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坑

霍元姬垂眼自責:“元姬實乃無心之失。今夜宮中走水,元姬擔心三伯娘寝室難安,便想前來陪伴三伯娘,誰知道屋內無人……元姬本想在內榻上等等……誰知,誰知……不小心昏睡了過去。”

這姑姑仍有疑慮:“你方才聽得了些什麽?”

霍元姬咬唇,偏頭回想了一下搖搖頭:“只聽見了要将東西送出宮,其他的卻是未曾聽得。”

“那你也知道了,這雍州遠離京城,你不過一個弱質女流,如何受得住風餐露宿,車馬勞頓之苦。再者這等機密之事,若稍微走漏了風聲,甚至會性命不保!你雖然再是侯府一個庶女不得寵愛,但也不必冒如此大險!”這姑姑故意說得如此嚴重,拿眼角去瞅霍元姬,企圖從她臉上瞧出一點退縮的痕跡。如果此女靠不住,可別怪皇後狠心。

霍元姬一臉堅毅:“與皇後和太子如今的困局想必,小女子這點苦算得什麽?若是如三伯娘所說,讓奸人得逞,以後受苦的是天下的百姓,動搖的是整個大盛王朝的根基。我人微言輕,但也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那姑姑倒是點頭道:“你倒是個識大體的,實則方才姑姑也是吓你,只是一封信函,皇後和太子自有分寸,便是真被人查了,也不是什麽大罪,太子有監國之名,聯系外臣,也是符合規矩的。我們如此行事,只是怕節外生枝罷了。”

霍元姬含淚道:“姑姑謬贊,元姬既然已是太子殿下的人,如何不能為太子殿下打算?”說完,又深深拜謝了下去。

這姑姑一愣,心中恍然大悟,什麽為國為民,原來都爬上了太子爺的龍床了?!她也聽聞昨晚在禦花園太子的風流韻事,這樣一聯系,那在暖閣中幹此下作勾當的,可不就是這個侯府的庶女。她在氣惱這霍大姑娘給太子抹黑之餘,心中倒是真放心了下來,出了那樣的事情,往後這霍家女還不死心塌地的跟着太子。難怪如此賣力!

這姑姑內心雖鄙夷,面上卻緩和了下來,甚至也含了眼淚道:“元姬姑娘如此大義,奴婢定禀明了皇後和太子。太子殿下,定會記得姑娘的功勞。”

三人又說了些話,霍元姬對于如何出府胸有成竹,王氏與那姑姑都心中大定。這姑姑見事成,叮囑了幾句将錦盒如何能藏在衣服中帶出宮,便起身告辭離開。

她細瘦的身影在夜色消失得飛快,卻沒有按照規矩回到尚衣局,而是疾走去了鳳藻宮。

沈皇後一直沒有入睡。她派去找王氏的馮姑姑是她的心腹。待人回了,連忙擯退左右宮女急問道:“事情辦得如何?!”馮姑姑照規矩行禮後,将今晚之事細細說與了沈皇後聽。沈皇後臉色難得露出一絲喜悅,卻又嘆了一口氣,轉頭神情怔怔地看向茫茫黑夜。

馮姑姑有點不忍:“娘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再也經不起折騰,若是被聖人發現,太子殿下可就真坐實了罪名!”

沈皇後聞言眼圈一紅:“可是桂康王府一向對本宮和太子忠心耿耿,若就這樣做了替死鬼,萬一落得個滿門操斬的下場……本宮……本宮于心何忍?!”說着,竟然哭撲在了鳳塌之上。

“娘娘如何能這般自責!”馮姑姑頓時心疼,連忙上前安撫,“可恨的是那害太子的人,螳螂在前,黃雀在後。這陰毒的招數一出接着一出,先是讓皇上懷疑是太子失德不孝,再來竟然在東宮之中放置了那樣誅心之物!心腸何謂不是要将太子置于死地!若不是六殿下機警,早于二皇子他們發現了異常,只怕……只怕皇上在盛怒之下,立刻就會廢掉太子之位!”

沈皇後眼中也射出了仇恨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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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和寧氏作惡多端,可恨我們空口無憑,在這宮中又勢單力薄,若不是皇帝一直放不下姐姐,繼而愛惜着太子,只怕我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皇後說着,臉色又露出一絲驚惶,抓緊了馮姑姑的手,“即便如此,當夜六皇子卻沒來得及處理掉其他栽贓之物,那一套新制的龍袍,仍是落到了二皇子手中!”

馮姑姑安撫道:“二皇子他們沒了那枚雕有太子印章的傳國玉玺,定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龍袍雖然違背了祖制,但也不是最有力的證據!他們貿貿然拿出,我們也不會反咬一口,說是他們趁着大亂誣陷的太子?”

沈皇後點點頭,心頭還是有點不确定:“姑姑一定要本宮隐瞞此事不告知郡主,是不是……有失了仁義道德……”

馮姑姑苦勸道:“娘娘!成大事者怎能拘此小節?郡主畢竟不是太子真正的親姑媽,怎麽會知道她全然沒有其他的心思?若她知道那盒子裏面裝的是要掉腦袋的東西,我們怎麽能肯定郡主還能幫我們?!昨夜那小李将軍已經搜過一次上下六宮,早晚會查到鳳藻宮來的。到時候不僅太子保不住,便是娘娘您也命懸一線啊!”

沈皇後沉默不語。

馮姑姑生怕皇後一時猶豫心軟,更卯足了勁頭苦勸:“娘娘即便是将自個兒的生死置之度外,也得想想老爺和沈家。如今前朝新貴崛起,雖然說對沈家還不足為懼,可同樣也有朱家和馮家是咱們沈家的死對頭。若娘娘在後宮稍有不慎,這沈家百年基業便真毀于一旦了。再說,皇帝還是最看重娘娘,太子殿下已成年,這以後娘娘再誕下嫡出的皇子也不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皇帝必定會……應允的……”

沈皇後苦笑一聲:“如今沈家、朱家還有魏家勢大,前朝後宮糾纏不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皇上早就忌憚萬分了,哪裏還許我生下孩子,便是公主也難了。從前皇帝來我寝宮之後,每次太醫院送上來的藥膳湯,真當我不知道是個什麽毒物麽?!姑姑就別提這些來寬慰本宮了,這麽多年過去,本宮也是死了這條心了……若不是為了沈家的光耀,還有姐姐的托付……本宮又是何苦要在這深宮裏苦苦鬥一輩子……”

馮姑姑聞言也落下了傷心淚,好半天才輕輕扶起了沈皇後,伺候着沐浴更衣。

沈皇後換了寝衣,終于嘆了一口氣,“你說的我都明白。太子越大,行止也更穩重,卻還是太不謹慎了,明知道宮中步步有人盯着,偏偏還被人偷用了私印。如今只盼郡主和那個霍家姑娘能順利将東西送到我祖叔伯處。若真事成,往後便賞這霍家姑娘一個側貴妃,也算是苦了她這份心意。”

算是默認了馮姑姑的行徑。

馮姑姑臉色終于露出了笑容:“娘娘思慮甚周,奴婢也向那霍家女透露了這層意思,她本就無路可走,這天賜的榮耀,定會巴巴兒抓緊!娘娘……就且安心罷。”

第三天天剛擦亮,各家命婦貴女才被打發送出了宮。邢氏和王氏一同出了宮門,彼此也沒說話。霍元姬出來的時候戴了面紗,遮遮掩掩的,反而讓旁人瞧得更清,指指點點的不在話下。王氏好歹也沒将她撇下不管,吩咐婆子服侍人上了車,便趕緊喚了小厮去趕緊打馬離開。

霍元姬以前作為霍家嫡長女,不時地也會與貴女有聚會,便是皇宮裏一年也是去過三四次的。想不被人事後認出來,除非當時衆人都瞎了眼。

這些世家人慣會踩低捧高,又有人看不慣霍元姬臉上過于平靜高傲的神情,平靜得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未幾,旁邊就有一個故意在側身時撞了一下。

霍元姬沒有提防,身子搖晃了一下,還在身邊的婆子眼明手快扶住了人,這才沒有出醜。

她衣袖裏卻咕嚕嚕滾出一個東西,霍元姬大驚失色,連忙掩飾着撿拾起來。她動作雖然十分隐蔽,卻還是被周圍幾個貴女見着,幾乎便掩袖輕笑開了來。

其中一個還故意道:“咦,方才姐姐藏起來的,不是昨夜裏宮中賞賜的梳妝匣?妹妹覺得那頭油略浮重了一點,比不上南海珍珠磨成的浣紗膏,便棄之不用了。沒想到姐姐竟然舍不得用,還帶回了家。”

另一個人接嘴道:“這你便是有所不知了,聽說這霍家姐姐原本說與了廣平王府,後面卻硬說是沒這回事兒,派人一打聽,原來是想趁着廣選太子妃變鳳凰。這觸怒了永定侯府的老太君,便被貶斥禁足了起來,眼下日子只怕十分艱難。好歹曾經也是姐妹一場,你又何必自降身份,為難于她呢?”

她這話一說完,原本還不知道情況的,紛紛都朝霍元姬身上投去或是鄙夷或者驚詫的眼色。

邢氏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雖然霍元姬的事情确實讓侯府成了笑柄,可她這個做大奶奶的,卻沒克扣她一分一毫的用度。這如果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她這個當家主母難堪麽?

霍定姚也皺了眉頭,她這個大姐慣常喜好精致,昨個兒宮中下發的東西連她都瞧不上,她這個大姐居然還舍得當寶貝似的偷偷捎帶回家?!

雖然不待見霍元姬,不過也不是能讓別人随随便便打永定侯府的臉的。

于是故作天真道:“原來兩位姐姐用的東西竟是比皇後娘娘賞賜的還好,姚兒下次進宮,定要請皇後身邊的姑姑到兩位姐姐府上見識見識。”

那兩個貴女一噎,瞪了霍定姚一眼,匆匆離去。

對于霍定姚的出言不遜,邢氏本就憂心忡忡,也沒在意。

她擔心的是,霍元姬再是被王氏帶進宮的,到底也是大房的女兒,她定是逃不過一個管教不力的名頭,此刻正煩惱如何向老夫人和自家老爺交代,若是宮中追究下來,更不是她一個侯府夫人能擔待得起的。

不出所料,一行才下了車駕,便撞見守在大門的鴛鴦。

邢氏吃了一驚,鴛鴦是老夫人的心腹大丫頭,比香凝金貴多了。連她都來了府門口等候,只怕老夫人已經知道宮中出了事情。邢氏與霍定姚相視一眼,彼此都多了幾分擔憂。

鴛鴦見到邢氏,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一抹輕松。她睥了一眼後頭的王氏和大姑娘,撇過頭也沒搭理。只急急上前扶了邢氏的手,壓低了聲音道:

“大奶奶趕緊去榮景堂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大奶奶和三奶奶昨夜都被拘在了宮裏,老祖宗昨天就将幾位老爺都叫去數落了一番,老爺們吃了挂落,臉色都不大好看呢。”

她猶豫了一下,又添了一句道算是提醒邢氏不要觸雷,

“大老爺也沒讨得了好,老夫人倒是說了一句,連自家的姑娘都看不住,盡往別房的院子裏鑽,可不跟個沒娘教的野丫頭一般嗎。想必是事情是出在了大姑娘身上。”

鴛鴦還有半句話沒說完,霍老祖宗大發雷霆,只怕大姑娘想入祠堂的事情就此擱下了。

霍定姚跟在後面聽了個仔細,心頭籲了一口氣。她早先在馬車上就在發愁,總覺得依照自家母親顧全大局的性子,這黑鍋又得她們大房來背了。如今瞧來,至少祖母是個明白人。

邢氏仍眉頭緊鎖,追問道:“大老爺今個兒沒上朝?”

她這話問得太沒水準,皇帝這兩天受了驚吓,只怕被太醫團團圍住。再者前天那個小李将軍明明說了宮中走水并非天災意外,皇帝就算無恙,也會将重心放在揪出賊子,好鏟除異己。

鴛鴦不知情,一五一十回道:“奴婢聽聞大老爺身邊的小厮回來報信,說因着宮中走水,今晨又與各位大臣一同進宮護駕,雖沒見到皇帝,也在宮門口候着不敢離開。這次不等老夫人發難,昨天夜裏大老爺是自個兒就到了主屋請罪。”

邢氏點點頭放心道:“大姑娘做錯了事兒,老爺理當向母親告罪。不過事關重大,回頭你發話下去,府裏的丫鬟婆子們不得私下議論。”

鴛鴦立刻應了下來。

霍定姚卻一下就抓住了重點,急忙問道:“為什麽父親沒能得入宮門?”

鴛鴦卻搖搖頭,那小厮只一筆帶過,大老爺昨天進宮還見了皇帝一面,今天卻連宮門都不給入了。聽說還有好些個大臣也沒得入,更詳細的情況她就不清楚了。她就算再得臉,也不敢去細問這種事情。

大老爺身邊的小厮也同老夫人解釋了一番,說宮中規矩森嚴,皇帝又受驚,人多更是添亂,因而今天才沒讓他們進宮去,只讓身邊的常伺出來請各位大臣散了。

霍定姚心一下就懸了起來,如果她沒記錯,桂康王爺、明安侯府、尚書右仆射、光祿大夫這些人都是太子的勢力範圍!

——她們家什麽時候被皇帝也劃了進去?!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她這個問題。霍定姚十分無奈,懷着一肚子疑問,一路跟着邢氏去了榮景堂。

霍老祖宗瞧見她,倒是摟在懷裏心肝寶貝叫嚷了一番,又仔細檢查了,見霍定姚活蹦亂跳的,神情也不見得十分驚慌,這才放下心來。

再轉頭瞧了霍元姬,那臉一下便垮了下來。霍元姬也懂得她現在的處境十分微妙,一進來便跪倒在地,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再擡起頭來,臉上的清淚便流了下來:“元姬給祖母臉上抹黑了,若祖母憐惜,便讓元姬削發為尼,從此青燈古佛長伴,只當沒有元姬這個人罷了。元姬即便有再多委屈,也只好三尺白绫保全侯府的名聲了。”

霍元姬這态度一擺,倒把老夫人想說的話堵了回去。霍定姚心中冷笑,侯府再怎麽不濟,也不會逼死一個女兒來保全清譽,再說就算霍元姬真以死以明清白,侯府的名聲也就毀了。退一步講,就算是出家為尼,傳出去侯府的名聲也不好聽。她心頭本就煩惱,這會兒更懶得看戲,只不停想着等自家父親回來後,該怎麽打聽點宮裏的消息。

王氏一聽,可跟着嚎了起來:“老祖宗可是個明白人,我們大姑娘原本好心,見我們五姑娘得了疾症,我卻跟宮中報了兩人入宮,若是人數兒不對肯定是要吃一個罰落的,結果碰巧想起了大姑娘,這才帶着進了宮,心想着她不入殿,在外間耳房候着等宴席散了便成。哪知卻遇見了太子殿下,又不小心失了身份,這才被人污蔑。宮中也不太平,又接連走水,倒是讓大姑娘跟那些比我們門楣低的人好生挖苦。”

說到傷心處,簡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王氏不說話還好,偏偏自個兒上趕着找罵。老夫人本就被霍元姬不輕不重頂了一下,這下終于找到一個出氣筒。老夫人冷笑一聲,道:

“老三媳婦當我是個鄉下婆子,沒有進過一遭皇宮?雖然近年來身子乏了,好些關系、也交給你們放手去打理,與宮中娘娘還有世家老夫人的走動也少了,只怕有些人也就以為我這老夫人糊塗昏聩了吧?!宮中的規矩,庶女非诏不得入內,便是纖丫頭病了,告知管事的宮人,難不成皇後還硬要五丫頭去?可見你王氏面子大,連皇後也敢欺瞞!若問罪下來,你一個王氏能一力承當了?!”

邢氏也憂道:“三奶奶這次卻是想差了。如實禀報與惡意欺瞞本就是兩碼事兒,如何能混為一談?”

王氏自知站不住腳,偏還是嘴硬,脖子一橫:“這不也是媳婦兒沒想得周全,大嫂你也太過謹慎細微了,沈皇後哪裏有空管這些小事?我一路回來,也沒聽見外頭有什麽閑言碎語。這事兒,皇後也要為太子保全體面,時間久了便也就淡了。”

霍老祖宗簡直要被氣暈了過去,拿了龍頭拐杖敲得咚咚咚直響:

“合着你還有理了!若真照你所說,宴席散了安安分分回了便也作罷,就算府裏發現,也會替你遮羞掩飾就此不提。如今發生了這般羞恥之事,你以為盛京的貴圈裏還能掩瞞得住,不過是因着這兩天宮裏發生了大事,等宮中走水的事情平了下來,咱們侯府這一茬就該被人惦記上,拿出來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話了!你倒是看看會不會鬧得滿城風雨?你倒是說說該怎麽辦!”

老夫人氣得不輕,身邊的佟氏連忙端茶倒水地順氣。四老爺在一旁幸災樂禍,睥了三老爺一眼,道:“三嫂子一向在宮中體面,帶了大姑娘進去,只怕是要成就好事,沒想到卻讓人抓了個現行,連帶的讓大哥也在朝堂上難做人。三房的果然挺會把旁人當槍頭使,啧啧。”

三老爺聞言急得跳腳:“你胡說個什麽勁?大哥不好了,你我又能落得個什麽好處?!”

“那我怎麽知道,這種事情只有你自己才明白!”四老爺翻了個白眼,掏了掏耳朵,別過頭去。

老夫人剛順過氣,瞧見三老爺和四老爺又開始拌嘴,想着平日裏遛鳥鬥雞,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只覺得頭昏腦漲,兩眼發黑。

妫氏瞪了自家老爺一眼。她一向是個善于抓住機會表現的,想了想上前道:“如今這事情到底是如何發生的,我們也不知道。不如讓大奶奶和三奶奶仔細挑重點說,也好在老祖宗您拿主意的時候給個判斷。”

這話說得甚好,衆人聽了目光便齊齊落到了邢氏和王氏身上。

霍元姬只埋頭不語,王氏又盡撿好聽的來說,一個勁的開脫自個兒。老夫人聽過就當聽過,等她啰嗦完了,才對邢氏吩咐道:“大兒媳婦也說說是怎麽回事?”

霍定姚捏緊了衣角,她還真怕邢氏将事情一股腦說得個幹幹淨淨。比如她之前就瞧見了霍元姬,而自己母親又沒有放在心上,若這樣說,一不小心倒成了她們也脫不了幹系。

好在邢氏只是道:“确實是太子出現,将親手做好的衣裳獻給皇後娘娘,而後也就徑自離開了。只是太子回東宮的途中,經過了暖閣,恰好大姑娘在那裏等候,就撞見了太子。許是太子殿下好奇,與大姑娘暢談了幾句,然後就暈倒在地,大姑娘也不知怎麽的,也跟着昏了過去。”

王氏臉上恨恨的:“什麽叫不知道怎麽的暈了過去,大嫂倒是說說,咱們大姑娘是那種會主動勾引男人的嗎?!”

這話叫人怎麽回答。邢氏臉色也難看了起來,猶豫了一下,才道:“大姑娘與太子究竟是如何暈倒在一處,确實說不清。但是媳婦兒敢肯定的是,大姑娘決計不會作出令老夫人和侯府蒙羞的事情!”

王氏咬牙切齒道:“宮中走水本就疑點重重,瞧禦林軍那模樣,克扣了我們三兩天才放了回來,肯定不是天災。我想大姑娘和太子被人瞧見在一起,恐怕也是事先被人計算好的!不說太子殿下想要什麽女人不行,何必用這樣方子?!”她無不懊惱的想,怎麽這事情偏偏就落到了自家頭上,要禍害就禍害旁人也成啊!

霍老祖宗拿眼詢問邢氏。邢氏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卻是如此。媳婦兒也覺得,這事情确實是咱們侯府受了牽連。當夜便不是我們,也會是旁人。”

霍定姚在心中大力點頭,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瞧見了暖閣中出現的人。只不過這種事情只能爛在肚子裏,便是祖母她也沒打算告訴。皇家的事情,是千萬不能摻合的。

霍老祖宗長嘆一口氣,明面上已經是信了幾分。就算她心知肚明王氏偏袒太子,也不會認為會用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萬一那邊占了便宜又不承認,豈不是要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老夫人此刻的心情難得的同王氏一樣,只不過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後悔也來不及。

這樣說來,霍元姬實則也無多大過錯,肯定罪不至死。妫氏一下也沒了主意,左右看看也不強出頭。林氏是一向跟風派,佟氏本就不願意摻合,眼下更是避開不言。一屋子人開始大眼瞪小眼。

倒是霍元姬突然出聲:“元姬身為霍家女兒,雖如今只是一個庶出的身份,也斷然不能辱沒了永定侯的名聲。如今不願祖母和大奶奶為難,元姬願意自請去到句餘城。”她說完,又深深磕了一個頭。

幾房奶奶俱是大吃一驚,霍定姚更是大感意外。

句餘城是霍府的別院所在地。這個別院可不是先頭王氏要霍五爺去呆的那個,要荒涼偏遠得多,幾乎已經是出了盛京,往往是侯府裏犯了事的下人被打發過去的。句餘城說是城,其實是盛京與通州夾角地帶的一片小鎮,小鎮的地界出有一個橫斷嶺,這頭是盛京地界,那頭是通州地界。這橫斷嶺上常有野獸出沒,往往傷人性命,所以這鎮子也不富庶。但凡是富貴人家南下,要不是走水路,要不就是繞行汴州,也不會從這裏翻山越嶺。

霍老祖宗問邢氏,“大兒媳婦怎麽看?”

邢氏猶豫了一下:“天家的事,是侯府不能妄自下定論的。媳婦兒認為不可冒這風險,如今還能相安無事送走元姬,往後……再接回來也未嘗不可。”

妫氏巴不得早點将這惹禍精送走,極力撺掇道:“大奶奶的這個法子極為妥當,不如就到別院上去躲一躲,等風聲淡了再回來。”

佟氏也點頭。三老爺和四老爺也覺得早早送走為妙,免得出門還被同窗們奚落。

王氏不住給霍元姬使眼色。這句餘城在南,她明明應該朝北,怎麽會分不清方位。該不會吓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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