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菊宴
太後的菊花宴,請各位攜其家眷去,定遠侯府自然不能落,家中女眷除了蔣爾岚,都能去。
其實也沒有多少女眷,也就是裴老夫人和藍懿雙。但是裴老夫人最近不知怎的,一直咳嗽個不停,便也去不了。
中午回來,瞧見桌子上備着一件白色繡着菊花紋的外袍,是男子的樣式。
剛想問阿辭這是怎麽回事,只見藍懿雙穿着一件相似款式的衣裳進來。
“這是妾身前些日子在制衣齋瞧見的,恰逢太後賞菊宴,想着應景就給夫君準備着,夫君可還喜歡?”藍懿雙試探性的問道。
阿辭和承歡兩個跟在後頭,她也自然不好駁了她的面子,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她是不想的,這件衣裳她自己穿還好,若要跟藍懿雙一起穿,別人定會說他們恩愛,真是諷刺至極。
她同藍懿雙兩個人坐在馬車裏頭,看着她的衣服,總覺得別扭,還好到宮裏之後,男和女是分開的。
藍懿雙撩開簾子,她透過縫隙看到街景,看樣子應該是快到宮裏了。
藍懿雙突然看着她有些猶豫的道:“妾,是第一次進宮……”
剩下的話沒再說,約莫是害怕和緊張,宮裏和府裏可全然不一樣,宮裏那些貴人,八成會瞧不上她的出身。
她其實明白,一個女子,進了宮裏,她又不在她的身邊,怎會不怕。
她伸手覆在她捏着拳頭上:“你是我裴府的人,別怕,不會有人為難,即便有人說了什麽,你也別口不擇言了,到時候反倒是我們失了禮數。”
藍懿雙笑了笑:“有夫君這話,妾身就放心了。”
到了宮裏,她扶着藍懿雙下馬車,遠遠便被魏容瞧見了。
魏容上前道:“如今才見着嫂子的長相,果然是天姿國色,怪不得清越如此喜歡。”
藍懿雙有些苦笑着點了點頭,未再說話。
其實說是男女分開,男和女中間只隔着一扇屏風而已。
她走進宴裏,諸位皇子都在,不過瞧見蘇祁的裝扮,感覺一口血堵在胸口。
蘇祁不知也想着應景還是如何,也穿了一件白色菊紋外袍,花紋一樣也就罷了,是菊花宴,是菊紋也沒什麽可說的,巧就巧在他們倆的款式都差不多!
江平看見裴清越的衣服,便悄悄的同蘇祁說了,蘇祁淡淡的看過去,斂了眉眼,沒說話,往後靠了靠。
等她落座,所有人的目光都時不時往她這邊看,因着她跟蘇祁就隔着一個許睿,後來,許睿因為受不了這麽多人瞧他,便提出讓她跟蘇祁坐在一塊得了。
許睿是她的長輩兼老師,她難不成還能說不。
坐下的時候,蘇祁正在剝橘子,修長的手,慢悠悠的剝着顏色鮮豔的橘子,倒是格外賞心悅目。
鼻尖充盈着橘子的味道,口水也跟着分泌,冷不丁的聽到蘇祁道:“裴大人今日穿得很是清麗啊!”
蘇祁絕對是故意的,清麗向來都是形容女子的!
“蘇大人亦然。”既然蘇祁沒給她面子,她也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眼前便出現了幾瓣橘子,她看向蘇祁,蘇祁淡淡的道:“吃多了,火氣旺,半個足夠。”
她接過,塞到嘴裏吃了,酸甜的汁水,一下溢滿整個口腔。
“你同許大人都舉薦了崔聞,可我丞相署根本沒什麽好的職位給他了,此當如何?”蘇祁沒看她,盯着遠處墨色的菊花道。
“這便是蘇大人的事了,與下官無甚關系。”
“你舉薦他,不就是希望他能夠平步青雲嗎?怎麽如今又要撒手不管了?”
“蘇大人今時今日,難道靠過別人?”她反問到。
蘇祁沉默着沒再回話,倒是伸手,江平立刻明白,從懷裏掏出手帕送過去。
蘇祁慢條斯理的擦着手:“裴大人果然通透。”
蘇祁正擦着手,皇上和皇後踱步進來了,衆人起身行禮。
“都平身吧。”
皇後看到蘇祁和裴清越穿得像,提了一嘴:“裴大人今日你是同蘇大人說好了嗎?兩人穿得如此像。”
她恭敬的回道:“回皇後娘娘,巧合罷了。”
皇上坐下:“今日菊宴,天氣晴朗,秋高氣爽,倒是極好。不如衆愛卿寫詩助興。”
秦竟接着道:“皇上所言極是,蘇大人和崔侍郎兩位狀元都在,加着阮大人也在,想必是極為熱鬧的。”
秦竟說起阮暮言,她便往後看去,阮暮言寫詩确實厲害。
被秦竟這麽一說,皇上的興致便更高了,伸手把空酒樽往旁邊一遞,應知立刻明了,給他斟酒:“大家都嘗嘗,這是司膳局新制的菊花酒。”
衆人都斟滿酒,她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很澀,她一點兒也不喜歡。
蘇祁放下酒樽,就瞧見裴清越皺着眉頭,當即有些疑惑。
她剛放下酒樽,便聽到皇上叫她:“清越,今年的菊花酒比往年的如何?”
“甚好。”腦子裏除了這兩個字,便是一片空白。
皇上笑了笑:“去年你可是喜歡得緊,待會去司膳局拎兩壇回去!”
原來裴清越是喜歡這種酒的嗎?
“謝皇上恩典。”她謝過,內心卻暗道不好,待會還得多喝兩杯以示喜歡。
“如何,誰先來?”皇上問道。
阮暮言出來道:“皇上,光是作詩無意思,不如行飛花令如何?”
“好,那便行飛花令,如今是秋,不如就行秋的飛花令。阮暮言,既然是你提的,那便由你先來。”
皇上剛說完,她便暗叫不妙,她是真的讀詩不多,若要真到了她,她說不上來,可就太丢人了。
“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阮暮言立刻便起了個頭。
指向了錢唯德:“錢大人。”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錢唯德也不甘其後。
漸漸的越接越多。
到了崔聞,崔聞說完便往她跟蘇祁的方向指了指,她一口口水卡着,一下沒反應過來。
心裏就跟打鼓似的,咚咚咚跳的厲害。
“秋千院落重簾幕,彩筆閑來題繡戶。”蘇祁說完坐下她才反應過來。
到了蘇祁剛好七個人,一輪結束。
皇上拍了拍手:“衆愛卿果然是滿腹文采,真是精彩!”
說完,便有小太監跑進來同應知說了幾句,應知又上前同皇上說了幾句。
“太後說有好東西,走,一塊去那邊瞧瞧。”皇上起身道。
她暗暗松了一口氣,幸好,不用再搞什麽飛花令了。
衆人走到女眷那邊,便看到衆女眷都圍在一起,花團錦簇的,個個都打扮的很豔麗,特別是胡明月。
太後娘娘命人把綠菊端上來的時候,衆人的目光都盯着,确實是稀罕物件,在陽光下,還有些晶瑩剔透的感覺。
衆人都在誇綠菊的時候,她只發覺,女眷裏沒有藍懿雙,按理來說,她應該跟衆女眷在一起,且她穿着一身白,應該一眼就瞧見了。
但是沒有!她又細細得看了一遍,确實沒有。
魏容見她焦急模樣,又看向女眷那邊,順口問了一句:“怎麽了?”
“藍懿雙不見了!”
“誰?”魏容重複了一句。
“你說嫂子啊,約莫是如廁去了吧,你別一會沒見就擔心的要死。”魏容接着說到。
她也寬下心來,但是過了許久,衆人賞菊都快賞完了,還不見藍懿雙回來。
她便真有些急了,在宮裏,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她順着甬道過去,瞧見丫頭扶着藍懿雙的背影,走在路上,突然有些生氣的走上前。
在宴會上好好的,非得到處亂走,讓她找了半天。
她快步上前,一把拉過藍懿雙,藍懿雙低呼了一聲,連忙掙開她的手,退到一旁。
見到是她,瞬間平複下來。
但是,藍懿雙有些奇怪,她的白色衣裙膝蓋以下髒得很,像是在地上拖過一般,眼睛也紅紅的。
“這是怎麽了?”
藍懿雙笑了笑道:“沒事,不過是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
旁邊丫頭的眼淚便下來了:“姑爺要為我們小姐做主。”說着跪了下來。
藍懿雙有些生氣道:“妙竹!”
“方才同姑爺分別之後,在路上遇着一位貴人,小姐才入宮,不知貴人身份,再正常不過,誰知那貴人問了小姐身份,便說小姐無禮,讓小姐跪在那兒跪半個時辰,跪到現在才放行。”小丫頭說的委屈,她又看向藍懿雙的膝蓋。
沉聲問道:“那貴人是誰?”
“只聽得旁邊的丫鬟叫郡主。”小丫頭回到。
胡明月!怪不得不分青紅宅白問了身份便罰了!
“妙竹,你先帶着……懿雙回馬車上。”
夫人二字當着面是真的說不出口。
回到菊花宴,正想着怎麽好好教訓胡明月一番。
恰巧皇上正說到她:“清越不是剛成親嗎?夫人應當來了,站出來讓朕瞧瞧。”
皇上說了這話之後,胡明月的臉色一變。
她上前道:“方才臣還見夫人未在,便去尋了,誰曾想,路上見着兩個宮女嚼舌根,說吳夫人因着一個新婦沖撞,便罰了那新婦跪在甬道上半個時辰。”
她頓了頓接着道:“臣上前問了,才知那新婦穿着同臣的夫人一樣的衣衫,後來去甬道上一看,果然是臣的夫人。”
衆人看向胡明月,眼裏大多帶着探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