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容家奴行兇,殘害百姓等等……

這消息,李氏自然不會瞞着自己小姑子,且,還說道:“蓉兒你且寬心,你大哥正準備要上折子為成國公辯解,成國公一族代代忠良,一家子忠君為國,怎麽可能是國賊,且成國公為人自立自律,連家裏有管事的占了農家的便宜,都會嚴懲,這種人,怎可能縱奴行兇……”

柯蓉聽到這兒,面色大變,立刻打斷了李氏的話,“大嫂,大哥要上折子為成國公辯駁?不行,這絕對不行,大嫂,你快回去勸阻大哥。”

明确反對柯家大哥的行為。

李氏怔然,“為什麽?”

118:內火

雖然小姑子只是靖王的夫人,根本無法和靖王互相成為姻親,而靖王妃與小姑子的地位也有差距,但是,總歸來說,大家還是親戚,雖說不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是,有一個強大的親戚總歸是好的。

親戚遭難時,力所能及的伸手幫助不是應該的麽?

為什麽要坐視親戚身陷囵圄而無動于衷?

或者,成國公府有難,對小姑子有什麽好處?

難道……李氏想出了一個可能,難道小姑子想看着王妃倒黴之後,自己做王妃?

這……小姑子什麽時候這麽有野心了?

李氏這麽想着,看着柯蓉的眼光,就充滿了驚訝和不能置信。

只是,忽然又想起了公公的話。

公公是個睿智的儒者,這無可置疑,但同時公公在睿智之外,又有着很強的是非觀念,甚至有時候,有些迂腐,坐視親朋受難這種事情,公公是不會做的,可這次,公公也發了話,不準上折子為成國公府辯駁。

李氏想不通公公為何如此,但是丈夫卻執意要上折子,“蓉兒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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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來講,李氏更相信公公的判斷,畢竟公公能屹立朝堂三十年不倒,也證明了他對時局的敏銳和看是事情的深度,但是這次,涉及到小姑子,李氏卻也贊同丈夫的決定。

小姑子,可是她看着長大,捧着嬌寵着的,若靖王因為王妃的時候受了訓斥,小姑子怕也不開心。

因此急急過來,也是為了說明柯家的态度,讓小姑子安心,哪知道,小姑子竟然阻止自己。

柯蓉微微嘆口氣,沉吟一下之後,解釋道:“帝王心難測啊……既然所有為成國公辯解的折子都被皇上無視了,那麽就代表了皇上對這個并不滿意,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特別是帝王,他們是九五之尊,最忌諱的便是別人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在他們的頭上,因此,上折子的人越多,越是有人說成國公怎麽怎麽好,要皇上怎麽怎麽樣,皇上可能只會更加的對成國公有偏見……”

“更何況……當皇上發現,越來越多的人為了成國公上折子與他做對的時候,他心底,會不會覺得,有些人只知有成國公,不止有皇上……”最後一句,柯蓉是伏在李氏耳邊低聲說着的,李氏被驚得猛然站起,雙目圓睜看着柯蓉,沒想到,這種剖析深刻、內容敏感的話,竟然會從她一直覺得天真的小姑子嘴裏說出來。

她承認小姑子是聰明的女孩,但是,卻沒想到,她竟然會想到這些。

“大嫂,坐下吧。”柯蓉拉着李氏的手讓她坐下,而後端了溫熱的茶遞給她壓驚,偷笑道:“可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嫂這麽失态呢,蓉兒好有成就感。”

李氏終于回神,聞言,哭笑不得地瞪了柯蓉一眼,恨恨用指腹推了一下柯蓉的額頭,“調皮,竟然連大嫂都敢戲弄,以後再也不來看你了。”

“大嫂,表姐,蓉兒錯了,您就原諒蓉兒吧。”柯蓉知道李氏是佯怒,同時也不無借此來調整情緒的意思,因此抱了李氏的胳膊撒嬌,在這溫馨的氣氛,李氏終于消化了一些剛剛被小姑子的話引起的震撼,漸漸鎮定了下來。

原來,這就是公公不讓丈夫上折子的原因嗎?

可丈夫和自己,卻都沒有看透,果真,丈夫和自己還是缺了許多歷練,反倒是小姑子,年紀小小,已經是如此的厲害了。

“蓉兒如此聰明,大嫂倒是放心了很多。”李氏誇獎了柯蓉幾句,之後便急急告辭,回家要和丈夫去商量,卻被柯蓉拉住了,“大嫂先別急,蓉兒還有話和您講。”

等聽完小姑子附在她耳邊說的話,李氏神情詫異,“這?能行?不是已經有人上了折子,但是皇上完全不加理會麽?”

“大嫂可以回去先和大哥商量下,讓大哥去找爹爹拿主意,若有什麽消息了,大嫂便遣人來給我報個信,讓我知道下。”柯蓉說完,也不再留李氏,讓人送了李氏出門。

等送走了李氏,柯蓉倒在貴妃榻上,長籲一口氣,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挽救成國公府呢?

她對成國公夫人沒有任何的好感,但是,王妃對她,尚算是不錯吧,且按照現如今的情況而言,現在的王妃在位,比換一個王妃要好,因此她會過得比較惬意,若是王妃因為家人而被連累了,靖王再娶一個王妃,誰知道到時候,那個新王妃會是什麽性子?

還是不要賭的好。

且,她也不想,讓成國公的事情,對靖王府産生不利的影響。

“夫人,您累了就小憩一會吧,奴婢會幫您看着的。”眼見柯蓉面露疲色,梅喜很是心疼,輕輕拿了一床薄被給柯蓉蓋上,而後勸說。

柯蓉嘆口氣,“還有事情沒做完。”

管家,原來是這麽瑣碎的事情啊,一整個王府,幾百口人的吃喝拉撒全要管;大半個京城,王府勳貴之間的人情往來要處理;遍布天下,靖王府的莊子鋪子要查賬……

真真是……

讓人真的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啊。

柯蓉發出這個感嘆沒多久,就又有事情找上門來,“夫人,齊夫人如今身體十分不适,已經找了辛大夫,可辛大夫束手無策,王妃已經着人去請禦醫了……”

柯蓉嘴角微微抽搐,這齊雪怡,每個月總有那麽三十幾天,說動了胎氣,肚子痛;或者,是其他毛病,總歸,一點都不消停啊……

無奈地揉揉頭,柯蓉讓綠雲去請劉側妃,自己也朝着清塘院走去。

清塘院內景色極美,那裝飾,那擺設,無處不精致,無處不奢華,柯蓉微微撇嘴,過去之後,進了內室。

齊雪怡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頗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柯蓉愣了一下,難道這次她不是裝的?

好像,不是的啊,前幾次裝肚子痛的時候,她來了,看着齊雪怡,總是臉色紅潤的樣子,這次,卻不是的。

柯蓉便真有些擔心了,她是不喜歡齊雪怡,但是孩子卻是無辜的,她還沒冷血到,詛咒一個孩子就這麽沒了。

“辛大夫,這是?”柯蓉從內室退出,在偏廳隔着屏風詢問辛大夫。

“齊夫人是內火過甚,觀齊夫人脈象,像是,吃多了大補之物,因此才會內火上升,但是老夫查遍了自己所開的藥方、先存的藥物以及煎藥剩下的藥渣,全都是溫補滋陰之物,實在是,沒有大補燥熱之物啊。”

辛大夫臉色發苦,他一直都明白,這大宅院裏的女人們的手段,實在是比他這個醫者的手段,要高出很多啊。

防不勝防,只有這四個字,可以形容辛大夫現在的感覺。

“辛大夫莫要着急,您是府醫,能力上,王爺和王妃自然都是非常信任的,不然,也不會把齊夫人托付給你……”柯蓉捧着說了兩句,齊大夫連連謙虛,說自己醫術有限等等,閑扯中,終于,等到禦醫。

結論自然是一樣的,服用了大補之物,內火過甚,觀藥房、查藥物、品藥渣,連煎藥的砂鍋,都反反複複查了無數遍,也完全沒有問題,再次問了一邊齊雪怡的日常食用之物,也都是遵照辛大夫的叮囑,完全不會吃一些辛熱的食物水果……

禦醫最後開了一個溫補的藥方,齊雪怡對來看她的柯蓉怒瞪道:“我身子不舒服,你是不是很得意?柯蓉,我告訴你,我一定會笑到最後的,至于你,絕對會是我的手下敗将。”

柯蓉沒理她,帶了辛大夫和禦醫去見王妃,期間,碰到了去請劉側妃的綠雲,綠雲到了劉側妃的話,讓柯蓉全權處理,柯蓉不爽的撇嘴,最後還是到了抱槐居,把事情說了一次,王妃默默點頭,對內宅的陰私之事,她自然不是一無所知,因此,也明白辛大夫和禦醫的無能為力,畢竟,吃用可以檢查,內室也可以查一下,但是貼身物件,實在是,不好辦啊……

柯蓉從抱槐居出來之後,便再去看了齊雪怡,同行的還有徐嬷嬷,她們過去的時候,齊雪怡已經喝過藥了,大約是舒服了,那是正坐在院子裏的陰涼處,吃着點心水果,臉色,也好了許多。

柯蓉見着,便松了一口氣,她知道齊雪怡不喜歡自己,就像是自己不喜歡齊雪怡一樣,因此也沒有過多的停留,便離開了,反倒是徐嬷嬷多留了一會兒,等柯蓉回到寧思閣,不多久,徐嬷嬷就過來了。

“老奴見過柯夫人。”徐嬷嬷給柯蓉行禮之後,說道:“娘娘也知道齊夫人懷相有點不太好,來來回回的,辛苦柯夫人了,只是您也知道,如今娘娘身子不适,齊夫人又是雙身子的人,還請柯夫人多擔待一點兒……”

柯蓉急忙說道:“您說得是哪兒的話,為娘娘分憂,是我本來就該做的事情,至于雪怡姐姐,她如今雙身子,嬌貴一點那是應當的,為王爺和娘娘分憂,我一點都不辛苦呢。”

徐嬷嬷滿意地點點頭,顯然對柯蓉的謙恭很滿意,而後,笑着告辭:“老奴知道夫人是個妥帖的,只是人老了,難免嘴碎,夫人不要在意……”

轉身離開的時候,卻忽然崴了一下腳,疼得低叫一聲。

119:蛛絲馬跡

柯蓉忙扶了徐嬷嬷坐下,徐嬷嬷哎喲了一兩聲之後,試着站起來,覺得還有些吃力,便無奈嘆口氣,“老了,以前的時候跟着夫人練過幾天,覺得自己身體倍棒,現在不行了,竟然走路都會崴一下……”

給柯蓉道了謝之後,徐嬷嬷慢慢往外走,柯蓉看她吃力的樣子,急忙叫了正在院子裏當值的綠莺和綠雲,“你們倆,快扶着點徐嬷嬷,仔細點,把嬷嬷送回去,回來了本夫人有賞。”

綠雲和綠莺應了一聲之後,便上前扶了徐嬷嬷離開,柯蓉坐下休息,不多久,綠雲就回來了,綠莺卻沒有。

“夫人,王妃賞了榴蓮酥,讓綠莺和抱槐居的姐姐一起到廚房去取了,因怕夫人着急,便讓奴婢先回來報個信,好讓您知曉。”綠雲恭敬說着,話中帶着些谄媚:“據說是那榴蓮,乃是嶺南人從南洋弄來的稀罕水果,王府統共也只得了一點兒,王妃不喜歡它的味道,有廚子說會炮制,王妃便準了,如今,還是第一籠出爐呢,王妃就特意賞了夫人,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呢。”

言語中把柯蓉捧起了,柯蓉淡淡一笑,“小嘴兒真甜……”

柯蓉不說話了,綠雲很有眼色的退到了一邊候着柯蓉的招呼,不多久,等綠莺回來了,柯蓉一下子就聞到了那股濃濃的味道,說實在的,她對這個,真真是消受無能,但是也不好在丫鬟面前一點都不給王妃面子的把東西都讓人吃掉,便先賞了綠莺和綠雲一人一塊之後,又賞了兩人銀裸子,讓梅香端着盤子回了屋裏。

“我真不愛吃這個,你們倆有誰喜歡就吃吧。”柯蓉向來不待見這些味道濃重的東西,例如桂花,例如臭豆腐,例如榴蓮,因此,一會屋,沒了其他丫鬟在面前,不需要考慮王妃的面子,便立即坐得遠遠的,一臉的嫌惡。

梅喜笑嘻嘻撚起一塊,“奴婢上次也曾聽到三公子說起這東西,說是別覺得味道難聞,可吃起來很好的,既然夫人不吃,那奴婢就嘗嘗鮮啦。”

柯蓉翻了翻白眼,你吃就吃,還把東西往我面前湊,是啥意思?

不能愉快地與梅香玩耍了。

梅喜笑看梅喜的動作,也撚了一塊,放進嘴裏品了品,随即,臉色一變,立即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而後又抓住了梅香的手,搶下她手中糕點,并低喝:“快,吐掉。”

梅香一看梅喜臉色,立即知道不對,用帕子捂着嘴,把剛吃進嘴裏的榴蓮酥吐了出來,而後,又跟着梅喜一起用水漱了口,才問道:“怎麽了梅喜,有什麽不對麽?”

柯蓉在梅喜臉色大變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這糕點肯定是有問題,只是看着梅香梅喜緊張地吐着東西,又是漱口什麽的,便不敢出聲打擾,只是緊張看着她們,生怕她們有事。

終于見得梅香和梅喜弄完了,柯蓉也跟着問:“怎麽樣梅喜,你們沒事吧?”

梅喜輕吐一口氣,“奴婢沒事。”

而後說道:“夫人,這榴蓮酥裏,有五倍子和紫草根,雖然這兩種藥基本無毒,可是卻對女子有大妨礙,這榴蓮酥味道太濃,奴婢一時間沒有察覺,幸好夫人沒有吃,梅香也還沒咽下,不過,總歸是奴婢失職,請夫人責罰。”

柯蓉輕籲一口氣,“你們沒事就好,我自己好好的,責罰你做什麽;再說了,如果不是你,我和梅香說不都覺得這是好東西,一點不會發現這裏面摻了東西呢,其實還是要我們謝謝你才是。”

梅香聽了,一本正經給梅喜行了個禮,梅喜想退讓,柯蓉卻不讓,稍後,柯蓉臉色一變:“那綠雲和綠莺,她們……”

“夫人不必擔心,這榴蓮酥中的藥,對她們兩個沒有多大害處的……”細細解釋道:“紫草根寒涼,五倍子收斂,對月事前後的女子,有大害處。”

算日子,自己和梅香都不在最近,唯有夫人,很快便是了……梅喜臉上浮現出了怒色:“誰人這般惡毒,竟然想要害夫人絕了月事,這和殺人父母,有何區別,可惡,別讓我發現他們。”

梅香對這些事情有些懵懂,沒有聽得完全明白,柯蓉雖然不是醫生,但是她生在知識大爆炸的現代,一些生理知識,自然是完全明白的。

絕了月事就是絕經,絕經的意思,就是女子的卵巢不再排卵,那便也是說,這女子,沒有生育的能力……

柯蓉面色也不大好,這到底是專門針對自己的,還是自己只是受了池魚之殃?

可不管如何,柯蓉都不敢掉以輕心。

如今靖王不在,王妃卧病不太管事,那隐藏在那種的人,所能動用的籌碼,完全要比自己多很多,自己一個大意,說不定,就要和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那絕不是她想要的。

“這東西是王妃賞得,難道是王妃想要害夫人?”梅香終于從梅香哪兒弄懂了絕了月事的意思,立即憤怒了起來,咬牙切齒說道。

“不一定是王妃,你忘了那喜鵲羽毛麽……你忘了,被陷害的馬側妃麽……”柯蓉低聲說了一句,梅香便說道:“可以不能說明,絕對不是王妃。”

“敵人很多,要步步小心。”梅喜補充。

室內氣氛沉重了下來。

敵暗我明,形勢不妙啊。

很快,柯蓉就收起了沉重的心思,打起精神,說道:“好了,莫要這樣了,你們便是臉拉得再長一點,那幕後之後也不會跳出來告訴你她是誰的,還是要開心一點,別敵人還沒出手,你們便憂心忡忡的把自己給弄得病倒了。”

梅香和梅喜齊齊點頭。

“夫人說的是,奴婢要打氣精神來,看那人能不能在奴婢的手中讨得好處。”梅喜瞬間滿血複活,鬥志昂揚,在她梅喜面前玩弄藥物,哼,她不知道的時候還會疏忽,現在她有了準備,放馬過來吧。

“去聯系下茂才,讓他從廚房查查。”柯蓉見兩個人露了笑臉,便吩咐了一句,梅喜很快把消息傳給了茂才,等晚上,便有了消息。

那廚子,是王妃的陪嫁,對做水果糕點很有一手,平日裏柯蓉等人也沒少吃他做的糕點。

“這麽明顯,那人是想要嫁禍給王妃麽?”梅香腦子轉了一圈,先是懷疑王妃,後來又覺得如果真是王妃的話,用自己的陪嫁來陷害別人,這豈不等于害人之後,在被害人面前說:“是我害你的,來咬我啊……”

王妃沒這麽蠢吧……

這麽一反向思維,梅香便覺得是有人想要誤導她們來把矛頭集中在王妃身上,最後看她們争鬥而坐收漁翁之利了。

可如果王妃就是利用一般人都會有的這種心态呢?

“大約是成國公夫人吧……”柯蓉淡淡一笑,随口猜測說道。

廚房裏有那幕後黑手的人,那幕後黑手可能就是這次事件的元兇,可同樣的,成國公夫人也能掌控的了王妃的陪嫁,且成國公夫人對自己可沒什麽和善的心思……

都有可能啊有可能……

頭疼啊頭疼,古代深宅大院真是不能住啊不能住,要死很多腦細胞啊腦細胞。

柯蓉心底咆哮了半天,終于緩解了一點兒的郁悶,最後,神情堅定:“既然有人要戰,那便戰,看咱們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笑到最後,只會是咱們。”

想要她不好過麽?不,她決不允許,她要活得好,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第二日,吩咐了一天府中的雜務之後,柯蓉小憩了一會兒,半夢半醒間,聽得梅香的輕聲呼喚。

瞬間便睜開了眼睛,看着梅香。

梅香被吓了一條,穩定了下情緒之後,低聲道:“剛剛茂才來過,帶來個消息,說是原先與那桂海同屋的小公公桂山,這段日子在外面賭的很大,這桂山與桂海一樣都嗜賭,平日都沒有積蓄的,前段日子桂山輸的精光,隔了兩日,卻又有錢去賭了,顯然,是得了賞賜的,只不知是那個人賞得;茂才算了下,最近的日子,這桂山親自去送過衣服的地方,有四處,王妃的抱槐居、劉側妃的聽雨軒、夫人這兒,還有便是馬媵人處,接下來,他會繼續派人注意調查桂山……”

自從知道桂海其實不是因為偷竊被抓走之後,那舉報桂海的桂山,便顯得十分可疑,所以茂才早就在注意桂山了,果真,那人露了點蛛絲馬跡。

“桂山有個妹妹,如今,是那廚子的兒媳婦,那廚子的兒子是個癡傻的,因此,才會買了桂山的妹子當媳婦,只不過,這層關系,知道的人不多,似乎,兩方都諱莫如深。”

柯蓉微微一愣,點了點頭,正要細細梳理這件事的線索,紅绫卻在外面求見了。

進來的時候,端着一盤子的桂花蜜棗,清亮的湯,香濃的味道,聞着,便覺得十分好。

梅喜現在是處于草木皆兵的狀态,以眼神示意柯蓉不準吃,畢竟,這種濃香的東西,會一下子掩蓋很多的味道,她光是遠遠聞着,發現不了。

120:死中求生

柯蓉自然是心裏有數的,便只是端起來攪了兩下,便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事情一樣放下了勺子。

凝思微微思索之後,柯蓉含笑對紅绫說道:“昨兒大嫂許了送我一尊觀音,說是今日送來,紅绫你帶人去看看,看大嫂派的人到了沒,若到了,便引了過來,若沒到,便吩咐門房,一等人來了,便引來見我。”

紅绫答應了一聲,轉身便出去辦事,梅喜便上前,拿了一只新銀勺舀了一勺,見得銀勺幾乎沒有變色,放到嘴裏自己品了品,只覺本該鮮美的味道裏,參雜着一絲澀澀的口感,面色便微微一變。

“有問題?”柯蓉一看梅喜的臉色,便知道這東西恐怕是又有問題了,果然,梅喜點點頭,“摻了極少的烏頭,雖然一頓兩頓的吃着沒事,時間長了,毒素累積,便很可怕了。”

用清水洗了銀勺,只見剛剛還明亮的銀勺上,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一樣,黯淡無光。

柯蓉低頭看着桌上的那一個小玉盤,抿嘴一笑之後,用力一揮,那玉盤便落在地上,一聲脆響,碎片四散,在梅香和梅喜驚訝的眼神下,柯蓉一臉淡定從容地收回手,對梅香說道:“唉,剛手滑了一下,這麽漂亮的玉盤卻碎了,真真是可惜了……”

揮揮手,叫了人進來收拾。

很快,屋裏便又恢複了整潔,唯有地上微微的濕痕,昭示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柯蓉是實在很生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卻沒想到,別人咄咄逼人,最令人郁悶的是,她不知道是誰在害她。

剛剛梗在胸口的一口悶氣,随着玉盤碎裂的聲音消除,柯蓉漸漸恢複了冷靜,腦中便有些不正經的想法了,怪不得脾氣暴躁的人都喜歡摔碗摔盤子,感覺确實很爽呢,要不要自己也買一堆碗盤來摔着玩?

大約是她的表情有些詭異了,梅香小心翼翼地輕聲喚了一句:“夫人,你沒事吧?”

柯蓉從YY中回神,“我沒事。”

想了想,吩咐梅香,“茂才不是說這桂山最近就去過四個地方麽,你讓人去打聽下,看分別都賞了些什麽,還有,讓茂才一定要盯緊了桂山,就不信,他做事能一點兒痕跡都不露,不過,千萬小心一點,不要露了行跡,畢竟,現在唯一掌握在手中的只有他了。”

梅香應下,柯蓉閉目沉思,桂山只是一個小喽喽,可現在,她手中沒有其他線索,只能先盯着桂山,從他身上入手,因此,便更需要萬分謹慎,不能讓幕後黑手,那桂山像是桂海一樣處理掉,那樣,她可就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這王府,真是一團亂啊。

不知道,大嫂那邊進行的怎麽樣了?可有說服大哥和父親,應該可以的吧。

只是怕出了變數。

本來應該早上就到的消息,卻一直到了柯蓉吃完午飯都沒人從柯府而來,柯蓉心底,便有些不安,難道,父親不同意?

這個,應該不可能,畢竟,父親的睿智,她深深相信。

不過,最後,柯蓉還是等來了消息。

紅绫把李氏的貼身嬷嬷引到了寧思閣,柯蓉的心,瞬間便提了起來,結果如何,下一刻,便會揭曉。

賞了紅绫,帶着管事嬷嬷到了空曠處,管事嬷嬷低眉順目,恭敬地回報:“夫人讓奴婢帶話給姑奶奶,本來早上就想派人來告訴姑奶奶老爺和太爺都應了這件事的,只是夫人想着姑奶奶應該想要最後的結果,因此才推遲到了現在。”

柯蓉聽了這句話,心裏松泛了點,這樣,應該是好消息吧,不然,如果是父親拒絕了,就不用等到現在才來說了。

果然,就聽到嬷嬷繼續說道:“太爺和老爺都認為姑奶奶說得有道理,姑奶奶的辦法也是極好的,太爺晨起便親自動身去游說了能辦事的大臣,如今已經回府了,太爺說一切順利,明日便可以看到彈劾的折子,請姑奶奶放心。”

柯蓉聞言,唇角泛起淡淡微笑,重重賞了嬷嬷。

第二日,從抱槐居請安回來沒多久,茂才就讓人傳了消息給她,今日早朝上,有以剛直不阿禦史大夫秦肅秦大人為首的幾人,聯合參了成國公一本,言道成國公縱奴行兇、強買強賣、教子不嚴、私賣軍械等幾項大罪,皇上震怒,命武德司嚴查,而成國公府,也被禦林軍圍了起來,不禁出入府邸,卻不許出城。

以前那些見風使舵的奸臣佞臣,都是私底下揣摩了皇上心思之後,私折彈劾成國公的,他們還沒那麽大的膽子,剛公然攻擊,如今見就連秦肅秦大人,都上折子彈劾成國公了,有了秦肅這個出頭鳥兼擋箭牌,那些慣于見風使舵的人,立時便跟風而上,一時間,彈劾成國公的折子在皇上的案頭壘起了高高的兩座山。

柯蓉收到消息之後,靜默了半晌,低嘆一口氣,果真,這時間污濁,但凡有人太過于清正,便會被世所不容。

說實話,柯蓉還是比較心上自家老頭子,英明睿智,看着剛正不阿,實在處理事情的時候,頗為圓滑,當然,在大是大非面前,卻非常堅持的住。

這樣,才适合這個世道啊。

剛知道這消息不多久,柯蓉還在惆悵的時候,便聽紅绫進來回報,說剛剛成國公夫人身邊的得力嬷嬷進府來見了王妃,那嬷嬷進來的時候面色嚴肅,仿似有哭過的痕跡,後來進了抱槐居不久,內室就傳來王妃的怒罵,而後,便有人去請了禦醫,說是娘娘昏倒了。

柯蓉猛地站起來,最後,苦笑着坐下,嘆口氣,說道:“梅喜,幫我更衣,我們去抱槐居請安。”

她在出謀劃策的時候,便已經想到了現在的情形,只是,在這種絕望的情況下,雖然可能還有其他辦法可以求得一線生機,可她能想出的,只有這麽一種,因此,即便知道王妃知道消息之後一定會受到刺激,她還是選擇了讓大嫂去和父親商量進行這個計劃。

雖然冒險,但是死中求生的幾率卻還算是很大。

至不濟,皇上也會聯系成國公府幾分,不至于趕盡殺絕。

王妃昏迷,這消息,瞬間便已經在王府散開,柯蓉去抱槐居的路上,相繼遇到宋青枝劉妍、雲煙、蕭婉如等等,最後,等她們到了抱槐居,正在外面等着禦醫消息的時候,劉側妃也到了。

偏廳裏人雖多,一時間,卻靜然無語,一衆人面色雖然都看着是平靜的,只是動作上,多多少少都洩露了她們的緊張和擔心,無論這緊張與擔心,是源自何處;唯有劉側妃,只是慢慢吃着茶,面色淡然,舉止從容,似乎,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柯蓉恍神,心底不知為何,忽然便覺着,這劉側妃,似乎,深沉的可怕……最開始時候,因劉側妃性格而産生的一點好感,已經消失殆盡。

時間在等待中流逝,終于,聽到了外面有禦醫的說話聲,偏廳的人都豎起了耳朵,想多聽幾句,似乎,那話裏,有千萬般的玄機。

不多久,徐嬷嬷進來,說道:“奴婢見過劉側妃,見過柯夫人……娘娘已經醒了,身上無礙,這是覺得乏了,再加上禦醫也吩咐了要娘娘靜養,娘娘便吩咐,讓各位主子先回去歇了吧,等娘娘身上好一點,再請了各位主子過來聚。”

“喲,徐嬷嬷,咱們姐妹都把娘娘當着主心骨,娘娘對咱們姐妹,也是愛護有嘉,如今娘娘病了,咱們不看一眼就走,這怕是不合适吧?”宋青枝向來嘴快,一聽徐嬷嬷不讓她們去見王妃,便不陰不陽諷刺,“莫不是,咱們探病,會礙了嬷嬷的事兒?”

她說話的功夫,劉側妃已經起身嗎,施施然走了,雲煙走了,蕭婉如走了,柯蓉自然也起身随着衆人一起走了,走前,對徐嬷嬷道了一聲辛苦。

最後,宋青枝尴尬地發現,屋裏就剩下了她和比較要好的劉妍,且劉妍不但不幫腔,還在拖着她往出走,“你不是說嬌嬌最近黏你黏的緊,片刻都離不得麽,還不趕緊回去,晚了嬌嬌又該哭鬧了,你舍得?”

宋青枝很有些不甘心,卻也知道沒別人支持,自己一個人是怎麽都不可能現在見到王妃了,既然劉妍給了她一個臺階,宋青枝便順勢而下,在徐嬷嬷陰沉的眼神裏,出了寧思閣。

“呸,老貨。”心底恨恨罵了一句,宋青枝才舒服了一點,路上,劉妍勸她穩着點,宋青枝敷衍着,回了霞雲苑,便和劉妍分手了。

坐在屋裏,宋青枝面色情景,手中,卻使勁絞着帕子,顯示她心底,是有多麽的不平靜。

聽到成國公被傳通敵賣國,聽到成國公府被禦林軍圍住,聽到王妃聽到消息怒火攻心昏迷過去,宋青枝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她希望成國公府倒黴;她希望成國公府完蛋,她希望王妃永遠昏迷,最好……

121:驚聞

最好……最好……最好王妃一起之下,死掉算了。

這是宋青枝心底,最隐秘的心思。

十年,女人能有幾個十年?

她一直活在王妃的壓制下,甚至,最後,王妃變本加厲,就因為,就因為,當初,她曾靠着馬側妃,成了王爺的通房。

可是王妃有什麽資格來恨她!

她是金枝玉葉,從出生就錦衣玉食,仆傭成群,而她生來就是丫鬟命,卑躬屈膝讨生活,明明有了機會成為人上人,可是,王妃卻不肯把機會給她,而把那機會,給了雯杏。

明明她比雯杏漂亮,明明她才是王爺的大丫頭,憑什麽雯杏可以先開了臉,做了半個主子,自己卻依然還是一個奴婢,她不甘心啊……

所以她投靠馬側妃,這有什麽不對?

水往低處流,可人是要往高處走的,她不要再做丫鬟,她要當主子,她想要嘗嘗被人伺候,是個什麽滋味,她希望自己将來的孩子,一出生,便是主子,而不是一個奴才。

這想法,有什麽不對!

至于後來,馬側妃害得王妃流産血崩的事情,她又沒參與,憑什麽王妃這麽多年,只要找到機會就敲打折磨她?

她恨,恨不得王妃直接便死掉了,如此,她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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