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專供京城高門貴女圍獵的獵場竟然出現了誰都不知道的一頭黑熊,還差點讓姜顧兩家的姑娘命喪熊口。

這事不僅顧平寧心中有氣,就連深宮中的太後聽聞後也是當場震怒,嚴命徹查。

奉旨徹查的官員還未查出什麽端倪,這件事情的另一個主人公姜阮姜姑娘就登了顧府的門,還指名道姓要見顧含光。

姜阮見了顧家的大姑娘一次,顧平寧又是被冤枉又是被逼着下跪。見了顧家的二姑娘一次,顧平玉差點死在黑熊爪下,到現在後肩上的傷口的還未愈合。因此也不怪顧家上下都對姜阮感官不好。

顧平寧琢磨着姜阮身上一堆麻煩,攔住了皺着眉頭就要起身的顧含光,自個兒去了前廳接見姜阮。

“怎、怎麽是你?我有事找顧公子。”

“哥哥在忙,姜姑娘有什麽事情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姜阮顯然不願意,咬着嘴唇不吭聲。

顧平寧耐心好得很,吩咐紅纓上了茶,自己拿了一卷書低着頭邊翻邊喝茶。

這股子不将人放在眼裏的做派顯然惹怒了姜阮,可奇怪的是她竟也沒有甩袖走人,而是氣鼓鼓将茶一飲而盡,将茶盞用力摔在桌子上,語出驚人:“我今天過來是為了告訴你哥哥,我要嫁給他!”

顧平寧差點沒失态将口中的茶水噴出來,連嗆了兩口才不敢置信地反問道:“你說什麽?你要嫁給誰?”

姑娘,你難道忘了你西茗湖畔的親親表哥了嗎?

貌似前不久你還為了安王殿下想殺了我,又不惜自個兒跳湖冤枉我。

還是說現在小姑娘不僅主意變得快,腦回路還清奇,搶不過男人就要做我嫂子?

姜阮今日似乎和前兩次見面又有很大不同,沒有再和顧平寧互拼演技裝柔弱的小白花,她的臉色蒼白,左手一直緊緊地握着拳,像是抱着什麽艱難的念頭在孤注一擲。

“我說,我要嫁給你的哥哥,新科狀元顧含光。我稍後就會去求姑祖母賜婚,現在過來是好意提醒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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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信息量頗大。

不說明日才是殿試的放榜之日,姜阮如何一口一個新科狀元?只說他們顧家招誰惹誰了,賜婚了一個不夠,還要再陪進去一個顧含光不成?

顧平寧終于放下手中的書卷,看着姜阮一字一句道:“姜姑娘這好意,我們顧家可受不起。不過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了這個心思為好。”

姜阮又開始咬嘴唇不說話,面上露出倔強又不肯認輸的模樣,倒像是有幾分這個年紀應有的孩子氣模樣。

這樣子看得顧平寧簡直頭疼。

她倒不是怕姜阮當真去求太後賜婚,畢竟顧家又不是任人随便拿捏的軟柿子,和安王的賜婚确實不好推,可一個除太後寵愛再無依仗的小姑娘,還真以為自己随便一句話就能嫁給顧家的獨子嗎?

可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顧平寧耐着性子和人講道理。

可姜阮依舊是那副柴油不進的任性模樣,顧平寧也忍不住冷了語調:“就憑你第一次見面就想推我落水害死我,你覺得我哥哥可能娶你嗎?”

姜阮死死地捏着茶杯邊緣,指甲因為太過用力泛出蒼白,就如同她上了胭脂也遮不住的難看臉色,卻依舊在那裏嘴硬道:“等姑祖母賜了婚,就不是你哥哥願不願意娶的事情了。”

“那姜姑娘今天還特意過來走這一趟幹什麽呢?”顧平寧冷着聲音道,“獵場上的黑熊是沖着你來的,阿玉怎麽說也算是救了你一命,現在還躺在床上養傷。我們也不求你感激,但你現在還敢将主意打到我哥哥頭上,當真是覺得有了太後的寵愛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這番話讓姜阮臉上最後的血色也褪去,她死死地盯着顧平寧,嘴唇翕動,好一會才啞着嗓子開口:“我有交換的消息,只要你哥哥同意娶我,我就告訴你,關乎你的性命。”

顧平寧臉色都沒變一下,重新拿起茶杯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我的命就不勞姜姑娘操心了。紅纓,送客吧。”

“有人想殺了你!”

這是姜阮今天來走這一趟手裏握着的最重要的籌碼,她現在急切地需要有人庇護她,否則她還不知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

嫁給安王已經沒了可能,深受君恩又手握兵權的顧家無疑是她現在最好的選擇。

姜阮急切地往前走了一步,加重語氣強調道:“是真的,有人要殺了你,我都聽到了!”

“我說了此事不勞姜姑娘操心。”顧平寧推着輪椅也上前一步,看着眼前神情急切的姜阮低聲道,“當然同理,誰要姜姑娘的命也不幹我顧府的事,更別想拉我哥哥下水。”

聽到這話的姜阮一瞬間睜大了眼睛,露出驚恐又懷疑的表情。

顧平寧卻是重新退回原來的位置,再次吩咐道:“紅纓,送姜姑娘出去吧。”

養傷養的快要長黴的顧平玉在屏風後一臉茫然地望着自家哥哥。

她原是不放心阿姐,畢竟姜阮有着害人的前科,這才拉着顧含光躲在後頭偷聽。

可這一場對話信息量太大,她一時都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有人要殺她阿姐?還有人要姜阮的命?還有她哥哥,已經成了狀元嗎?

顧平寧推着輪椅過來見到哥哥妹妹也不覺得驚訝,只是嘆了口氣低聲道:“怕是太後的身子不太好了。”

顧含光若有所思地點頭。

只有最不愛這些彎彎繞繞的小白兔顧平玉,覺得自己和人精似的一兄一姐格格不入。

這怎麽就,又牽扯到太後身上去了?

永康宮中,氣急的太後一把砸了藥碗,指着昭武帝怒罵道:“你這是要哀家死後都無顏去見姜家的列祖列宗嗎?”

昭武帝此時的臉色也算不上好看,只是沉着臉道:“太後這話嚴重了。不過太後要對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朕自然也要對得起藺家的列祖列宗。”

“皇帝,哀家這些年可有要求過你什麽嗎?”太後見昭武帝态度冷硬,又放軟了姿态低聲道,“哀家只是想讓小六娶了阿阮而已啊。阿阮乖巧,又叫你一聲姑父,嫁給小六再合适不過了,姜家現在已經只剩下這一個嫡系的姑娘了啊。”

“朕早已經為顧家的女兒和小六賜婚,太後這是想讓朕在天下人面前食言,還是想讓姜阮去做側室?”

這話說的實在不客氣,太後氣的直直喘了兩口氣,顫巍巍伸出手指指着昭武帝:“好,好!哀家當年有意将阿阮許給太子,是你說太子需要一個有力的外家,決計不肯同意。這事哀家認了,沒逼你也沒逼太子,可現在你就是這樣作踐我姜家的姑娘嗎?顧家的女兒,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罷了,也敢叫我姜家的姑娘低頭?”

“那是鎮國将軍府嫡出的姑娘,是我大越不敗戰神的長女。”

昭武帝看着太後不以為然的神情突然覺得沒意思。

他的這位母親,從來心心念念的都是姜氏一族,為此甚至不惜逼迫自己的兒子。

“太後沒逼過朕嗎?”昭武帝提起往事不是不怨的,“那朕又是因何立了太後的親侄女為後?”

太後眼神不自覺地閃躲了一下,而後又理直氣壯地反問道:“你裏也有着一半的姜氏血脈,何況阿柔有何不好?”

是,先皇後千好萬好。

可當初朝廷新立,皇上的後宮,皇後的寶座,本就是用來平衡各方勢力的籌碼。太後當初不惜絕食也要把姜家的姑娘推上皇後之位,可姜家既無能臣幹将,又非世族之家,就因為太後想要提攜母族的這一點私心,成為新帝不久的昭武帝不知熬出來多少根白發,又遭受了多少原本可以不那麽為難的困局。

太後想讓姜家永葆榮耀,想要皇後的寶座出自姜氏一族,但是她總忘了她的兒子姓藺,最先維護的,永遠是皇族的利益。

昭武帝看着已經垂垂老矣的親生母親,她不再像當年那個可以逼他立後的時那樣強勢,歲月的痕跡爬滿了她的眼角發梢。而那個最終成了他皇後的溫柔也早已化作一抔黃土,只留了兩個孩子成為他最珍貴的財富。

他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低聲保證道:“朕會為姜阮指一門好婚事,太後安心養病吧。”

躲在門外的姜阮死死地捏着手中薄薄的紙張。

她清楚地聽見了這對天下間最尊貴母子間的争吵,她更知道姜家當年為了皇後的寶座,到底還幹出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父母藏在她貼身金鎖裏的密信,那段塵封的往事太後到底知道多少又插手了多少。

而這幾日自己身邊出現的“意外”,自己又還能躲避幾次?

姜阮心中絕望,一時間竟不知還有誰能夠庇佑自己。

眼見昭武帝即将從永康宮中出來,姜阮急急忙忙将手中的紙藏好,略一思索後一咬牙跪在昭武帝跟前,一個頭磕下去:“陛下,我心慕顧家公子,還請陛下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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