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府

回到京都,已經有入夏的感覺,西宅前的葡萄棚已經郁郁蔥蔥的,一片綠意。

魏容知道他回來,下了朝便過來了,拎了一壇女兒紅,道:“你去雁門時,我沒以酒相送,現下你回來了,我便拎一壇酒來為你接風。”

在葡萄棚下,魏容一臉八卦的看着她的時候,就覺得他肯定不是來接風那麽簡單。

“聽說這回雁門剿私鹽,蘇祁左肩受傷了?”

她一滞:“你怎麽知道的!”

“你們剛回來,整個京都知道了。”

“怎麽會,這次去的人,也就那麽幾個,口風應該都是緊的。”

魏容手裏轉着酒杯,一臉賊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八成是從蘇府裏流出來的呗。”

“不過,這回傷的又是左肩,蘇祁的左手還能用嗎?”

“又?”她重複了一遍。

“怎麽了,你不會連這件事都不知道吧!”魏容先是震驚的看向她。

“不應該啊?”接着又陷入自我懷疑。

“啊,我不是落水了嗎,之前的事情都記不太清了。”她含糊的解釋道,希望魏容不要看出什麽才好。

“蘇祁還是谏議大夫的時候,在宣明殿皇上曾遭過刺客的刺殺,當時羽林軍救駕來遲,也是因此,我兄長才接替前郎中令之職。

“聽聞那夜當值的羽林軍,包括郎中令,全都被秘密處死了。”

“不是說前郎中令是還鄉了嗎?”

“這你都信,不過是為了給外頭一個交代罷了。”魏容一臉嫌棄的繼續說到。

“是蘇祁替皇上擋了一劍,也是在左肩,當時蘇祁昏迷了三天三夜,太醫令齊義楊把他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

“皇上考慮到社稷的安穩,将此事壓了下來,對外也只是宣稱蘇祁染了風寒,讓前丞相去查,一直查不到,最後不了了之了。”

魏容說的有些口渴,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繼續說到。

“誰知道後來被蘇祁查出來是安槐安排的刺客,蘇祁本就受皇上青眼,又敢為皇上效命,所以皇上理所應當的讓蘇祁接替了丞相之位。”

“依我看啊,皇上這麽相信蘇祁是因着替皇上挨了那一劍,連命都舍得,蘇祁可真夠狠的。”

蘇祁原來原本就是這麽不要命的,可他,真的是因為忠心嗎?還是因為想要取得父皇的信任?

魏容在她面前揮了揮手:“想什麽呢?”

“沒什麽。”她連忙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诶,聽說裴陌将軍快回來了?”

魏容這麽一說,她倒是想起來了,自己臨去雁門前,裴老夫人同她說過這個事情。

裴陌快回來了,她還有些緊張,原本她做裴清越已經有些樣子了,如今突然來個父親,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魏容看着她一臉郁郁的樣子:“怎麽,你不想你父親回來啊?”

“怎麽會,你瞎說什麽呢!”

“得得得,我瞎說!”

他們倆說話的間隙,雲兒正好過來上下酒的菜,把豆腐和花生米剛放到桌上。

魏容看着雲兒道:“你屋裏伺候的丫頭,都長的這麽水靈嗎?”

雲兒臉上浮起一抹紅暈。

她夾了一塊豆腐放到嘴裏道:“你屋裏的通房還不夠多?”

雲兒退了兩步,害羞的說:“公子慢用,奴婢告退。”

夜裏送走了魏容,已經有些微醺了,夜風有些涼涼的,吹着甚是舒服。

她在院子裏走了好一會兒,方才聽魏容說裴陌要回來了,心就一直被吊着。

原有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了,其實還是有些怕的。

“公子。”聽到背後有人叫她,她回身,看到承歡規規矩矩的站着。

“何事?”她問道。

“李嬷嬷來了。”

廊道上挂着燈籠,昏黃的影子随着風吹動,一搖一擺的。

李嬷嬷進來只是把一個木盒子遞給了她,什麽也沒說,便告退了。

她等到李嬷嬷走了以後,把盒子打開,裏頭是她的斷了的玉簪,用金絲仔細的修繕起來,安安靜靜的躺在盒子裏頭。

這是她去花樓被裴老夫人責罰那回,被打落在地碎成了兩段,她沒有撿回來的玉簪。

突然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是趙陰曼,不是裴清越,裴老夫人不知道,裴清越已經不在了!裴老夫人的好,對錯人了。

第二日一早,她特意從盒子裏把那支玉簪簪上。

上朝的時候皇上特意的賞賜了蘇祁,順便還有她和崔聞。她倒是一直偷偷的看阮暮言的神色。

雖她知曉此事同阮暮言有關,但若真是要查,恐怕牽連甚廣,父皇到時候也會很為難。

裴陌回來那日,她是得了許睿的消息才趕回府的。

回府的路上心咚咚咚的跳的厲害,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別的什麽。她從前在宮裏的時候,只見過裴陌一面。

如今對他,早沒什麽印象了。

聽說他十分嚴苛,一絲不茍,而且因着是上過戰場,周身掩不住的殺氣。

真是想想就怕。

到了将軍府門口,就瞧見府裏的人大半都在門口等着了,裴老夫人比平時穿着莊重,站在首位,但她的臉色,好像并不是很欣喜。

見她下了馬車,同她招了招手,道:“清越,過來。”

她走到裴老夫人身旁,裴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有所期望。

有家仆來報:“老夫人,将軍已經到城門口了!”

裴老夫人手抓着手臂,有些不安。

她內心也有些惶惑。

遠遠的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為首的穿着一身甲胄,紅披風,腰間佩着劍,騎着一匹高頭大馬,應該就是裴陌了。

身後跟着一小隊軍隊,還有一輛馬車。

漸漸的近了。

裴老夫人看到那輛馬車,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裴陌到了府門口,翻身下馬,裴老夫人先向他行禮道:“妾身恭迎夫君回府。”

她跟着行禮道:“兒子恭迎父親回府。”

裴陌伸手把裴老夫人扶起來:“夫人多禮了。”

“清越都這麽大了!”

她偷偷的打量着裴陌,果然一身殺氣。長的倒是不兇,但是那眼神,一眼掃過來,就讓人腿都不自覺軟下去。

家仆的話才說完,她就瞧見後頭的馬車裏,下來一位女子,手裏還抱着一個孩子!!

這種情形,用腳趾想想就能明白那女子是什麽身份了。她側頭去看裴老夫人,她像是知道一般,雖不驚訝,但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那個女子抱着孩子,走到裴陌身旁,裴陌道:“這位就是我在信中同夫人提及的蔣爾岚,爾岚,這是潔笙。”

“姐姐。”那個叫爾岚的女子屈了屈膝,軟軟的叫了一聲。

“嗯。”裴老夫人淡淡的應了。

“姨娘。”她有些尴尬的喊了一聲。

蔣爾岚看着她身上玄色的官服,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懷裏安靜睡着的孩子。

裴陌接着指了指蔣爾岚手裏的孩子朝着她說:“這是你弟弟,裴清安。”

她真的很想回去上朝,早知道就推脫朝中有事不來了,如此尴尬的場面,她活了這麽多年,還真是頭一回遇見。

“爺,外頭風大,不如進府裏說吧。”裴老夫人接着說到。

“也好。”

快到前廳了,蔣爾岚手裏抱着的孩子突然哭鬧起來。

她便把孩子交到乳母手裏,讓乳母下去喂奶了。

一行人進了府,裴老夫人剛想把裴陌的披風和甲胄解下。蔣爾岚突然上前道:“姐姐讓我來吧,這些事我在邊疆為爺做慣了,也省的姐姐動手。”

裴老夫人伸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誰知裴陌也道:“讓爾岚來吧,她做的得心應手些。”

裴老夫人只好坐下讓蔣爾岚來。

她喝了口茶,心裏暗暗的想,看來,這将軍府,也要不安寧了啊。

裴陌伸手整理着衣服,一邊在上位坐下道:“夫人,南苑空着,我想着,讓人把南苑收拾出來,讓爾岚她們母子搬進去如何?”

話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裴老夫人喝了一大口茶:“也好。”

“謝謝爺,謝謝姐姐!”蔣爾岚适時出來道。

裴陌看着蔣爾岚,眼睛裏滿是柔情。

果然好手段!

裴老夫人怕是快要氣炸了吧!

她看向裴老夫人,捏着茶盞的手指節泛白,這男人啊,果然是靠不住,父皇如此,裴陌亦然。

“爺,清越前些日子剛同蘇祁去了雁門剿私鹽,皇上前兒賞賜了不少東西,我看其中有一匹冰蠶絲料子上乘,給爺做一件夏衫,穿甲胄也不會悶。”

這話重點在前半段。

裴陌看着裴清越,贊賞的點了點頭:“我記得,清越去年十二月剛任職的,如今得皇上器重,為父甚慰。”

“謝父親。兒子定當刻苦勤勉,不負父親的期望。”

“诶,對了,清越如今十八了,該是到了說親的年齡了吧,夫人,可有幫着瞧瞧京都适齡的女子?”

她一頓,裴陌原來不知道她的身份!一時間覺得胸口有些堵是怎麽回事!

裴老夫人也有些緊張道:“清越剛任職不久,妾身想着,過一段時間再看也不急。”

“嗯,不過清越年紀也大了,也該成家了。夫人挑着時間好好物色物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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