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說了起來,王妃聽着,眼睛就亮了,想着柯蓉知道梅喜的遭遇之後難堪的樣子,枯槁的臉上似乎都能放出光來,喉中,也發出嗬嗬的笑聲,滲人的厲害。

謀劃妥當之後,王妃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徐嬷嬷看着王妃的面容,低嘆一聲,只覺得鼻子一酸,差點兒流出淚來,王妃的日子……不多了,不知道王爺能不能回來見最後一面……

想着已經給靖王送去了信,說了王妃的情況,徐嬷嬷衷心期盼最近能有一兩場的大勝,能讓靖王騰出時間來回京城見王妃最後一面……

回到王府的前兩日,柯蓉過的都還算是平靜,不過,雖然王妃并沒有找她麻煩,柯蓉還是謹慎着,畢竟,她與王妃之間,如今已經是解不開了,而成國公夫人更是想要把她置于死地,她要仔細防着才是。

要說令人厭煩的,那便是齊雪怡了,她如今收斂了許多,卻也難難纏了幾分,這幾日,幾乎是日日到寧思閣,口口聲聲說是柯蓉在白馬寺受了佛祖的賜福,她想要沾一點兒,同時說柯蓉如今懂得佛理多,她也想學學,為皇太後祈福,為靖王求平安,為王妃祈福,等等,還在外面把事情嚷嚷開,柯蓉雖然惡心她,但是一頂大帽子壓下來,也不得不應付下。

過了四五日,齊雪怡說話便漸漸有些變味,什麽王妃假仁假義之類的,頻頻暗示。

柯蓉只裝作聽不懂,嘴上說着王妃是個好的,等等,齊雪怡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不過總歸是已經沉穩了許多,沒有反駁柯蓉,而是笑着轉了話題,不過又過了三四天,她說什麽的時候柯蓉還是油鹽不進的樣子,齊雪怡本來有些躁的性子,便壓不住了。

“柯蓉,咱們打開了天窗說亮話,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同樣,我也特別讨厭你,可是,我只是讨厭你,但是面對共同的敵人,我覺得我們應該同進退,你說呢?”

齊雪怡果真是比以前強多了,以前的齊雪怡,假惺惺卻又沉不住氣,如今的齊雪怡,比以前沉穩了些,又去了那些假惺惺的東西,無論如何,算是進步了。

不過,“敵人?”柯蓉裝着吃驚的樣子,笑道:“雪怡姐姐真愛說笑……”

163:中計

柯蓉油鹽不進,齊雪怡氣急敗壞,卻也強壓了下來,又笑着和柯蓉聊了幾句,才離開寧思閣。

梅喜招呼小丫鬟收拾了屋子,看時間已經不早,便領人去廚房端菜,路上卻被邱婆子給攔住了。

“給梅喜姑娘問安了……”邱婆子腆着笑臉寒暄了幾句,梅喜和邱婆子打交道并不少,彼此也算是熟悉,便也笑着應答:“許久不見,嬷嬷倒是顯得越發年輕又精神了,怎麽着,是有什麽喜事兒麽?”

邱婆子笑着湊趣:“這不是想着以後能日日見到姑娘心裏高興麽……”

這話梅喜只是聽聽算了,因此,只是笑了笑,問道:“知道嬷嬷惦記着咱們,也想和嬷嬷多呆一會,只是已經是午膳時間了,夫人等着用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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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婆子便點頭哈腰,“不敢多耽誤姑娘時間,只是有件事,想求姑娘幫忙……”

臉上神色便有些遲疑,似乎是不太好意思開口,梅喜和邱婆子也算是熟悉,且邱婆子平日在寧思閣領用物件的時候十分的給面子,花花轎子人人擡,梅喜自然也是要給邱婆子臉面的,因此,便笑着問道:“嬷嬷有事但說無妨,便是梅喜解決不了,也能幫着出個主意不是?”

邱婆子連連應是,而後說道:“是這樣的,我家閨女家的妞兒年紀不小了,前些日子求了王妃的恩典,定了親,如今也快要辦事兒了,聽聞梅喜姑娘手中有新鮮的花樣子,不知道能不能描兩個給妞兒,讓她繡幾副好帕子……”

梅喜一聽,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便答應下來,“下午我看看夫人有沒有吩咐,若沒有吩咐,便過去找嬷嬷,如何?”

邱婆子喜上眉梢,連連點頭應下,嘴上一疊聲地說着感謝的話,梅喜和邱婆子客氣了幾句,便先趕去了廚房,等伺候柯蓉用完午膳,便把邱婆子的意思一說,柯蓉應了一聲,說道:“那邱嬷嬷平日對寧思閣的事兒也算是盡心盡力,她家外孫女出閣,既然知道了,你去送花樣的時候順便尋一副銀镯子和幾個銀裸子給她當添妝吧。”

梅喜應下,尋了一副銀镯子,并幾方寓意喜慶的新繡帕,一起包了去找邱婆子,到了地方,卻說是邱婆子出去采買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梅喜正想回轉的時候,旁邊門裏出來一個穿着鮮豔綠色比甲的媳婦子,攔住了梅喜,笑着說道:“梅喜姑娘是來給邱嬷嬷送花樣的麽?”

梅喜笑着點點頭,回道:“是啊,中午邱嬷嬷和我說了這事,剛剛夫人身邊不忙,我便趕着給送來了,哪知道邱嬷嬷不在,夫人身邊也不能久離了人……”

那媳婦子便急忙道:“也是臨時有事,邱嬷嬷走的急,來不及去告知姑娘了,不過邱嬷嬷給我留了話,說梅喜姑娘若是來了,便先把東西交給我,讓我轉交給妞兒的。”

說着,伸手要去拿東西,梅喜沒給她,若只是花樣子,給了也就給了,可是裏面還包了分量不輕的銀镯子,涉及到財物這方面,總要謹慎些,因此便笑着婉拒:“若只是花樣子,嫂子幫着轉交一下也是無妨的,只是想着邱嬷嬷平日對梅喜頗多照顧,便想親自交給妞兒,再說,夫人也賞了添妝的。”

那媳婦子自然是明白了梅喜的意思,便說道:“邱嬷嬷回來不知道就什麽時候了,不如我帶姑娘去見妞兒吧,其實也不遠的。”

梅喜也不想因為這個多跑一趟,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能少走動就盡量少走動,想了想少人住的院子離這兒确實也不遠了,便應了下來,跟着那媳婦子一起走了。

那媳婦子是個碎嘴的,一路上嘴就沒停過,幾乎是唾沫橫飛,梅喜無比的厭煩,嗯嗯哼哼的應着,那媳婦子說了一會之後,把話題轉到了梅喜的身上,着意的詢問梅喜的年紀啊喜好啊有沒有中意的人啊,之類的,梅喜蹙眉,似笑非笑看了媳婦子一眼,便不再理她,那媳婦子卻依然不停。

柯蓉在梅喜走了之後,先是在院子裏走了一會兒消食,而後便進了書房,繼續抄佛經,沒法子,如今皇太後還病着,王妃身子更是病得厲害,皇後把她從白馬寺弄回來,又是打着“替靖王表孝心”的旗幟,她自然是要把表面的功夫做足了的,因此,這次從白馬寺回來的時候,甚至還求了一尊觀音像回來,方便供着。

抄幾頁休息一會兒,一下午,柯蓉便消磨在了書房裏,梅香因為梅喜不在,一直便守在正房,免得有人進去,柯蓉身邊,只有一個二等丫鬟在墨墨,許久,柯蓉寫的不耐煩了,便擱下筆,回了正房的淨室洗漱了,發現只有梅香在,而梅喜還沒有回來。

算算梅喜已經走了将近兩個時辰,柯蓉便問道:“梅喜呢?怎麽還沒回來?”

送個東西而已,半個時辰足足夠了。

“邱婆子打發人來回過,說是妞兒的繡工不好,求着梅喜多留一會兒指點下,梅喜礙不過面子,只能留下,奴婢想着下午也沒什麽事情,便讓梅喜不用着急回來。”梅香把絞得八分幹的熱毛巾松松地覆在柯蓉的手上,讓熱氣熏着皮膚,順便回了話。

柯蓉最近下午基本都在書房裏做“面子工程”,并不需要許多人圍着聽命,便也不需要梅香梅喜全都伺候着,所以聽說梅喜被邱婆子求着留下了,雖然時間長點,也不在意,畢竟,刺繡是個耗工夫的活計。

主仆倆也沒什麽事幹,又不到晚膳時間,柯蓉便帶着梅香在花園裏賞花,如今已經是四月底,寧思閣的小花園被裝扮的花團錦簇,一片生機,瞧來很是不錯。

只是這安寧,不多久,就被打破了。

“奴婢今日有事,臨時出了府去采買王妃要的東西,實在是來不及來告知梅喜姑娘了,剛剛回來才知道梅喜姑娘不僅送了花樣子,還送了自己繡的帕子,且夫人還賞了镯子,奴婢這心窩子裏暖烘烘的,奈何這丫頭連來給夫人叩頭謝賞都不會,奴婢雖然覺得貿然來見夫人有些唐突,只是心底實在是感激的很……”

邱婆子拉着一個眉目清秀、看起來很是羞怯的女孩跪在柯蓉的面前,謝了柯蓉的賞,絮絮叨叨的說着。

柯蓉剛見着邱婆子來謝賞的時候,面上還是帶着笑的,以為梅喜也一起回來了,但是梅喜沒先來見她,柯蓉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只是也沒太在意,只覺得可能是梅喜先回屋換衣服了,只是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勁了。

面色便逐漸沉了下來,“梅喜人呢?”

打斷了邱婆子谄媚的話,柯蓉沉聲問道。

邱婆子怔了一下,反問道:“梅喜姑娘不是早就回來伺候夫人了麽?奴婢本來還想着一會兒當面謝謝梅喜姑娘的。”

柯蓉心底便有了很不好的預感,聲音也沉郁了三分:“梅喜一直沒回來,中間有個小丫鬟來報信,說是邱嬷嬷想多留梅喜一會兒,教妞兒刺繡。”

“這不可能,奴婢中午剛用完飯就出府了,剛剛回來交了差,便急急來謝夫人賞了,根本沒見着梅喜姑娘,怎麽可能留梅喜姑娘呢……”說着,急忙轉頭問妞兒:“妞兒你說,梅喜姑娘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妞兒雖然羞怯,卻也不傻,這會兒,也知道事情不好了,便努力回憶了下,說道:“是元家嫂子帶着梅喜姐姐過去的,因為奴婢愚鈍,有些針法不太會,梅喜姐姐便給奴婢示範了下,呆了大概小半個時辰,見奴婢繡的有了些模樣,便說要回來伺候夫人,奴婢送了梅喜姐姐出門,便回屋了。”

柯蓉沉聲嗯了一聲,又問了幾個細節,例如送梅喜出去的時候大約什麽時辰、門外有沒有什麽人在、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之類的,妞兒細細回憶了,說道:“隐約是看到了元家嫂子,只是好像衣服不似原先的,再說隔得遠,沒敢認。”

柯蓉讓求邱婆子兩人回去,吩咐她們這事情一概不許對人說,而後,急忙通知了茂才。

不多久,茂才回了信息,說是有些線索了,正在跟蹤,柯蓉聽了,卻依然十分着急,若是按照妞兒說得時間來判斷,梅喜從妞兒哪兒出來,已經要有将近一個半時辰了,三個小時的時間……

柯蓉面色煞白,梅喜,可千萬別出事……

很快,茂才給她回了消息,這事情,是王妃做了手腳,而此時,梅喜已經被人帶出了靖王府了,府外的事情,茂才一時間查不到,只是,就算是想想,也知道王妃既然這麽幹,絕對不會是讓梅喜出去公費旅游了,梅喜的下場,怕是不太好。

柯蓉面色鐵青,手攥成了拳頭,憤怒到了極點,王妃,實在是太過分了。

柯蓉能想得到,梅喜會被王妃算計,自然是因為梅喜的一身本事,能幫她避過很多算計,而除掉了梅喜,她身邊沒有了懂藥的人,以後無論是吃穿住用哪一方面有了問題,她都不知道。

164:詛咒

“梅香,走,和我去見王妃。”柯蓉猛然站起身,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嚴肅,以前她和王妃争鬥,都是放在暗處的,明面上,她依然扮演着對王妃恭敬有嘉的妾室夫人,而王妃,也依然扮演着和藹寬厚的正室王妃,面上看來,她們倆人一團和氣,是再和睦不過的姐妹。

今日,王妃卻伸手要害她的人,柯蓉是絕對不會忍的,就不信,成國公府如今敢面上和柯家完全撕破臉。

梅香愣了一下,雖然也擔心着梅喜,畢竟她們是一起長大的,不是親生姐妹,勝似親生姐妹,可是看到柯蓉面上的決絕,梅香卻猛然拉住了柯蓉:“夫人,您不能去。”

看夫人的表情,怕是一會兒和王妃沖突起來的可能性是百分百的,這就是以下犯上,是要被打板子的,她也擔心梅喜,但是,若是梅喜在,也絕不會同意夫人因為她們而犯險的,她必須阻止夫人。

“幫我更衣。”柯蓉卻不管梅香的阻攔,直接便往前走,梅香猛然跪下,扒住了柯蓉的腿,“夫人,您不能去,奴婢知道您擔心梅喜,奴婢也擔心,但是奴婢和梅喜都是賤命一條,不值得您如此……”

“您現在處境也不好,不宜和王妃起沖突,您再忍忍,如今聽說前線局勢大好,王爺肯定很快就能回來的……”

眼中便流下淚來,一是擔心梅喜,一是感動柯蓉對她們的情義。

她們只是奴婢,這京城裏,每年死的奴婢那還少麽,有誰會為了她們這種奴婢,而去得罪主母?

蓉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梅香。

最初的時候,她把在這個時空的生存,看成是刷副本,把周圍的人,全都當成了NPC,便是對梅香梅芳有三分的不同,也是很有限的,因此,她總能帶着冷然的心态在步步算計着前進。

但是,随着在這個時空的時間越長,她便越是沒有辦法把人都當成NPC,特別是身邊的兩個丫頭,時時刻刻陪伴着她,全心全意為她着想,便是一塊石頭,也要感動了,更何況,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這次梅喜會出事,直接原因便是上次梅喜阻止了別人害她,完全因她而起的事情,她怎麽可能會逃避退縮。

她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情況不太好,這又不是現代,夫妻不和了,丢下一句“老娘要離婚”,就能拍拍屁股離家出走,作為王妃,對整個王府的姬妾,幾乎是掌着生殺大權的,暗裏得罪王妃,便是鬥得死去活來,也全靠自己本事,可若是把矛盾放在了臺面上,那麽,不管她是多麽的有理由,一頂尊卑有別的帽子扣下來,她也便是全然無理的。

更何況,在別人的眼中,一個丫鬟,等同于蝼蟻,只要有錢,想要多少能買到多少,生生死死的,有什麽可在意的。

可是,她可以為了生存而與別的女人鬥來鬥去,可以學着用陰謀手段和王妃明争暗鬥,她也可以為了生存,而看着別人死去,雖然心底會難過,可總還是能忍的。

但是,她做人,是有底線的!

若人沒有了原則和底線,那與畜生何異!

梅喜是為了救她,才被人害了,她若不能為了梅喜奔走,那還算是人麽。

“我等得,梅喜等不得。”柯蓉的聲音铿锵有力,斬釘截鐵的一句,聽得梅香一怔,手,松了三分。

柯蓉擡腳便走。

等靖王回來?

等他回來,黃花菜也涼了。

沖動歸沖動,柯蓉也不是沒腦子的魯莽行事,一邊把靖王給她的暗衛叫出來讓他們護着她一會兒闖出王府,一邊叫人吩咐了茂才,讓他派人去柯府求援,順便,讓大嫂李氏通知三表哥,搜集一些東西。

有個特務頭子的親戚,其實有時候,還是很好用的。

柯蓉去見王妃的時候,王妃根本不見,只有徐嬷嬷出來擋駕,甚至,連抱槐居的裏院都不讓柯蓉進,反而把柯蓉擋在了月洞門外,說是王妃身子困乏,已經睡了,柯蓉低笑一聲,說道:“如今春光正妙,如此好韶光,睡過去了豈不可惜,若是可以,還是多多體會下這美麗春光才好,畢竟,過了這春日,花,就要凋零了,時日無多,珍惜為上。”

徐嬷嬷氣紅了臉,這什麽意思?

花要凋零?時日無多?可是在詛咒王妃早死?

可惡,太可惡了!

徐嬷嬷氣得渾身顫抖,伸手就指着柯蓉,想罵,卻一下子不知道罵什麽好,柯蓉冷笑一聲,猛然一巴掌甩在了徐嬷嬷臉上,冷聲道:“刁奴,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對本夫人不敬,嗯?”

徐嬷嬷是奴才,柯蓉是主子,只是徐嬷嬷是王妃的乳娘,又深得王妃的信任,在這王府裏,便是靖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也要對徐嬷嬷禮讓三分,更不要說王府的其他人,那見了徐嬷嬷,可都是可勁巴結着的,早把徐嬷嬷養的心高了不少,前段時間柯蓉對她的不敬,已經讓徐嬷嬷很不高興了,如今柯蓉直接一巴掌甩在她臉上,徐嬷嬷一下子呆住了!

便是王妃,也從未打過她!

便是王爺,也從未責罵過她!

柯氏這個賤人,不過一個小小的妾室,怎麽敢……

“啊……”徐嬷嬷氣急之下,反而說不出話來,隔一會兒,才緩過神,怒吼一聲,沖上去就要打柯蓉。

柯蓉冷笑着,不閃不避不退,梅香驚叫一聲,正要攔在柯蓉面前的時候,徐嬷嬷已經飛了出去,一頭撞在臺階上,昏死過去。

抱槐居鴉雀無聲。

竟然,有人敢在抱槐居撒野……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可是,看着一身錦衣立在院中的柯蓉,再看看柯蓉身後忽然出現的低眉斂目的侍衛,所有人都噤聲了——柯夫人連徐嬷嬷都打了,難道還不敢打她們嘛……

據說劉側妃是因為柯夫人才失寵的……

據說齊夫人也是因為柯夫人才失寵的……

柯夫人還敢打徐嬷嬷,這可相當于打王妃的臉了!

心底的敬畏,悄悄升起。

柯蓉卻漸漸恢複了笑臉,淡然說道:“徐嬷嬷身為奴才,卻以下犯上,該打,念在徐嬷嬷伺候王妃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次本夫人就大人大量原諒她一次,不過,可一不可二,若有人像是徐嬷嬷一樣不知尊卑不分上下,休怪本夫人不客氣。”

警告完了,柯蓉掃了一眼呆立院中的人,“還愣着幹什麽,把徐嬷嬷扶回去休息吧。”

便有人急忙兩人一起,擡了徐嬷嬷起來,急急搬回了屋裏。

柯蓉緩步進了月洞門,踏進裏院,帶着笑容,柯蓉恭恭敬敬在王妃的屋外行禮,“婢妾給王妃請安,婢妾娘家發生了點事情,如今派了人來請婢妾回去一趟,婢妾心急如焚,求娘娘恩準。”

把該說的話說完,柯蓉便直接眸子盯上了雯晴:“雯晴姑娘,娘娘不說話就是默許了,求雯晴姑娘把對牌取來一用。”

沒有對牌,想府實在是不容易,徐嬷嬷是下人,便是再體面,也是下人,她打了就打了,可她出府,若是沒有王妃的允許,沒有對牌,那便是大錯,因此,便是強詞奪理,她也要死硬地告訴別人,她出府,是王妃允許了的。

這最後一塊遮羞布的存在,那也是因為柯蓉還顧及着柯家,不想因為今天的事情讓柯家受了責難。

雯晴是不想給對牌的,但是,暗衛的手段,她也受不住,三下兩下的就委頓在地,交代出了對牌的收藏處,柯蓉翹了翹嘴角,拿着對牌,徐徐下拜:“多謝娘娘恩典,娘娘果真寬慈仁和,婢妾銘感五內……”

說得很像是一回事的樣子,假惺惺、嚣張、跋扈!雯晴心底怒罵,柯蓉卻根本不理她,轉身便走。

很好,拿到對牌,就不用打出府了,那是最下等的處置方法,後患無窮,便是現在這樣,其實也是惹了禍端了!

但是!

便是惹下禍端,那也要堅持,梅喜是她的親人,是她的姐妹,她絕不可能置之不理。

之後,假死避禍,免得牽連柯家便是了,反正,她也不喜歡和那些人鬥來鬥去的。

馬車辚辚,柯蓉面上帶着淡淡笑容,表情溫和,眼中,卻全是堅毅,梅喜,你要堅持住。

而另一邊,梅喜昏迷躺在床上,床邊,一個男人伸手在梅喜的嬌靥上撫來撫去的,口中啧啧有聲,贊嘆不已。

男人身着錦袍,腰挂玉佩,頭上玉簪挽發,面容算的上俊秀,遠看像個翩翩佳公子,只可惜他那腫起的眼泡和慘白的面色,一看便是酒色過度的纨绔子弟,再加上他一雙眼中輕浮的光芒以及手上輕佻的動作,實在是讓人對他難以有任何的好感。

男子自我感覺卻十分的良好,一邊撫摸梅喜面容,一邊得意地低聲自語:“小丫頭倒是長得漂亮,雖然有點兒配不上本公子的翩翩風采,不過本公子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便勉強受用了你吧……”

“可惜姑母不待見你,不然,你這模樣,勉強也能在本公子身邊做個丫頭了,可惜了……”想到只能享用一次,便得把這丫頭送到最下賤的勾欄院,男子有些惋惜,不過,男人本性讓他很快抛開了這些,嘿嘿一笑,直接便爬上了床。

165:受傷

尖銳的針尖指在太陽穴上,那冰冷,讓男子臉色慘白。

前一刻還沉溺在溫柔鄉,下一刻便性命受到威脅,男子實在是想不到,本該昏迷不醒的女人,怎麽會忽然醒來,還有,雖然女子針黹活計好了,會更顯賢惠,但是,也沒有必要随身攜帶三四寸長的鋼針吧!

梅喜俏臉生寒,森冷如冰。

給妞兒添了妝之後,她剛出了院子,那元家嫂子便又湊了上來,說是奉了王妃之命,請她過去,她只是丫鬟,不得不從,哪知道,半路卻被敲了悶棍,好在她發覺不對的時候,側身偏了下,并沒有挨了十成十的力道,才能在剛剛從昏迷中醒來。

只是她剛醒,便發現自己處在陌生的地方,還來不及觀察周圍,門外便傳來腳步聲,她便只能繼續裝暈,繼而,反制了這混蛋。

梅喜心中說不怕是假的,只是,跟在夫人身邊久了,也便學會了夫夫人的一些态度,怕有什麽用,再怕,也不會讓她的處境變好,反而是冷靜行事,才有可能擺脫困境。

只是如今,不知身處何處,便覺得實在是為難。

“送我出去,送我出去我就放了你。”梅喜沉吟一會之後,冷聲對纨绔男說道。

纨绔男欺男霸女什麽的是一把好手,但是說道膽子,早就在這些年的奢靡生活裏被磨掉了,在他眼裏,什麽都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因此,一聽梅喜說話,立即拼命點頭:“好好好,我這就叫人送你出去。”

說着就要開口叫人,卻聽到梅喜一聲低斥:“閉嘴。”

纨绔男張大了嘴巴,愣是沒有敢喊出聲,心底一邊想着脫困之後怎麽折磨梅喜,嘴上,卻結結巴巴問:“你……你不是要走麽?”

梅喜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自己身單力孤,在這不知道是哪兒的地方自然是要謹慎小心的,如果他一出聲,叫來一堆人,她還怎麽跑。

一只手執着針緊貼着纨绔男的太陽穴,一只手,摸索一個小瓷瓶,用嘴咬開了瓶塞,一股甜香味就在空氣中散開,梅喜把瓶子湊在了纨绔男的鼻頭,纨绔男很快便一頭栽倒在床上,發出一聲悶響。

梅喜也覺得有些暈,她是抗藥性比較強,但是不代表能完全免疫迷藥,因此急忙蓋上小瓷瓶,又摸出解藥吃了,順便也喂了纨绔男一顆解藥,并在纨绔男剛醒來的時候,再一次把針尖指在了纨绔男的太陽穴上。

“你……你要幹什麽?”纨绔男看着梅喜拿着一個小瓷瓶,不懷好意地看着自己,本能覺得十分不妙,不由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問道。

梅喜露齒一笑,有三分邪惡地意味,命令道:“張嘴!”

纨绔男死命閉上嘴。

“放心,只是一些慢性的毒藥,不會一下子要了你的命的,只要我到了安全的地方,立即就給你解藥。”梅喜威脅地把針尖朝前刺了幾分,纨绔男疼得都顫抖起來,卻也不敢動,那可是太陽穴,要是自己亂動了,這賤婢狠心一下子刺進去了怎麽辦,他的命可是很金貴的!

見纨绔男眼睛裏露出恐懼神色,面上也冷汗涔涔的樣子,梅喜心底的不屑十分的濃重,這樣軟弱,枉稱男人,只不過一個懦夫而已。

暗衛趕到的時候,一柄寒光閃爍的劍,正朝着梅喜劈下,暗衛急速蹿出,人未到,暗器先行,叮當一聲打在劍上,只可惜,暗器終究是力道不夠,雖然把劍打偏,卻并沒有讓梅喜完全避過,肩上還是中了一劍,鮮血瞬間湧出,沾染了衣裳。

但終歸,梅喜還是被暗衛救下。

柯蓉此時,正在柯家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她也想去救梅喜,但是她這身子,跟着暗衛或者是柯家的人行動,完全就是拖累,因此,只能與梅香一起,焦急在柯府等待。

“蓉兒,這次與王妃,也算是撕破了臉面了,接下來,你待如何?”李氏聽柯蓉說了事情的過程之後,雖然覺得柯蓉為了一個丫鬟與王妃撕破臉,實在是太不明智了,但是柯蓉是她看着長大的小姑子,就跟自己的女兒一樣,因此,還是全心全意為她考慮。

“出來的時候,也還是給王妃留了兩分臉面的,反正王妃日子也不多了,小心謹慎些,熬到她走了,日子也就清靜了。”柯蓉淡淡一笑,她早就想得清楚,王妃反正時日無多,且當一段時間的縮頭烏龜又如何,畢竟,她活着,她笑到了最後,那她就是勝利者。

只不過,她也知道,越是這個時候,便越是要小心謹慎防備,不然,就會像是今天一樣,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李氏蹙眉說道:“咱們柯家與成國公府之間,又沒有什麽沖突,王妃成了那個樣子,本就不會有子嗣,也無法伺候靖王,與你之間,并沒有任何的沖突,怎麽就走到了如此地步……”

柯蓉也只能無奈搖搖頭,回道:“根源在成國公夫人身上,不知道為何,她對我成見很深,那次在宮裏就想置我于死地,後來屢屢對我動手,我委實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地方得罪了她。”

和王妃之間,細說起來,其實真沒有什麽沖突,奈何成國公夫人像是瘋子一樣,怎麽都不肯放過她,王妃作為成國公夫人的女子,便是成國公夫人不對,她也要包容着,畢竟人家是母女。

便說上次的事情吧,明明是自己救了成國公府,但是成國公夫人,卻依然指使徐嬷嬷對自己不利,倒不一定是要了自己的命,總歸是不讓自己好過。

說到了成國公夫人,李氏便也無奈了。

梅香聽着兩人說話,張了張口,猶豫了一下,還是閉嘴了,柯蓉正好轉頭看到了梅香的表情,她一樣不會禁止梅香梅喜發表意見,因此,便問道:“梅香,你想說什麽?”

梅香本是猶豫着不想說的,但是聽柯蓉問,便不再遲疑,低聲說道:“奴婢曾聽人說過,成國公夫人,十分痛恨靖王,認為是因為靖王偏寵馬側妃,王妃才會落到現今這樣凄慘的地步……”

李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追問道:“此話當真?”

梅香面帶猶豫,回道:“奴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偶爾聽得抱槐居的兩個小丫頭嚼舌根,說是徐嬷嬷說得,至于可不可信,奴婢不清楚。”

柯蓉細思了一番,但是覺得這還真是很有可能的,畢竟王妃會變成現在這一副病恹恹的樣子,真真完全是因為靖王的偏寵,如果靖王當年不偏寵馬側妃,也不會讓馬側妃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進而想要取王妃而代之,所以,成國公府夫人會恨靖王,那是完全有可能的,換成是柯蓉自己,不要說是自己的女兒了,便是自己很好的朋友過得不幸福,柯蓉也是會埋怨她的丈夫的。

李氏顯然也能想到這點,輕籲了一口氣說道:“成國公夫人也是可憐人。”

先是兒子戰死沙場,後是丈夫失蹤不見,如今女兒又時日無多,如果換了是她自己,也會怨恨的。

別說什麽為國捐軀、以死報效皇恩之類的,她是個女人,丈夫就是她的天,兒女就是她的心頭肉,這個家便是她的全部,沒有什麽,比丈夫兒女更重要了。

若有人讓自己的女兒受了那般的委屈而死,她也會恨死那個害死自己女兒的混蛋的,也會生出報複的心思的,所以,成國公夫人的心态,她完全可以理解。

柯蓉覺得自己很冤枉,“那成國公夫人針對我,就是為了報複王爺?”

估計,真相還差不多就是如此了,若最後宿主年紀輕輕就死在了靖王府,疼愛宿主的父兄,怕是也會心底恨死了靖王的。

柯蓉和李氏對望了一眼,雙雙嘆息一聲。

“好在王妃也沒幾日了,等王妃去了,成國公夫人想要攪風攪雨,也不可能了。”李氏感嘆一聲,柯蓉卻不同意李氏的觀點。

王妃在的時候,成國公夫人還會留點餘地,王妃走了,成國公夫人那不就像是脫了缰的野馬,想則麽玩就怎麽玩麽,反正靖王府裏已經沒有她要挂心的人了。

柯蓉把自己的看法說了,李氏蹙眉:“不會吧,成國公夫人若是還有些理智,也不會如此……”

“還真不好說。”柯蓉說了一句,繼而不再談這個,反而吩咐梅香:“去看看,他們回來了沒。”

“知道你擔心梅喜,早就吩咐了一有消息就送過來的,別急着催了。”李氏見柯蓉這般的緊張,一是欣慰小姑子有情有義,一是不滿小姑子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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