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得扔,叫廚房熱了晚上再吃,真真是惡心。

太子妃笑了笑,沒有再說。

孫秀面色卻有些黯然。

現在就她沒有侍寝了,本來也不是很急,可小鐘麽麽天天的說,往外探頭探腦的,倒是弄得她很緊張,好似再不侍寝,以後這日子都沒法過了,又聽到太子賞吃的給馮憐容,心裏也是免不了失落。

但是,她很快就打起精神來,下午跑去找馮憐容玩象棋。

她知道馮憐容喜歡玩這個。

結果馮憐容連輸了五盤,抓着她就不給跑了。

孫秀又同她玩了好一會兒,馮憐容勉強贏到一盤才舒服些。

她玩這個,鬥争心有些強,就是很不厲害,可偏偏就是喜歡,總覺得把這個玩好的便是聰明的人,她也愛看別人玩。

只是自己常輸,弄得有些郁悶。

孫秀笑道:“姐姐多練練就好了,其實也不是多難的。”又揉自己的肩膀,“哎喲,真是不能再玩了,我這兒都酸了。”

“珠蘭,你給她捏捏。”馮憐容誇珠蘭,“她手藝好呢,跟鐘麽麽學的。”

孫秀被捏了幾下,果然渾身舒服,扭過頭道:“讓白蓮給珠蘭學學,成不成?”

誰料鐘麽麽道:“那是我祖傳的,學什麽,我只教給這屋裏的,珠蘭,你可不能到處亂教啊,不然看我怎麽罰你。”

孫秀撇撇嘴:“嬷嬷還真兇呢,我跟姐姐像親姐妹一般的,你這麽見外。”

鐘麽麽笑了笑,雲淡風輕似的:“只是像,要真是親姐妹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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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鐘麽麽看不過眼:“咱們都姓鐘,往上數是一個祖宗呢,你這小氣婆子,咱們還不屑學呢,主子,奴沒那祖傳的,一樣揉的你舒服。”

小鐘麽麽胖墩墩的身子就挪過來,兩只肉手給孫秀按壓。

孫秀在那兒直咧嘴。

這兩方的人,自打各自主子被選入宮,就常在一塊,耍嘴皮子是見慣的,不過馮憐容不願強迫鐘麽麽,也就沒提這事兒。

等到孫秀幾人走了,雪兒又來了。

她是阮若琳跟前的宮人,不過并不是來見馮憐容的,而是跟鐘麽麽說話,鐘麽麽聽了一會兒就把她趕走了。

“什麽事兒?”馮憐容問。

鐘麽麽沒好氣道:“還不是那位主兒,不是沒炭了麽,想出錢問咱們買,說是外頭三倍的價。”她呸的一聲,“臭錢還使到宮裏來了,咱們能惦念她那點銀子?”

馮憐容也道:“自是不能賣的。”

“本來就是麽,娘娘都知道的,要賣了,不知道怎麽看主子呢,就是手裏緊,也不能貪圖她這些。”

“緊也不緊的。”馮憐容道,“一個月都有十幾兩呢。”說着想到什麽,“寶蘭,你把那些銀錢都拿來。”

這屋裏,寶蘭管錢財,珠蘭管首飾,另外兩個金桂銀桂,管屋裏貴重的器具,每日都要拿軟巾子好好擦拭一回的。

寶蘭就去裏間從花梨木三櫥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青銅盒子,上頭有個黑鐵大鎖,她在袖子裏摸摸就把鑰匙取了,把鎖一開給馮憐容瞧。

四四方方的盒子裏擺了三個大銀錠,一個銀錠有十兩重,馮憐容一個個拿起來看看,心裏暗暗高興,原來都有三十兩銀子了。

那要是一年,她少說也能存六十兩,兩年的話,指不定能有一百兩,到時候,家裏一定可以改善下生活的。

不過那會兒,哥哥是不是要娶妻了?

當年,她記得哥哥要娶吏部郎中秦大人的三女兒,她還叫人送了銀子去家裏,可惜他們沒有要,又送回來,說她在宮裏過得不容易,自個兒留着傍身。

馮憐容長長嘆了口氣。

也不知她後來早逝,父親母親,哥哥會傷心成什麽樣。

馮憐容把銀錠又放回去,叮囑道:“好好收着。”

等到有一日她見到家人,一定會說服他們拿走的,這樣自己也能安心些。

天氣現在還是很冷,阮若琳的炭已經用完了,每日便只能待在暖閣,不說她,就是屋裏幾個也受不得,常找借口去別個兒主子那裏蹭點兒暖意。

阮若琳就總發脾氣。

紀嬷嬷勸不得,又沒有法子,倒是給鐘嬷嬷求了求,兩個婆子在宮裏幾十年交情,鐘嬷嬷被她磨得受不了,給出了個主意,後來紀嬷嬷就在惜薪司的一個奉禦黃門那裏買到一些,算是緩了緩。

一轉眼,就到春節。

宮裏跟民間一樣,也是要大大操辦的。

殿門貼春聯,還放炮仗,屋裏也多了好些年貨,就有一樣不同,家人沒得團聚,就是與太子見一面都不可得,因這晚上,太子與太子妃是要與皇上,皇太後,皇後,還有皇子公主們他們一起過大年夜的。

扶玉殿裏,便只她們三個貴人湊一桌。

宴席擺在阮若琳那裏,桌上有十六樣菜,雞鴨魚肉都不缺,另外還有八樣廚房精心做出來的點心,一壇果子酒。

可她們吃得并不暢快,三人同期進來的,離家有大半年了,在家又都是被疼的姑娘,這等時刻,如何不想家。

孫秀頭一個哭:“我就想吃我娘做得餃子,比這些都好吃。”

阮若琳這會兒沒有不屑,只嘆了口氣。

馮憐容鼻子也有點兒酸,可是她覺得自己現在稍微有些奔頭了,心裏想歸想,卻并不是很難過,她只期待着那一日的到來。

三個嬷嬷都勸,叫她們高高興興的,總是過節呢。

結果三個人東西沒怎麽吃,把果子酒全喝掉了,嬷嬷們攔都攔不住,尤其是紀嬷嬷,竟然被喝醉掉的阮若琳扇了一個巴掌。

鐘嬷嬷跟小鐘嬷嬷都呆了,暗自慶幸運氣好,沒有伺候阮若琳。

孫秀也有點兒醉,馮憐容是最好的,她娘是真的會釀酒,她扛醉性好呢。

所以到第二日,她腦子很清醒,不像阮若琳,走路都有些東倒西歪的,紀嬷嬷給她灌了好些醒酒茶。

阮若琳差點吐了,但也不得不喝。

年初一,她們要随太子妃去皇太後,皇後娘娘拜年呢。

她們這樣的妾氏,一年中,也就那麽幾天才能見到那兩位後宮裏身份最尊貴的女主人。

紀嬷嬷輕聲抱怨:“早給主子提醒了,喝了兩口酒就記不得!”

阮若琳白她一眼。

孫秀驚訝的看着馮憐容:“姐姐倒是沒什麽呀,我這腦袋,現在還有些暈。”

“我沒事兒。”馮憐容叮囑,“你也喝些醒酒茶,省的到時候失禮就不好了。”

她們都是太子的妾氏,要是行為不當,那是給東宮抹黑。

孫秀點點頭。

三人一會兒就去往東宮。

太子與太子妃都在,太子穿着玄色滾紅邊的錦袍,外頭披一件烏黑的狐皮大氅,身姿如竹,沉靜如雪,遠遠看見,誰都想多看一眼,可走近了,卻又誰都不敢再看一眼。

太子妃叮囑她們注意言行。

一衆人便前往內宮。

☆、下棋

? 皇太後住在內宮西北方的壽康宮,平日燒香拜佛,不太露面,尋常殿裏也很冷清,但今兒不一樣,殿裏滿當當的都是人。

皇上,皇後,皇上的妃嫔,東宮的人,皇子,公主,都圍在她身邊。

皇太後笑容滿面。

她長着一張四方臉,即便是年輕時,看五官,應也算不得美人兒,然而,她一直很得先帝的寵愛,生了三個兒子,長子順當的做了皇帝,另外兩個兒子也一樣得先帝喜歡,先後在富饒繁華的府封王。

輪到太子拜年,皇太後笑得更是慈和,招手道:“來,快坐哀家身邊,瞧瞧,都瘦了,便是再好學,大冬日的也緩一緩,想你父皇這年紀,那會兒還給哀家耍賴,說這等天氣就該休息兩個月呢。”

她這口氣,就好似皇上還是個孩子一般。

衆人都陪着笑一笑,誰也不敢插話,皇上的面色有些不愉,可也沒有發作。

太子坐到皇太後右側,笑道:“父皇比孫兒聰明的多,可以少用些功,有道是笨鳥先飛,孫兒自然不能懈怠的。”

“太子真是一刻也不放松呢。”胡貴妃聞言,對三皇子,四皇子道,“你們可要向太子哥哥好好學學呀。”

胡貴妃是宮裏最受皇上寵愛的妃子,身份僅次于皇後,但人卻生得比皇後美的多,哪怕育有二子一女,風采仍不遜當年。

皇太後眉頭微微一挑,并不說話。

四皇子卻已經奔到皇上身邊,歡喜的道:“父皇,孩兒已經會背論語了,孩兒背給父皇聽呀。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子曰:可以為難矣,仁則吾不知也。”

他只有八歲,口齒卻伶俐。

皇上很高興,把他抱着坐在腿上,語氣親切的問:“可知是什麽意思?”

四皇子脆生生道:“原憲問,不好勝、不自誇、不怨恨、不貪欲,這可否算是仁呢?孔子答複,可謂難得,是不是仁,我卻不知。”他歪頭問,“父皇,這算是仁麽?”

皇上笑道:“等你長大了,細細思考一回,就能明白了。”一邊還拿自己的額頭去碰了碰四皇子的。

皇太後見狀,臉色微沉。

但皇上卻好似沉浸在天倫之樂裏,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

胡貴妃笑得格外甜美。

馮憐容忍不住朝太子看一眼。

他靜靜的坐着,嘴角竟也帶着笑意,好像看到這一幕,是多麽高興的事情,然而,他這輩子都沒有得到過皇上對待四皇子的那種慈愛。

馮憐容想起前世種種,心裏忍不住為他有點兒疼。

太子妃心情也不好,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緊,看向皇後。

皇後卻是面色淡然,不怒不喜的,朝馮憐容幾個招招手道:“你們過來,叫太後娘娘見一見。”

她們三個是皇後親自挑選定下的,當時皇太後因身體不适,并沒有參與,如今倒是過去一兩個月了。

三人連忙上前。

皇太後點頭道:“好,好,都是百裏挑一的人兒,在宮裏,可住得慣呢?”她目光落在馮憐容的臉上。

她穿着棗紅團紋的襖子,蜜合色棉裙,頭發梳成單螺,打扮的幹淨利落,在三人中,是最為顯眼的。

馮憐容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妾身自小便在京中長大,倒沒有住不慣的,而且這兒有暖閣,還有炭,比妾身家裏暖多了。”

她說的很順暢,沒有任何畏懼,臉上還帶着點兒笑,梨渦一現,甜甜的。

皇太後覺得她挺讨人喜歡,也笑了笑,又看看另外兩個,随之道,“你們既入得宮來,別的沒什麽,只需謹記自己的身份,好好服侍好太子,太子妃,可知道了?”

三人都稱是。

皇太後便賞了一匣子東西給她們。

拜見完皇太後,也就沒她們的事情了,不似皇上的妃嫔,還能留下來與他們一起享用大年初一的早膳,她們三個照原路返回。

阮若琳忍不住就發脾氣:“大早上的,連飯也不給吃。”

紀嬷嬷吓死,壓着聲音道:“小祖宗,你有話也回去說啊!再說,怎麽就沒飯吃了,一會兒自然會有的。”

阮若琳哼一聲:“我這都餓死了。”又問她們,“你們餓不餓?”

孫秀不理她。

馮憐容這時道:“阮貴人,你最好改一改呢,可別害了自己。”

阮若琳冷笑起來:“怎麽改,把吃過的蹄花再熱一熱,是麽?這種事情我可做不出來!”她一甩袖子,蹬蹬蹬的往前走了。

不過看在同是貴人的份上,想提醒她一下,怎麽就要說蹄花呢,馮憐容羞惱的咬牙看了鐘嬷嬷一眼。

鐘嬷嬷笑眯眯,小聲道:“阮貴人是在嫉妒主子呢,別說蹄花,就是菜花,她都吃不到。”

馮憐容:……

回到屋裏,她把大氅脫了,坐着喝水。

寶蘭把皇太後賞的小匣子拿來,打開給她看,只見裏頭有兩個刻有吉祥如意四字的小金錠,還有兩支鑲了大珠的金釵,以她們的身份,賞得不算少了。

在印象裏,好似前一世,也是賞的這個,馮憐容叫她把金錠收起來,又讓珠蘭把金釵插她頭上試試。

“好看。”珠蘭稱贊道,“太後娘娘給的就是不一樣呢。”

鐘嬷嬷給她們補充知識:“太後娘娘的東西,是專門由一個工坊做的,裏面的匠人,随便拎一個出來,這京城的名匠都比不上。”她看看金釵,“唔,這個手藝算是差的了,怕是新進來的匠人做的。”

寶蘭,珠蘭都誇贊:“嬷嬷懂得真多!”

“也不看看我多大歲數,當白長了呢?”鐘嬷嬷道,“你們以後自然也會知道的,給主子擺碗,準備早膳了。”

二人就去忙了。

大年初一一過,這天兒就慢慢的開始有些暖,至少大雪很少有了,馮憐容每回起來也不用那麽難受。

這日晚上,太子派小黃門來接她。

鐘嬷嬷特意在馮憐容耳邊叮囑幾句,喜滋滋的把她送走。

這回,太子不在吃飯。

馮憐容進去暖閣後,臉就開始發紅。

太子笑道:“熱罷,把外衫脫了。”

馮憐容臉更紅了。

可她也不能不脫,就算太子叫她光光的,那也得照脫。

她自個兒寬衣解帶,好不容易把外面的襖子弄下來,裏頭就只穿了柳綠色的夾衣,太子的暖閣比起她們的,就是熱,只用穿個春天的裙衫便已足夠。

太子審視她一眼道:“還是春天好,冬天穿的胖乎乎的,不好看。”

這樣多好啊,婀娜多姿的。

馮憐容也看太子:“殿下也是穿得少,好看呢。”

太子就笑起來:“我這是英俊呢,什麽好看,好看是形容姑娘的。”他用下颌示意,“過來坐着罷。”

馮憐容就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現還早得很。”太子随意問道,“你尋常什麽時候睡的?”

“冬天的話,酉時罷,春天差不多是戌時了,夏天太熱,妾身就睡得比較晚,可能要到亥時初呢。”馮憐容看向他的書案,上頭擺着好些東西,筆墨紙硯,書卷,連象棋都有。

太子道:“跟我也差不多。”又見她在看棋盤,便問,“會玩這個麽?”

馮憐容高興的點點頭:“會,就是下得不太好。”

太子一笑:“那咱們試試。”

他叫馮憐容坐過來一些。

馮憐容這才看清了那棋盤,原是跟她用的不一樣的,而是白玉做就,那些縱橫之處又用金液澆築,簡直是富麗堂皇呢。

怎麽以前她沒見過?

馮憐容放下一子,又聽叮咚脆響,聲音悅耳,不由好奇的看看手中棋子道:“原來這也是玉做的,可那麽暖呢。”

“暖,自然就是暖玉做的,不然這等天氣,拿着不就涼了?”

馮憐容愛不釋手摸了下:“妾身用的是楸木做的,也不冷,摔了也不壞,不過殿下這個棋盤實在太好看了,便是貴了些。”

她說完,把“炮”放了下去,兩只眼睛盯着對面太子的棋子,好像一只等着狩獵的小獅子。

說是小獅子,自是因為不可怕了,反倒是叫人好笑。

那是全幅心思都放上頭了,本來太子還想就棋盤再說兩句的,倒是也沒心思說了,與她認真下起象棋來。

結果馮憐容在這方面就是個繡花枕頭,看着氣勢很足,卻連輸了三盤。

太子贏得很不爽,對手的水平實在太差了!

最後一盤,太子都沒好好下,只盯着她看。

卻見馮憐容竟是全身心投入,時而興奮,時而懊悔,時而高興,時而生氣,五官好像都在跳舞似的。

太子忍不住就笑起來,把棋子一丢:“算了,這盤算你贏了。”

看得出來,她是真得很想贏他,并不是說故意的,只是力有不逮。

馮憐容皺皺眉:“怎麽能算贏了呢,殿下厲害,妾身自知不敵,不過也不會說,輸了當贏了的。”

“哦?聽起來很有志氣呀。”太子笑。

馮憐容握拳道:“反正妾身總有一日會厲害的!”

太子唔了聲道:“那我等着呢,下回你來贏我。”又一推棋盤,“也不早了。”

馮憐容沒反應過來,就被太子拉起,摟到懷裏去了。

她比他矮一些,頭正好抵在他下颌上。

馮憐容的心咚咚的跳起來,連耳朵都在發紅。

他低下頭,聞到她發間清香,那味道像是能讓人看見春天枝頭剛剛綻放的綠意似的,很是奇特。

“這是什麽香味?”他好奇。

馮憐容道:“是忍冬花。”

“忍冬花?那不是入藥的?”

“是的,不過妾身很喜歡,在宮外就常用這個,這回也帶了一些進來。”她微微擡頭看向太子,帶着一些期望問,“殿下喜歡麽?”

太子沒有說話,低頭把答案送入到她雙唇裏。

☆、棋譜

? 馮憐容享受着他的吻。

只覺全身蔓延着說不出的滋味。

原先她是那麽愛他的,在宮裏這幾年,沒有別的奢求,只求他能多看她一眼,然而,她像是不配擁有的人,上天也苛待她,叫她早早死去。

這一世,又會如何呢?

馮憐容不知道自己這一世是不是也真的只能活那麽久,她伸手抱住太子的腰,把自己更加的貼緊了他。

只是這一刻,沉溺進去。

再次躺下的時候,她精疲力盡,只覺剛才自己好像是條蛇,要把到手的獵物給牢牢捆住,可是卻被人打到七寸上,叫她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她微微蜷着身子,半天沒回過神。

太子命人伺候洗浴。

馮憐容聽見,連忙起來穿衣。

太子看一眼她:“你也清洗了,省得回去再洗,這裏熱,比較舒服。”

馮憐容有些吃驚:“在,在這兒?”

“嗯,宮人也可伺候你的。”

與太子在一處洗澡,馮憐容也沒不願的,但忽然想到沒衣服可換:“殿下,妾身沒帶衣服呢,叫他們去拿,好像也挺麻煩的。”

太子想了想,也就沒有勉強。

見她穿好,他想起一件事:“下回吃不完的也不要再熱了。”

馮憐容臉燒起來:“不是妾身,是鐘嬷嬷要熱的。”

她的表情有些羞憤。

太子哈的笑了:“哦,那你自己沒有想這樣?”

“沒有。”馮憐容搖頭,“這些菜都是第一頓好吃,熱一熱,味道就差很多,殿下賜給妾身,原也是想妾身吃得高興麽。”

太子唔了一聲:“可不是,下回別聽你嬷嬷的。”眼見她頭發亂糟糟,他伸手給她順了一順,又拿起一縷放鼻尖聞了聞道,“這味道好,以後都用這個。”

馮憐容沒想到他是真的喜歡,可是,她前一世也用過,卻不見他提。

她歡喜的笑道:“好。”但很快又問,“不過妾身老是用這個,殿下會不會聞着聞着又膩了呀?便是妾身自己喜歡忍冬花,也不常用呢。”

這是大實話,還把太子給問住了。

太子認真想了想道:“那就用個幾天忍冬花,再用別的,換着來。”

馮憐容又道好,高高興興的走了。

太子看着她背影,見她絲毫沒有停頓,快步的走了出去。

等到馮憐容回到扶玉殿,鐘嬷嬷笑得滿臉開花的上來。

這回待的比上回更久了!

鐘嬷嬷替她高興,問道:“在殿下那兒做什麽啦?”

“下象棋了。”

鐘嬷嬷又問:“下了幾盤,主子輸贏?”

馮憐容心想,還問輸贏呢,也太看得起她了,她想贏都贏不了,她沒好氣道:“輸了,輸了四盤!”

“好,好,就該輸麽,主子要贏殿下做什麽呀。”鐘嬷嬷還是老一套。

馮憐容沒理會。

她覺得下棋就要有輸有贏才好玩,太子總是贏沒意思,她總是輸一樣沒意思。

可惜,她偏贏不了。

寶蘭跟珠蘭上來服侍她洗澡。

那木桶裏之前就放了熱水了,這會兒有些涼,珠蘭就讓人又添了一些,這就剛剛好了。

鐘嬷嬷在旁邊叮囑她:“奴給主子說得姿勢可用着了?也是難得服侍太子一回的,可別浪費了機會,知道不?這要能懷上孩子才是大喜事呢,太後娘娘,皇後娘娘也都盼着的。”

馮憐容有些臉紅。

鐘嬷嬷在她出去前,便是說這個事兒,讓她完事後,盡量把臀部墊高了躺一會兒。

可是,這也太難為情了,她怎麽好意思在太子面前做這個?再說,她被折騰的一點沒力氣,早就忘掉了,好不好。

鐘嬷嬷看她這樣子,便道:“也別怕羞,殿下還能說主子呢?原本選了三個貴人來,便是為這個麽。”

早在兩年前,太子便娶了太子妃,原先太子妃也懷過孩子,誰料到動了胎氣,孩子沒了,後來就再也沒有懷上,連禦醫都說不準,皇太後這才讓皇後給太子選幾個貴人來,無非也是為了子嗣。

故而她們去侍寝,也從不避孕的。

馮憐容只得點點頭。

可是她心裏明白,太子第一個孩子不會是她生的。

到得第二日,太子又送了東西。

這會兒不是吃的,是六卷棋譜。

鐘嬷嬷笑道:“殿下還一次一個樣呢。”

她沒有上回太子送蹄花時那麽雀躍了,可能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興奮點總是高一些。

倒是馮憐容特別高興。

比得了蹄花高興多了。

“這是梅花譜呢,嬷嬷,尋常地方可沒有,我往常在家時,也同哥哥下象棋。哥哥比我厲害些,他教我看棋譜,後來便提到梅花譜,說這是一個高人寫的,陸陸續續出來一些,可全卷,無人見過,有人想用千金換還未得呢!”

她把梅花譜恨不得放嘴上親一親。

鐘嬷嬷見她高興,也笑了笑:“那是成主子所願了。”

馮憐容點頭,又問鐘嬷嬷:“殿下送我這麽好的東西,我是不是……”

她回送他什麽好呢?

鐘嬷嬷笑了:“哎喲,傻主子,殿下什麽好的沒有,你又有什麽?無非下回見到殿下,好好伺候。”

馮憐容道:“我每回都伺候的挺好呀。”

“那就保持住,別讓殿下膩了。”鐘嬷嬷告誡,“奴要教的都教了,就看主子能不能發揮,有時候也別太怕羞了,主子入這宮裏,便是一輩子伺候殿下,又有什麽,說句不好聽的,等人老珠黃,也沒意思了不是。”

這都是大實話。

可馮憐容聽着,鼻子就開始發酸。

還人老珠黃呢,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管這麽多。

有棋譜就看着呗。

她坐下興致勃勃的翻閱,又讓寶蘭拿棋盤棋子來,給她把棋局擺好,她自己照着棋譜,下了老半天玩。

太子妃那裏也知道了。

李嬷嬷道:“看起來,殿下還挺寵馮貴人的。”

“總比寵阮貴人好罷?”太子妃挑挑眉,“勿論寵哪個,殿下是該有個孩子了。”她最看重這個,別的沒什麽。

太子妃從小就知道自己要嫁給太子,也早就接受一夫多妻的命運。

便是她父親,家裏還三個妾氏呢,別說太子,那是有一日要君臨天下的,三宮六院難道空擺着不成?

李嬷嬷知道太子妃大度,可未免替她心疼:“娘娘,還是把藥吃着,總是會有轉機的。”

太子妃眼裏閃過一絲黯然。

她微微閉了閉眼睛,起來道:“去看看皇祖母罷。”

壽康宮裏,皇後也在,正親手給皇太後夾核桃吃。

這兩婆媳是表姨母與表外甥女的關系,平時便很親近,以前皇後就常來,後來年紀大一些,那是三天兩頭的來。

太子妃進去給她們問安。

皇太後叫她坐旁邊,笑眯眯道:“這核桃是西安府進貢來的,殼薄的很,你看你母後一夾就破了,你嘗一個。”

皇後遞給太子妃核桃肉。

太子妃吃了,笑道:“真香,比京城賣的是好。”

“要不怎麽會進貢呢?”皇太後叮囑,“每天吃四五個就行了,吃多了也不消化,”又看皇後,“你也莫要夾了,自個兒吃。”

皇後淡淡道:“反正閑着無事。”

“無事,你就光夾核桃了?天天無事,我也沒這麽多核桃給你夾!”皇太後莫名的就有些火氣上來。

皇後放下夾子,擦了擦手。

她還是慢條斯理的。

太子妃今兒來有事,并不耽擱的說道:“皇祖母,孫兒媳聽說,皇上怕三弟,四弟跟不上,要給他們單獨請大學士什麽的來教呢。孫兒媳覺着不太好,殿下與他們是親兄弟,在一起念書還能培養感情麽,怎麽好分開來學。”

這事兒還得從年前說起了,胡貴妃天天吹枕頭風的,說四皇子年紀小,跟着太子一起念書,學不到什麽,畢竟都是要先顧着太子的麽,所以皇上便有了以上決定。

皇太後唔一聲:“是有這事兒,不過你別忙操心,定下來還早着呢。”

太子妃心裏還是着急,她怕那兩個吃獨食,萬一皇上派了更加能幹的大臣去教他們,不定會教出什麽。

可皇太後這樣說了,太子妃也沒法子,稍後便告辭走了。

皇太後看看皇後,她還是面無表情。

“太子妃比你還緊張呢,你好歹是他母親。”皇太後語氣有些怨念,“卻是連提都沒有提一句。”

皇後淡淡道:“兒媳也不是他親生母親。”

“那也是你養大的,不是,難道就沒感情?”皇太後語重心長的道,“我知道皇上傷了你的心,可他是皇上麽,哪個不是喜新厭舊的,你就擺出這副樣子來?以後莫要上我這兒了,後宮諸多事情還要你來管呢。”

“不是有胡貴妃麽,兒媳瞎忙什麽。”皇後道,“兒媳只養着身體,不要早死就得了。”

皇太後氣結。

皇後又道:“母後不要兒媳來,也便罷了,以後可沒人給您夾核桃吃。”

“我身邊都是死人那?”皇太後怒。

“沒兒媳剝的好,您看看,一個個肉都是完整的。”

皇太後一看,果然如此。

她長長嘆了口氣:“罷了,你要來,來便是了。”

皇太後也怨自己,當年或許不該硬要她做了兒媳婦,卻又沒能護得了她,好好一個姑娘蹉跎成這樣。

皇後身子一側,又坐下來。

☆、講官

? 眼見天兒漸漸暖了,馮憐容便讓珠蘭叫大李折一些梅花來。

這兒雖是皇宮,可一入冬,也是顯得陰沉沉的,非得到春天,整個宮殿才亮堂起來,柔和起來。

再擺些花,便更叫人喜歡了。

珠蘭很快就拿了好些梅花回來,有淡紅的,有黃的,還有一些綠葉,笑眯眯說道:“奴婢想着光是花兒不好看呢,就叫大李還摘了綠葉。”

伺候馮憐容的除了鐘嬷嬷,四個宮女,還有四個小黃門,李善平,李石,方英孫,曹壽,那兩個姓李的,就被稱為大李,小李。

“是不好看啊,幸好你想到叫他摘葉子。”馮憐容誇道,“真聰明,這糖醋胡蘿蔔賞你了,吃去罷。”

現在也沒什麽水果,胡蘿蔔用鹽腌一下,再烘幹了,吃時拌些糖醋跟酒,那是很好吃的,酸酸甜甜,十分爽口。

馮憐容就拿這個當零食。

珠蘭謝了,把胡蘿蔔端走,叫上寶珠,金桂,銀桂一起吃。

馮憐容在那兒插花玩。

紅的插一支,黃的插一支,再配些嫩嫩的綠葉,也是好看。

混到晚上,小鐘嬷嬷來了。

馮憐容剛吃了晚飯,正在院子裏散步消食呢。

鐘嬷嬷奇怪,問道:“怎麽不伺候你主子那,跑來這裏?”

小鐘嬷嬷笑得那是一個得意:“剛才黃門來接咱們孫貴人啦,你們沒聽見動靜那?”

原是炫耀來着。

鐘嬷嬷撇撇嘴:“孫貴人害怕的慘叫了還是?不然咱們為什麽要聽見呀?我還當什麽呢,咱們阮貴人都去了兩回了。”

小鐘嬷嬷哼一聲:“孫貴人以後也一樣的。”

鐘嬷嬷就不說話了,不過在心裏鄙夷小鐘嬷嬷。

他們阮貴人被召了侍寝,還被太子賜蹄花跟棋譜呢,她也沒有四處招搖呀,孫貴人不過是第一次,又有什麽好說的?

鐘嬷嬷扶着馮憐容的胳膊:“主子,天黑了,咱們進屋去罷。”

她懶得理小鐘嬷嬷。

小鐘嬷嬷讨了個沒趣。

馮憐容沒有說話,倒不是對于孫秀被召見,有什麽不高興,說起來,兩個人上輩子也算同病相憐呢,都不怎麽樣,以後也是看各自的運道。

馮憐容與鐘嬷嬷進屋。

結果沒過多久,銀桂進來小聲道:“孫貴人回來了,剛才曹壽在門口,看得清清楚楚的,說孫貴人一進來就哭呢。”

鐘嬷嬷瞧瞧天色:“這還早啊,怎麽就回了?”

上回馮憐容第一次,起碼比這個晚了一個時辰。

鐘嬷嬷想到剛才小鐘嬷嬷的言行,嘴角微微一挑,淡淡道:“這下那嬷嬷也要哭了,哎,就說凡事別急麽,都有變數。”

這語調少不得有些幸災樂禍。

馮憐容斜睨她一眼。

鐘嬷嬷又嘆氣:“看來孫貴人怕是觸黴頭了,倒不知為何呢。”

馮憐容便想去看看孫秀,可是一想,好像又不太好,她去的話,這會兒一定不是個好時機。

她攏一攏袖子睡去了。

第二日早上,馮憐容去給太子妃請安,順路就去看看孫秀有沒有走。

結果孫秀飯還沒吃好,兩只眼睛有些腫,像是昨兒哭了一陣子的。

馮憐容嘴巴張了張,想問昨兒到底出什麽事,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不太擅長安慰人。

萬一孫秀說了委屈,她怎麽勸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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