麽苦短呢。

他見她,她歡歡喜喜,他不見,她也不想再悲傷了。

☆、大年夜

? 待到晚上,馮憐容又要用飯,剛坐上飯桌,赫然就見午時吃了一半的蹄花還在擺着,那形狀看起來已是有些慘不忍睹。

“這個怎麽還在呢?”馮憐容問,她們這些貴人雖不至于很奢侈,但也不會說,一道菜還能吃兩頓的。

更何況,這還是蹄花,吃過一回,模樣實在是難看了些。

鐘嬷嬷卻道:“這可是殿下賞的,怎麽好扔了?扶玉殿裏,哪個能吃到這些,扔了可不是遭人恨麽。”她把蹄花端到馮憐容面前,“奴已經專門叫廚房熱過了,主子吃光了才好呢。”

可午飯時,她已經吃得夠多了。

馮憐容皺眉:“又不是什麽多貴重的,能招什麽恨,嬷嬷把蹄花拿去廚房叫人熱,才好笑呢,那些宮人不知道怎麽說我。”

鐘嬷嬷道:“他們敢說,主子這是對殿下的恭敬!”

聽到這番言論,馮憐容無言。

恭敬什麽呀,她覺得跟捧人臭腳一樣的,後來還是沒吃一口。

但這事兒倒是在東宮傳遍了。

這日去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都提起來,問道:“怎麽會是蹄花呢,你瞧着不似愛吃這個的。”

馮憐容道:“便是沒吃過這道菜,當日見到就有些饞。”

她在心裏默念,千萬不要提晚飯的事兒,太丢人!

阮若琳聽了撇撇嘴,當真是小家子氣,見個豬蹄都忍不住,後來還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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