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顧子蠡來的很快,他顯然已經從紅纓那裏得知事情經過,一進門就朝着抱拳飛葉抱拳道謝,然後才看向安王:“小女今日受驚了,臣先送她回府。臣已經着人報案,想必京兆尹很快就到。”
“爹,飛葉送我回去就可以。”顧平寧半靠在輪椅背上指了指地上的箭簇,“暗箭鋒利,箭上塗毒,有人想置我于死地,還請爹爹轉告京兆尹府詳查。”
顧将軍看到箭上的關家标識便知女兒用意,因此也沒再堅持,只是再次抱拳道:“有勞飛葉公子。”而後又轉向安王,“也有勞殿下與臣一同進宮,将此事一同回禀陛下。”
藺耀陽心情複雜,默默表示自己這個武功高強身份高貴的未婚夫也可以承擔起将未來媳婦安全送回府的重任,卻被顧平寧柔柔和和婉拒了。
“還請殿下幫忙早日查出幕後黑手,否則臣女實在是惴惴不安—”
安王殿下被最後的小顫音萌到,保護欲蹭蹭蹭爆發,拍着胸脯保證道:“你放心,我必定揪出這背後之人,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
這話顧平寧并不上心,敷衍地扯了個笑,轉身回府。
到了馬車上,飛葉的冰塊臉終于破功,抱着劍冷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誰要殺你?你知不知道我剛剛晚來一步你就、就……”
飛葉說不下去了,狠狠瞪了還有空在人前裝虛弱裝可憐的某人,恨不得将這省心的打包塞進口袋裏。
“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就讓爹爹去抓人了。”顧平寧無辜地搖頭,見飛葉真要生氣了,又連忙補充道,“但是猜還是可以猜一猜的。”
紅纓和飛葉一起望過來。
“挑在這個時間想要殺了我,自然是為了毀掉這場賜婚。可能是單純地不想讓安王娶我,當然也可能是借此破壞顧家和皇家的關系。”
但這樣想來人可就太多了,比如野心勃勃又腦回路清奇的關家,又比如對顧家心懷恨意的各國質子使臣。再想得簡單點,甚至有可能是安王壓根不想娶她,所以将人滅口一了百了。
人心複雜,誰又說得準呢?
而箭簇上的關家印記更是把水攪渾。
按理來說關家不會愚蠢地用如此明顯的箭來實施暗殺,可誰又能保證這不是關家故意反其道而為之?而若是将此事定性為關顧兩家之争,他們多疑的那位陛下難保不會懷疑這是顧家為了打壓關家自導自演的一出戲。這甚至都算不上苦肉計,畢竟顧平寧毫發無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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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顧平寧匆匆将父親請來的原因。畢竟她即将嫁入皇家,陛下又有意重用父兄,在這樣的緊要關口上,絕不能再添嫌隙。
“問你話呢!”飛葉見眼前之人又開始自顧自琢磨,忍不住開口催促,“到底是誰要向你下手?”
“我真不知。”顧平寧反倒是好奇,“倒是你怎麽在茶館,出現的還那麽巧?”
沒好意思承認自己是不放心所以偷偷跟着的飛葉做作地咳了一聲:“我要離京了,本來是想和你打聲招呼,誰知道恰巧救了你一條小命。”
“是是是,小女子在此多謝飛葉大俠救命之恩了,祝大俠此去一路順風、名震江湖。”
“要殺你的人沒找到,我如何放心離開?”
顧平寧看着自己這個性格別扭的好友,語調溫柔:“好啦,我會小心的,你不用勉強自己待在京城,你不是就要在江湖裏闖出名號了嗎,現在機會正好啊。”
“我不勉強,等你找到幕後之人,我殺了他就走。”
飛葉說到這突然發現今個兒一着急好像話說多了,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又冷又酷的形象一點點崩碎,勉強補救道:“顧府已到,我先走了。”
顧平寧在顧府又接受了一大波關懷問候,哄了淚眼朦胧的姑姑又哄抄起鞭子就要出門的妹妹,簡直身心俱疲,恨不得當場将背後之人拖出來千刀萬剮。
同樣對此事震怒的還有在禦書房召見顧子蠡的昭武帝。
“簡直豈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京師重地竟然有人敢如此猖狂,查,給朕一查到底!”
顧子蠡站在一旁只求陛下做主,倒是藺耀陽将箭上淬着劇毒又刻有關家印記之事上禀:“父皇,箭上有關家特有的标識,京兆尹已查實此非仿印,而是貨真價實的關家箭。既如此,那此事無論是何人所為,兒臣以為都需請威寧侯進宮一趟。”
聽完女兒所述匆匆趕來的威寧侯一進門直接跪地行叩拜大禮,口中高呼:“陛下,微臣冤枉啊!先不說臣根本就沒有對平寧縣主動手的理由,只說若此事真是臣所為,臣怎麽可能蠢到毫不顧忌地用關家的箭簇?”
關黔是真的覺得冤枉,這顧平寧簡直是和她們關家犯沖,只要一沾上就鐵定沒好事。
他也知道,若是平常,別說一個臣子之女受了點驚吓,就算當真被當場刺殺,陛下也不至于如此動怒。
這其中原因還在于賜婚。顧平寧前腳剛剛被賜婚給安王,後腳這個陛下的準兒媳就差點被暗殺。這簡直就像是一巴掌扇當衆扇在皇家的臉上,也難怪陛下臉色難看。
昭武帝臉上神色不明,他看着有開國之功的兩位重臣,又轉頭去看自己的兩位嫡子,半晌才道:“太子,你親自督促京兆尹徹查這事。小六,平寧那孩子一向體弱,此番又受了驚吓,你去朕的私庫挑些人參靈芝,帶太醫去顧府走一趟。”
這兩句話意味着今日之事暫告一段落,衆人退出禦書房,各自收斂了面上的情緒。
“顧将軍留步!”關黔大步流星趕上,對着顧子蠡拱手,“顧将軍不會也信了這般拙劣的栽贓嫁禍之計吧?”
顧子蠡只要一想到自個兒捧在手心上的閨女今日差點命喪暗箭就忍不住後怕,面上自然也沒什麽和善的神色,冷冷道:“前幾日有人在我府外鬼鬼祟祟形跡可疑,威寧侯可知是那是什麽人?”
關黔面色一僵,監視之人被發現時顧子蠡沒發作,在此刻提起又是合意?
“威寧侯,朝堂争鬥歸朝堂争鬥,但若你敢朝我女兒出手,就別怪我也不講規矩了!”
這邊暗潮洶湧,京兆伊焦頭爛額,可查了幾天,此事卻毫無進展,除了那淬着劇毒又印着關家标記的箭簇,竟是沒有一絲線索。
“這手段倒是幹淨利落。”顧含光看着太子傳過來的消息,再一次覺得自己的力量實在太過薄弱,在妹妹遇險之事上竟是幫不上任何忙,還不如飛葉一身武藝有用。
又重新恢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閨閣生活的顧平寧翻過一頁書,頭也未擡:“哥哥不必太過擔憂。”
“我怎麽可能不擔心,那箭上塗着見血封喉的劇毒……”顧含光簡直是滿心煩躁,見妹妹自個兒不上心的樣子,勉強換了個話題,“你這看的什麽書如此專心?府裏的書你都快背下來了。”
“你說這啊!”顧平寧舉起書在顧含光眼前晃了晃,“現在坊間最流行的話本,還挺有意思。”
“又是安王送來的?”顧含光撇了撇嘴,“他倒是殷勤。”
顧平寧看哥哥這別扭樣子心裏覺得好笑,将書收起來:“他今日送過來一罐新出的雲霧毛尖,哥哥最喜此茶,走時帶上吧。”
說起來連顧平寧都覺得詫異,這自從賜婚後,那位金尊玉貴的安王殿下就日日來顧府報道。
他也不是非要見顧平寧,只是親自來送禮物日日不落。
這禮物也有意思的很,奇珍異寶如南海進貢的夜明珠、西域傳來的琉璃鏡,稀松平常像市井的話本、自種的花草,沒什麽特別的規律,甚至很多不是顧平寧所好,卻樣樣看得出心意。
要說顧平寧并不缺什麽。
她獨自在京時,她的爹爹哥哥就恨不得搜羅各種珍貴的好玩的,千裏迢迢送回京城來。
可再怎麽送禮物也沒有像安王這樣日日上門的,倒也頗為有趣,讓人忍不住對明日生了一絲期待。
“不過今日應是放榜之日。”顧平寧看着百無聊賴坐在對面的顧含光,奇怪道,“哥哥不出去看看嗎?”
顧含光卻是不以為意:“自然會有人過來禀報。”
話音未落,遠處就傳來小厮興奮的高喊:“中了——中了——公子中了——”
“公子中了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