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秋節禮
自巧遇潛心社秀才聚會後,項淵時不時跑去露一下面,每次去都很低調,安靜的聽別人講,偶爾發表的看法,也全無鋒芒。林博之等人從最開始驚詫,到現在已經默默習慣,暗地裏不免有些不厚道的覺得項淙子被拍磚頭真是拍的太好了,總算不像之前那麽讨人厭。
項淵慢慢了解現在所處的朝代,了解它的方針政策,了解風土人情,暗暗記下需要避諱的事。回到家中就練字,讀書,作文。要想在這個完全不熟悉的朝代紮紮實實做點事,就得下官場。而他如今只是生員,要想入仕途,就要一步步考上去。其中的艱難,比之高考還要誇張。
項淵在等,等一個機會,一鳴驚人。
時間緩緩流逝,眨眼間中秋佳節到來,李氏準備了四色禮品,項淵作為趙府的準兒婿,是要親自送節禮的。
李氏針線不濟,項淵節日要穿的新衣新褲都是小丫頭阿停做的,別看阿停年紀小小,針線活卻很熟練,做的衣褲針腳密實,尺寸貼合,項淵穿戴起來,總覺得不比現代名家裁縫做得差。
李氏笑眯眯的看項淵誇獎阿停,眼裏別有意味。項淵沒注意,阿停瞧見,微微白了臉。
趙府在離中城東,過了鳴鴨河橋,轉過杏林巷,就到了。
項淵在趙府門前,遇到同樣提着四色禮品盒子的年輕男子,同樣是秀才襕衫,因那人身材高大勻稱,襯得一派風流,反觀項淵,雖也高挑,卻身材瘦削,圓潤的秀才襕衫穿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絲毫看不出秀才公的倜傥來。
項淵認出,男子是趙府大小姐,他原定的未婚妻的未婚夫,孫駿,孫和民。
兩人互相點頭問好,一起進門。看門的小仆一路小跑去通知趙老爺,二人剛過了照壁,趙大公子就迎了過來。
“父親在書房等着。”
趙大公子還不是生員,只穿着家常長衫,說起話來一板一眼。
項淵三人一起到了書房,趙老爺端坐在上位,語氣很和善,先是聊了幾句家常,問候問候家裏長輩,之後又就學業上考校項淵和孫駿,見兩人對答如流,面上現出滿意之色來。
“淙子,中秋過後你和錦言就要成婚了,許侍作為阿爹,不免有些挂心,你去後面見見他吧。”
項淵拱手告退,心知這不過是趙老爺的一個托詞。
大梁到了靖安這一朝,許多限制已經放寬很多。就比如說他因為已經和趙慎訂了親,每次登門,都可以借機見上一面,大家全都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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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淵仔細想了想,腦子裏并沒有關于趙慎的清晰的印象,記得最深的,不過是原主對趙慎酷似男子長相的不喜。
酷似男子?項淵無聲咧嘴笑了笑。
大幸!天知道雖然他是個彎的,可他對那些塗脂抹粉,翹蘭花指的僞娘是真的不感冒。若是穿過來接手的是個地道小哥兒,他估計就得哭上一哭了。
穿過天井,就有小丫頭候在廊下,見了項淵,草草行了禮後便引項淵進了偏廳。已是深秋,偏廳裏擺了幾盆燦如煙霞的秋菊,角落裏燃着香,味道淡淡的。
廳內右側雲石靠背椅子上坐着兩人,一人年紀稍大,雖為男子,卻穿紅着綠,搽了脂粉。另一人面容疏朗,腰背挺直,做得端端正正,臉若冰霜,目不斜視,沒有臆想中的羞赧,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剛進門的項淵。
許宜軒暗暗對比項淵和趙慎的身材,不由憂心。項淵是個典型文人,蒼白瘦削,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襯得自家小哥兒格外高大健壯,孔武有力。
許宜軒只不過是趙老爺的小侍,按理項淵是不必對他行禮請安,不過項淵打進來見着趙慎起,對自個的未婚夫還是挺滿意的。趙慎的長相、身材都挺合他意,既然婚事不可更改,和趙慎過日子總比叫他娶個美嬌娘或者僞娘回來要好很多。
趙慎冷眼瞧着項淵進門後神态平和的對着阿爹拱手問好,最初有些驚詫,不過轉念就平靜下來。和項淵一起生活五年,沒人比他更了解這個表面斯文,內裏虛僞陰險的小人。明明瞧不上從商的大哥,卻又舍不得大哥從商後所供給的銀錢。明明不喜男子小哥兒,卻能為了他所謂的堪比嫡女的陪嫁舍臉求娶。在項淵眼裏,沒什麽比他科舉考取功名更重要的。這會對着阿爹謙和有禮,不定又打什麽龌龊主意!
許宜軒沒料到項淵能對他這麽有禮,一時有些慌亂,開始想好的詞也忘光了。只是翻來倒去的囑咐項淵好好對待趙慎,小心翼翼的,生怕項淵翻臉。
趙慎在旁聽着,不由心生酸澀。他為何就沒能生成個男子!
若是他為男子,就不用被逼着嫁人,阿爹也不用小心謹慎的活在趙府後宅,就盼着太太能擡擡貴手,別把他胡亂許了出去。可阿爹再謙卑又有何用,他還不是照樣頂替大小姐嫁去項家?
項淵可不知趙慎冷面下的心潮起伏,他像模像樣的坐在趙慎對面,看着正一本正經的回答許宜軒的問話,實際上正用眼角肆無忌憚的打量未來的夫郎。
目似寒星,面容俊朗,坐姿端正,寬肩細腰,不錯不錯!細看之下更是合心意。
趙慎被一股如芒在背的目光刺得回過神兒,撩起眼皮快速掃了眼對面的項淵,見他認認真真在和阿爹相談,皺了皺眉,感覺錯了?結果剛一移開視線,那股灼人的目光又跟了過來,趙慎暗自咬牙,猛地對上項淵沒來及收回的眼角斜光。
項淵被抓個正着,也不害臊,反而轉過臉正大光明的盯着趙慎仔仔細細瞧了半晌。
趙慎:············
趙慎差點忍不住把手裏的茶杯扔過去。
許宜軒顯然誤會倆人正眉目傳情,嘴角含笑找了個借口出去,留下兩個年輕人獨處。
“最近在做什麽?”
項淵開始搭話。
趙慎冷冰冰看了他一眼,半天才答:“無事可做。”
“剛才帶路的小丫頭是你院子的?”
那個小丫頭鼻孔朝天,對他這個趙府兒婿很有些不屑一顧,項淵只想探探趙慎父子在府裏的處境。
顯然,趙慎并沒有領會這點,聽項淵這麽問,立馬聯想到項淵不愛小哥兒愛嬌娘上頭,臉色變得更難看,嘴角浮起冷笑,譏诮道:“你就別想了,人家可是太太院裏的,要攀高枝也輪不到你。”
得,被誤會了。項淵摸摸鼻子,忍下。暗自反省,以後還是改變下搭讪的方式,現在可不比以前,你一個男人家問起無親無故的女子,不讓人誤會有企圖才怪。
兩人都不說話,氣氛一時冷凝。
許宜軒适時跨進來,委婉的表示會客時間到了。項淵只好起身告辭,到了前院去辭趙老爺,果然孫駿也不在。趙老爺又勉勵項淵幾句,就端茶送客。項淵只身前來,走也利落。到前門處碰到幾個捧着紅木匣子的小仆,聽他們低聲交談。
“老爺對孫秀才真是好,好不容易給大公子求來的文集居然也給了他一份。”
“能不好嘛,他可是咱們大小姐的未婚夫!若是孫秀才考得好,日後入朝為官,咱們趙府不也能跟着沾沾光?”
之後的話項淵沒有再聽,不過也算是明白他和趙慎在趙府是個什麽地位了。
回到家,項淵一面着手準備婚禮的事,一面堅持不懈練字,讀書,把原主之前買回來的策論集子,一遍遍翻看,默默揣度。
李氏見項淵用功,心裏歡喜。她一直堅信小兒子肯定能順利科舉選官入朝,光耀門楣,給她掙個诰命。之前項淵脾氣不好,動不動就發火,又因為要娶一個小哥兒,心裏不痛快,脾氣更是壞,想不到傷了一段日子,倒是把脾氣給養好了,雖說還是有些不愛搭理人,總算沒發火,李氏松了一大口氣。
大兒子讀書不行,已經從了商,雖衣食無憂,可到底是不入流的,她也指望不上,一腔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兒子身上。
明個老大回來,還是跟他說說把每月的奉養銀子漲一吊錢吧。淙子讀書辛苦,可得好好補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