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客棧
已經四月天了,陽光照的久了,都有些燙人。
蘇祁已經到了,馬車停在城門口,江平駕着,看到她出來,就準備走了。
“等等!”她出聲制止到。
江平一臉疑惑的看着她,蘇祁撩開馬車上的簾子,看着她。
“還有一個人沒來。”
說着便有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還伴着喊叫聲,仔細聽,喊的還是她的名字,清越。
魏容氣喘籲籲的勒住馬,側身滑下馬鞍:“你怎麽走的那麽快,到禦史臺,許大人告訴我你早就走了,幸好趕到了。”
“喏,給你的。帶着路上吃,去了雁門那種窮苦之地可就沒機會吃到了。”
魏容把一個食盒遞給她。
她原本還挺感動的,一打開食盒,裏頭放着五個大肉包子。
魏容看她一臉嫌棄:“幹嘛,你可不準歧視大肉包子,我之前就跟你說了,我家門口食記的包子可好吃了。”
“啊~行吧,你要是沒事的話回去吧,要是被肖大人發現,可是要被扣奉銀的。”
話還沒說完,一輛馬車悠悠的停在了旁邊,他們看過去,看到一雙指節分明手撩開馬車簾。
崔聞從裏頭慢慢出來。
魏容指着崔聞道:“崔侍郎,你……你來做甚。”
崔聞走到裴清越身邊:“同裴大人一起去雁門查案。”
魏容一臉失望的嘆了一口氣道:“竟然連你都能一塊去?”
崔聞:……
蘇祁遠遠的說了一聲:“若是準備好了,就啓程吧。”誰都沒注意到蘇祁看向她跟魏容的眼神有些晦澀。
“魏容,你回去吧。”
她說完,上馬車的時候聽到魏容說了一句:“可惜沒有酒,不然,敬你一杯再走。”
坐在馬車上,食盒放在一旁。
魏容牽着馬,在城門口,一直等到她的馬車消失在遠處,才騎着馬回去。
馬車行了很久,她的腰背都酸痛的不行,雖然有裴老夫人給的軟墊,也還是擋不住這麽久的颠簸。
下了馬車天都已經有些黑了,風有些大,這是京都的邊界,所以人不多,只有客棧。
到了客棧,能休息一會兒,潮落江平都去栓馬了。
客棧裏,沒幾個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拿着劍的人。看到他們三個進來,目光都有些被吸引了。
他們身上穿的衣料子,一看就是上乘的。
他們走到櫃前,小二見他們三個氣度不凡,特別是其中一位穿着象牙白春衫的男子,清冷自持,自然不敢怠慢。
甩了甩肩頭的毛巾:”呦,三位客官,來點什麽。”
蘇祁問了一句:“可有客房?”
“有。”
“來三間客房。”
“好勒。”小二應道,接着問了一句:“幾位客官還要點什麽?”
問着的空檔,潮落江平他們從外頭進來。
“一壺茶,再來幾個小菜,順道給他們上一樣的。”蘇祁伸手指了指江平他們。
江平已經在隔壁桌坐下了,潮落顯然還在等裴清越的指示,裴清越見狀,朝他點了點頭。
她已經有些撐不住了,背後的傷,雖昨夜裏上過藥,但是裴老夫人是使了十成十的勁打的,加上經過一天的颠簸,背後已經有些麻了。
蘇祁看着她僵硬的坐着,伸手給她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
她接過茶,想着昨夜裏對他的态度,想想還是有些尴尬。
指尖相觸,她連忙收回手。
蘇祁淡淡的用食指點了點桌子。
門口吵吵嚷嚷的進來一堆人,拿着劍,一行人大概有四個,有兩個留着絡腮胡子,有些兇神惡煞的樣子。
其中一個看到坐在邊上的他們三個人,穿着的一身高貴出生的樣子,有點鄙夷,随意找了個桌子,把劍一擺,大吼道:“小二。”
小二小跑着出來,點頭哈腰道:“幾位客官,要點什麽?”
“來一壇酒,再來兩斤牛肉!快些!”
小二到後頭去先拿了酒出來,一壇的酒,看着量就很大,拿了四個大碗出來,給他們分開。
他們說話的聲音也很大。
“要不是今日老錢慢了,說不定今日就到京都了!”
“反正期限都是後日,早到一日又有何用,還不是要在京都等!”
“話不是這麽說的。”抱怨的那個人擺了擺手:“京都的姑娘,那些鄉野村婦的根本比不了。”
聽到那些人說姑娘,她心裏有些不适,後來小二上了菜,她雖餓,但也有些吃不下,草草夾了幾筷子青菜,扒拉了幾口飯便把筷子放下了。
客房裏還算整潔幹淨,只是有些粗糙,她把裴老夫人給的包袱打開,把裏頭白色瓷瓶拿出來。
她到門口,聽了聽聲音,樓下的那些人還在喝酒,高聲說着話,她輕輕的把門鎖上,才敢把衣服脫了,非常艱難的上好了藥。
趴在床上趴了好一會兒,想着去雁門的事,鹽價過高,她能想到的,便是販賣私鹽,有想從中謀利之人,想辦法把官鹽買光,那他們手上的私鹽,就成了百姓鹽的唯一來源。
或者更甚,官私勾結,官府直接把鹽高價賣給鹽販,鹽販高價賣出私鹽之後,再與官府分贓。
她打了個哈欠,有些想睡覺了。
在房間四周找了找,竟然沒有恭桶!
只能把衣服穿上,到樓下去了。
打開房門,外頭那些壯漢大着舌頭說話的聲音沒有了阻礙格外刺耳。
一拐彎,就看到他們在樓梯上,準備往樓上的客房裏走,其中一個嘴裏還嚷嚷着:“無事,反正明日還有一日,晚上出發都來的及,喝,繼續喝。”一邊說,一邊往嘴巴裏灌酒。
她站着,有些不知所措了,若要下樓,必得和他們迎面撞見,他們已經喝的爛醉,會做出什麽舉動很難說。
等了好一會兒,他們才走到樓梯口,她已經有些忍不住了,于是看到他們往另一邊的客房走的時候,連忙往樓梯口那邊走去。
有一個壯漢趴木頭欄杆上,嘴裏喃喃着什麽,她也顧不上這麽多,想從他旁邊繞過去。
酒氣帶着侵襲的意味刺激到她的鼻尖的時候,她呆呆的愣住了,突然一下,就被一股力氣往後拉,接着就跌入一個滿是桂花清香的懷裏。
她才反應過來,那個在欄杆上趴着的壯漢突然沖撞過來的時候,确實不知道作何反應,身體都好像僵住了,動彈不得。
因為春衫薄,所以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看路。”蘇祁薄唇輕啓,胸腔輕微的震動,淡淡的看着那個壯漢跌跌撞撞的碰到後面的柱子上,然後發出一聲痛苦嚎叫。
她沒心思看那個壯漢,連忙推開蘇祁,一路小跑着下樓,是真的,忍不住不了。
蘇祁看着裴清越匆匆忙忙跑下去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好像,跟以前比起來,活潑多了。
回到客棧,安靜了不少,應該是那幾個壯漢上樓了的緣故,習慣性的擡頭朝着樓梯口看了看,蘇祁已經不在了,估計回到房裏了。
躺回床上,肚子咕嚕咕嚕的響了兩聲,都怪方才那幾個壯漢倒了胃口,現在好餓。
摸着肚子,企圖讓自己能睡着,之前在宮裏的時候,晚膳用的早,所以,戌時的時候,會讓小廚房上一碗點心,水晶冬瓜餃,如意糕,合歡湯,玫瑰酥,糖蒸酥酪……
啊~,好餓!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是被潮落叫醒的,随便抹了抹臉,換了身衣服就下樓了。
蘇祁和崔聞已經坐着用早膳了,他們倆都是那種謹慎刻板之人,崔聞雖在她手下,但廢話不多,蘇祁就更不用說了。
看到桌上放着的大肉包子,翻了個白眼,怎麽就突然跟肉包子過不去了!
昨夜裏明明還是很餓的,但是早膳用了一碗白粥就飽了。
走到外頭停馬車的地兒,旁邊停着兩輛運貨用的馬車,用黑色的防水的布遮着,應該就是那幾個壯漢運送的東西吧。
她突然有些想過去瞧瞧,車裏頭到底裝着什麽東西,遮的這麽嚴實。
剛靠近,就聽到一聲打哈欠的聲音,是從那輛馬車的背後傳出來的,竟然還派人守着,看來,運的東西不簡單啊。
她讪讪的走到自己的馬車前面,等着潮落把馬車拉出來,她背着手,覺得有些熱。
準備的衣服都是春衫,夏衫,但是因為夏衫有些薄,所以,裴清越的衣服,夏衫比較少,更多的是春衫。
越往南,就會越來越熱。
想想今後的日子,就有些想要落淚,她很讨厭汗沾在身上粘膩的感覺,所以,無論在公主府還是在宮裏,夏日裏,都得放好幾個冰釜。
崔聞看着她想什麽東西想的出神,眼睛放空的盯着遠處的山,他回去仔細想了想,其實還是有些佩服她的。
倘若她真的是男子,尚且做的比一般男子好,更何況她現在是女子,她的胸襟,她的學識,還有她的魄力,都讓他佩服。
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狹隘,還是對自己不夠自信,當初知道薛歷舞弊的時候,設了局讓他被發現,最後不得善終。
雖然薛歷是罪有應得,但這件事情之後,夢魇了好久,夢裏到處都是血,還有薛歷喉嚨下發出痛苦難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