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BGM：《Shelly》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的憤怒直升頂點。

像是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他打開游戲列表，又固執地搜索了好幾遍，但結果都相同。反複跳躍的提示都在告訴他一個事實。

這次太宰治沒有騙人。

他真的删號了。

“搞什麽！”他站起身，動作太大，椅子差點翻倒在地上。

他曾經在線上游戲的女朋友，那個叫櫻色雲朵的女生——其實是男生，還是自己最讨厭的人，但這不重要，因為不管是男是女，都再也不會出現了。Stray Dogs裏再也不會存在名叫櫻色雲朵的賬號，紅酒與禮帽也好，中原中也也好，他與這個賬號有過的對話、度過的時間、經歷的回憶，在他不知道的某一刻被一鍵删除，消失得一幹二淨。

“太宰治……”他咬牙切齒地推開門。

國木田曾經給他的那個紙團早就扔在了不知哪個垃圾桶裏，但他發現，自己依舊記得太宰治的公寓地址，那幾個門牌號和數字像是有什麽魔法，在見到他們第一眼時，就印在了他的腦海裏。他推門出去，甚至沒來得及換一件衣服，他怒氣沖沖往那個去過一次的公寓樓走。

他不想去想自己為何如此憤怒，也不想思考自己現在去找那個人的理由。

他就是很生氣，所以他去了。

太宰治不在。

按了幾次門鈴，都沒有人來開門。出門太急，中原中也穿得很少，他一路走得極快，冷風灌到領子裏，刺骨地冷。他有些愣神，站在太宰治的門前。

沒人在房裏，也許是出去上課，也許去買東西，也許是去和女生約會了——想到第三個可能，他感到自己的火大又增加了幾個程度。太宰治的房門口有一個不知為何在那裏的易拉罐，他心情不好，于是用力踹了它一腳，它飛起來，恰好落到遠處的樓梯，順着階梯，咕咚咕咚地滾了下去。

為什麽這麽火大？中原中也真的無法理解自己了，明明要和太宰治一刀兩斷的是自己。網游賬號作為一切的開端，太宰治删掉櫻色雲朵再正常不過。只要沒有櫻雲，他們倆之間的聯系就會被全部切斷，這也能算是個最好的、也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的結果，所以事到如今——

所以事到如今，他為什麽還要跑到太宰治的公寓門口，像個被分手後想要讨個說法的女孩子一樣，在這裏莫名其妙和白癡一樣等待？

可是櫻雲——

中原中也滿肚子的火，卻不知道該往何處發洩。剛才踢易拉罐的聲音太大，隔壁鄰居一位老奶奶開門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擾民總不是什麽好事，他跺了跺腳，最終還是打算，去樓梯口把那個罐子撿回來，把它丢進垃圾桶以後就趕緊離開。

他邊嘆氣，邊慢悠悠走到樓梯口，卻在擡頭的瞬間，看見太宰治拎着一個袋子，正好站在拐角處。

他一愣，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太宰治像是恰好回來，他也看到了他。

他們四目相對。

來不及反應，他的聲音已經快過腦子。

“太宰……！”

可他沒有說完。

“……阿嚏！”

他打了個噴嚏。

“喂你……”中原中也的火氣蹭蹭蹭往上冒，在太宰治關上門的時候幾乎溢出，太宰治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一路把他從樓道拖到房間，他踉跄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太宰治卻依舊沒有放開他的手腕。

“你……”他控制不了自己了，“你放開我！”

可他沒能成功，太宰治牢牢攥着他，像一把鐐铐——反而更緊了。

他氣結：“櫻色雲朵全身的裝備和時裝都是我付的錢，你有什麽資格删掉她！？”

“中也。”太宰治很平靜，“你是來找我的嗎？”

“別扯開話題！”

“你還喜歡櫻雲嗎？”他看着他，“中也以前也說過，這些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麽。所以，如果你不喜歡櫻雲了，我删不删掉她，對于你來說也沒有什麽區別吧？”

“……”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總之，你自作主張——”

“所以還是喜歡的吧，中也，你還是喜歡櫻雲。”

“所以——那又怎麽樣啊！”他終于忍不住了——他對着他大喊。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這幾天的情感像是沖破大壩的河流。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只是……他沒有辦法。

他沒有辦法。

“我就是喜歡櫻雲，都喜歡了那麽久了，你以為我是你嗎？”

“和你一樣，可以把感情當做游戲，随随便便都可以耍着玩——”

事情總是這樣，到最後總是這樣。

在那個人面前被逼着說出最不想承認的話，好像每一場他與太宰治的博弈游戲，最後輸的總會是他。而在每場博弈的最後，太宰治也總是像現在這樣，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看着他丢臉、無奈、卻又不得不承認一些可悲的事實。承認他不是上次看起來那麽果決，承認他無法忘記這幾個月的情感游戲，承認他喜歡上了那個虛幻的影子，即便這個影子已經被揭穿是太宰治，他也依舊——

他的話沒有說完，他被一把拉到床上，太宰治按着他的手腕，把他按在柔軟的被子上。

發絲垂落，幾乎擦到他的眼皮，自上而下，太宰治看着他。

“不是的，中也。”他說。

“中也。”他與他越來越近，“櫻雲就是我，你喜歡她，不也意味着喜歡我嗎？”

“你不是她！”

“我就是她。”他說，“她是太宰治。”

他緩慢俯下身，太近了，近到他覺得他們下一秒就要——他們越來越近，只剩咫尺，中原中也想要推開他，但他做不到，這個姿勢他太吃虧，從手腕到上半身，他被牢牢制住。

太宰治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腕，有些癢，太宰治的發絲落在他臉上，癢得讓人發慌，心跳開始無法克制地變快，好像渾身上下都要燒起來。

他看到太宰治手腕上的那根鏈子。他還帶着它，真是見鬼。那條他親手買的、熟悉的手鏈耀武揚威地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閃着好看的銀光，像是證明什麽。

證明什麽呢。

“中也來選怎麽樣？”他幾乎在他耳邊說，熱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如果可以選擇一個人留下來，你選櫻雲，還是選太宰治？”

“我當然……”

呼吸已經慌亂，連着語調都無法平靜，他不能再看太宰治的眼睛，只要看一次，好像意志和理智都會被莫名其妙地拉入深淵——他會陷進去，他會被牽着走，他會被騙，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

他吻了他。

一個很溫柔的吻。太宰治的唇輕輕擦過他的，然後又離開。

我當然選櫻雲。他想說。

“但其實這是一個強迫選擇法，因為現在櫻雲已經不存在啦。櫻雲，和太宰治，有一個是無效選項。”

他按着他，他帶着笑意看着他，他的眼睛裏是無盡的柔情蜜意，連着冬日的冷意都軟化下來。

那條銀鏈還在晃，就在他眼前。

“所以中也只有一個選項，那就是選擇太宰治。”

太宰治揚着嘴角。

“我有十秒的時間可以讓你好好考慮哦，如果不反駁我的話，就當你默認了。”

“十，九，八……”他突然開始，數得極快。

“我……”他奮力要坐起身，但失敗了。

太宰治将他按了回去，手背觸及被子，整個空間都是太宰治的味道。

“七，六……”

他剛要張口，卻又被一個吻堵住，唇舌交纏，直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們手指交纏，手腕相貼。那根銀鏈随着他們的動作反複搖晃，亮閃閃的，觸到中原中也的皮膚，他都能感受到金屬的冰涼。

徹底敗了。他腦子一片空白。

這真是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發展，到底是什麽讓他們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真是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

“三……”

“二……”

“一。”

“好了，你選擇了太宰治。”太宰治笑眯眯地放開手。

“等等！”中原中也甚至沒來得及直起身，“五四呢？你沒有數五四吧！？”

“重點是那個嗎？你看，你還是沒有反駁我。”

太宰治攤開手。

“沒用了，已經約定好了哦。”

他最讨厭的人、他游戲裏的女朋友——太宰治笑着抱住他：

“而且，這是現實裏的約定。反悔的話，我的心可是很脆弱的。”

“所以……中也一定要好好遵守啊。”

[紅酒與禮帽]加入隊伍

漆黑的複仇者：

……前輩？

月下虎：

诶，是前輩嗎？前輩居然上線了！

紅酒與禮帽：

不錯嘛芥川，裝備已經很合格了

漆黑的複仇者：

都是前輩們和敦的功勞

紅酒與禮帽：

最近的新副本還是去一下吧，新幹線那個，掉落的素材很不錯

月下虎：

前輩，那個本好像需要具有經驗的輔助……

漆黑的複仇者：

喂

月下虎：

我不是故意提起的……糟糕了

月下虎：

前輩不要難過，嗚嗚，超級抱歉！╥﹏╥

[櫻色雲朵]加入隊伍

櫻色雲朵：

好久不見哦~

月下虎：

！

漆黑的複仇者：

……？

櫻色雲朵：

我就是你們需要的，超級具有經驗的輔助~快點感謝我吧(?＞?＜)☆

月下虎：

哇！所以……所以前輩們是和好了嗎？！

櫻色雲朵：

給大家添麻煩了呢

漆黑的複仇者：

可我聽到的，是櫻雲前輩已經删號……

櫻色雲朵：

啊，這個嘛

櫻色雲朵：

因為是在删除賬號的七天以內，所以打客服電話将賬號找回了哦

櫻色雲朵：

所幸客服對于這種情況也很理解，不過還是給他們添麻煩了，我也覺得超級內疚(m)

櫻色雲朵：

因為禮帽真的太舍不得我了，我也沒有辦法(>ω< )

紅酒與禮帽：

……喂，你再胡說一句試試？

月下虎：

哇，這下就讓人放心了！畢竟之前，兩位前輩吵架後都很沮喪的樣子……

紅酒與禮帽：

咳，別說了

紅酒與禮帽：

去副本吧

櫻色雲朵：

好的(●′ω`●)

櫻色雲朵：

禮帽

紅酒與禮帽：

？

櫻色雲朵：

最喜歡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