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解元拜師

鄉試放榜這一日,李廣宇一大早就到了項淵這。

“我姨夫整日追問考得如何,快要把我煩瘋了。”

李廣宇喝口涼絲絲的酸梅湯,惬意的呼口氣。“還是淙子你這裏舒坦,沒人唠叨,有人伺候,神仙日子啊!”

項淵只笑不做聲。

李廣宇一直以為項淵娶趙慎是被逼無奈,所以每次見着趙慎,語氣客氣疏離,又帶着股高高在上的勁兒。項淵嘴上不說,心裏卻不怎麽待見他。

“那張秀林是怎麽回事?他還真下藥了?我聽人說他秀才名頭都被剝奪了!”

項淵挑眉。這事過去這麽久,李廣宇才來問,不嫌太晚了嗎?

“是真的。”

李廣宇唏噓不已。“真看不出他是這樣的人。之前在社裏還以為是個好的,不行,這次回去,立馬就把他從社裏除名!有這樣敗壞德行的人在,咱們潛心社也要遭人恥笑的。”

項淵不置可否。潛心社最開始便是李廣宇張羅起來的,他也一直以潛心社領頭人自居,對前段時間項淵搶了風頭已經很不滿,現在正好借着這個機會,重新确立地位。

日頭漸高,項淵和李廣宇派去看榜的人還沒回來。李廣宇有些坐不住,茶喝了幾盅,一會兒便要起來走一走。

“都這個時辰了,一點信也沒,莫不是這次又沒中?”

趙慎坐在東靠門的位置,手裏拿着賬本,本就看不進去,見李廣宇不是走來走去,就是念念叨叨,心裏很不耐煩。這時又聽李廣宇唱衰,急忙轉頭去看項淵,卻見項淵像是根本不着急般,還在悠悠哉哉賞玩從街上淘登來的青玉擺件,心登時落回肚裏。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外頭突然傳來喧鬧聲,有人在外頭高聲問:“請問李廣宇李秀才公在此處否?”

李廣宇耳朵一動,嗖得竄出去,忙不疊扯着嗓子應:“在,在,我在。”

外頭嘩啦啦湧進來一堆人,打頭的一臉喜氣洋洋沖着李廣宇拱手道喜:“恭喜李老爺,賀喜李老爺,這次鄉試得中二十四名,是正經的舉人老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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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廣宇喜得眉開眼笑,手都哆嗦了,好不容易從袖子裏掏出早就藏好的喜封,一股腦塞過去。

“同喜同喜,哈哈哈。”

前來道喜的衆人得了賞錢,又敲鑼打鼓的走了。

李廣宇腳步發飄,晃悠悠進門。

“淙子,淙子,我中了,我中了!”

“恭喜廣宇兄。”

項淵微笑道喜。

趙慎抻頭看了眼外頭,見人已經走光,臉色變了變,有點沒底。李廣宇都中了,沒道理淙子沒中啊?怎麽還沒來送信的?

盡管心裏急,趙慎卻不敢表現出來,生怕項淵見着不好受。

“哎哎,我還真沒想到能考到二十四名,本以為一百之內就不錯的,沒想到名次這麽靠前,哈哈哈。”

笑,笑,笑,有什麽好笑的!

聽李廣宇毫不掩飾的得意大笑,趙慎恨不得沖上去堵住他的嘴。

“不意外,廣宇的文章本就出色,得考官青睐理所當然。”

“哈哈哈,還是淙子有眼光。不過淙子文章比我做的還要好,怎麽報信的還不來?”

項淵眸光一閃,嘴角含笑,壞心眼道:“許是名次更靠前呢。”

李廣宇冷不丁被噎住,心底不屑,面上卻還要裝得更熱忱:“是極,是極,淙子說不定還能得個解元呢!到時我們這些潛心社的社員可要跟着一起沾沾光啦!”

這樣暗含譏诮的話,項淵還沒怎樣,趙慎卻氣壞了。

“淙子的學問自然是頂好的,便是不中解元,學問也不會變差。我聽說在你們潛心社裏,淙子可是頂梁柱,好幾次鬥敗八曲那頭的秀才公。可見,考什麽名次跟平日裏的學問還是有出入的。”

這番話,不僅駁了李廣宇的話,還連消代打把他那個二十四名也嘲諷了一頓。

李廣宇頓時臉黑起來,掃了眼趙慎,做出副不和內宅人計較的模樣。

即便這樣,他也沒提出要走,打定主意要留到午間,若是報信人一直不來,那麽項淙子可就板上釘釘的落了第,落地秀才和中舉老爺,社裏的領頭人總要變一變的。

眼瞅着日頭高升,李廣宇嘴角控制不住洩出一縷笑意。假咳一聲,轉頭做出強顏歡笑的樣兒,口裏安慰項淵:“日中了,淙子也不要着急,怕是報信的沒那麽快。我中了舉,還未曾給姨母姨父報信,就不久呆了。”

正說着,外頭突然傳來極響的鑼鼓聲,緊接着幾人争先恐後的揚聲賀喜。

“恭喜項老爺,賀喜項老爺,得中鄉試第一名,是咱們南陵這一次的解元老爺啦!”

趙慎先是愣住,緊接着大喜,一面招呼衆人進屋喝茶,一面從袖子裏掏出十幾個大紅封,每個都鼓鼓的,前來報喜的個個有份。那些人見主家大方,捏着紅封笑得見牙不見眼,好話不要錢的往外倒。

項淵含笑站在一旁,把個舉人老爺的派頭端得挺好,既叫人敬畏又不失溫和,比之剛才李廣宇喜得失态不知好了多少。

只是,媳婦什麽時候準備了這麽多大紅封?

見趙錦言高興的滿面笑容,聲調都比平日高很多,而且得意的小眼神時不時掃向面色難看的李廣宇,項淵就忍不住想把人拽過來,用力親下去。

送走報喜的,趙慎面色紅潤,眼睛發亮,對上項淵,不敢置信般喃喃:“淙子,你真考了第一?是解元啦?我怎麽覺得像做夢似的!”

半盞茶的功夫前,李廣宇還自覺二十四名就是個了不起的成績,還沖項淙子得意洋洋顯擺,此時對上紅底黑字的第一名,解元,就像兩個巴掌一左一右甩在臉上,火辣辣的。

冷眼瞧着李廣宇臊得滿面通紅,忙不疊告辭,趙慎樂呵呵送他出門,臨了還暗諷一頓,臊得李廣宇越發無地自容。

趙慎心情大好,一掃之前的郁氣,神清氣爽關上門,轉頭就對上項淵笑盈盈的臉。

“瞧瞧,這就是個小人,一朝得志便這副嘴臉!你們那社裏頭,如今瞧着,林宏算一個,還有個原以為脾氣差的許文林,也算一個,只這兩人,才是好的,其他的不說也罷。”

“錦言總結得對!所以說人不能光看表面。比如說你,雖然不如時下小哥兒那般弱柳扶風,可我就瞧着這樣才是好的,康健靈動,無需我時時擔憂,遇到鄉試這樣的大事,還能陪我一道過來,我心底實在欣慰快活。”

趙慎萬料不到項淵居然把話扯到這裏來,登時紅了面皮。

不過,這幾句話,說得才叫人心裏頭快活。

得了成績,項淵本想第二日就啓程回離中,不料傍晚時分來了位府衙的長随,說是知府趙大人邀他第二日上門,行程只得擱下。

項淵沒見到張骥時,心裏頭描繪的知府是個年三十五六,留着短須,嚴肅刻板的中年大叔,不想等見了面才猛地發現,人家居然是個美大叔!沒留胡須,雖過中年,卻保養的仿若三十出頭,只是雙眼極為銳利。

最為奇怪的是,左邊尊位上,居然坐着一位老者,面容嚴苛,留着短須。瞧張骥對他的态度,似乎身份不簡單。

項淵斂下心神,見了禮,坐到下首,聽張骥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話,中間時不時夾着幾句閑聊。他不清楚對方的用意,在摸不清底細前,項淵的回答都是中規中矩,姿态也擺得很得體,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張骥借着問話,暗暗打量項淵。

站如松,坐如鐘,眉目清朗,目光明亮,是個俊秀的讀書人。

張骥本身長得好,也偏愛長相好的年輕人,此時見項淵姿容俊朗,心裏先有了三分好感。一番言談下來,見項淵談吐不俗,見識不凡,登時三分變十分。

張骥不引人注意的轉向老者,輕輕颔首。

老者摸摸胡須,眼底露出欣慰。

“老夫讀了淙子的文章,見識的确不凡。難為你小小年紀,居然能居安思危,想得深遠。”

項淵趕緊起身,拱手謙虛。

“學生不過是平日愛讀閑書,涉獵得多了一些,腦子裏就愛多想。若論見識,其實還淺薄的很。”

老者很滿意他謙遜的态度,卻不愛他過于自謙,遂擺擺手道:“自古學問就不是死讀書讀出來的,你能博文廣知,立足現實,這很好,不必太過自謙。”

張骥見項淵還不知老者身份,便介紹:“淙子,這位是林公,也是我的座師。老師讀了你的文章,很是誇獎呢。”

言語間透着親近。

沒想到面前的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林正則,林公,項淵急忙起身見禮。

林公不愛講虛禮,随意擺擺手叫他坐好,就對着項淵的文章與他讨論起來。見項淵不僅對答如流,有些言論觀點更是切合他的主張,不禁生出愛才之心。

而項淵一番試探,也覺得林公為人坦蕩磊落,且頗有清廉之風,心底對他的印象也是不錯。而張骥作為林公的學生,自然是追随林公主張,三人越談越投機,到了午飯點還意猶未盡。

“來年會試,各地學子齊聚京城,你雖是南陵的解元,可難保會是會試的會元,我這裏有不少歷年考題集子,仲平那裏也不少,等會你走都帶着,遇到不懂的,盡管寫信來。”

會元?林公還真敢要求!項淵有些苦逼,直覺他以後的日子估計要不舒坦。

果然,林公話裏話外,已經把他當做學生看待。張骥瞧出老師的意思,很為項淵高興,當即命人備來茶水,徹底定了師生名分。

項淵:·······

林公瞧着就是嚴厲的,這樣的人做老師,真的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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