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密謀

皇後說是第二天将貴婦們送走,實則第二天她們仍被強行留在了宮中,下午宮門外面還加派了一群禁軍侍衛巡視。命婦們惶惶不安,商量之下選派出了常春侯夫人要求面見皇後,這合理的要求也被駁了回去。

其餘不懂事的貴女卻在一旁叫嚷,雖然上面分撥了幾個宮女來伺候,但是貴人多下人少,以往她們在府裏是十幾個下人圍着一個主子打轉,眼下卻成了一個下人圍着十幾個主子打轉,如何忙乎得過來。原本她們就沒有了貼身婢女伺候,本就十分糟心,如今連個換洗的衣物都沒有,成何體統,勉強一夜已是極限。若再多一天出來,豈不成了與街上的叫花子一般了。

霍定姚心中愈發篤定,漪瀾殿走水與太子被陷害一樣,都是*,皇帝這是在追查要弑君的真兇,所以禦林軍才會這樣不客氣,不僅不會憐香惜玉,更拿出刀明晃晃地一吓,那些貴女便個個禁了聲。

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切都是翔王和他的幕僚在幕後黑手。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若真燒死了皇帝,太子便是順利繼位,豈不是幫了太子的大忙了?!就算是嫁禍給了太子,還有一個二皇子在旁邊虎視眈眈,也是肉包子打狗便宜了別人。不僅如此,其他皇子身份也貴重,誰知道會不會也想分一杯羹。

那四皇子到底在想什麽?

難道……宮中走水的主謀還另有他人……

皇後沒見着,這宮裏的姑姑倒是來露了一面,安撫了一下衆人,分派了一些寝衣和用作梳洗打扮的錦盒,又匆匆離開。

她走得急,命婦們也沒有從她口中掏出些什麽話來,只說皇帝下旨在徹查宮中的閑雜人等,又下令封了宮門搜羅嫌犯,未免驚擾了衆家夫人,故而再将大家在宮中多留一天。

衆人無奈,只得散了去。貴女依舊抱怨,這宮中匆匆忙忙置下的胭脂水粉雖然不差,但是怎麽能和自個兒精挑細選的比呢。好些人幹脆棄之不用,也怕傷了自個兒光嫩的肌膚。好在服侍的人手雖然不夠,扶搖水榭的宮房卻是充足的,一番抱怨之後也累了,勉強梳洗後多半熄燈躺下。

那姑姑瞧着是踏出了宮殿大門,她本該向南行走回尚衣局,卻快步左拐進了一條密林小道,竟是十分熟悉這扶搖水榭裏的構局,居然在禁軍眼皮子底下,又晃身回到了宮殿內的西苑。

西苑靠近最盡頭有一個不起眼的半月小門掩藏在藤蘿後面,這姑姑悄無聲息來到了門前,小心翼翼地左右瞧瞧之後,舉手輕輕敲了一長兩短三下門。

未等上多久,這門便吱呀一聲開了一道兒縫,這姑姑便像泥鳅一般鑽了進去。

這姑姑剛進屋,便一把握住了屋內人的雙手,噗通一聲就跪下,含淚低叫了一聲:“郡主……皇後和太子,這次是遭大難了呀!娘娘無奈,只得出此下策,着我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和您見上一面。”

這個姑姑是個老宮人,她口中的郡主,赫然就是出嫁到了永定侯府的三奶奶王氏。

王氏聞言,又是心疼又是驚疑:“方才我收到你傳過來的暗示,心中便覺得不安,特意将門留到現在。你快仔細說說,宮中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皇帝不是只受了點驚吓,并沒有傷着,難不成因為走水的事情又責罰了皇後和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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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這樣便好了。”這姑姑恨恨道,“郡主您不知道,當時火勢十分兇猛,便是好些個将軍、忠勇的大臣也沒辦法,最後卻是二皇子在衆目睽睽之下,不知道使了什麽法子,硬闖了進去,将皇帝拉了出來。皇帝只是被火燎了須發,二皇子卻昏了過去,被擡回了延熙宮,榮嫔可是哭得暈過去好幾次。旁邊就有人嘴碎了,這二皇子救駕有功,太子卻沒了蹤影……後來,更有人向皇帝告狀,說太子居然在這個時候,和進宮的貴女在禦花園調笑!皇帝大發雷霆,便責罰了太子,太子便一直跪在皇極殿外呢!”

王氏也跟着惱了,“太子也真是太大意了!若是平日裏也就罷了,皇後定會堵了那些長舌婦的嘴,便是有閑言碎語也不會流傳得那麽難聽!皇後難道就沒找個說辭說與皇帝嗎?!”

“皇帝現在都不想見到皇後,求了幾次都被趕了回來……”姑姑抹淚,“還是六皇子給娘娘想了個法子,把這消息透露給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郭康海,又好生孝敬了一番,這郭康海才找了個适當的時機向皇帝提了一兩句。說太子一向酒量頗深,卻醉得不省人事,後腦又生得了一個紅腫的大包,這事情定有蹊跷。”

王氏急急問道,“結果如何?皇帝可說了什麽?”

姑姑搖頭,哭訴道:“不大好。也不知道是哪個作孽的造謠生事,早早的就與皇帝耳邊進了讒言。我們這樣去疏通,反而着了其道!郭公公提完後,聖人冷笑了一聲,說原本以為太子只是不中用,沒想到如今更是滿口謊言,那腦後的大包說不定是人家女子反抗所得,實則是‘德行有虧,不堪大任’,然後拂袖而去。郭公公也跟着吃了挂落,被賞了十個廷杖……皇後娘娘聽聞後氣急攻心,口中吐血,差點就……就……緩不過來了!”

王氏驚詫地瞪大了眼,即便是太子沒來得及去救駕,也不會得了如此嚴重的定論啊!

那姑姑自知失言,生怕連桂康王府也撒手不管,連忙道:“皇帝也只是盛怒之下才出此重言,傍晚時分,皇帝已經松口召見了太子,可見還是器重太子殿下的。”

王氏氣道:“你這個老奴怎麽不将話說清楚!害得我擔驚受怕!”

姑姑趕緊賠笑:“奴婢嘴笨,讓郡主受驚了,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擔心皇極殿中有變,方才過來前,跟皇極宮中一個交好的姐妹打聽了消息,她告訴奴婢,太子進去後,重重的磕了九個響頭……皇帝到底于心不忍,便讓他起身回話……”

她瞧王氏還是緊張着皇後和太子,心裏松了一口氣,她沒說明白的是,那姐妹同時也告訴她,皇帝雖然是見了人,可也當着七皇子和八皇子的面又訓斥了太子。

“那可不是,太子畢竟是正統。雖然屢次遭人陷害,但仍舊愛護手足。這一點皇帝不可能不看在眼裏。”王氏自以為是道,想了想又追問,“有查出來是什麽人生事造謠?!”

那姑姑搖搖頭,又恨恨地瞪了一眼延熙宮的方向,壓低了聲音道:“娘娘雖然沒證據,不過也同奴婢說過,應該是延熙宮的那位……”

“她?榮嫔不過是個沒家世的,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王氏輕蔑一哼,想了想也皺起了眉頭,“她雖然見着本郡主也客客氣氣,不過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肚子裏彎彎繞繞也最多,可是讓人生厭。”

“可不是那樣!榮嫔是不敢,可是她為着二皇子也就能心狠手辣得起來。更何況,她攀上了朱皇貴妃,還将自己的親侄女兒嫁給了朱皇貴妃的叔叔當小妾,這臉子可真是夠厚的,也不怕亂了輩分。朱氏的祖父可是內閣首輔大臣,這腰杆如何不能挺直了?!所以這榮嫔傍上了大腿,一計不成只怕會再生一次歹毒之計。若是聖人真被蒙騙,太子在這宮中,可就難有立錐之地了!”

王氏也慌了,“這怎麽成?如果就這樣坐以待斃,不就趁了他人心意!娘娘可有交代給你什麽法子?”

那姑姑點頭,從身上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錦盒:“雍州大名府的定國将軍是沈皇後的親祖叔伯,也只得将太子危困于宮中的消息傳出去,讓老太爺想想法子。”

她頓了一下,含淚用極低的聲音道,“皇帝已有口谕,明個兒巳時便會封了城門,請郡主想辦法在此前将東西送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王氏也犯了難。皇宮走了水,桂康王爺人定是在宮中,自己卻沒辦法同他見上面。王府內雖有忠心的人,但是都是些不能挑大梁的婆子和婦仆。而永定侯府就別提了,老夫人是個精明的老頑固,侯爺又是個軟弱無能的,其他的更別提,指不定轉眼就把這事情抖露了出去。

這可怎麽是好啊……

正一籌莫展間,內屋卻突然走出來一個袅娜的身影,跪倒在地:“三伯娘,元姬願意為皇後和太子分憂。”

王氏和這姑姑齊齊大驚失色,她們根本沒堤防,這內室之中竟然還有人。

那姑姑霍然起身,盯着地上的霍元姬,眼裏幾乎射出毒刺來:

“你是誰?你怎麽會在這裏?!”

又驚疑不定地問王氏,“這姑娘喚郡主伯娘,莫非是永定侯府的小姐?”

霍元姬又沖這姑姑磕了一個頭,擡頭苦笑:“元姬不過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庶女,哪裏擔得起侯府小姐的名號。若不是三伯娘憐惜,元姬自從被大房和五房聯手毒害時,早已吊死在碎月閣了!三伯娘的救命之恩,元姬怎敢忘記?”

王氏聞言,心一下就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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