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朗輝周末難得回了趟父母家。

他的母親章茵绮女士,年輕的時候橫掃各大頒獎禮,影後頭銜加持,又嫁給當時最紅的小生宋璟。宋朗輝長到十一歲,章女士還片約不斷,但卻毅然決然息影。

宋璟和章茵绮雖然早就退隐山林,但以前天晚上頒獎禮的盛況,他們不可能錯過。吃過早飯宋朗輝躺在沙發上刷微博,果然評論裏已經有陳琢的粉絲來揶揄他,後果麽,自然被他的粉絲狠狠罵回去。

他換了小號,轉發了一兩條跟陳琢獲獎有關的新聞,順便去自己的微博下面挑了幾條陳琢粉絲誇陳琢的回複也點了贊,還跟着回複了一條“說得對,我們琢就是争氣!”。

倒是章女士也有些憤憤不平:“好好的片子,本來是該你演,要不是你……唉,這下好啦,好處都讓他占了。”

宋朗輝父母都知道他和陳琢過去那一段,因為舊事,章茵绮一直心疼兒子,覺得陳琢這個人心又硬又冷。

宋璟本來在看報,聞言說:“章女士,一碼歸一碼,我看了那片子的預告,陳琢是演的很好。”

宋朗輝笑看接下來章女士生氣宋先生開導加哄。

……有人跟他讨論陳琢,他總是開心,不管是讨論什麽。

他們的的确确分開很久了,年輕的網友根本不知道他們之前的事,那天在後臺碰到陳琢的小助理,小姑娘看來也是一無所知。能夠被人想起他們倆之間的糾葛,宋朗輝很開心。

宋朗輝的新片最近狂趕進度,全劇組人晝夜颠倒,他離開父母家也很匆忙,章女士看着兒子最近又瘦了,心疼的不行,囑咐他千萬注意身體。

“對了,朗朗,你的定期檢查時間該到了,你月末再忙也得請假,媽媽陪你去。”

宋朗輝哪裏不知道母親的擔憂,乖巧點頭答應。

宋朗輝趕到片場就開拍,半夜下戲回化妝室,還沒開始卸妝,小助理先神色惶恐跑過來,“宋哥,其樂的方總剛剛給您打電話,讓您務必盡快回電。”

其樂是一家經紀公司,方以明年長宋朗輝十歲,但只比宋朗輝的父親晚幾年出道,當時青蔥少年組個了小生組合,但還沒等到大火就淡出自己開了經紀公司,那年頭規模化又專業的經紀公司不多,發展到現在方以明只怕比當時同期的明星還要有錢。

宋朗輝交代過助理,重要來電一定及時通知他,方以明的來電在這個範圍裏,無非是因為陳琢在的那家公司就是其樂。

陳琢和方以明中間隔着好幾層,有交流也不過是年底尾牙,無從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定時彙報給大老板,而大老板又和宋朗輝保持通話。

電話撥過去方以明那邊夜生活正精彩,宋朗輝耐心聽他輕聲安撫枕邊人,窸窸窣窣牽開被子起身,确定對方方便講話了,才開口調笑道:“方叔叔,您也得把握分寸注意身體啊。”

方以明出道早輩分高,平時跟宋朗輝卻是稱兄道弟,只時不時宋朗輝要逗他一句“方叔叔”。方以明一聽這稱呼就知道宋朗輝存心挑事,擱平時二人必定要打三分鐘嘴仗,但今晚方以明确信自己聽到的消息能壞了宋朗輝後半夜心情,也懶得跟他嬉笑怒罵,直接拿出殺手锏:“宋公子,你少他媽仗着年輕得意。”

“怎麽講。”

“陳琢今兒跟他經紀人說,準備戀愛了,讓經紀人跟媒體打好招呼。”

這消息的的确确能拿捏住宋朗輝命門。

電話那邊方以明煙都吸了一半,被陽臺上涼風吹的不耐煩,剛想開口,聽到那邊沉沉兩個字:“……跟誰?”

哈,他就知道宋朗輝好心情維持不了十秒。

“哪兒來的誰誰誰,八字沒一撇,只是說有這麽個打算,想接觸接觸合适的人,讓打點好媒體近期就不要跟拍了。我說,估計現在還在海選呢,要不你也去報個名,看能不能坐上相親桌?”

“相個屁親,方以明,人在你那兒,你給我看好了。”

方以明冤的不行,公司裏藝人要談戀愛,他哪裏管得了。再說陳琢最近風頭正勁,怎麽可能讓他管

玩笑歸玩笑,方以明大概也知道宋朗輝是真傷心了——宋朗輝看來,他和陳琢不過是按了個暫停鍵,雖然這一暫停就是好幾個三百六十五天,他沒想到現在陳琢現在要關掉窗口去和別人演新故事。

“真的,朗朗,平時我倆沒個正形兒,但我也算是你長輩,你叫我一聲方叔叔你就聽我勸,我能幫你看住多久呢?你要是真放不下,就甭再賭氣了。該做什麽做什麽,你天天擱我這關心陳琢,陳琢哪兒知道你心思。”

方以明挂掉電話,懶得再忍陽臺上的涼風只想快點躺進被窩,一轉身不料該睡着的那位也起床了,眼前披着睡袍斜斜倚着門框問他:“叔叔,還有誰叫你方、叔、叔、啊。”

問句裏還帶着笑意,但方以明打了個顫兒。

宋朗輝很久沒有喝醉過。上一次在醫院裏,他答應過章女士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以前的夜店小王子連酒吧都不再去,應酬的時候也不過三杯,三杯過了被罵傲慢無禮也不再喝。

但今晚他不得不醉,有些話不借着酒意,他開不了口。

本來從家裏趕到片場,馬不停蹄拍了大半夜戲,接到方以明的電話又喝了酒,他醉得厲害,又頭痛,上一次他這麽醉好像還是和陳琢分手之前,那個時候他還酷愛各種Bar和Lounge,那時候朋友把醉死的他扔回家,都是陳琢給他料理一切。

現在他又醉了,可陳琢他媽的去哪兒了?

宋朗輝記憶恍惚,陳琢,陳琢好像走了,幾年前了那是?那天他沒喝酒,陳琢也很清醒,陳琢只是通知他:“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對大家都好”。他覺得陳琢在放屁,但沒有力氣反駁,就看着陳琢把收拾好的東西一樣樣搬出來,又跟他交代家裏藥箱在什麽地方,水電氣費要怎麽繳,最後陳琢把鑰匙放在茶幾上,開門要走。

陳琢收拾了一晚上,他就在茶幾上坐了一晚上,越坐越清醒。

出門前陳琢微不可聞嘆了口氣,跟他說:“你白天別去上課了,好好睡一覺吧,自己注意身體。”

明明一切都很平和,宋朗輝卻覺得自己被一把鈍刀子捅了一夜,陳琢可真他媽狠,他寧願陳琢像之前一樣跟他吵,也好過這樣平平靜靜。于是他開口:“陳琢,你走了我們就不要再聯系了。”

宋朗輝不記得陳琢有沒有答應他,但他們的确不聯系了。

所有可能巧遇的場合,他們都遇不上。

所有應該遇見的情形,他們也遇不上。

宋朗輝數不清多少活動上,他站在臺上聽主持人說過“很抱歉,陳琢因為行程的原因今天無法出席我們的活動,但我們今天到場的有宋朗輝,有……”。

陳琢其實比他狠多了。

他只會虛張聲勢,陳琢卻是言出必行。

宋朗輝決定給陳琢打電話,有的話,他已經翻來覆去想了很久了,他要說的絕不僅僅只是前幾天飯局上那句“恭喜”。他拿起手機,這幾年手機不知道換過幾次了,通訊錄裏根本沒有陳琢的名字,但他的手指好像有記憶,流暢地按下一串數字。

他其實并沒把握陳琢是不是還在用以前的號碼。

何況現在是早上五點,陳琢可能在香甜的睡夢中。

宋朗輝的心跳聲幾乎要蓋過電話裏機械的嘟嘟聲。

聽筒那邊傳來一聲帶着睡意的“喂,您好”。

是陳琢。

宋朗輝是真的喝大了,腹稿什麽的全顧不上,他此刻甚至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幹嘛,他只能順着自己心,胡亂開口“陳琢,陳琢,談什麽戀愛你想都別想,你是我的呀,阿琢。”

那聲音裏是十足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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