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姐借錢

趙慎忙活完鋪子的最大一筆訂單,滿身疲憊回到家中,路過書房,見書房還透着光,便知項淵還未出來。

還有一個多月便要啓程去府州參考,項淵最近越發用功,常常廢寝忘食。趙慎深知科考的重要,也不敢打攪,只得吩咐阿停多做些溫補的食材送去。

阿停見趙慎回來,接過他手裏提着的油紙包,裏面是他專程繞路去西大街買的廣記點心,是買給項淵晚間充作夜宵的,免得那麽大人了,總沖自己叫餓。

“主君,大太太過來了,這會子正擱老太太房裏呢。”

趙慎聽了,便知是鳳娘過來了,按理他是要去打聲招呼的。正巧他也想着為項淵做一整套應考時穿戴的衣裳和鞋子,打算問問李氏項淵有什麽特別喜愛的款式或者有什麽忌諱,便沒多想,腳步輕快的朝李氏那去。

沒等靠近門簾,李氏微微擡高的聲音清晰的從裏面傳出來。

“用他的錢也算擡舉他,既然已經嫁進我們項家,自然夫妻一體。若是淙子得以高中,他趙錦言不也跟着沾光?日後就是官家主君,出門誰不高看一眼?”

屋裏的人似乎又說了什麽,只聽李氏絲毫不減音量反駁道:“這事淙子自然也是知曉的,又不叫他拿多少,五十一百的總有吧!”

屋內靜了一瞬,鳳娘沉默半晌,笑着換了話題,李氏也沒揪着不放,很自然的開始談起別的。

趙慎站在外面,心底陣陣發涼。

這時他都形容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既諷刺又心酸,還有道不明原因的委屈。他想到項淵給自己畫的那副畫,想到他送自己的那枝桃花,想到他站在鋪子外頭等自己的樣子,甚至連昨日入睡前他逗弄自己,玩笑般問他什麽時候圓房的樣子都歷歷在目。

可就在他想放下過去的一切,試着接納項淵,倆人好好過一輩子的時候,居然聽到這樣的話!難不成項淵都是在騙自己?就為了哄自己的陪嫁銀子?等終有一日榨幹自己,然後就徹底棄若敝履?

有前一世不幸的婚姻在,趙慎越想越多,越想越偏,心底的怒氣也是一層高過一層。老天誠不負他,在他快陷進去的時候,還能這般預警,不枉重生一回。

好,好,好!他倒要看看項淵有什麽臉過來和他提這件事!

打定主意,趙慎也不想管什麽衣服鞋子了,只進去繃着臉和鳳娘打了招呼,便直接回房歇着去了。

李氏見他一副誰欠了銀子的表情,很是不滿,拉着鳳娘好好抱怨一通,末了又叫鳳娘回去告訴項禮,家裏銀錢緊張,叫他送點銀子回來,又說每月的奉養銀子太少,是不是該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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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娘面上唯唯應諾,心底埋怨不休。

明明小叔淙子上次和爺說得明白,叫他們日後除了給李氏的奉養銀子外,再不必送銀錢回來,怎地幾個月過去,李氏又提了出來?

不說鳳娘回去怎麽和項禮提起,項禮只出了五兩銀子給李氏應付了事,只說趙慎自打偷聽到李氏的話,便對項淵心存懷疑,一門心思認定項淵是想騙財騙人,加之項淵科考在即,忙得昏天暗地,倆人間的關系一度降回冰點,偏偏項淵以為趙慎是忙鋪子生意忙得,對他顯而易見的冷淡也只當是疲累後的正常反應,直到項淵的二姐回來求助,事情才有了轉機。

項家二姐嫁的雖是商戶,可夫家家族卻很龐大,經過兩代人的努力,終于在這一代供出一位讀書人,一路考了秀才舉人,結果會試幾次不過,沒得法,家裏只得決定籌錢補缺。可好的位置不僅需要有人脈,更需要大量金銀開路。而這個被家族傾力供出來的舉子,恰好是項二姐的大伯哥,親的,和二姑爺一母同胞。

項二姐和二姑爺小夫妻成親才五六年,又不得公婆喜愛,二姑爺經商手段有限,夫妻倆沒能攢下多大的家底,本想着給自家兩個兒子請位有學識的老師,卻不想家中出了這件大事。公婆明确發話,每房至少要出五百兩,多了更好,少了是萬萬不行。

夫妻倆差不多掏光家底,這才勉強籌夠五百兩,送去時還得了公婆幾個白眼和冷話。而二姑爺自己的生意卻沒了銀錢周轉,眼看到手的貨拿不到不說,還要倒賠一大筆違約金,二姑爺急了,想着跟父母借些銀錢周轉,卻只得了冷冰冰幾句訓斥。和朋友借,也才籌到一半,還有另一半不知該如何籌到。

眼看孩子爹急的滿嘴起泡,項二姐咬咬牙,回娘家來拉下臉借錢。

李氏聽了項二姐的訴苦,也是滿心為難。

淙子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要去府州參加鄉試,路費、住宿費、餐費,還有各種打點應酬,樣樣需要銀子,可她除了每個月固定的奉養銀子外,再沒有別的收入,現如今連淙子科考都要從趙錦言那摳錢,哪還有餘錢借給項二姐呢!

“娘,我也曉得你的難處,可實在沒得法子,仲安這幾日急得滿嘴燎泡,一宿一宿睡不着,我看着着實心疼。”

“家裏實在沒餘錢,你大哥那我也問了,只能說你趕得太不巧,他剛進了一批貨,手裏的活錢全投了進去,也只能挪出五十兩來。”

項二姐沉默,五十兩就五十兩吧,總比一個銅板都沒有要好。

這時,項淵拿着一個荷包進來,後頭跟着若有所思的趙慎。

“二姐,這是五十兩,你拿去。淙子沒有多,也只能幫到這,還請二姐和二姐夫見諒。”

項二姐是真真驚到。

自家小弟什麽樣,她能不清楚?那就是個自私自利、冷漠冷血的,從來只要求哥哥姐姐對他好,卻丁點舍不得回報的。什麽時候這麽大方過?!

“這,這,淙子。”

項二姐諾諾不成言。

“淙子,你哪來的銀子?”

李氏更驚詫,眼角掃過趙慎,以為是趙慎掏的,難得給他個溫和贊許的目光。

項淵便把他寫字作畫寄賣的事簡略說了一下。李氏聽了大為心疼,直說苦了淙子。眼見李氏有哭倒院牆的架勢,随後趕來的項禮不得不頭疼的解釋。

“娘,你還不知,淙子做的畫那可是得了南道子稱贊的,一手好字更是被離中學子競相模仿,這不僅不是丢人的事,反而更能襯出淙子的學識修養來,對他科考那可是有大大的好處。”

聽了項禮的解釋,李氏這才消停。緊接着想起那五十兩是項淵出的,不就代表趙慎是一文未出?心裏有些不滿,瞧着趙慎的眼神都有些不對。

見項淵和項禮要忙去,李氏趕緊叫住趙慎,說是有話要說。項淵回頭瞧見,心思一轉,就明白李氏想說什麽。

“娘,別忘記我之前說過什麽。”

李氏一噎。

趙慎這會心思正亂,按他預想的,遇上項家二姐的事,正好給了項淵開口要錢的借口,可等到現在,也不見項淵行動,反而從剛剛的話裏,趙慎敏銳的察覺出一點不對來。

他心思一動,索性規規矩矩坐到李氏下手,聽她怎麽說。

李氏被項淵暗着警告一下,到底沒敢再提叫趙慎拿錢的事,只不鹹不淡扯了兩句,叫他沒事多關心關心淙子,別老朝外跑,沒個主君的樣子,就放他離開了。

到此,趙慎若是還不明白之前李氏那番話是怎麽來的,他這十幾年也就白活了。想通這點,這幾日一直壓在胸口,堵得他難受的郁氣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腳步重新變得輕快起來。

項淵生怕李氏說什麽難聽的話為難趙慎,特意等在房門口,見趙慎過來,先仔細查看他的臉色,見他目光清朗,神清氣爽,不像受了氣的模樣,頓時放下心。

“社裏有聚會,我今個要晚點才能回,不用等我用飯,自己早點回來歇着。”

趙慎對着項淵,慢慢翹起嘴角,露出個明顯的笑容。“曉得了,你早去早回。”

他算是看明白了,項淵看着精明,事事妥帖,可實際還是逃不脫大男子的思維,有些事根本想不到,也注意不到。連他前幾日和他這麽明顯的冷戰,他都沒發覺,叫他還能說什麽!還能多想什麽!

項淵被趙慎這個明晃晃的笑容差點晃瞎眼,心裏一陣激蕩,艾瑪,難得錦言開竅,這是不是說明圓房要有希望啦?O(∩_∩)O~~

神思不屬的晃出門去聚會,心裏頭想得都是今個晚上怎麽不動聲色的把人吃到嘴,卻沒發現,趙慎一直站在他身後,目送他出門,眼底眸色柔和,再無往日的一絲銳利。

項二姐要走時,趙慎送來一百兩銀票。

項二姐喜極而泣,真真不知該怎麽感謝,只得一遍遍說:“大哥,淙子,錦言,你們放心,這錢我一定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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