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意經
第二日早起,小丫頭阿停早早就把飯食做好,殷勤的擺好了碗筷,之後就退回廚下,吃飯去了。對她來講,能脫手項淵的貼身事物,是再好不過的。
今日是回門日,鑒于趙慎看似很豐厚的陪嫁,李氏難得大方的備了厚厚的回禮,準備叫趙慎帶回去。
用過飯,項淵先出門雇了挑擔的腳夫,到家把回門禮挑上,他和趙慎兩人一路步行,慢悠悠朝趙府去。
進了臘月,街上的人明顯多了狠多。無論有錢沒錢,都趕着備年貨。販夫走卒,熙熙攘攘。雖天氣寒冷,卻絲毫沒有減輕他們購物的熱情。趙慎裹着厚厚的棉服走在項淵身旁,略錯開一步。迎着初升的朝陽,打量周圍景色。
自出生起,這似乎是第一次他這麽閑适的走在街上,看市井人情。
趙慎慢慢走着,心底一片安寧。
走了兩刻鐘,兩人才到趙府門前。挑擔子的腳夫跟着進到趙府,悄悄打量四周,暗想:這趙老爺還真舍得将自家小哥兒嫁去項家,兩家家境也差太多了,明晃晃的低嫁啊。看來趙小哥兒在趙府裏頭并不受寵。
今日是趙慎回門日,趙府卻只有趙太太在,趙太太輕描淡寫說有重要客人到離中,趙老爺去作陪。後來項淵才知道,所謂的重要客人,其實是趙大小姐的未婚夫孫駿家一個在京做官的親戚,來離中不過是順路看看孫駿的祖母,只停一天,趙老爺自己聽說,巴巴趕過去的。
趙太太無意多說,項淵也不想對着她難受,便和趙慎去後院看望許宜軒。昨個自家小哥兒成親,許宜軒擔心了一整晚,想東想西,就怕慎哥兒那硬邦邦的性子不讨喜,又懊悔成親前沒有好好教導教導慎兒夫妻間的事。待看到項淵,許宜軒私下細細打量,見他面帶喜色,眉目清朗,神态疏闊,行動間磊磊如風,送了好大一口氣,暗暗點頭。
項淵見他在此,許宜軒和趙慎說話放不開,便自動提出離開,去了前院和趙大公子品茶論文。
“慎哥兒,你和項淵沒有圓房?”
許宜軒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問題來。
趙慎被問得有些尴尬,臉色微紅,不吭聲。
許宜軒急了,拉過趙慎一疊聲追問:“你們為什麽沒圓房?他對你不好?項家人是不是也為難你了?”
為什麽沒圓房?
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趙慎憋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是我不想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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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宜軒眼睛都快瞪脫眶了,不可置信道:“你不想圓,他就随你了?”
被這麽一問,趙慎才後知後覺想到,剛新婚就被這麽掃面子,似乎換哪個新郎都不可能如他意,不說霸王硬上弓,直接退婚都有可能。
可項淵為何就能容忍下來,對他還是那樣的态度呢?
趙慎神色複雜。
“慎哥兒,你從小就是個倔的,認準的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可你畢竟嫁了人,聽阿爹的話,回去和項淵好好相處。阿爹別的本事沒有,可看人的本事卻不差,項淵,他是個好的。”
“阿爹。”
許宜軒幽幽嘆口氣。“阿爹這輩子唯一看錯的一次,就是你父親,若是能早點認清,拼死不入趙家門,阿爹也不會這麽痛苦。你是阿爹唯一的孩子,阿爹希望你能過得比阿爹好,你嫁之前阿爹給你出的主意,不過是防着最壞的情況發生,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的陰損手段,你不要魔怔了,毀了自己,啊?”
“他許我可以出門做生意,不知真假。”
許宜軒愣了愣,面上現出一絲喜色,轉而又擔憂起來。
“他既能說出口,想必是真心的。你也不要太由着性子,該謹慎的時候還是謹慎的好,方是天長日久的相處之道。”
趙慎和項淵并未留在趙府用午飯,而是看過許宜軒後就離開了。時間還早,項淵有意逛逛,看能否找出點掙錢的營生,便打發了腳夫,帶着趙慎兩人沿着熱鬧的食肆酒坊開始逛起。趙慎被項淵拖着,雖然繃着臉,可心底對能這麽自在逛街,還是愉悅的。
只不過成親兩天,趙慎心底緊繃着的那根弦就有松動的跡象,而他完全沒注意到。
項淵暗地裏仔細觀察這時候能做生意的各行各業,遇到感興趣的也會随意和人聊幾句,最後發現若是想正經開鋪子做生意,不是普通難啊。
趙慎剛開始沒看明白,後來見項淵都是有針對性的詢問一些問題,心底了然,猶豫半天,還是決定開口提醒一句。
“你是想做生意?”
項淵轉頭看他。“淙子,這是我的字,你可以叫我淙子。”見趙慎有些不以為然,項淵壞笑道:“或者你更喜歡‘相公’?”
趙慎噎了一下,有些不情願,但比起更惡寒的相公,他寧願選擇淙子。“好。”
項淵微笑,心情挺好。“家裏不能總是沒有進項,不然我豈不是要養活不起你了。”
趙慎覺得,有時候選擇性忽略一些話,他心情還是會很好的。
“但是你可是秀才爺,怎麽做生意?”
說到這個,項淵實實在在無奈啊。坑爹的大梁律法,居然規定凡身上有功名的,一律不準與民奪利。也就是說以項淵如今秀才的身份,還有日後要繼續走科舉的路子,注定他是不能親自做生意的。
不過自古以來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背有功名的人做不得生意,那只要讓沒有功名的家裏人去做也是一樣的。就像趙老爺,他是舉人身份,可家裏頭還不是開着兩三個鋪子。
“沒關系,不是還有你嘛。”
正巧二人逛到專門賣書籍和筆墨紙硯的書畫一條街,項淵說完這句,看到一副喜歡的畫,便直接進了鋪子,留下趙慎一臉懵懵的消化剛才的話。
他是真的想放自己出來做生意,不是說說而已?
趙慎心跳得有些快,感覺自己像飄在半空一樣。
“小夥計,這幅寒梅傲雪圖作價幾何?”
十七八歲的“小夥計”有些無語,他孩子都兩歲了好嗎!
“這位爺,您可真有眼光,這幅畫是咱們離中最出名的南道子的,才挂上沒兩天,若您有意,只需五兩銀子即可。”
五兩?
沒想到一幅畫這麽值錢。
經過這麽多天的了解,項淵已經弄明白這裏的銀錢價值。通常在市面上大家用的都是銅板,一吊銅板是二百個,五吊錢等于一貫,一貫相當于一兩銀子。而這裏雞蛋一個銅板兩個,普通蔬菜三個銅板五把,豬肉十一二文,其他的像茶點果子類,也沒有超過二十個銅板的。
所以,想想吧,一兩銀子,可以買多少東西!
趙慎不懂字畫,見一副畫就要賣五兩銀子,不由瞪大眼睛。別看趙府在離中也稱得上中等人家,可趙慎作為不受寵的庶出小哥兒,自然不會請人教導他,所以,趙慎對這些文藝東西,實在沒啥見識。
“這幅‘江水行歌’呢?”
夥計湊過去看,“客官眼光實在高,這幅‘江水行歌’是馮舉人臨摹的,馮舉人的字在咱們離中,那也是頂頂好的。這一幅字篇幅小些,只要一兩銀子。”
項淵暗暗點頭,這店鋪倒是價格實在,剛才的畫一看作者功力就比較深厚,畫功不僅傳神,還頗具靈氣。而這幅‘江水行歌’雖筆力遒勁,造型俊美,到底失于匠氣。若這幅字小夥計報出一兩以上的價格,那就不值了。
“敢問,若是想寄賣字畫,貴店有何要求?”
不想項淵問了一大堆,卻沒打算買任何一個,反而問起寄賣字畫來。夥計見項淵戴方巾,穿襕衫,知道面前的人最少也是秀才身份,便不敢露出不滿,依舊殷勤。
“這個小的不敢做主,還要請掌櫃的來一問才知。”
之後,夥計請項淵稍後,自己跑去店鋪後面請出掌櫃的。掌櫃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了解了大致情況後,對項淵道:“本店凡所寄賣的字畫,均是三七開,店鋪三,客官七,月結一次。頭一個月,要求至少挂出五幅字畫,字三幅,畫兩幅。之後每月送一幅來即可,不限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