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質問
“裴大人看什麽看的如此入神?”
她回身就看到許辜榮站着,她發覺,許辜榮真的無論近看遠看長相都挑不出錯處。
“許是酒喝的多了些,有些暈罷了。”
“裴大人可要看着點。”說罷扶着侍女的手走了,她還想再看看蘇祁和胡明月的婢女,發覺沒了人影。
“潮落,我們走走吧。”
禦花園是許久未來了,趁着這個機會,轉轉也好。
走了一段時間,前頭出現了一座橋,她往前走,便看到後頭的牌匾上隐隐寫着中庭二字。
“中庭。”
這不是裴清越落水的地方嗎,或許,她可以進去看看,會想起什麽也不一定。
潮落有些擔心的喊了一聲:“公子!”
“無礙,我進去一會就出來。”
她剛進去,四周都安靜下來,潮落就發覺,周圍不止他一個人,他仔細聽了聽,拔出劍,直指一個地方。劍風帶着旁邊的花草也跟着搖動起來。
“叮。”劍被重重的彈開,那人很快就躲開了,潮落接着側身再重重的揮劍過去,見到是何人,一下便收住了手。
“怎麽又是你!”潮落嫌棄的說到。
江平方才看裴清越進去本就有些着急,又被潮落偷襲,心裏有些煩悶道:“怎地就不能是我了,中庭又不是将軍府,只許你家公子進!”
“你……”潮落被噎的無話可說,一時氣結,把劍收回到劍鞘,離江平遠遠的站着。
她走到鏡明湖旁邊,便覺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覺得有些陰森森的,怪吓人,便想着下回再來。
剛想着離開,隐約聽到有人在說話,像是胡明月的聲音,她屏住呼吸,往聲音的方向靠近了兩步。
看到兩個人在假山後頭,因為鏡明湖旁種的草木茂盛,夜裏暗,所以看不大清。
“就像本郡姑母說的,本郡主,相貌,家世,包括學識哪樣與你蘇祁不合,你要這樣當衆羞辱我!”聲音頗有悲憤,像是有些不管不顧的意味。
“明月郡主說的這些,都與蘇某相合。”她能想像蘇祁說這話的樣子,一臉淡然,仿佛與己無關。
中間突然停頓了好一會沒有聲音,她這個偷聽的人,心撲通撲通跳的極快,她慢慢地伸手,把手覆在心口,企圖能掩蓋住一點。
“那你為何……?”胡明月接着問。
“可唯獨……不合蘇某心意。”
說這話的時候,蘇祁沒有看胡明月一眼,而是幹站着。
她一個偷聽的,聽了這話,尚且覺得傷人無比,更何況胡明月。怪不得蘇祁娶不到姑娘,是有原因的。
胡明月惱羞成怒,語無倫次道:“蘇祁,你也不過就是個丞相,你別忘了,前丞相安槐現在還不人不鬼的在雲陽國獄呆着。你以為你能有幾日風光?”
他們倆,該不會要打起來了吧。
“我能有幾日風光,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與郡主無關。”
“還有,郡主可別忘了,安槐是由本官親自送進雲陽國獄,親自監刑,個中細節,本官比郡主清楚,不必郡主提點。”
蘇祁慢慢的說,聲音慵懶,好像在說的是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蘇祁這個男人,讓人發怵的本事,真真是一頂一的厲害。
該聽的都聽完了,也要準備溜了。
中庭裏,有一湖,一樓,湖曰鏡明湖,樓曰清溪樓,清溪樓就在鏡明湖畔。
她蹑手蹑腳的輕輕從鏡明湖旁的廊道繞過去,走到清溪樓門口,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等到蘇祁走出來。
她才側頭看去,遙遙的叫了一聲:“蘇大人!”然後走向他。
“裴大人,你怎麽在這?”他似乎并不驚訝,或者說,沒有表現出來。
蘇祁不會武功,這件事人盡皆知,随侍不得入中庭,江平肯定也不在,所以她才敢明目張膽的偷聽。
額,其實也算不上偷聽,只不過湊巧聽到了而已。
“在宴上酒喝多了些,恰巧路過中庭,便想着來鏡明湖醒醒酒。”
“蘇大人這是?”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回問道。
“同裴大人一樣。”
這理由……
說完話,蘇祁像是要走,她也以為蘇祁要走了,想着他趕緊走,得趁着胡明月出來之前離開。
沒想到,蘇祁接着來了一句:“裴大人不走麽?”
她反應了一會,蘇祁這是……要跟她一塊走的意思?
“走,要走了。”
說完蘇祁還沒有走的意思,她硬着頭皮起身,跟着蘇祁一塊走。
潮落和江平兩個人分別站在兩側,已經用眼神交流了大概不下三百個回合了,直到兩個人看到蘇祁出來身後跟着裴清越的時候,兩個人才停止。并且用眼神表示着不可思議。
潮落和江平跟在後頭,時不時還會互相瞪一眼。
而他們的主子就更安靜了,兩個人并肩走着,別說說話,就連眼神交流也沒有。
前面有兩個人影,模糊的緊,有些看不清。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裏的那股熟悉之感便愈發的強烈,确實是個熟人。
“我道是誰,原是蘇大人和裴大人。”阮暮言聲音隔着一段距離傳過來。
他們倆齊齊的給他行禮:“見過驸馬爺。”
阮暮言擺了擺手:“如今思賢公主薨逝,也就是個虛名,論官職,我還得給你們行禮呢。”
做了裴清越才知道,原來在另外一個角度看到的人,全然不同。
“驸馬爺這麽晚進宮,可是有事?”蘇祁問道。
“也沒別的事,不過是揣在身上的新晉宗正寺的名冊掉了,想着會不會落在路上了,回頭找找。”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阮暮言點了點頭。
裴清越跟着蘇祁繼續走,看到城樓的時候:“知人知面不知心。”
蘇祁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
“啊!”她試圖想讓蘇祁再重複一遍。
但是蘇祁不再開口說話。
她确實聽到了,他剛剛說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到底是什麽意思,卻無從知曉。
這句話,到底是說誰,阮暮言?還是自己?難不成,他看出來自己有什麽不同了?
夜風習習,在春日的夜裏,有一絲絲涼快之感。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腰間的佩玉,冰涼的觸感從指尖蔓延開來。
走着走着,突然腳下一崴,非常本能的就拽住了旁邊能拽住的東西,場面靜止。
潮落本就在一種放松的狀态,完全沒想到裴清越在平地上走着也能發生意外,所以,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江平和潮落兩個在後頭看着裴清越緊緊地拽着蘇祁的胳膊,兩個人都有些呆滞。
随即,幾乎就在一瞬間,她出于從小不能同陌生男子太過親近的禮教,又出于本能的把蘇祁一把推了出去。
江平和潮落兩個人的嘴,如果可以的話,應該能放下一個拳頭。
“呃,那個……蘇……蘇大人。”她想到剛剛蘇祁同胡明月說的話,心裏就一陣害怕,要是被蘇祁記着,日後報複該如何是好。
“無心之失,無心之失,蘇大人見諒。”她讪笑着說道。
“很好笑麽?”蘇祁顯然沒想到會經歷這些,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
她心裏真的不想笑,但是奈何場面太過于尴尬她才笑的。
“不好笑,不好笑,真的是下官無心之失,蘇大人千萬別放在心上。”她連忙說到。
“你很希望我放在心上?”蘇祁反問道。
她心裏想蘇祁的腦子是不是真的跟別人不太一樣?
蘇祁接着說:“解釋多了,難免讓人誤會,就在剛剛兩句話裏,你連着說了三次無心之失,倒讓我有些懷疑,你是否真的是無心之失?”蘇祁歪着頭看她,在等她的回答。
“蘇大人,下官說這麽多次,是因為下官心懷愧疚。”
“真的?”
蘇祁今天的話,怎麽這麽多!
“真的。”
好不容易到了停馬車的地兒,看着蘇祁上了馬車之後松了一口氣。
回到府裏,雲兒備好了水,她褪下衣裳,腳尖先觸碰到溫熱的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整個人泡在溫熱的水裏,身心都放松下來,但是,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蘇祁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那句話如果說的是她,她怎麽早不說,偏偏要等到阮暮言過來之後,可若是說的阮暮言,為什麽要在她面前說?
她把頭埋進水裏,水迅速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緊貼着她的皮膚。
算了,想不通就到時候再說吧,蘇祁這個人,估計親自問他也問不出什麽。
“公子,水還溫熱嗎?是否要加水?”
雲兒在外頭問道。
她連忙起身,把裏衣穿上:“不必,我就要好了,你在門口候着。”
回到房裏,躺在床上,翻身翻了許久也沒有睡意,但是今夜身上倒是沒有了束縛的感覺,心裏咯噔一下,糟了,又忘記裹胸了!
長長嘆了一口氣,怎麽就偏偏重生到了裴清越身上了,麻煩!
想着想着,蟲鳴聲就越來越小聲,漸漸的就聽不見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裴清越又比往常早了一些出門,阿辭和雲兒她們早就習以為常了,公子現在不像從前規律,出門時早時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