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都相信夫人不是會害人的人,只是如今人證物證俱全,娘娘處事公平,總要顧慮着府中其他人的感受,因此,委屈柯夫人移駕京郊溫泉山莊,等王爺回來了,在做定奪。”

雖然遇到了這種事情,且,一個不小心,被直接杖斃也是有可能的,可是柯蓉嘴角,一直挂着淺淺笑容,聽完徐嬷嬷的話,便淺笑着說道:“有娘娘的信任,我便不覺得委屈了,我也相信,王爺和娘娘,總會還我清白的,畢竟,這時間,魑魅魍魉,是見不得光的,總有一天,會不得好死,徐嬷嬷,您說是不是?”

徐嬷嬷心底抽了抽,這話聽着,怎麽這麽不得勁了,,罵自己是魑魅魍魉?罵自己不得好死?

可再不得勁,也得接話:“這話是正理兒,柯夫人說得沒錯。”

柯蓉笑笑,她依然沒有弄清楚今天動手的是誰,因為,這次的事情,實在是,沒有一點兒的征兆,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到如今,茂才的消息雖然還送的進來,卻也有點費勁。

不過,剛剛茂才的消息,卻說,最近盯着的聽雨軒,很是風平浪靜。

不是劉側妃做的?

那這府裏,除了劉側妃之外,便只有王妃能指使的動那些奴才一起來陷害自己了。

可……看王妃的樣子真的不像,再看徐嬷嬷的樣子,又覺得很像,難道徐嬷嬷做的事情,王妃不知情?

這猜測有點扯淡了,徐嬷嬷,可是王妃最信任的人,且,也是最不可能背叛王妃的人。

如今聽着徐嬷嬷假模假樣地說着好聽的話兒,似乎是她臨時起了意,要去游山玩水一般的輕松,柯蓉眼中滿是譏諷,嘴上,卻淡淡笑着,說道:“我是完全信得過王爺和娘娘的,且待我稍稍收拾一下,便啓程去溫泉山莊,只盼的,王爺早日回來,洗刷了我的冤屈。”

而後,便不理徐嬷嬷了,起身招呼梅香梅喜收拾箱籠。

至于紅绫和綠燕等人,那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她們既然背叛了,最後落得什麽樣的結果,柯蓉情緒都不會有任何餓的波動。

死,或者生不如死,不外乎是這兩個結果,可是,每個人都必須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相應的後果,你說你是被逼的,但是,生活的無奈是誰都有的,別人,沒有以為為你的無奈買單。

這是她們自找的,不是麽?

“夫人不必着急,老奴已經吩咐外院二管事候命了,這點兒時間他還是有的,夫人盡可慢慢收拾,如今天冷了,夫人多拿些衣物藥材,身體是最重要的。”徐嬷嬷聽 了柯蓉的話,假模假樣的說着話兒,做出指點的樣子,看似讓柯蓉不要急,其實卻是在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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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蓉假裝聽不懂,從善如流:“哎呀,我還正想着,急急忙忙地收拾起來總會丢三落四的,這樣不好,可是又怕拖時間長了讓娘娘為難,徐嬷嬷是最懂娘娘的人,既然徐嬷嬷說不用急,那我就慢慢收拾,麻煩徐嬷嬷告知管事的,我也不多耽擱,等明兒早上,就出發到山莊去。”

徐嬷嬷臉色微微一黑,恨不能抽自己一下,她其實是早就迫不及待想把柯蓉送到溫泉山莊去,哪兒,夫人已經布置好了,就單單等着柯蓉過去呢。

可恨,讓柯氏這小賤人又多逍遙一天。

徐嬷嬷恨恨走了,柯蓉面上的淺笑,就凝結在了嘴角,冷笑一聲,柯蓉繼續讓梅香梅喜收拾東西。

白天,不方便讓暗衛出現啊,還是要等晚上,讓他們先去探探路。

軟禁別院?若真說軟禁,豈不是在寧思閣禁她的足最好,這樣,還能放在眼皮子底下關鍵,如今,卻要讓自己遠去京郊。

又有什麽陰謀?

還是讓人去探一下,她才能更安心。

至于梅香和梅喜憋着想說話的樣子,柯蓉卻直接無視了,今兒紅绫紅口白牙說是梅喜把藥包給了她,梅喜差點被杖斃,是柯蓉寸步不讓的,不允許別人動梅香梅喜。

128:下馬威

照理說,梅喜犯了這麽大的錯,是絕不可能因為柯蓉護着就被放過額,可徐嬷嬷想着柯蓉就要落入成國公夫人的手中,到時候,梅香梅喜兩個也逃不了,便沒再堅持要把梅香梅喜怎麽樣。

兩人才算逃過一劫。

到底還是顧着柯家的面子,對外,王妃只說是柯蓉身體微恙,溫泉有利于她修養,因此,柯蓉到溫泉山莊小住。

柯蓉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只是淡淡一笑。

什麽都改變不了自己被誣陷被禁足的事實。

這麽着急地想要把自己弄到別院去,那裏,有什麽東西在等着自己呢?

當初靖王留給她的暗衛,她派了三個出去,剩下的兩個,如今也跟着她到了別院,只是他們藏在暗處,別人都不知道;而茂才等這一批人,卻沒有那麽容易脫身,因為,他們在王府都挂着各種各樣的身份,是絕不能讓人發現的。

不然,會有人問:柯家讓這麽多下人像是暗樁似得藏在王府,有什麽圖謀?

暫時,指望不上他們啊。

十一月初三,小雪,柯蓉登上了馬車,梅香和梅喜也跟着上車,伺候在柯蓉的左右。

因為對外面都說是柯蓉是要去溫泉山莊修養的,因此,這出行的一應用具,全都是按照這柯蓉的身份來置辦的,低調奢華,舒适無比。

臨走前,柯蓉掀起車簾,看了一眼靖王府的高高圍牆——她走的是是側門,正門,她一個五品夫人,還沒有資格進出。

圍牆高高,森嚴深邃,柯蓉慢慢放下了簾子,對車夫說了一身:“走吧。”

她還會回來麽?

柯蓉不知道,她是有恨,恨別人對自己栽贓陷害,讓她不能安生,可是,王府這樣的生活,卻又不是她喜歡的,她不是一個沖動的人,會因為仇恨而重新沖回靖王府,再次陷入,她厭惡的生活裏。

柯蓉看了一眼梅喜,默默垂下了眸子。

“夫人,天冷了,您抱着這個暖手吧。”精致的手爐被梅喜放到了柯蓉的手裏,柯蓉嗯了一聲,“其實不冷。”

“夫人,您……您要是難過,就哭吧……”一整夜,梅香和梅喜都沒有睡覺,一直守在柯蓉的身邊,她們難過,她們自責。

夫人那麽的喜歡王爺,可現在被人陷害說是害了王爺的子嗣,王爺會相信那些壞人還是會相信夫人?

如果王爺相信了那些害人,那豈不是要懲罰夫人?

被王爺懲罰,夫人一定會很傷心吧。

都是她們不好,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讓人在她們的枕頭下藏了那些污穢的東西,都是她們太笨了,才會害了夫人。

柯蓉其實心底也是憋屈的,這麽被人陷害了,灰溜溜的趕出了王府,她不憋屈就不是柯蓉了,可是,看着梅香梅喜兩雙紅紅的眼睛,柯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知道的,清楚你們是我的丫鬟;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從哪兒弄來的兔子精呢。”找了小小的鎏金銅鏡,往兩人面前一放,梅香梅喜各自拿起,看看兩人的眼睛,都有些窘迫。

一時間,柯蓉滿不在乎的态度,讓車裏沉凝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溫泉山莊并不近,走了小半日,方才到了。

車夫卻摳門,門卻紋絲不動,門裏,而已沒有任何的動靜,顯然,裏面的人是不打算開門了。

柯蓉在車裏,自然也聽到了車夫叫門的聲音,同樣也明白了,這是有人,打算給她一個下馬威呢。

柯蓉笑笑,帶了垂着輕紗的鬥笠下車,靜靜看着車夫叫門。

盡然王妃沒有把柯蓉謀害王府子嗣的罪名往外傳播,反而以“修養”的名義送柯蓉來溫泉山莊,那麽,一個正五品夫人該有的配置,便也沒有馬虎。

例如,車外二十個王府護衛,和一個跟車的小公公。

柯蓉側目望了那小公公一眼,他便乖覺地過來請安,“奴婢路遠見過夫人,夫人金安。”

柯蓉漫不經心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這半天都沒開門,裏面的下人不是擅離職守,便是力氣實在小,開不了門,你去讓他們幫幫忙,把門開了。”

柯蓉這次打算忍下來,不是因為她性格變好了,實在是,在這種沒有減震防震措施的馬車,連坐了三四個小時,搖搖晃晃之下,柯蓉快要散架了,實在是沒有心情和這些人耍心眼。

那邊武力解決。

路遠應了一聲,便和這次帶隊的侍衛頭領去交涉,不一會兒,路遠便滿臉為難之色地回來了,“林侍衛說,他們的職責是護送夫人安全到達溫泉山莊,不是下人,不管開門關門之類的小事。”

柯蓉目光閃了閃。

小事?

看來,這些侍衛,也指望不上啊。

“這天寒地凍的,又下着雪,莫不是這門被凍住了,裏面的下人力氣小開不了,看來,本夫人要助他們一臂之力才行,你說是不是,路遠?”

“夫人說是,那就是,夫人如此體恤下人,奴才真是高興。”路遠餘光朝四周看了看,見自己的角度別人都看不見,便朝着柯蓉眨眨眼,借着起身的機會,微微做了個手勢。

柯蓉輕輕一怔之後,展開了笑靥,茂才可真是得力,這種情況下,都能把別人弄來監視自己的人,換上自己人。

人才啊。

“去,把本夫人車裏的炭盆拿出來。”既然是自己人,柯蓉便也放了心,吩咐了一聲之後,路遠趕緊爬上車,端了炭盆出來,等着柯蓉吩咐。

“你這蠢奴才,沒聽到本夫人剛剛說這門被凍住了麽,既然凍住了,那自然是要烤一烤,讓它化開的,還不把裏面的炭都倒在門邊烤着,對了,那車廂的格子裏還有不少的炭,若是不夠了,盡可取來用。”柯蓉輕斥路遠,路遠聽着,眼睛逐漸睜大,這,這這……

這是要燒了大門?

不管了,柯夫人才是自己的主子,做奴才的,自然是要忠心聽主子的話,為主子辦事的。

路遠興奮地把燒得正紅炭倒在了門上,而後,又拿了一袋子極易燃燒的銀炭出來,倒在燒紅的炭上面。

澆水熄火,火大水幹,這點兒的小雪,在銀炭的高溫下,很快便一絲不剩了,反而,山莊的木門,卻逐漸,有被引燃的趨勢。

那林侍衛來的時候得了吩咐,知道有人要給柯夫人一個下馬威,讓他們不要管,雖然林侍衛不屑參與內院的争鬥,但也知道,自己這些人,最終,還是會受到內院争鬥的直接影響,在對方再三保證,不會傷到柯夫人一根寒毛,只是稍微為難她一下之後,便默認了。

窮文富武,練武,沒錢可不行。

眼見得柯蓉竟然要放火燒了山莊正門,林侍衛不由得一愣,對柯蓉刮目相看,他以為,柯蓉被拒絕之後,會大發脾氣呢,以前護衛幾個媵人出門,可不就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哪知道,這柯夫人,竟然如此與衆不同,也不發脾氣,也不再來找他,反而直接放火就燒。

林侍衛嘴角抽搐了下,急忙上前制止。

“柯夫人……”剛說了一句,柯蓉便已經回頭,林侍衛透過薄紗,隐約看到一雙充滿了譏諷的明眸,心,便猛地一跳。

“林侍衛,你剛剛和路遠說,你的職責是什麽?”

“安全護送夫人到溫泉山莊。”

“那本夫人現在有危險麽?”毫不客氣的措辭,卻用溫軟的語調說來,配上把一雙明眸,林侍衛只覺得,心跳加快。

在柯蓉的逼視下,林侍衛說了一個“無”字,便退開了。

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定在了薄雪中,那一抹嫣紅的身影上。

如雪中淩寒獨自開的傲雪紅梅,冰寒,清透……

只是一身嫣紅包裹下,那柔美的身形,卻給着清寒中,帶上了醉人的柔美。

林侍衛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女人影響了心神。

柯蓉冷笑着,看着木門被逐漸的點燃,先是薄煙在分鐘飄飛,接着,便是火苗在雪中搖曳。

溫泉山莊的門房裏,朱老九正惬意地撚起一顆花生,高高抛起,而後,長大嘴巴接住,咯嘣咯嘣咬碎了咽下,而後,拎起酒壺傾斜,細長的酒液便從壺嘴裏傾瀉而下,落入了朱老九的口中。

朱老九今天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山莊的大管事給他派了一個很輕松卻報酬豐厚的任務,那就是:若今兒有人敲門,便一定不給他們開門,拖上一個時辰,給來人一個下馬威。

朱老九本是不願意的,他雖然好喝幾口,但是卻并沒有因為喜歡喝酒而讓酒弄壞了腦子,知道這種從王府來出來的貴人都不好伺候,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是一頓好打,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朱老九連連拒絕,他雖然也怕管事,但是管事頂多給他穿小鞋,那些貴人,可是動辄要人命的。

管事卻說,“不過是一個失寵的妾室罷了,什麽來修養,那是主子不願意看見,又不能打殺了,所以扔得遠遠的關起來,眼不見心不煩罷了,不然,你以為我嫌自己腦袋長得太安全了,自己找死?”

朱老九一想,也有些道理,只是依然有些不願意。

管事又說道:“你知道,昨兒咱們忙了一下午是為什麽?”

129:破爛蓮居

昨兒一下午忙活了什麽?

收拾了一個偏僻破敗的院子出來,別誤會,不是收拾幹淨,而是把稍微完整點的東西都弄得不完整,至于不完整的,那就幹脆摔碎了。

朱老九昨兒瞅了一眼,三條腿的凳子,六個角的桌子,沒蒙窗紗的窗戶……林林總總看下來,媽呀,都還沒他家裏婆娘收拾出來的草窩齊整呢。

“那院子就是給快要來的那位住的,你想想,要是她真的是個受寵的來溫泉山莊修養,咱們敢給她住那樣的院子?小心伺候着還來不及呢。”管事嘿嘿一笑,“這是府裏主子的命令,要搓磨搓磨不聽話的妾室呢。”

朱老九這麽一聽,就心動了,搓磨一個不受寵的妾室?這事兒做多了,當年王妃的姐妹可都在這山莊住過呢,當時,不也是……

這麽一想,朱老九安心了。

昨兒收了銀子之後,今兒朱老九便圍着炭盆烤着火,吃着花生喝小酒,等着聽到了叫門聲,更是哼起了小曲兒,管事可是說了,要可勁兒把那人仍在外面凍着,他便權當聽不見敲門聲。

不過,隔一會兒,敲門聲就沒了,朱老九有些驚訝,這怎麽回事?

難道那位柯夫人受了冷落,所以一氣之下回去了?不能啊,昨兒管事雖然沒有說透,但是聽那意思,就知道這位柯夫人定然是犯了錯或者得罪了其他主子,才會被扔過來的。

照這樣來說,可不是她想回去就回去的。

隔一會,又聽見了叫門聲,朱老九這才放下了心,抿一口小酒,閉上眼睛砸吧砸吧,感覺自己快活似神仙。

可是,今兒朱老九的心注定要上上下下起起落落的,他剛安心不是很久,就聞到了一股子的煙味兒,還以為炭盆把自己的衣服燒着了,一下子睜開眼,看了幾眼,卻發現啥事都沒有。

那煙味兒哪來的?

朱老九把門房瞅了個遍,沒瞧見門房有啥不好的,只是,那煙味兒卻久久不散,朱老九心底猛地一突,這怎麽了?哪兒走水了?

急忙出去看,才發現,着了火的竟然是山莊的大門。

朱老九被驚到了,自己是守門的,現在門上着了火,倒黴的可是自己啊。

慌慌張張地想喊人來救火,卻看到火勢并不是很大,急忙拿了門闩,打開了大門。

門一開,一堆火紅的銀炭就随之散落了下來,朱老九“嗷”地慘叫一聲,單腳跳起,卻沒注意,一下子踩在了炭堆裏,這下好了,兩只腳都被燙傷了,朱老九跌了一個屁蹲,坐在地上“嗷嗷”叫。

門已開了一條縫,路遠和車夫便一人一邊,用力推開了門,冷然看了一眼正慘叫着的朱老九,而後,回了馬車上。

朱老九在門被打開的時候,便已經看到了卓立在薄雪裏的一道紅色的人影。

不是正紅色,因為她不是正妃,可是,那種嫣然之色,卻并沒有減少分毫,更重要的是,她的氣勢,一點不像是犯了錯被罰來禁足的,反而,更像是……像是……像是來巡視的。

對,就像是上次他進京城打酒的時候,看到成三管事被一群掌櫃的圍着,在各個店裏巡視的樣子,甚至,比那個氣勢還足。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犯錯了被禁足麽?

朱老九嘀咕着,眼睜睜看着那馬車朝前,他正好在馬車要經過的路上,眼看的馬車沒有想要停下的意思,朱老九吓壞了,也顧不上腳疼了,連滾帶爬躲開了,弄得灰頭土臉的,才勉強是避開了馬蹄,轉頭一看,去見,那馬車碾過了火紅的銀炭,辚辚朝着裏面而去。

朱老九想攔着的,只是,他現在腳上全是燎泡,動一下都疼,再說了,看看馬車旁邊全副武裝的護衛,心底就有些打鼓,悄悄地不敢吱聲了。

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因為這個而被穿小鞋?

眼見得柯蓉氣勢洶洶、一點兒沒有落魄的樣子,朱老九心底就開始忐忑,欺負被禁足、不受寵的妾室,和得罪受寵的妾室,這完全是兩個概念啊。

朱老九擔心不已,卻不知道,在柯蓉的眼底,他只是一個跳梁小醜,他的這小小為難,柯蓉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因為,想要為難她的,是那幕後之人,至于朱老九,甚至,連知道到底是誰要為難她的資格都沒有,又怎麽會有資格,讓她去惦記着專門報複。

馬車靠近二門的時候,終于有人出來了,一看見直直而來的馬車,那人愣了一下之後,正想呵斥,卻看到了車邊的王府護衛,便閉了嘴,反而轉身就朝裏面跑。

沒多久,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便從二門疾步走出,臉上挂着恭敬笑容,上前問道:“請問是柯夫人到了麽?”

路遠便上前應對,“正是柯夫人,您是?”

“咱家姓郝,忝為山莊大管事。”說了一句之後,便恭敬朝着車裏行禮:“郝南見過柯夫人,給夫人請安。”

柯蓉應了一聲,說了句“免禮”,路遠便接着說道:“郝管事,夫人在路上颠簸許久,想是累了,還是先請夫人去休息,如何?”

那郝管事連聲應是,又朝着林侍衛問道:“這位統領,您是來送夫人進修養的吧,敢問如何稱呼?”

“敝姓林。”林侍衛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着郝管事的。

郝管事的急忙叫了聲林統領,又寒暄了幾句,說道:“幾位侍衛大人請先到偏院休息,咱家先迎夫人進去。”

招手叫來剛剛去報信的那個小厮,“這是小毛,侍衛大人有什麽吩咐,都可以叫他去辦。”

林侍衛卻只是面色肅然,應道:“我等職責是護送柯夫人安全到山莊,如今既然已經到了,我等便告訴了。”

說完,不等郝管事再說什麽,轉身便離開,一行人,便只剩下了柯蓉梅香梅喜和路遠四個,至于馬車夫之類的,因為上面還有箱籠,便也留了下來。

對于林侍衛的冷硬,郝管事臉上沒有任何不悅,還是維持着笑臉,引着車夫朝着準備好的院子而去。

走了許久,郝管事才終于停下了腳步,打開了兩扇紅漆都已經掉光的大門,說道:“夫人,蓮居到了,您請進。”

馬車在院門外停下,梅香和梅喜早就被這馬車颠簸的頭暈腦脹了,一停車,便立即跳下去走上臺階進了院門,還沒來得及歡喜,就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看着院子裏的一切。

“這就是你們準備好給夫人修養的地方?”梅香轉臉,憤怒看着郝管事。

這時候,又有兩個婆子從門房裏出來,郝管事先沒理她們,只是陪了個笑臉,“這位姑娘,咱家只是個小小的管事,上面吩咐下來讓把蓮居收拾出來給柯夫人居住,咱家就把蓮居收拾出來,至于別的,咱家都不知道。”

柯蓉這時候,也已經在路遠和梅喜的攙扶下下了車,不疾不徐走上了臺階,而後,望着院子裏。

這院子,好聽點說是個院子,其實,用廢墟來形容更恰當一些,雖然它的院牆屋牆都還完整,可是一眼看過去的時候,一排正房、兩排廂房,俱都是門窗破爛,冬天漏雪夏天漏雨春秋漏風的所在。

柯蓉眉目見,帶上譏諷的冷笑。

想讓她住這樣的屋子?

可真真是做夢了。

她剛剛既然敢燒了大門,那再燒一處院子,也沒什麽嘛,反正就說燃火盆的時候火星子濺了出去,不小心引起的火災……

不用勾心鬥角,反而是簡單暴力地來解決事情,其實也很爽的。

柯蓉笑了笑,沒有梅香的憤然,反而是客氣對着郝管事道:“管事的難處,本夫人也是知道的,斷不會讓管事為難,倒是以後有麻煩到管事的地方,還請管事多多包涵。”

郝管事以為柯蓉也會像是剛剛那個丫頭那樣憤怒,畢竟他見過的貴人們,大多是那樣的,哪知道,柯蓉卻只是含笑說話,半點兒氣惱憤怒都無,郝管事便有些不自在了。

他不怕嚣張大鬧的貴人,因為那樣的好拿捏,可這種讓你看不透她想什麽的,反而是,不好辦啊。

将來她會不會複寵?複寵了會不會報複自己?

心裏沒底……

可是這蓮居的後牆,就緊挨着成國公府的莊子,徐嬷嬷傳話讓安排進來,他也沒辦法啊。

心底千回百轉,郝管事只能勉強笑笑,“不敢不敢,為夫人辦事,是咱家的榮幸,夫人,咱家還有事情要忙,您先請自便,只是……只是,您也知道,修養的人,宜靜不宜鬧,所以咱家安排了兩個婆子來守門,免得有不長眼的奴才過來打擾了夫人……”

說的好聽,不過就是派人來監視且守門罷了,梅香梅喜面上顯出憤怒神色,柯蓉卻面色不變,依然笑着:“還是郝管事想得周到,多謝您了……”

郝管事有點繃不住了,這和他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啊,勉強笑笑,說道:“這是咱家應該做的,夫人,這是王婆子,這是窦婆子,以後您有什麽事情,盡管使喚她們……”

急急便走了。

那兩個婆子五大三粗,一臉木然地朝着柯蓉矮了矮身子,算是行過禮了。

130:刁難

那婆子的态度讓梅香很不滿意,正要呵斥,那婆子卻已經一臉不耐煩地朝着柯蓉道:“夫人,您快進去吧,別在門口站着了,您要是受了點兒涼,奴婢可擔當不起。”

一點兒的尊敬都沒有。

柯蓉正要往進走的腳步一頓,轉頭看着哪兩個婆子,卻看見,哪兩個婆子一臉的不耐煩,仿佛她看的是一堆垃圾一只臭蟲一樣。

柯蓉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冷冷盯着那兩個婆子。

那兩個婆子被柯蓉的眼神吓了一跳,不過,也只不過是一瞬之後,便又回神,甚至,那窦婆子還十分大膽地伸手,用力一推柯蓉:“夫人您看奴婢做什麽,奴婢可不想您,有張花一樣的臉,能迷惑爺們,可惜……”

柯蓉從來都是動腦子的,可一直沒動過手,這一下子,便一個趔趄差點兒摔下臺階,如果不是梅喜和路遠拉住了她,怕是會摔個灰頭土臉。

梅香大怒,沖上來一巴掌便揮向那窦婆子,“大膽,竟然敢冒犯夫人。”

那窦婆子實在是臉長得豪邁,身子長得粗犷,那是梅香這種小丫頭能比的了的,沖上去的梅香一下子被甩下臺階,落在了院中。

柯蓉此時堪堪站穩,便看到了這一幕,心底便是一冷。

這兩個婆子,可不是普通的婆子啊,不然,怎麽能把少說也有六十斤的梅香,像是甩破布一樣甩出去……

喝止了正要激動上前的梅喜,柯蓉看了一下,吩咐車夫把東西全都搬進來,放在院中。

三個箱子堆在了院子正中,車夫便趕車走了,柯蓉望了一眼身後,發現,這蓮居,真真是偏僻極了,附近,只是一片林子,外加已經結了冰的一個小池塘,其他,便什麽都沒了……

真真是殺人抛屍的好地方啊,不然,何必派這麽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過來呢,啧啧,這婆子,練過吧。

練過?柯蓉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點兒的靈光,只是,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便微微蹙眉。

“好了,東西也搬進來了,趕緊進去吧,好好修養,您省事,奴婢們也省事。”王婆子“砰”地一聲用力關上院門,阻隔了柯蓉的視線,柯蓉收回目光,她本是想要不進去,而直接放火燒了這蓮居的,可是,有這兩個婆子在,怕是,沒那麽容易啊。

畢竟,外面那小池塘離得太近了,且現在雖然結了冰,卻也只是薄冰,想要打破冰面取水救火太容易了。

更重要的是,有這兩個婆子存在,她放了火之後想跑出去可就難了,說不定,會被這婆子直接扔進火裏呢……

實在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招出暗衛倒是能暫時解決問題,只是,對方能派出兩個練過的婆子,就也能派出四個、八個、十六個……練過的男人,到時候,那兩個暗衛,怕是自顧不暇了吧。

所以,暫時,不能讓他們出面,暫且等一等,還不到最危險的時候。

“呸,什麽東西!”梅香剛剛摔了一下,如今手上破了皮,傷口還沾了土,需要洗幹淨了才能上藥,且梅喜也想要先弄點熱水把正屋擦拭一下讓柯蓉休息,便去問兩個婆子,哪兒可以燒熱水。

那兩婆子卻直接叫喚,“那邊不是廚房麽,自己瞎了眼不會看啊。”

梅喜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兩人,忍着氣去了廚房,卻發現,沒有柴,氣悶之下,叫了路遠過來,直接把廚房的窗戶給拆了下來當柴燒,這才弄了熱水,給柯蓉先沖了茶。

這會兒,梅喜只能慶幸自己還是帶了小茶爐過來的,不然,這會兒,怕是連點熱水也弄不到了。

眼見得梅香梅喜和路遠忙碌着收拾屋子,柯蓉擺擺手,說道:“成了,不用多收拾了,你們也先歇歇吧。”

三個人剛剛已經把窗戶什麽的,用帶來的衣服遮上了,這會兒,總算是沒有風再灌進來,點個炭盆,屋裏漸漸回暖,聽柯蓉招呼,梅香梅喜卻不答應,“不成,這麽髒這麽破,夫人那裏受得了。”

“有什麽受得了受不了的,這不已經在裏面了麽。”柯蓉淡淡一笑,她是已經習慣了被人伺候,只是,她哪有那麽矯情,原先拍戲的時候,作為一個小小小的龍套,劇組的條件,不一定會比這個好呢。

再說,她只是想看看,那兩個婆子會怎麽樣而已……想到她們比別的粗使婆子更加孔武有力的樣子,柯蓉心底,只覺得像是蒙了一層霧一般……明明就是想到了什麽,卻總是想不透,只差一點點……

忽然,柯蓉猛地一怔,記得,徐嬷嬷曾說過,她也是練過的……

成國公夫人!

柯蓉臉色猛地一冷,八九不離十了,是成國公夫人。

她并完全是因為這兩個婆子是練過的,才懷疑成國公夫人,而是,徐嬷嬷這次上蹿下跳的,實在是太顯眼了,而王妃,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樣子,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畢竟,徐嬷嬷忠心的只有王妃和成國公夫人,既然王妃不知情,那,便只有成國公夫人可以使喚她了。

同時,還因為,她覺得這不是劉側妃的計策,因為劉側妃的計策,多是借力打力,不動聲色間害人,精巧隐蔽,不會這麽簡單粗暴、明目張膽地誣陷她。

在王府,能這麽幹的,只有王妃,可柯蓉直覺不是王妃,她沒有證據證明,只是一種感覺……所以,排除下來,這件事情的主導,便應該是成國公夫人。

成國公夫人剛開始為什麽對她懷有敵意,柯蓉不知道,但是,這次,柯蓉卻大概能想到原因。

她不喜歡別人把自己當笨蛋,自然也不會把別人都當成笨蛋,自己為了成國公府能逃離死地而出的謀劃,雖然是在算計人心,且到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猜測皇帝的心意,猜的還算是準,但是,這世界上,最難測的便是人心了,更何況,她猜測的還是帝王心,那就更麻煩了。

因此,柯蓉不能保證這計策絕對可以達到目的,只能說是盡人事知天命,所以,這整件事情,她便沒有告訴王妃,怕王妃存了希望,最後,卻收獲絕望,更加身體不好。

但是,王妃生病在府裏出不去不知情,不代表別人不能查。

這個謀劃,父親在奔走的時候,并沒有特別瞞着人,因此,別人一查就能查到了,難道,這次是因為這個,自己才被成國公夫人陷害的?

所以,是成國公夫人通過徐嬷嬷來算計她麽?

柯蓉只能這麽想了……

只不過,不知道成國公夫人把自己弄來別院想要做什麽?

猜到了背後使壞之人,柯蓉反而鎮定下來,決意等着看成國公夫人出招。

回神,就看到梅香和梅喜還在努力收拾屋子。柯蓉無奈笑笑,讓兩人別弄了,無論如何,這房子,住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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