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熱鬧

項淵和趙慎回到離中,徹徹底底體會了一把出名帶來的熱鬧。

先是縣太爺熱情邀約,酒足飯飽後塞了一百兩的銀票過來,說是代表縣裏給的獎勵。

項淵了解過,這些都是有先例的,收下并無害處。之後又是學子間慶賀,被灌了一肚子酒,聽了一耳朵的贊譽兼酸話。應付完這些,還要去趙府,應付趙老爺這個岳丈。

趙老爺很沒想到,項淵居然不僅考中舉人,而且還是破天荒的第一名,解元!而他的大女婿孫駿卻只考了五十幾名,即便這樣,剛得了消息時,不僅孫家樂得找不着北,他作為親家公,也是忙不疊的派人去恭賀,特意備了足足的賀禮,贊譽的話說了不下一籮筐,交好的人家沒有一個不知他有多欣賞大女婿的。

可如今呢?慎哥兒的哥夫居然是解元!而他之前看不上項淵,料定他即便考上名次也準靠後,最大可能是根本考不上,所以壓根沒派人去關注,弄得現在頗有點下不來臺。更煩心的是,若要圓了面子,他還要準備比孫駿更豐厚的賀禮,方能在親朋好友面前做足姿态。

趙老爺很心塞,看見叫人備好的賀禮更是肉痛不已。再看下首端坐着喝茶的項淵,更是心塞。

此時若是孫駿,定然會說些好聽的哄他開懷,對如此多的賀禮,也會再三推辭。而這個項淙子呢,趙老爺就從來沒感覺他對自己有多敬重過,給他賀禮,也就笑笑道個謝,接着就收下了。

這特麽的是有多沒眼力價啊!

“我聽說自你回來,已經一連幾日出門應酬?”

項淵點頭:“都是推脫不掉的。”

“雖說你是年輕人氣盛,可不能因為這次僥幸中了解元,就不知天高地厚。來年會試,各地學子齊聚京城,不知有多少才高八鬥、學識敏捷之人,你得空還是要多讀讀書、做做學問,争取會試考個好名次,屆時不論是外放還是留任京城,都有底氣。”

“多些岳丈教誨,小婿省的。”

對項淵這麽不鹹不淡的回應,趙老爺的譜根本擺不起來,勉強又念叨幾句,就打發他和趙慎去後頭見許宜軒。

自打聽到項淵中了解元的消息,許宜軒的心就沒平靜過。其實他私心裏只希望項淵中舉,并不希望項淵中解元。解元名頭太響,而他的慎哥兒,又是個容貌不顯的小哥兒,若是項淙子從此有了外心,那可怎麽是好。

許宜軒抓心撓肺的焦慮,趁項淵不注意,拉着趙慎好一通審。

重點房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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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慎差點被許宜軒直白的問話臊得臉皮冒煙,未免許宜軒繼續深問下去,只好說了一通項淵對他好的話。

“你就一直沒個信?”

趙慎茫然,什麽信?

許宜軒恨鐵不成鋼,“阿爹只一次就有了你,怎麽到你這就這麽難?”

原來是這個信!

提到這個,趙慎自個也是左右為難。

他一面還未完全放下戒心,不想這麽快生子。而另一面又糾結萬一自己一直不孕,淙子是不是就要擡人進門。自打他們從南陵回來,李氏已經不止一次明示暗示過這樣的話,甚至還把娘家侄女一連幾日接過來作伴。趙慎看在眼裏,悶在心頭。

今日是要留在趙府用午飯的。到了飯點,項淵過去一瞧,好家夥!人這個全啊!如此盛況,也只有他和趙慎成親那日才能相比,想他之前來的那幾次,不是這個有事不能陪,就是那個有事要應酬,就連趙老爺都缺席過幾次。

而今,趙老爺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熱情無比的招呼項淵落座。

趙家大公子趙勳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一直沒變,而之前沒怎麽見過的二公子趙煦卻表現出非同一般的熱忱,直拉着他搭話,又拉着孫駿過來,場面熱絡,不知情的人看來,還以為三人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呢。

項淵做大少那會兒,這種前倨後恭的事不知遇到多少,所以這會子應付起來得心應手。一應禮節周全的叫人挑不出一絲錯,同樣也鑽不到一點空子。

女眷這邊,趙馨蘭眼角餘光一直關注着破天荒被自家娘親頭一次親切關懷的趙慎,眸色複雜。說起來,若是沒有換親,如今在親戚裏頭風光無限的,該是自己吧?

可惜,一切已成定數。只願自家夫婿在會試能博個好名次,派個好官職,如此,也能圓了在親戚前的面子。

趙馨蘭食不知味的用着飯,早前因孫駿中舉而得意的心情,消散的一幹二淨。

一頓飯吃下來,不管別人怎麽樣,項淵倒是吃得挺好,帶着趙慎施施然告辭,身後跟着兩個挑擔子的小厮,兩個擔子,四個筐,全都裝得滿滿的。

趙煦揉揉笑得發酸的臉頰,目送項淵離去,眼底滿是陰郁。

“瞧他張狂的,不過是解元,就有些找不着北了。若是春闱和殿試還能拔得頭籌,那小爺就服他。”

孫駿心底也不好受,他作為趙家未來的大女婿,一直被趙家人捧着,加之他自認學問也不錯,所以對項淵這個趙家兒婿,向來是高高在上中帶着點同情的。可沒曾想,這個過去自己不放在眼裏的連襟,居然生生打了他的臉!

趙老爺喝口解酒茶,沉聲斥責趙煦:“胡說什麽!他是慎哥兒的夫郎,年紀長于你不說,學問也高于你。日後你要多多與他交往,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趙煦撇撇嘴,扭頭見趙勳神色淡然的坐在旁邊,心底又有些不平。大哥從來是這幅萬事不過眼的樣兒,偏偏爹最看重他,将來若是分家,只怕他得不到什麽好處。想到這,眼底越發陰郁。

項淵回族裏祭祖,完事後被村裏的鄉紳富戶十二分熱忱的送了大筆賀禮,布帛茶鹽、糕點糖果,還有白花花的紋銀二百兩。更誇張的是,其中一個胖胖的鄉紳,居然送來兩個膚白貌美的丫鬟,還擠着小眼睛猥瑣得暗示項淵,這就是暖床的玩意,不必在意。

項淵哭笑不得,其他的都收了,丫鬟死活退了回去。直言家中已有河東獅,不敢招惹別人啊。胖鄉紳想到之前村裏的傳言,頓時信了。同情的拍拍項淵,遺憾的帶着丫鬟離開了。

想到那兩個丫鬟離去前投過來的幽怨眼神,項淵就惡寒不已。

趙慎應付完親戚間或明或暗的打探,出來就聽說了這件事,臉色登時沉了沉。眯眼看向胖鄉紳離開的方向,趙慎決定,有必要給一些沒眼力價的人一些懲戒。聽說胖鄉紳家裏正巧也是做布帛生意的。

哼哼,趙慎冷笑。

後來,那胖鄉紳的布帛生意接連幾次失利,損失了一大筆銀錢,卻找不着失利的原因。正頭疼肉痛,有那被趙慎暗示知道內情的,借着酒席間談笑,把事情隐晦的講了講。那胖鄉紳懊悔不已,再不敢打項淵的主意。之後更是賣力的宣傳一番趙慎的醋勁,本意是想借衆口給自己出出氣,卻不想趙慎全不在乎,有來特意打探的,更是把自己的意思表達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給項淙子塞人的,就等着瞧他的手段吧!

一時倒是把那些蠢蠢欲動的都吓退回去。

回去的路上,項淵打量趙慎仍舊陰沉的臉,忍不住伸手捏了把。

嘶!痛死了!

趙慎怒目而視,一巴掌拍掉項淵作亂的爪子,沒好氣道:“幹什麽!”

“嘿嘿,回神啦?”

項淵見他炸毛的樣兒心底就樂呵。

“你放心好了,任她多美貌的姑娘,在我眼裏,都不及你十分之一。我是沒心思養個只管吃喝拉撒的廢人在家白耗銀子的。”

趙慎:······

聽開頭幾句,趙慎還很不好意思,等聽完最後一句,就只剩哭笑不得了。

也罷,姑且信他一回。

趁着倆人之前還沒有別人前,把該享受的都享受個遍,該得的都得到,即便日後項淙子毀約,他也沒什麽遺憾的。

走親訪友後,項淵正式開始閉門讀書。期間和林公、張骥的聯絡也一直未斷。當初辭別時,林公給他帶回一大箱子的考題、策論,光看完這些,就要一個月的時間,其中有感悟和不解的地方,還要寫信去探讨。幾次三番下來,項淵倒是對林公真正的心服口服。

林公不愧是當世大家,學識淵博,涉獵廣泛,看着一臉嚴苛,實際上卻很懂得變通。項淵對他慢慢也生出師生之情,很敬重他。

而遠在南陵的林公,心底對項淵也是滿意的不行。他真正意義上總共就收了五個學生,項淵是最小的一個。随着倆人書信往來,林公不僅見識到項淵犀利獨特的文風,也驚喜的發現,倆人的政見主張,居然意外的一致。就連張骥,這個他平日最得意的弟子,也不如項淵和他合拍。

“老師這麽稱贊淙子,學生可要羨慕了。”

張骥見林公隔幾日就要誇項淙子一回,忍不住笑着打趣。

林公撚着短須指着張骥爽朗一笑。“你也不必羨慕。想當初我收了你做學生,也是當着你三位師兄面前狠誇了一番,他們三個如今還對你恨得牙癢癢呢。”

張骥不過是見林公最近為朝堂的事憂慮,故意說這話逗他開心的,見林公果然開懷,心底也忍不住高興。

“難怪每次見到三位師兄,總是被他們拉住以各種名目灌酒,原來根由是在老師這啊。”

林公又大笑幾聲,末了感慨道:“你三位師兄在外地歷練已有十年,如今厚積薄發,正是入主京城的大好時機。倒是你,來南陵還不足三年,恐怕一時半會還回不去京城。”

“學生倒是不急,師兄們先去打頭陣,等創下好局面,仲平再調回去,可就撿着大便宜了。”

“你呀!”

林公搖頭失笑。眺望遠空,語氣躊躇滿志。

“有了項淙子,總算後繼有人,為師不必擔心到你之後就無人繼承師道,壞了咱們千辛萬苦才創下的局面。”

張骥輕聲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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