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舊情難了
老鸨殺氣騰騰地叉着腰,沖着裏間直吼吼:“抓住那小子,老娘重賞!”龜公聞言抖了三抖,戲演足了,便麻溜一邊涼快去了。
郎郁塵望着蜂擁而至的打手們,瞳孔微縮,哎,心裏苦,心裏焦,偏偏還不能說。
二寶卻十分不厚道地鑽進了乾坤袋,愛誰誰誰!闖了禍就躲,這是個什麽行為?
人與人之間能不能多點真誠?郎郁塵悲憤不已,好像也不對,它哪裏算個人,不過是條畜生……
說好的靈寵呢?好感消弭,地位低若塵埃,便是畜生。
郎郁塵叫苦不疊,心裏憤懑地直磨刀,一只兇狠的大手粗暴地拽着郎郁塵的腳踝就往床下拖,就連手中的大刀也置于一旁,一副殺雞焉用牛刀的架勢,郎郁塵的武力值在他們眼裏堪稱負數,身後的打手們一個個露出不屑又瞧不起的神情。
老鸨剛往地上淬了一口痰,便聽見一聲巨響,拽着郎郁塵腳踝的打手不知為何飛出門外,兇殘地撞斷了幾根護欄,人直挺挺地掉下樓,引起新一輪的尖叫。
打手們一個個冷汗潸潸,這人莫非是個妖怪?如若不然這腳踝怎地摸不得?一摸就起飛了?
郎郁塵舒了一口氣,差點就吓崩了,這人也太菜了,老子還未出手,竟然被一只腿崩飛了!
本以為那人手腳麻利,定然是個王者,原來只是個小青銅。
呸!
老鸨一臉不可思議,老臉擰的扭曲變形,這群飯桶,真是白養了,竟然連個被下藥了的廢人也打不過,生意人豈能吃虧,她揚着帕子用她那破落嗓子大罵:“抓不住人你們都統統給老娘滾蛋!”
龜公抖着狗膽,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嘴:“他可是修士,瞧那模樣非富即貴……”不等他說完,老鸨一口唾沫淬了他一臉:“你懂什麽,這可是上等貨,什麽非富即貴,老娘怕嗎?”
老鸨昂首傲然,老娘上頭有人!
打手們哪裏敢怠慢,抓不住此人,就得失業了,這家裏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垂髫小兒……這可了不得!
郎郁塵原本指望他那條沾了仙氣的腿能崩飛所有人,即便崩不飛,也能震懾住他們,孰料事與願違,打手們在飯碗與小命之間,竟然選擇了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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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悲可嘆。
郎郁塵就跟個小鹌鹑似的被一群壯漢拖出去了,這夥人學聰明了,他們不再拖郎郁塵的腳踝,他們拎着郎郁塵的後領,郎郁塵掙紮不得,除了眼珠子咕嚕嚕地轉,其他與那石雕別無二致。
這死魚撿的毫不費力,簡直就是實力碾壓吶!郎郁塵一方面鄙視這群趁人之危的小人,另一方面竟然沒心沒肺地心疼起被自己玉腿崩飛的那大漢。
可這泛濫起的心疼下一秒就轉嫁到自己身上了,衆人将郎郁塵麻利地捆成了個粽子,粗暴地扔到老鸨面前,郎郁塵臉朝下磕在木地板上,撞的個頭昏眼花,不等人反應過來,一個大耳刮子就煽了過來。
過……過分了啊!郎郁塵若非氣的咬到舌頭,此刻定會口吐芬芳了!旋即心裏騰起一股烈烈怒火,眸間兇狠異常,神識有些抽離,意識也逐漸模糊,只覺怒火越來越旺,燎的肝疼。
老鸨見狀似乎不太對,郎郁塵那雙眸子由憤怒轉兇狠,又帶着邪魅陰鸷,老鸨揮了揮手,衆人了然,遂将人羁押欲帶走,可下一刻異象陡生。
郎郁塵唇角一勾,眼風一掃而過,幽森可怖,方圓幾十米被清一空,人軀如紙片漫天飛揚,又紛紛墜落,一陣陣砰砰巨響,驚動了正在不遠處喝茶的黃連速與馬丁淩。
這兩人雖說平日裏不對付,可在郎郁塵落入百花叢中後卻心有靈犀一般達成共識,兩人一拍即合,竟然結伴喝起了茶。
一個自以為是成人之美,一個自以為奸計得逞。
看似沆瀣一氣的二人還真沒有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好像玩大了!
馬丁淩拖着黃連速趕往紅香樓,原本氣派熱鬧的地方忽然變了個樣,屋頂都飛了!
一地橫七豎八的男男女女,哀嚎遍地。
黃連速吓得贅肉顫顫:“怎麽……肥事?”
馬丁淩自覺闖禍了,他努力穩住心神,抓起罵罵咧咧的老鸨,口氣略兇:“裏頭發生了何事?我師叔呢?”
老鸨攥緊帕子,從後槽牙裏蹦出幾個字:“有……妖怪!”
“你敢說我師叔是妖怪?”黃連速迫近,兩眼噴火。
“就……那個……那個白面公子,他一個眼神就把我們崩飛了……可不就是……公子,饒……命!”老鸨見老羞成怒的二人有些心虛,畢竟自己做那見不得人的勾當,這下撞槍口上了,吃不了兜着走,饒是先前的嚣張氣焰此刻也化為虛有,竟匍匐于地不住告饒。
馬丁淩将老鸨扔下,正欲上樓一探究竟,熟料郎郁塵竟與一金面公子破空而出,不消一刻已直上雲霄,驚呆了衆人。
萬道光芒猶如神佛降世,耀閃異常。
“放過他。”金面公子手持神劍,聲音嘶啞。
“你不配替他說話。”郎郁塵周身散發着濃郁的詭異氣息,雙眸冷冽漠然,嘴角若有似無地勾起一抹駭人的淺笑。
金面公子聞言,舉着神劍的手緩緩垂落,神色瞬間黯淡:“你說的對,我萬死不能救贖,如你恨我,我願用我這條命……”
“休想,我就想讓你這樣痛苦地活下去,一千年,一萬年,萬萬年……哈哈哈……”郎郁塵擡手拂開鳳竹扇,鼻尖湊近貪婪一般地嗅了嗅,又道:“此物做的極為精致,又用了你多少骨血?”
金面公子沒有回答,兀自垂眸深嘆:“終是我對不住你,你要如何才能消恨好好活着?”
天邊霞光萬道,在郎郁塵臉上落下一片緋色。
“你說呢?”郎郁塵仰天長笑,雙目赤紅,周身黑氣愈盛,勁風撲襲而來,金面公子眼中的愧疚之色迅速隐去,随之而來的是滿目蒼涼與苦痛,神劍在霞光中發出一道道血色光刃,靈氣逼人。
“你竟想殺我?”郎郁塵瞳孔中散發着狠戾之光,手中的鳳竹扇化為一道利刃帶着勢不可擋的煞氣如電而至。
“正邪相悖,我絕不允許你污了他!”
話尤未畢,兩劍相交,發出尖戾之聲,穿雲斷石,二人一觸即分,精純的靈力與狠厲的煞氣碰撞,霞光隐退,一方天地暗沉如日暮。
“葉少漓,你我之間仇恨難消!”郎郁塵劍鋒陡轉,挑開了對方的金色面具,面具瞬間化為齑粉消散在蒼穹之下,一張俊美絕倫宛若天賜的臉赫然入目。
郎郁塵一愣神,這張臉即便是看了千年萬年,卻依舊無法挪開眼,縱使此刻心是冷的,愛是虛無的,可那不知餍足的身體是誠實的,旋即透骨的恨意排山倒海般将那唯一的一絲眷念吞噬殆盡。
葉少漓從不知有一天眼前之人如此陌生,眸間迷蒙,神識恍惚,随着一聲嚣笑,劍鋒穿體而過,透骨的寒,砭骨的痛,霎那間如滔天洪水一般洶湧而來。
一聲聲響天徹地地龍嘯劃破長空,似凄厲,似絕望,衆人紛紛擡眸仰望。
“二師弟,那……那是金龍麽?師叔呢?師叔呢?”黃連速眯起小眼,又急又躁又不解,還有些許駭然。
“師叔怎地惹了天上的神?我……我不知為何,那金龍好似那天晚上……對,就是他!”
天色昏暗,馬丁淩再三确認,果真是那晚在萬秋山上攪的天翻地覆的金龍。
他怎麽又來了!
金龍在頭頂上方盤恒,一道黑色虛影風馳電掣般迫來,煞氣凜冽,衆人只聽的锵锵的硬物碰撞之聲,一片片燦金龍鱗簌簌而落,引得衆人紛紛争相搶奪。
“怎麽回事?”黃連速目瞪口呆,濃雲密布,根本瞧不見上空戰況,不過随着那一片片龍鱗落地,想必郎郁塵占了上風,黃連速長籲了一口氣。
“有古怪……”馬丁淩也有些莫名。
“葉少漓,我問你,你可曾悔過?”郎郁塵睨了一眼千蒼百孔的龍身,眉宇間煞氣重重,劍鋒上猩紅色的鮮血淋淋瀝瀝。
巨龍嘶吼着盤旋翻飛,淋淋鮮血落入蒼宇之中,化作絲絲紅霧茫茫消散。
“你阻止不了我,你死心吧!”郎郁塵左手結起一道法陣,右手将劍消隐在袖中,随即咬破手指于空中畫了一道符咒遁入法陣之中,蔑笑一聲朝葉少漓打去。
葉少漓眸間赤紅,周身熾熱無比,一道火光攜裹着令人顫栗的氣息撲面而來,與兇狠無比的法陣對峙。
“你竟用漓火,你……你不配用它!”郎郁塵憤恨無比,又一道血咒拍了過去,加深了法陣的威懾之力。
猩紅色的光芒漸衰,黑色迷霧愈發興盛,葉少漓倏地收了漓火……
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
“這個喚什麽名?”紅衣少年攤開掌心,一簇赤紅烈焰灼灼生輝。
“你真身乃紅蓮,既是與生俱來,不如就名紅蓮業火。”葉少漓思忖片刻笑道。
紅衣少年輕輕搖了搖頭,俊顏帶笑,湊近他耳畔悄聲道:“我覺得它應該叫漓火,少漓的漓……”
葉少漓眸色深深,疑惑間,那簇業火已悄然無息地引入葉少漓的眉心,留下一抹楓葉狀的印痕,其色潋滟。
“以後它便是你的……”
葉少漓被法陣所傷,他努力翕動着皴裂的唇,終是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覺身心俱疲,這一萬多年來他的修為被他無休無止地消耗,曾經的第一戰神早已不複,而今他更是無從下手,不忍也不能,倘若死是終點倒也罷了,可……
他要還債。
但是似乎遲了些……
郎郁塵卻絲毫不為所動,疾風割面,衣袍獵獵,冷冽孤絕,那只繡着紅蓮的乾坤袋倏地落入掌心,霎時間魔氣大盛,墨雲遮天蔽日,郎郁塵眸間閃過一抹陰戾狠絕的幽光。
瞭望崖邊,冷滄瀾曾怒斥葉少漓道:“你與他的距離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猶如那天塹與鴻溝!”
“住手!”
一聲清冷異常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冷滄瀾破空而來,耀目白光威勢無比。
郎郁塵措不及防被擊中,腥熱之感至胸腔噴薄而出。
“你……你難道……不想……我活下去?”郎郁塵怒目相視,眼神中滿是不解與痛心。
“跟我回去!”冷滄瀾垂下眼睫,伸出手。
郎郁塵咬牙冷笑:“你做夢。”
“我帶你回家……”冷滄瀾依舊滿目期許。
郎郁塵置若罔聞,化為一道黑霧,于電光石火間消散。
“……”
冷滄瀾面覆寒霜,如墜深谷,萬年了,此人如頑石一般依舊捂不熱,可無論如何他也一定要阻止那人,哪怕窮盡畢生修為。
白光乍現,又随着那道黑影倏然消失……
墜落在地的葉少漓又化為二寶,可憐兮兮地趴伏在草叢之中,被匆匆趕來的玉旻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