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琢拒絕了保送到上海的名額,也跟學校申請退出了競賽班。

老周把電話打到陳啓生那裏去,放學回家陳琢奶奶正在接陳啓生的電話,陳琢聽見奶奶提高了聲音講:“你敢兇他!你跟秦藝自己選這麽份職業天天不着家就算了,這麽多年你們不覺得虧欠兒子,還非得逼他。阿琢也是個大人了,選什麽他自己心裏有數,你跟孩子一年在一起超不過一個月,現在又要幫孩子決定人生?行了,阿琢回來了,你自己跟他好好說。”

陳琢結過電話,搶着先開口說:“爸,保送的名額我放棄了,也跟老師說了不參加競賽班了,也就是明年的比賽也不會再參加了。”

也許是被李決說準,陳啓生這種人其實本質木讷,又或者是被陳琢奶奶那番話影響了,陳啓生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幹笑了兩聲,沒跟兒子起正面沖突:“哈,這樣啊,這次的保送機會本來就一般,不上競賽班咱們正常高考也是可以念物理的嘛。”

陳琢不想再給父親任何自欺欺人的安慰,說:“爸,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學物理了,用什麽方式都不會選。”

陳啓生有些急,但發現兒子并不像小時候一樣聽話好管後也說不出什麽來,于是就扔下一句:“時間還長,你也別把話說死”,然後撂了電話。

陳琢想起來李決那番話,自己的父親一輩子跟實驗室打交道,卻連怎麽管教兒子都不會。

陳琢坐到沙發上陪着奶奶看了一會兒電視,奶奶突然問他:“真的不讀物理了?”

陳琢也不願意騙奶奶,輕輕嗯了一聲,又問:“奶奶覺得不好嗎?”

奶奶拍拍他手:“你也不是小孩子,奶奶相信你自己的選擇。念物理像你爹媽一樣整天不着家,就把你扔給我,你小時候生病總哭着要爸爸媽媽,為這事兒我以前沒少跟你爸媽吵架,他們無奈,誰不無奈呀?我孫子就不無奈?我知道,說大了這是為國家在付出,但奶奶年紀大了,也俗氣,沒有那麽大的情懷,奶奶就希望你開心,以後有個自己幸福的小家。”

陳琢聽得有些酸澀,他做這一番決定說到底也是有青春期的沖動和叛逆,自己都拿不清楚對錯。他甚至覺得本質上只是不希望重走父母的路,也不想繼續安然接受父母安排好的命運。奶奶寵他,總覺得他一切都對,但他畢竟只十七歲,對未來總有茫然和重重顧慮。

奶奶看他一臉心事重重,開玩笑道:“你看現在電視上這些染着綠頭發的演員,我們阿琢比他們好看多了。不學物理是什麽大事,我孫子去拍電影都可以。”

陳琢聽到這裏,突然想跟奶奶講一講宋朗輝,就說:“我同學裏有一個就是拍戲的。”

奶奶說:“我知道,那個叫宋什麽的小朋友嘛,總打電話找你那個,以前可沒看你跟哪個朋友這麽要好。你小時候總不愛跟別的小朋友玩兒,我還一直擔心,現在我們阿琢也有朋友了,可真好。奶奶年輕的時候特別喜歡看他爸爸拍的戲,是叫宋璟對吧,特別好看一個小夥子。等哪天我也看看他的,看小朋友俊還是爸爸俊。”

陳琢笑着,心裏就想,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把這個人帶到你面前,讓你親眼看看帥不帥。

宋朗輝的電影就要拍到尾聲,劇組也終于轉場回來。在老周那兒他們倆還是學習小組的關系,宋朗輝最近一陣兒也老請假,但考試分數卻往上走。老周早忘了因為競賽那事兒跟陳琢的不愉快,拿着宋朗輝的試卷好好把陳琢表揚了一頓。等把宋朗輝的作業本和最近的試卷交給陳琢,老周又補充說:“宋朗輝這小子分科表上填了理科,你勸勸他,雖然在你幫助下分數是提高了,但還是學文對他來說容易嘛,再說等你高三了,哪兒還有空管他。”

到了片場一說這事兒,宋朗輝問陳琢:“學理科不是挺好嗎?”

“老周只是覺得你念文科會輕松很多。光看分數也的确是文科稍微有優勢一點。”

宋朗輝一臉不在意的樣子,說:“分數高低對我來講又沒太大所謂,過線就行了,”停頓了一會兒,才講出自己的心裏話:“我其實就是想跟你一起多待一會兒。要是以後你真去德國讀博士了可我沒能去呢?你還要去研究所,我知道,那得很多很多年啊。再說我也不喜歡背政治。”

陳琢看着眼前的人,心想這個人他何止管到高三呢,他願意管到七十三,但事關未來的決定的确是不能兒戲,于是面上還要板着臉:“那你可得把物理考及格了,像你這種小紅人,高考分數可是全國人民都會知道的。”

宋朗輝看陳琢一臉正經,就想湊上去吻他,接吻這件事情上宋朗輝學得很快,幾乎是無師自通,時時都想在陳琢身上試驗。一邊吻還一邊含混不清地講:“知道了,小陳老師”。

他一喊老師,陳琢就被提醒了,陳琢把他稍稍推開,兩個人臉上都有些紅,陳琢問他一個關鍵問題:“你在這戲裏和你老師的吻戲拍了沒?”

宋朗輝快忘了之前用過這件事來撩過人,後面也跟陳琢打電話彙報片場日常也自動把這段兒跳過去。

那場戲其實上周就拍過,想到現實裏已經吻過喜歡的人,拍的時候宋朗輝也沒什麽心理障礙,就當純工作,跟男主角嘴唇碰了碰,蘇勵理解他年紀小也沒多要求,有個大概畫面就行,只要求他倆把前戲後勁兒都做足,演出那個感覺來就行。後面有場戲是宋朗輝夜裏躺在床上想着這個吻自慰,但拍的其實非常模糊隐晦,鏡頭只會帶到他的臉,導演囑咐他演的欲一些,到底考慮他還是個小朋友,又不好多講。開拍的時候宋朗輝的的确确想着老師,但卻不是戲裏那位,是小陳老師。

眼下他也不能再糊弄過去,等電影拍出來陳琢去看看就知道有沒有吻戲,于是宋朗輝小小聲講:“拍過啦。”

宋朗輝打小在這圈子裏長大,非常習慣拍戲跟現實分開那套,偶爾看看老電影,還能看到他爸跟別的女人談戀愛的戲份。但他也聽過有演員的另一半受不了這種情況的,于是他想陳琢如果要發火,他也認了。

陳琢倒沒發火,他甚至一句話沒說,他只是起身有些用力地吻住了宋朗輝。

以往兩個人接吻都是宋朗輝主導節奏,陳琢耳濡目染其實也學會不少。這吻裏的确帶着一些怒氣,盡管他理解宋朗輝拍戲特殊,但少年心性還是不願意自己喜歡的人跟別人有半分親密。

接完吻宋朗輝還是委屈巴巴地解釋:“我知道這種事情你會不太開心,但是……我爸說以前他剛跟我媽在一起,有部戲尺度大了一點,我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要跟他鬧分手,後來他倆就說好有這種愛情戲份的劇,我爸接一部我媽就接一部,這樣就扯平了。我覺得其實也挺傻的。後來他們都演正劇,也沒什麽這種戲份,但我現在才算剛剛開始,一開始總得拍這些。你不生氣,好不好?”

陳琢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就笑問逗他:“你的意思是我也應該去找人拍拍吻戲?”

宋朗輝急了,他大概才是那個不講理的州官,這次換成他主動上前吻,雖然心急卻也是輕輕柔柔的。這種事做多了也許有瘾,開心吻,不開心吻,聽到對方講不想聽的話也吻。好像只要眼前的人對了,做多少遍也不會膩。

仲春天氣是恰到好處的舒服,青春少年在靜悄悄的休息室裏接吻,一切都和煦又幹淨,眼前的人這樣好,一分一毫都不願意和別人分享。宋朗輝說:“你親我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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