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陳琢再去宋朗輝家,書包裏卻不用裝着任何課本和習題。這一點比英語考試結束時的鈴聲更讓他真正意識到高中時代是徹底結束了,甚至不僅僅是眼前沒有數學理綜和完形填空,以後的人生中也不再有。
盡管在一個月之前所有人都還期待充滿忐忑與不确定的高三能夠快快過去,陳琢此刻卻有點懷念起來和宋朗輝一起寫作業的那些下午,不管是宋朗輝用不寫字的左手拉他右手害得他只能用左手翻書,還是宋朗輝因為不會寫題而氣鼓鼓的樣子,都是難以再複刻的片段。
宋朗輝來給他開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着急,都不顧周阿姨還在客廳裏,直接拉着他的手往卧室裏走。
宋朗輝都沒心思給陳琢展示他從南半球和太平洋島國帶回來的禮物,他得先把事情問個明白。盡管已經從旁人口裏聽到了,也知道沒人會瞎編這種玩笑,但好像一定要陳琢自己明明白白講出來宋朗輝才真的相信。明知答案瘋狂,宋朗輝開口問的時候不自覺加了一些不必要的鋪墊來緩沖,他說:“我聽他們說你的錄取通知……”
陳琢背靠着宋朗輝卧室的門站着,比平時都要随意放松,他笑着直接打斷宋朗輝的猶豫:“朗朗,我答應過我們不會分開。”
陳琢投下一枚炸彈,人卻還是慣常的從容平靜,宋朗輝看着他,在機場的時候跟不熟悉的同學還是應付兩句“是嗎?”“真的?”,此刻一時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這并不只是一段傳言,或者某個不相關同學的傳奇故事,而是事關他們的一個沒法兒反悔的決定。
陳琢因為物理糾結時,他安慰過陳琢如果要去念博士他也可以去同一個國家留學,但他心裏清楚這本質上只是一句沒有效力的甜話,他只是在那一刻講出來,對未來并沒有什麽約束。五年八年是很遠的,何況他現在對自己的未來全無預期和把握。而陳琢今年也不過十八歲,背着父母師長的期望,事先什麽也沒有跟他說過,卻實實在在重新選擇了自己的人生。
陳琢見他不說話,就接着解釋道:“但你不要多想,我做這個決定是很多因素堆積導致的,并不僅僅是因為你,所以你千萬不要有負擔或者多餘的顧慮。我不覺得這條路一定更好或者更不好,其實都只是一個選擇而已,戲劇史也可以當做一種理論研究,我想我應該不會學得太差。”
宋朗輝其實全沒有聽進去,他腦子裏反反複複只有一個念頭:陳琢在為他做選擇,他們接下來的四年還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宋朗輝心裏的困惑和擔心其實還很多,比如近在眼前的陳琢父親的态度或者更長遠的未來安排,光做戲劇史理論研究總是很難做一輩子的。
但他最後一句都沒有問出口,到底是年輕,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比什麽都好,也想當然覺得願意抛棄一條康莊大道跟戀人在一起是愛意的最高級表達,那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于是他笑着,幾乎要笑出聲來,“我就知道,都說你們這些搞物理的都是瘋子,愛因斯坦是瘋子,你也是,可我他媽真喜歡你這股勁兒。”
宋朗輝甚至想給莊飛予打電話,跟他說,你最看不上的孬種好學生,其實比我們還要更酷更狠。
陳琢自己不願意念物理,但還是尊敬這門學科和在這個領域留下傳奇的人物,他也一向不喜歡大家評價科學家學到最後都是瘋子,或者拿他們缺乏生活常識的小故事作為笑他們不能自理生活的理由。他解釋道:“說愛因斯坦是瘋子只是因為很多人要麽神化要麽妖魔化量子物理……”
他們今天好像都缺乏聽對方把一句話說完的耐心,宋朗輝用吻吞下他後面的那些話。
宋朗輝不明白陳琢怎麽能夠這樣平靜,為什麽還能夠什麽沒發生一樣站在他面前跟他解釋什麽量子物理不應該被魔幻化,他不想再聽陳琢說話,好像試圖就這樣輕飄飄把這一頁揭過去了,輕描淡寫的像是這個決定不過是冰淇淋要香草味還是抹茶味。
不應該是這樣的平靜,這明明應該是他們倆的史記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陳琢靠着門站方便了宋朗輝吻他,有門的支撐,可以比平時還要用力。這個吻和之前都不一樣,也許是因為他們都不再只是高中生了,也許是宋朗輝突然意識到他們都已經到了自己主導人生的年紀,宋朗輝覺得自己從沒這麽情動過,心裏又很躁,唇齒相依也壓不下心裏那股勁兒。
察覺到陳琢在回應他,宋朗輝的最後一點自持也沒了。陳琢今天穿一件白色的T恤,幹幹淨淨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墜飾,他的手掌探進陳琢的T恤下擺,陳琢的身體有些僵,卻并沒有制止。宋朗輝來回輕撫陳琢的背脊,從肩胛骨一直往下,摸到腰窩的時候陳琢微微顫了一下。
兩個人貼的那樣近,一點一毫的反應都感受的清清楚楚,甚至連對方變快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好像都可以感知。
宋朗輝就是這樣不要臉,在一起的時候不說“陳琢我喜歡你”,要問“你喜歡我對吧”,此刻自己的欲望也顯眼的不行,偏偏要羞陳琢:“阿琢……阿琢,你大了。”
聲音裏沾着情欲,發出的聲音都不似平時,在夏天的濕熱空氣裏卻更顯得纏綿。
陳琢沒有說話,這種話也沒法兒回答,一張臉卻是通紅。
宋朗輝于是更大膽,他的手從陳琢的衣服下擺裏出來移向那個變大了的地方。被握住的那一刻陳琢到底沒能忍住輕哼了一聲,宋朗輝的手握住陳琢的前端,用平時自己那點經驗讓陳琢舒服快活,他感受着手心裏的跳動,看着陳琢一點一滴的表情變化,像是陳琢此刻的情緒全在他掌控之中,一切一切都任由他拿捏。他可以讓他十足快活、也可以讓他壓抑難受——這個人喜是他的,哀是他的,連前程都搭給他。
除了換氣他們一直在接吻,宋朗輝輾轉于陳琢的耳廓、頸窩、下巴和嘴唇。陳琢釋放出來的那一刻為了憋住羞恥的聲音差點咬破宋朗輝的嘴角。
宋朗輝手心都是陳琢的黏膩,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每次周阿姨拿水果盤進來,你總是選桃子,我以為這個也會是桃子味的。”
射精之後陳琢整個人都沒有力氣,也懶得去搭理他這些胡話,宋朗輝攬着他把兩個人掉了個個兒,向前兩步直接把人壓倒在平時他平時天天躺的那張大床上。
他壓在陳琢身上,停了親吻,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着對方。
宋朗輝的欲望就挺立在陳琢的兩腿之間,再往下會發生什麽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陳琢看着他的眼睛,那裏面是是一半欲望一半赤澄的矛盾交織體,跟他夢裏一樣。陳琢猶如受了蠱惑,明知道這時候說了就是縱容就是點火,就像他一筆一筆填志願表的時候,雖然此前有過千思百慮也有一套自圓其說的解釋,但落筆的一刻也是憑着一股沖動。
現在這種不知道是否正确的沖動又在他腦子裏炸開。
他開口時聲音都還有點兒飄,聽在宋朗輝耳裏卻勾人之極,他說:“我夢到過你,”片刻停頓又說,“我做春夢。”
宋朗輝一刻不想多忍,他在片場看過大人們拍激情戲,知道哪種聲音最能撩撥人,他也換上那種氣聲,帶了一點點兒抖,“阿琢,我們要不要再來一起做夢?”
這份沖動來的又快又猛,他們甚至沒有時間做好事前準備。宋朗輝只找到平時用的身體乳,陳琢感覺得到宋朗輝身上常有的氣息被抹進他身體最隐秘的地方,宋朗輝的手指在那裏轉圈,他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被打開。
宋朗輝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比如不要怕,比如他會很輕很輕。鈍刀反而更磨人,陳琢全身皮膚都在泛紅,不願再一直維持這個羞恥的靜态姿勢,小小聲說了句:“你來。”
的确是痛,兩個人毫無經驗,也毫無技術可言,只好莽莽撞撞一起試探。陳琢初初踏進這樣的漩渦,他感受得到宋朗輝在自己體內,這是最具象的兩個人親密的證據。他聽不清宋朗輝在說些什麽,又不好意思發出令自己臉紅的聲音,只能側頭緊緊閉着眼,卻總還是有一兩聲過重的喘息。
他眼角的生理淚水和深陷情欲的表情只讓宋朗輝更興奮,宋朗輝加快了抽插的速度,連最開始承諾的溫柔也忘了,他其實毫無技巧與章法,只希望和眼前的人無限緊密的貼近,恨不得兩個人都變成對方的身體另一半,此刻以及未來他們都要在一起。
宋朗輝覺得自己的興奮不僅僅是來自糾纏的下半身,生理的極致快樂以外,他清醒的那一部分意識也在因為眼前人而顫動。
高潮到來之前他俯身吻住陳琢咬得緊緊的嘴唇,他的聲線裏都帶着緊繃的激情,他在陳琢的嘴唇和耳邊來回。
陳琢聽到他講,“阿琢……你睜開眼看看我。”
陳琢于是睜開眼,明明這種時候的人應該充滿了動物性,但宋朗輝的表情卻并不猙獰,還是那樣好看的一張臉,眉目都含情,少年氣和欲望交織在一起。
這比夢還要美。
顫栗之後宋朗輝仍然把他摟在懷裏,宋朗輝從小到大要風得風,卻也很少這樣身心快活過,懷抱裏的陳琢仍然兩頰通紅,宋朗輝在他耳邊說話,“我巴不得天天跟你這樣快活做夢。”
地上碎掉的玻璃瓶子是章茵绮送給兒子的成人禮,柑橘調不張揚的香,适合夏天和青春正當年的男孩,新鮮又青澀。混亂之中不知道被宋朗輝還是陳琢從床頭櫃拂到地上碎開,橘子香散了一地,混着空氣裏兩個人的荷爾蒙,腥氣和香氣充斥于夏天午後的密閉空間內,一派暧昧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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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跟本文沒有關系的段落(只是人物剛好跟本文同名同姓
因為我憋文的時候試圖聽《漩渦》打開思路(那當然是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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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幹年後。
宋朗輝辦事前打算先跟陳琢分享一下最近聽到的隐晦小黃歌,以營造一種讓陳琢更放得開的氣氛。陳琢也就乖巧地聽着,任由宋朗輝跟着歌詞雙手作亂。
直到聽到“扭曲那萬有引力倒海翻波”。
陳琢:“這種歌還是不要聽了,你要不要我跟你再講一講牛頓三定律?以前你力學這塊兒學得就有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