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就來了。
剛剛,她是真的真的很像闖進內室,看看以往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奄奄一息的樣子,那樣,肯定很痛快吧。
可惜了,徐嬷嬷那個老賤人,恁是礙眼。
許久,宋青枝才平靜下來,出了自己屋子去看女兒嬌嬌。
六歲的小女孩,粉團一般玉雪可愛,身上的衣服飾品,俱都是精美奢華,與自己小時候,只能穿着丫鬟穿的青灰衣服、梳着雙丫髻帶着素銀簪子的樣子,天差地別,宋青枝看着,便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她沒錯,她要做人上人,她要讓她的孩子也是人上人,她有沒有害人,憑什麽要被折磨這麽多年。
王妃,狠毒的賤女人。
宋青枝詛咒王妃的時候,抱槐居裏,王妃已經醒來,正眼神空洞地躺着,神情枯槁。
“娘娘,您喝點燕窩粥吧,廚子炖的糯軟,又加了紅棗和葡萄,老奴貪嘴嘗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錯呢。”徐嬷嬷端着青花小碗,舀了一小勺的濃粥,喂到王妃的嘴邊。
王妃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不吃,徐嬷嬷和雯晴對視一眼,苦勸道:“娘娘,你就算是傷心,也不能和自己的身體怄氣啊,氣壞了,受苦的還是您。”
王妃嘴角的苦笑,慢慢綻開,氣壞了身子?她身子,還有好多時候麽?受苦?夜不能寐日不能安,她有過享福的時候麽?
只是她不懂,明明,父親忠君為國,兄弟戰死沙場,俱都無怨無悔,如今,父親年事已高,卻還披挂出征,風霜雨露的拼搏着,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皇家的江山穩固?為了這百姓安康?
若非是父親和将士們拼死效力,那些狗官們,豈能在京城安享太平?
他們在她父親兄弟用鮮血保護的城池裏歌舞升平,卻還反過來污蔑父親投敵叛國,還讓人圍了她的娘家,還……
狗官!
她恨不能把那些糊塗的狗官們,全都用鐵籠子裝了,運到戰場上,讓他們上陣殺敵,看一下,她的父親兄弟,是怎樣拼死殺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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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就吃點東西吧,奴婢知道您傷心了,可是您這樣,那些人看了,豈會同情豈會關心?不,他們不會的,他們說不定,還巴不得讓您早早去了,那樣,到時候沒了您的求情,給老爺夫人說話,都少了三分的力氣呢。”
“奴婢不是說王爺無情無義,只是人在情在,人走茶涼,如果您不在了,王爺雖然也會念着您,可總歸,不會那麽的盡力,若皇上再給王爺賜個王妃呢?都說由來只見新人笑,那曾聽得舊人哭,雖然這話不好聽,可,既然這話傳了這麽久,總歸是有些道理的,您覺得呢?”
雯杏咬牙,不好聽犯忌諱的話,全都出了口,她們好言好語勸了半天,王妃都神情恹恹,不得已,用重話刺激。
王妃聞言,怔了一下,眼淚猛地流下。
王妃哭了,徐嬷嬷和雯晴她們卻是松了一口氣,“就你大膽。”輕輕撓了雯杏一把,雯晴急忙絞了溫熱帕子給王妃拭面,做好了之後,半扶着王妃坐起,而雯琳急忙在王妃身後墊上厚厚靠墊。
徐嬷嬷一點都不假手她人,親自給王妃喂了小半碗的粥之後,王妃搖頭,示意吃不下了,徐嬷嬷也沒再勸,畢竟一會兒還要喝藥,肚子稍微空空也好。
不多久,一個小丫鬟端着藥碗進來,站在門口的雯杏自然地接過藥碗,轉身的時候,卻看到小丫鬟對她使眼色,雯杏臉色微微一沉,最後,默然轉身去喂王妃喝藥。
對王妃來說,吃藥已經是習慣,比吃飯呼吸還自然,在別人看來苦澀難聞的藥,王妃卻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看王妃的樣子,雯杏眼睛一紅,似乎是不忍心,轉頭不看,手上一個沒拿穩,空藥碗微微一傾,剩下的幾滴藥汁滴了出來,落在雯杏的身上,雯杏卻沒有在意,接過絞幹的帕子為王妃拭嘴,又和雯琳齊心協力,扶着王妃躺下休息。
安神的藥湯喝完,王妃閉上眼睛,雯晴雯琳等人便都悄悄出了屋子,守在外室。
剛剛藥湯灑了一點在雯杏的衣服上,味道有些重,雯杏便說要先回了自己屋子去換衣服,徐嬷嬷囑咐她歇歇再來,畢竟雯杏身份有些不同于雯晴雯琳雯雨,雯杏只說不礙事,便先離開。
回了自己屋子,雯杏臉上淺淺的笑容便褪去了,只是漠然看着跟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鬟,這是她院子裏的丫鬟,跟在她身邊三年,她也便被監視了三年。
還有剛剛給她暗示的小丫鬟,在抱槐居也有三四年時間了,可,這全都不是王妃的人。
那個人,從不露面,卻控制了王府許多人……可惡。
壓下心底的厭惡,雯杏冷說道:“說吧,這次又有什麽事情要我去做?”
小丫鬟陪着笑臉,“也不是什麽大事,依您的聰明,定然能……”
“是啊,不是什麽大事,大事怎麽可能交給我來辦?聰明?我怎麽不知道自己聰明,我若聰明,怎麽會被牽着鼻子走。”
嘲諷了兩句,冷聲道:“直說,別拐彎抹角。”
小丫鬟臉色不變,“真不是什麽大事,只不過是有個消息告訴您罷了……”
說着,便附在雯杏耳邊,低聲密語。
雯杏越聽,越是震驚,還算她性子一向沉穩,所以,才沒有驚呼出來,等小丫鬟恭敬退下,雯杏抓着帕子,失神不語。
不,她不信,她不信剛剛小丫頭說的話,只是,情感上,她不信,可是理智上,她卻知道,既然那人敢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就不怕她去查證,所以,不會是假的。
只是,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雯杏站起來,恨不能直接沖到那人面前去質問她,最後,卻還是強壓下了沖動,去了抱槐居正室伺候王妃。
只是她雖然努力裝得和往常一樣,可總歸,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等她再一次不小心針紮了指頭之後,雯晴嘆口氣,問道:“雯杏,你怎麽了?”
雯杏被雯晴的問話驚醒,“啊”了一聲之後,搖搖頭說道:“沒事,就是有點累。”
“咱們可是一起長大的,你以為你這話,能騙得了我麽?不想說就不說,但是你也別想太多了,啊?”雯晴肩膀擠了擠雯杏,關心說道。
雯杏笑了笑,點了點頭,可是,不由自主,還是會想。
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麽做,對她有什麽好處?
既然這件事情是她做的,那麽以前呢?
以前那些事情,是不是也是她自己一手謀劃的?
“雯杏?雯杏?”雯晴繡了一個花樣子之後,配色上有點拿不準,再看雯杏,見她又在發呆,叫了兩聲,都還沒回應,雯晴便推了推她,雯杏這才又回神。
“雯杏,你到底怎麽了?”雯晴這次可不接受雯杏的敷衍了,“別和我說沒事,你這樣子,像是沒事的麽?”
雯杏勉強笑了笑,最後,猶豫了半天,還是說道:“嬷嬷了,這事兒,我得和嬷嬷說,我自己,心裏沒底……”
“什麽事兒?”雯晴随口問了一句,雯杏卻搖搖頭,表示不能說,這讓雯晴的好奇心升到了頂點,她們四個一起長大,彼此個性都很清楚,雯杏從來不是會把拿着雞毛當令箭,揪着小事當天災的性子,既然這事情能讓她如此重視如此失神,那一定不是小事了。
沉吟了一下,雯晴起身,出去叫小丫頭請徐嬷嬷,本該她們去找徐嬷嬷的,只是屋裏不能離人,便失禮下,請徐嬷嬷過來。
徐嬷嬷剛準備去成國公府,就被小丫頭叫住了,聽聞是雯杏雯晴有重要事情和她說,便還是回了正室的外間,“雯杏是有什麽事,很重要麽?”
來叫徐嬷嬷的小丫頭退出外室的時候,就看到和自己同屋的銀花正往出走,随口問了一句她去哪兒,銀花說了句有事,便出了門。
122:猜測
小丫頭有點不高興,王妃病着呢,不好好伺候,亂跑什麽。
銀花不知道小丫頭心底的想法,出了抱槐居之後,她匆匆忙忙到了花園,借口摘花,和另一個叫成安的小公公嘀咕了幾句,不一會兒,小公公便去回禀婁公公,言說劉側妃要得鮮花已經剪好,是否現在送過去。
婁公公擺擺手讓他走了,茂才剛剛就在邊上看着底下的小公公們剪枝施肥澆水之類的,剛剛曾側目看了銀花一眼,從她身上的衣服看出她是抱槐居的人,而她剛和成安說完話,成安便要去聽雨軒……
茂才心中一動,這幾日,他監視着桂山,發現他跑得最頻繁的不是聽雨軒,但是,跑得最沒規律的,卻是聽雨軒。
自從桂海被押去衙門杳無音訊之後,桂山便成了漿洗房的管事。
這整個王府,能讓桂山親自去送洗好的衣物的,只有抱槐居、聽雨軒、寧思閣、清塘院、四處而已,頂多,再加上一個馬媛媛住的天香樓,總共五處。
其他四處,桂山去的都很規定,每四天一趟,而聽雨軒卻不一樣。
不光是現在的桂山,還要加上以前的記錄,以前桂海當漿洗房管事時候的記錄,整個觀察下來,桂山和桂海都一樣,其他四處跑得很規律,基本都是四天一次,偶然有變化,但是也不多,可聽雨軒,雖然去的沒有其他地方多,可很不規律,有時十多天去一次,有時一天去兩三次,總歸,很不對勁。
茂才心有疑惑,便暗中又多派了兩個人去專門盯着聽雨軒。
成安到了聽雨軒之後,默默放下東西,和劉側妃的貼身大丫鬟交接了,趁着別人離得遠的時候,迅速說了一句:“雯杏已經把事情告訴徐嬷嬷了。”
剛剛銀花來,便是告訴她,雯杏把正要出門的徐嬷嬷請回來了。
成安并不知道這“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情,但是他卻知道,自己只要把消息說出來,便是完成了任務,好處多多的,至于更多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打探。
安分,是保命之道。
等成安回了花房的時候,炫耀了一下劉側妃賞的銀子,茂才此時也收到了消息,“雯杏已經把事情告訴徐嬷嬷了”,事情,什麽事情?
茂才有些摸不着頭腦,微一沉吟,便讓人把消息通知了柯蓉,隔一會兒,柯蓉反饋給她的消息是,“多盯着那些本身位置沒什麽油水,卻去過聽雨軒之後得到的打賞比較豐厚的人”。
茂才一聽,只覺得腦子裏的思路,一下子寬廣了許多,自己只是覺得桂山桂海去聽雨軒的頻率不對,而柯夫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打賞。
就像成安,一個花房剪花的小公公,明明還是在學徒階段的,連許多花草的習性都不清楚,只會按着各院子的吩咐,把鮮花剪下送過去,可偏偏,別人送去只得些果子銅錢,他送去便是打賞搬錢一兩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差距……
送的不是東西是消息,去一趟做兩件事情,怪不得賞錢多。
心底,對柯夫人更佩服了起來。
卻也發現,如今,人手分散開來打聽事情監視重點人物,有些不夠了。
茂才也不是蠢的,不然也不能被放進王府當了整個王府裏柯家其他人的頭領,微一思索,也拿定了主意,既然人不夠去分開查探以前的事情,那就蹲守,看最近哪些人在聽雨軒得得賞賜多。
只是,雯杏到底要告訴徐嬷嬷什麽事情呢?
而這,也是柯蓉的疑惑。
只是,沒有線索,柯蓉實在不知道雯杏到底是把什麽事情告訴了徐嬷嬷,既然怎麽都猜不透,柯蓉也不再反複思考,反而,把精力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茂才剛剛傳來的消息裏,提到了一個人,劉側妃!
如果把劉側妃當作那個幕後黑手,一件件去理順線索,确實是,很多事情,都有了解答。
劉側妃想要王府破敗下去,因此收買了齊雪怡身邊的吳媽媽,讓吳媽媽诓着齊雪怡陷害自己,齊雪怡以為吳媽媽是藏了她的步搖在自己的寧思閣,因此得意洋洋去揭發自己。
若非自己早就發現了喜鵲羽毛,化解了危險,到時候在承塵裏搜出的,便是喜鵲羽毛了,這樣,自己會被靖王厭棄,齊雪怡估計也落不了好,而靖王也絕對會被皇帝訓斥不喜,從內宅到朝廷,一下子都算計到了。
之後,這算計沒成功,只是讓齊雪怡被禁足,自己安然無恙,劉側妃便又讓夏荷誣陷自己,說是“柯氏收買吳媽媽,使了苦肉計假裝受害者争寵”,讓自己和齊雪怡掐。
再之後,進宮時候,自己和成國公夫人有了龌龊,想找人去柯府求救,不知道劉側妃察覺了什麽還在怎麽回事,她拍桂海攔截梅喜,卻被靖王發現。
桂山桂海都是劉側妃的人,劉側妃知道桂海被人發現之後,便只能把桂海當作棄子,可就算是棄子,劉側妃也還是廢物利用了一把,把桂海放出去陷害了馬側妃。
馬側妃被陷害身死,背上不貞污名的同時,也背上了以喜鵲羽毛陷害自己和齊雪怡的罪名,最後,桂海以偷竊財物的罪名,被送去官府,死的妥妥的,這一圈下來,劉側妃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可是真是……
柯蓉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太嫩了,赤膊上陣神馬的真心太難看了,看看人家劉側妃,輕輕松松躲在屋裏,用手下人,把整個王府耍的團團轉,如果不是對方是對手的話,柯蓉都想給她點三十二個贊了。
柯蓉分析了一圈之後,覺得自己想得,應該是差不多的,暫時的幕後黑手——反派一號BOSS是劉側妃。
不過,劉側妃怎麽能控制那麽多下人?
她又為什麽,存心把靖王府攪得一團糟?想當王妃?想當王妃只要針對王妃、把王妃從擂臺上打下去就可以了,可劉側妃,看那個樣子,完全是一副要把靖王也拉下水的樣子,靖王都沒了,她還當個毛線的王妃啊。
這不科學!
再說,在她看來,劉側妃也是一副對靖王“性趣缺缺”的樣子……對王妃之位,根本沒有想法啊。
柯蓉又想起,自己上次無聊讓三表哥查到,劉側妃曾有一個戀人,只是既然她已經進了靖王府,與她那個“蕭郎”便再也沒有可能了,她難道覺得幹掉了靖王,她就能去找她的“蕭郎”了?
柯蓉覺得這種想法完全是侮辱了劉側妃的智商,劉側妃可不是齊雪怡那種戰五的渣渣。
想了一圈,還是有些地方想不通,柯蓉森森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自從到了古代之後,自己的腦回路就越來越彎曲了,彎曲到快打結了,此時此刻,她分外羨慕原先時空裏的一個人:千頌伊!
腦子打了除皺針都能活得那麽滋潤,啊啊啊……她也想過那樣的米蟲日子啊。
哀怨地揉揉腦袋,柯蓉覺得自己用腦過度,需要好好補補,招手就叫梅喜:“我餓了,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沒……”
梅喜歪了歪嘴,這才剛吃完午飯沒多久,夫人怎麽就又餓了?豬麽?
柯蓉被梅喜“你是豬”的眼神刺激到了,郁悶道:“我才不是豬,我只是想太多事情了,所以餓了。”
梅喜剛剛也聽到了茂才傳來的消息,努力想了半天之後,自認自己沒有那個能力獨立想清楚這麽複雜的事情,瞬間就不想了,等着柯蓉想明白了之後給她完整版的“攻略”,因此,一聽柯蓉是因為這個而餓了,瞬間露出了然的微笑,想事情,确實是很累人啊。
打發了小丫頭去廚房,梅喜幫着柯蓉按摩着穴位,柯蓉舒服地呻吟了幾聲,大約是因為終于看明白了一點事情,柯蓉緊繃的心微微放松,逐漸睡了過去,醒來精神奕奕進了書房。
她要給靖王寫信。
如今劉側妃的事情尚且是猜測,不好直接拿來跟靖王講,不過她針對成國公府做的安排卻是要知會靖王一聲的,到時候,剩下的事情便不需要自己去操心了,靖王自然會和父親兄長去商量着怎麽收尾怎麽營救之類的。
又甩掉了一個包袱,朝着米蟲的日子靠近了一步,柯蓉心情有點小小的美麗,只是轉瞬又想到王府的情況,瞬間,心情就美麗不起來了。
甚至,柯蓉在想,如果她穿越來之後,沒有想着要在寵妾的道路上狂奔的話,做個不受寵的姬妾,守在寧思閣過日子,有自己的陪嫁和柯家的支援,應該也會過得不錯的吧。
至于宿主本人為什麽過得那麽凄慘,柯蓉只能說,動情動心,便是苦難的開始;愛情兩個字,讓一個聰慧美麗的女子,變得面目全非,其實宿主她雖然有點小嬌縱,可本質還不錯,只是,被愛蒙蔽了眼,一心求寵,所以,才落得那樣下場。
她不同,她比宿主,內斂、克制,她……不信愛。
默默提筆蘸墨,落筆成章。剛寫完,就有梅喜進來回禀,“夫人,齊夫人她……又在鬧騰,您過去看看吧……”
123:打臉
齊雪怡如今正在怒斥邱嬷嬷。
邱婆子大聲喊冤,辯駁道:“夫人您說婆子買的香料不夠上等,說邱婆子克扣了王府銀兩,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齊夫人,您是不知道,府裏的那香料,可不是婆子去采買的,全都是宮裏送來的,什麽樣的品級配什麽樣的香料那是定制,奴婢只是按規矩發放,您要是覺得合歡香不喜歡了想要沉香或者龍涎香,那您可以去求娘娘賞賜,為難婆子我可沒用。”
連貶低帶譏諷的,邱婆子可也是好一張利嘴的,先是暗指齊雪怡份位不高,妄想用不符合身份的好東西;然後又指她欺軟怕硬打壓奴才,夾槍帶棍的,把齊雪怡一頓諷刺。
偏偏她說得是實情,齊雪怡挑不出邱婆子的錯來,氣得要命,怒聲道:“那本夫人以前用沉香的時候,怎麽沒人攔着?”
邱婆子撇撇嘴,“那是因為娘娘不用香料,所以吩咐把自己的份例給您了,只是今次宮裏送來的香料裏,檀香代替了沉香,所以婆子我無能為力。”
齊雪怡沒想到原先竟然是王妃悄無聲息把自己的份例給了她,心底,對王妃就有了幾分感激,果真,王妃就是王妃,可不是一般人能的。
雖然對香料這件事情已經沒了疑問,可是邱婆子這種目中無人的傲慢态度,讓齊雪怡感到分外的不爽,憤怒之下,齊雪怡冷着臉端起一杯茶遞給邱婆子,“這件事情是本夫人想差了,請喝茶。”
雖然語氣生硬,但是總算略微做出了一點兒道歉的姿态,邱婆子看自己把最近嚣張跋扈的齊夫人說得讓步了,心中暗喜,不過,她可是很明白,自己到底是奴才,齊雪怡是半個主子,主子給奴才捧茶,這可不行。
因此不敢接那杯茶,急忙說道:“奴婢只是奴才,哪裏能當得夫人捧茶,應當是奴婢伺候夫人才對。”
趕緊便給齊雪怡斟茶遞點心,齊雪怡笑了笑,伸手做出要接東西的樣子,只是,齊雪怡在邱嬷嬷放手的時候,她的手,也松了,而後,瓷盤自然是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堆。
齊雪怡立時柳眉倒豎:“邱婆子,本夫人敬你是府裏老人,所以不忍苛責,可你作為奴才,竟然如此驕橫,怎麽,以為本夫人奈何不得你麽?”
馬上就叫了煙畫和珍棋掌邱嬷嬷的嘴,邱嬷嬷自然是不肯依的,一直叫冤枉。
可齊雪怡根本不管邱婆子的叫喊,直接叫清塘院的粗使婆子壓住了邱婆子,讓煙畫和月舞掌嘴。
煙畫本就和邱婆子不對付,她可是一直記着,自己每次去領東西,邱婆子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一通指桑罵槐,可偏偏她每次都要去邱婆子哪兒領東西,領不到,可就麻煩了,因此,只能忍着氣,好聲好語和邱婆子說話。
如今能把原先受的窩囊氣全都還給邱婆子,煙畫拿着木板子,打起邱婆子的臉來格外用力。
齊雪怡看邱婆子腫了的臉,也覺得很解氣,她原不知道府裏的香料是宮裏特制送來的,今日收到合歡香的時候,而不是她要的沉香的時候,不爽到了極點,讓人去和邱婆子讨,邱婆子卻不給。
她使人把邱婆子叫來,邱婆子推三阻四的,非得她發火了才過來,過來之後,還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不打她一頓,怎能解氣。
反正她現在肚子裏有免死金牌,就算是鬧到王妃哪兒,邱婆子一個下人,也讨不了好。
至于鬧到柯蓉哪兒,那就更不怕了,最後,能連柯蓉那個賤人的面子一起掃才好。
邱婆子原先想着挨記下嘴巴子,忍忍就過去了,誰讓自己是奴才齊雪怡是夫人呢,誰讓自己剛剛說話不招人待見了呢,但是後來,邱婆子卻發現,煙畫這根本不是打幾下就算啊,再下去,她牙都要掉了。
因此,趁着粗使婆子一個不注意,邱婆子奮起反抗,從粗使婆子的手中掙脫出來,使勁往院外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來人啊,救命啊,煙畫要殺人啦……”
一邊叫嚷着,一邊嘶嘶吸氣,實在是兩邊臉都被打腫了,痛的要死,邱婆子恨透了齊雪怡和煙畫,不過她知道自己是扳不倒齊雪怡的
所以即便是亂嚷的時候,也絲毫沒有涉及到齊雪怡,只是咬住了煙畫死都不松口。
這麽一來,安靜的靖王府,就被邱婆子的嚷嚷聲打破了。
柯蓉在寧思閣書房,剛寫好了給靖王的迷信,信中,她把自己的謀劃全都告知,正要叫暗衛去送信的時候,梅喜就進來回報,說是齊夫人剛剛摔了一跤,清塘院已經亂成了一團了。
柯蓉正在折信的手不由得一頓,忍不住嘆口氣,這位齊夫人,實在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真真是,欠抽。
應了一聲,柯蓉還是叫來了暗衛,把信箋交給他,“這是我寫給王爺的密信,心中內容十分重要,你再帶兩個人一起,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封信送到王爺的手裏,能不能做到?”
暗衛早就得了靖王的命令,讓他們保護柯夫人,必要時候,聽從柯夫人的命令,因為前面五個不聽命令的暗衛最終下場堪憂,因此被指派的五個暗衛都知道柯夫人的厲害,對她的命令,也不敢怠慢。
“屬下等定不負夫人所托。”肅容應了一聲,那暗衛雷厲風行,立刻便找了人,快馬加鞭去找靖王。
柯蓉這才去了清塘院。
只見得院中一片肅然,許多小丫頭都跪在地上伏着頭,戰戰兢兢的,還沒完全走進,就聽到齊雪怡的叫罵聲,柯蓉瞬間就放下心了,聽聽這聲音,中氣十足啊,那裏像是有事的樣子。
怕是又有什麽事情覺得不如意了,所以拿別人出氣吧。
只是不知道這次倒黴的是誰。
剛進了外室,就有一個臉腫得像是豬頭一樣、嘴角還流着血的婆子撲了過來,“富人……救……救奴批……奴批冤唔啊……”
柯蓉被吓了一跳,繼而聽見那人說話,不由得怔了一下,這誰啊?
。“好好跪着,誰讓你亂動的。”還沒開始問,就有粗使婆子如狼似虎地撲過來,把那豬頭臉的婆子拖了回去,甩了兩個巴掌上去,一邊呵斥一邊給她嘴裏塞了一塊帕子,不讓她再說話
然後賠着笑臉對柯蓉說道:“柯夫人恕罪,不是我等要拉着這個老虔婆吓唬柯夫人,實在是這老虔婆太過可惡,竟然敢頂撞我們夫人,還驚得我們夫人摔倒動了胎氣,不懲戒,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得,這就是那被齊雪怡盯上的倒黴孩子了,柯蓉有些同情看着那豬頭臉的婆子,愣是忍不住她是誰。
倒是梅香常去支領日常用的物件兒,遲疑了一下之後,試探問道:“可是邱嬷嬷?”
那豬頭臉的婆子一聽梅香認出她來了,直覺自己有救了,立刻猛點頭,嘴裏還嗯嗯嗚嗚的,不知道想說些什麽。
柯蓉聽得裏面齊雪怡越來越大的叫嚷聲,輕咳了一聲之後,對梅香說道:“你留下,讓邱嬷嬷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先去看看雪怡姐姐。”
使了個眼神給梅香。
梅香心領神會,等柯蓉進去了,便責令那粗使婆子松開了對邱婆子的鉗制,又溫言細語問經過。
邱婆子自然是添油加醋把煙畫給抹黑了一遍,不過就是煙畫斟茶時候摔碎了齊夫人喜歡的杯盞,煙畫怕齊夫人責罵,便颠倒是非,齊夫人被蒙蔽,讓人掌她嘴,明明齊夫人只是要小小懲戒一下,煙畫卻下狠手,她只好逃跑,卻被抓了回來,雲雲……
至于齊雪怡怎麽摔倒的,邱婆子只說是自己當時已經跑出了清塘院,沒看見,心底卻道,我呸,明明就是小小滑了一下,還立即就被人扶住了,也敢大聲嚷嚷自己摔倒了,真不要臉。
梅香心中大約也有數了,齊夫人的破壞力是衆所周知的,而邱婆子作為管物品分發的婆子,若是每月的消耗太大了,定然是會被責罵的,因此,清塘院去領東西的時候,邱婆子總會推三拖四的。
時間長了,負責去領東西的煙畫和邱婆子,怕是結怨很深,而煙畫估計為了推脫責任,把罪名都推給了邱婆子了,所以齊雪怡怕是對邱婆子沒什麽好印象,如今,邱婆子估計沒什麽錯,只是被整了呢。
梅香知道了情況之後,冷聲對另兩個粗使婆子說道:“邱嬷嬷再怎麽說都是府裏的老人了,平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有點兒錯漏處,便是娘娘也都會體諒着,你們怎能如此瞞着齊夫人苛責邱嬷嬷?”
那兩個粗使婆子對着柯蓉的時候,面子上是很恭敬的,看對着梅香,那就不怕了,雖然也是笑着的,不過,卻不允許邱婆子離開。
梅香冷哼一聲,安撫了邱婆子兩句,便進屋去找柯蓉。
屋裏,柯蓉還在驚訝中。
算來,齊雪怡懷孕已經有四個月左右了,因為兩人平常不對盤,柯蓉平日是見到了也是繞着走的,便是不得已到了清塘院,那也是懶得看齊雪怡的。
今日一看,卻大吃一驚
124:勸說
在柯蓉的記憶裏,齊雪怡是有稍微豐盈的女人,但是,卻絕對算不上胖,可現在的齊雪怡,卻整整胖了一圈,而且她的肚子,也非常不小了。
柯蓉不是沒見過孕婦,她原先的時候,有幾個朋友,也曾懷孕生子,柯蓉記得她幾個朋友四個月的時候,這肚子,可沒有這麽大啊,似乎,一直到了七個月,她朋友才有了齊雪怡如今的規模。
那齊雪怡到了八九個月的時候,肚子該有多大啊?
柯蓉有個朋友,因為營養太好,孩子順産根本順不出來,最後只能剖腹産,生下一個八斤多的胖小子,可這是古代,沒有剖腹産這個說法,這時代,生個孩子就是去一趟鬼門關一樣,若是孩子普通大小,還好一點,可孩子太大了,那幾乎妥妥就是一屍兩命的。
柯蓉猶豫了一下,決定呆會兒勸勸齊雪怡,讨厭齊雪怡是一回事,看着她這麽下去,最終丢命,她做不到。
辛大夫幫着齊雪怡診斷完之後,恭敬說道:“夫人并沒有大礙,前幾日旺盛的內火也好多了,如今只要繼續吃藥,靜養幾天之後,便無礙了。”
齊雪怡對這個答案似乎有點不滿意,但是更多的是放心,示意落琴賞了辛大夫之後,轉而看了一眼站在屏風後的柯蓉,“蓉兒妹妹如今可是大權在握,怎麽還有空來我這小小的清塘院?”
可惡賤人,住的院子比她大,受得寵愛比她多,掌的權利比她重,氣死她了……
不過,齊雪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唯有在女人最重要的事情上,她比柯蓉這個賤人強多了。
自覺有了點優勢,齊雪怡斜睇柯蓉,等她說話。
柯蓉也沒打算和她敷衍太多,直接道:“事兒鬧大了,對大家都不好,特別是你如今懷着孩子,還是少動怒的為好,邱嬷嬷我就帶走了,若有什麽事情,你盡可去回禀王妃。”
而後,又說道:“你雖然如今是雙身子的人了,可是,我還是勸你注意點吃食,能少吃就少吃一點,若是孩子長得太好了,怕是不容易生産。”
齊雪怡本來柯蓉就沒好感,如今聽柯蓉勸她少吃,這可和辛大夫說的“大人身體好了,孩子才會健康”是相悖的,因此,只把柯蓉的這句勸告當作是柯蓉嫉妒自己的證據——有稀罕東西王妃都是給她送來的,估計柯蓉見都沒見過,因此眼紅了,想讓自己少吃點,這樣說不定她也能勻到點。
得意洋洋一笑,齊雪怡一點都沒把柯蓉的話放心上,只是冷哼一聲,看着往出走的柯蓉,揚聲吩咐道:“落琴,去把昨日王妃賞下的白玉番瓜拿來,本夫人餓了。”
而後又說道:“對了,據說這白玉番瓜,只送了清塘院,寧思閣是沒有的,你落琴,多切一塊下來,給柯夫人嘗嘗鮮。”
說完,便咯咯笑了。
柯蓉回頭看了一眼正挑眉得意洋洋看着她的齊雪怡,深深理解了不做死就不會死這句話的意思,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