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親一親
生日宴很快正式開始,祁夏作為小壽星被他爸推上臺講了兩句,一陣掌聲、祝福聲過後就是各個圈子的交際時刻。
生意人圍在一起談生意、談行情,闊太太們圍在一起談八卦、談養護。
公子哥們又有公子哥們的玩法,祁夏從前還會湊兩句,現在有韓揚他們便懶得去湊熱鬧。
他端着酒杯經過圍着祁父那一圈的人時,眼尖地看見韓揚也在圈子裏頭,面色從容地應對來自各方的詢問。
祁父就站在旁邊,面帶笑容,很滿意的樣子。
“祁叔叔好像很器重班長哎。”宋昊湊上來搭着祁夏的肩膀,半開玩笑道,“你祁家獨苗苗小少爺的地位恐怕不保哦。”
像是印證宋昊這句話似的,祁父下一秒就道:“各位,其實祁某一直有個想法,如果小韓願意的話,我懇請諸位做見證人,我想認小韓做幹兒子。”
話音剛落衆人神色各異,祁勇的幹兒子是什麽概念?
先不談祁勇這些年來越做越大的生意,光是十幾年打拼積累下來的人脈就是一筆巨大財富,任何一個渴望成功的年輕小夥子都不會想錯過這筆財富。
更何況祁勇現如今的作态,可不就是擺明了要捧一把這小子嘛。
祁夏離得不遠,這話自然聽到了,當即就要沖上去——開玩笑,韓揚要是成他哥了那他還怎麽搞基?
雖然照目前情況來看也搞不起來。
然而出乎衆人意料,那個沉穩謙遜的少年的回答很有意思。
“叔叔見外了,即使我不是您的幹兒子,如有需要的地方必然鞠躬盡瘁。”
衆人臉色微妙起來,韓揚掃了一眼,笑了一下,補充道:“當然侄兒以後也要仰仗祁叔了。”
凝滞一瞬的氣氛重新熱絡起來,好幾個人笑言小夥子日後必成大器。
祁勇臉上的笑有些僵,他瞥了眼穩重老成的少年,又注意到不遠處的兒子。
“小韓啊,說到N市金融業裏的翹楚,就不得不跟你介紹一下童伯伯,他們家可是領軍人啊。”
韓揚垂放的手倏然握緊,垂着的眸子裏劃過一抹暗沉的光,擡頭時依然溫和有禮。
戴着金邊眼鏡框的斯文中年男人面色和藹,看着上來問好的少年笑得合不攏嘴。
“韓揚啊,小夥子我曉得的,我們家雅雅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這話一出,衆人神色更微妙了——老童家這是相女婿嗎?
與此同時,一襲長裙曳地,風采出衆的女人走了過來,長而卷的黑發垂墜着,妩媚又迷人。
“韓揚學弟,好久不見。”童雅雅撩了撩頭發,施施然伸出玉臂,纖瘦骨感的手白的如美玉。
祁夏看到兩人手握了下沒分開,心髒提到嗓子眼——女人就是小花園裏碰到的那個,也是他曾經一瞥,看見親韓揚的那個。
韓揚抽回手,不着痕跡地在衣服上擦了擦,童雅雅面色一僵,旋即笑容更大。
“爸,我說過吧,韓揚學弟很優秀,您當初沒聽我的,現在可不就被祁叔叔搶到寶了。”
“哈哈哈,怪爸爸眼拙,不過難怪祁老弟從首都搬回來,确實是個人才啊。”童震意有所指地說。
“童伯伯這話岔了,我們兩家本就是睦鄰,如今說上天也不過是榮歸故裏,和老友家重聚罷了。”祁夏适時插/進來,一番話讓大家不禁對這個“纨绔小子”重新審度起來。
祁夏也不管別人怎麽看他,伸手去拉韓揚。
“哥,昊子買了新款手游,咱們去套間玩吧。”
一下子沒拉動,祁夏回頭去看,發現童雅雅笑眯眯看着自己,一只玉手拉着韓揚另一只胳膊。
祁夏看韓揚,韓揚垂着眸,極慢卻極不容拒絕地把他的手扳開。
童雅雅帶着笑意的聲音同時響起:“不好意思啊,夏夏學弟,我有話想和韓揚談談。”
祁夏氣呼呼地跑開,眼角微紅。
衆人面面相觑,這是什麽發展?
祁勇輕咳一聲,說了些場面話讓大家盡情享受晚宴,看着兒子離開的方向有些憂心。
童雅雅是他特意請來的,為的就是斷掉兒子各種可能的念想,但如今看來,事情比他想象的還麻煩。
童雅雅沒和韓揚說太多,只是似笑非笑地說了這麽一句。
“我從前以為你那次喝醉了喊的是‘霞霞’,還在想哪個女孩子這麽幸運,能被喝醉了的校草這麽心心念念地念着。”
“直到我在花園裏碰到那個小朋友,他媽叫他‘夏夏’,現在看來你們……”
她輕笑一聲,撫了撫發尾,“輸給女孩子我沒什麽好說的,這麽一個男孩子……”
“韓揚,連你自己都沒想好怎麽處理這段關系吧。”
韓揚依舊冷冷地看着她,似乎不為她的任何挑釁所動。
童雅雅感到一絲挫敗,緊接着湧起的就是熊熊的勝負欲。
她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我大一下開了家公司,這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和公司地址,我知道你在打工,如果有需要的話歡迎來找我。”
“你不肯也絕對不可能接受祁叔的幫助,那麽來幫我不好嗎?以後咱們極有可能還是校友啊。”
韓揚垂着眸,童雅雅走後他就把那張名片丢進了垃圾桶裏,從一旁經過的侍應生端着的盤子裏挑了杯香槟。
“勞駕,祁小少爺去了哪兒?”
侍應生指了個方向,韓揚走過去只看見沙發上喝得四仰八叉的宋昊和李川。
“夏夏呢?”他眼底一沉,聲音不自覺冷下來。
宋昊打了個哆嗦,摸摸鼻子嗡聲道:“好像被你媽拉房間談心去了。”
韓揚咀嚼着宋昊報的房號,拿着房卡沉默地站在房間門口。
他媽會找祁夏談什麽?
以阮蘭月現在的精神狀态,韓揚簡直不敢深想。
深呼吸一口氣,韓揚刷開房門,裏面靜悄悄的,黑乎乎的空間裏亮着一張白光,電視顯示屏的光。
皺巴巴的西裝上衣被随意地丢在沙發上,窩在沙發裏握着游戲手柄的少年臉蛋酡紅,眼睛腫着,眼下還有兩道淚痕,卻是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的模樣。
韓揚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揪緊了。
他忍着那抹痛,穿過扔了一地的啤酒瓶,單膝跪在少年面前。
少年失了焦的目光凝在他的臉上,靜靜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毫無預兆地留下淚來。
韓揚伸手去抹,越抹越多,他聽到祁夏哽咽的聲音發緊,又委屈又難過又無措地讓他抱抱他。
張開的雙臂不自覺收攏,抽噎聲就在耳邊,韓揚閉上眼,又睜開,眼底晃着幽光。
“夏夏,別哭,跟哥說怎麽了?”他放柔語調,誘哄着。
喝醉了的祁夏就跟小孩子似的,問什麽回什麽,抽抽搭搭的聲音和游戲聲混在一起。
“蘭、蘭姨說你、你和童雅雅學姐互有好感,你們遲早會、會在一起……”
少年說完這句話就跟受到天大打擊般,哭聲大了些,又被生生壓住,聽得人心疼。
韓揚眉頭一皺,伸手按住懷裏人的後腦勺,輕輕撫摸着。
“蘭姨是騙你的,韓揚不喜歡童雅雅,韓揚最喜歡夏夏。”
深藏了許久的話在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面前,再也藏不住。
醉了也好,就當他也醉了,趁着這場醉把那些不能說的說了,不能做的做了。
祁夏顯然不相信眼前人說的話,他晃晃悠悠地擡起腦袋,認認真真看對方,一雙淚眼濛濛的,濕了的睫毛慘兮兮耷在眼睑上。
“真的嗎?”他小聲追問,瞪着眼睛等待回答,仿佛一不如意就能再淌下淚來。
韓揚說不清心裏什麽感受,酸酸的,澀澀的,滿滿的心疼是不容錯認的。
“當然,夏夏最可愛,夏夏最好了。”他湊上去,親了親少年濕潤的眼角,舔去一顆要落不落的淚珠。
自譽謹慎的韓大班長現在什麽都顧不得了,不去想他的夏夏第二天醒來會不會記得現在發生的一切,也不去想如果真的走到開誠布公那一步,他該怎麽辦,他們該怎麽辦。
沒有什麽比哄好他的夏夏,讓他不至于這麽難過更重要了。
祁夏呆呆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攤開,歪着頭問:“我的禮物。”
韓揚心裏軟了一片,握住那只手伸到自己唇邊,親了親。
“本來給你準備了五三和一整套自編的習題冊,可是……”
祁夏懵懵懂懂地等着他的可是,下一秒就見清俊疏朗的少年笑起來,眼底是無盡的光與溫柔。
“可是我的夏夏太疼了,所以還得親一親才能不這麽疼。”
祁夏瞪大眼睛,那張他喜歡得不得了的臉一步步放大,直到唇上印上了什麽冰冰涼涼、柔柔軟軟的物什。
韓揚的嗓音是低啞的,粗沉的,按捺着什麽。
“可惜夏夏還沒真正成年。”他喟嘆一聲,只是舔了舔兩瓣泛着酒香的唇便退開。
看着少年傻乎乎地摸着嘴巴,韓揚扶着額,他今晚可能需要自給自足了。
“哥成年了哦……”祁夏小聲嘟囔着,韓揚湊近了聽,隐約聽到送給自己的十八歲禮物。
剛松開的眉頭再度皺緊,韓揚沉下眸子,所以祁夏送了他十八歲禮物,那他沒有收到會是因為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