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古琴鳴凰

郎郁塵片刻也不敢耽擱,疾步向寒雨樓掠去。

不過數息便到了禦尊殿,殿外已經聚集了衆多弟子,不遠處時不時顯現幾道玄光,四面八方趕來的弟子們面露喜色,畢竟這是三年才開一次的幻境。

運氣好的要是能尋着什麽稀世珍寶,再拿到萬法會上去交易,那可都是誘人的修為吶。

而郎郁塵卻是興致全無,他擡袖抹了抹額,朝寒雨樓跑去。

寒雨樓高達十餘丈,相比起禦尊殿,奢華更甚一籌,整座樓由水晶石打造,晶瑩透亮,絢麗無比,宛若置身童話世界一般。

郎郁塵拾階而上,一步一心憂。擡頭仰望,樓頂萬丈光芒,由禦尊殿前的七十二道金龍所引。

莫不是在給葉少漓補魂?饒是郎郁塵是個迷糊蟲,也大抵明白這其中的緣由,郎郁塵深嘆一口氣,三五載說來短暫,可在他心裏卻是如此漫長。

無論葉少漓與他的前世有過多少糾葛,他也不想過多地介懷,畢竟,過去的它就是過去了。

落塵說過,葉少漓愛自己不過是因為他罷了,可他到底是舍不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倘若葉少漓能把落塵忘的個徹底,他倒是會鄙夷不屑。

畢竟葉少漓能忘了落塵,有朝一日也能很快忘了自己。道理郎郁塵都懂,可在午夜夢回之時,心總是痛的厲害。

只是,誰也不願成為另一個的替代品,哪怕那個人是自己。

況且郎郁塵從不覺得自己就是落塵。

不知不覺已經到達了樓頂,撩開珠簾,一道水晶門将兩人阻隔成了兩個世界。

郎郁塵自然是可以毫不顧及地破開水晶門,可是他不能,他只能一只手扒着水晶門,臉貼着門向裏間望去。

室內什麽也沒有,除了那具冰棺,與絕塵閣冰室內的如出一轍,只是這道冰棺被攏在結界中。

晶瑩透亮的冰棺內封存着一個俊美異常的人,溫潤華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清冷蒼白,渺渺兮若雪山之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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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阖着眸子,似乎在沉睡,又似乎醒不過來,無數道金光源源不斷地湧進他的額間。

“少漓……”郎郁塵輕喚了一聲,扒着水晶門的指尖深深地摳了進去。

他,離自己那麽近,又是那麽遠。

小漓倏地從乾坤袋中跑了出來,化作一道閃電般地光影穿牆而入,卻被結界狠狠地彈了出來,旋即跌落在地,發出一聲聲尖細地悲鳴。

郎郁塵心疼地将小漓抱起來,貼在胸口上,小漓伸出小爪爪摸了摸郎郁塵的臉,乖覺地鑽回了乾坤袋。

到底是為了什麽?郎郁塵愣了愣神,仔細回想着過往,似乎在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葉少漓總是在受傷,難道這一切都是源于落塵?

既相愛,何以相互傷害?

可他思來想去,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可自己又能如何,他懊惱不已,那日倘若自己修為高深,又何以至此。

由始至終葉少漓也不曾告訴過自己,他到底受過哪些傷害。究竟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不能化解?

“铮!”地一聲脆響,郎郁塵側目而視,一架古琴依着廊道立着,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玉案。

“誰?”郎郁塵愕然,朝四周打量了一番,什麽也沒發生,除了陣陣朔風似刀子刮過。

他緩緩走過去,将琴置于玉案之上,撩起袍子盤腿而坐,指尖輕輕撥動着琴弦,一雙眸子在琴身上兩個工整的小字上停留了下來。

鳴凰。

鳴凰,郎郁塵喃喃念叨幾聲,好熟悉的字,好熟悉的琴,潛意識裏印象最深。

郎郁塵意識随心而動,十指跳躍在琴弦之間,悠悠琴音響起,似天上流雲一般。

一個個跳動的音符從四面八方湧來,紛紛湧進冰棺中葉少漓的耳中,額間金光微不可查地黯淡些許。

一曲畢,郎郁塵愣怔半天,原來自己還有這特長,也不知葉少漓是否聽到?這麽想着心情大好,又彈奏了一曲。

“……紛紛擾擾是紅塵喧嚣,夢裏夢外明月總相照,守你到花開,陪你垂暮照,一席美談醉今朝花開年少……”

葉少漓緊阖着的眸子動了動。

落塵,落塵……這兩個字在葉少漓腦海裏猛烈翻騰着,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子,狠狠地将他的記憶剜出來,不停地鞭笞着。

心髒在撕裂着,連同着血液一起慢慢冷下去。

落塵,不要再彈了,也不要再唱了,不要,不要……

一曲又一曲過後,葉少漓面若古井無波,郎郁塵有些失落,哪怕他朝自己轉動一下眼珠也好吶。

可能他真的聽不見。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郎郁塵無奈地安慰着自己。

郎郁塵從乾坤袋裏掏出一沓白紙,引入靈流,熒光一閃,變化成金色錫紙,郎郁塵抽出一張仔仔細細地疊了個精致的紙鶴,又念叨了幾句話,紙鶴至掌心飛入冰棺之上停了下來。

郎郁塵抱起鳴凰琴躊躇片刻,最終還是将它置于乾坤袋中,不管此物來自何處,如能助自己每天奏樂與葉少漓聽,他就歡喜不已。

郎郁塵凝目又看了幾眼葉少漓,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寒雨樓。

檐上立着一個人,雙眼犀利寒涼,幽藍色的光芒從袖間溢出,待郎郁塵走遠,那張好看的臉上卻洋溢着猙獰的笑容。

寧可負天下人,也絕不再讓這天下的任何人負我!檐上之人冷哼一聲,旋即匿了身形,仿佛什麽也沒發生。

銀鈴聲響起,郎郁塵充耳不聞,耷拉着腦袋靠在小院門扉上,滿眼都是耀目的白。

“郎郁塵!”石千源深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急切又帶着些許愠怒。

郎郁塵有些煩躁,面前一道熒光閃過,将他卷向禦尊殿。

“老司機!”郎郁塵使勁撲騰着兩條腿,他是真沒有半點心思去幻境。

禦尊殿前衆弟子們早已嚴正以待了,石千源面色不虞,一雙鷹隼般地眼掃過郎郁塵的臉,冷聲道:“郎郁塵,去是不去?”

郎郁塵打了個輯首,坦誠道:“師尊贖罪,弟子無意前往。”

郎郁塵興致缺缺的根源在于自己修行過于淺薄,一個禦劍之術都未修成,作為衆弟子長一輩,實在是有愧。

“為何?”石千源并不這麽認為,在他看來,以郎郁塵的資質,假以時日必定淩駕于衆人之上,超越自己也是指日可待。

可郎郁塵不知道,他腦海裏只有葉少漓那張蒼白的臉和那句“阿郎,我累了”深沉的話,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敢問師尊,中階地圖可有弟子前往?”郎郁塵問。

“并無。”石千源答。

郎郁塵露出了一絲無奈尴尬的笑,難不成讓自己一個人承包整個地圖麽?單打獨鬥怎麽死的都無人知曉。

“弟子的能力不足以進入高階地圖,既如此,師尊何必浪費靈力獨獨開個新的地圖。”

郎郁塵語音剛落,衆弟子發出一陣哄笑。

“不還有我麽。”司洛揚大步向前,卻見郎郁塵退了開去,拒絕之意已然堅定無比。

臺下衆多弟子卻沒有一個是自己的人,也是,自己尚且不夠資格,更何況是那四個草包,郎郁塵讪笑。

這麽想着,心裏還有些酸澀,也不知那四個家夥過得如何。

石千源眼見時辰差不多了,嘆了口氣,道:“三年之後再來也無妨。”

郎郁塵躬身道:“屆時弟子定不負所望。”

石千源颔首,幾位侍女将銀鈴分發給衆弟子。

“若在幻境中有所不測,搖響此鈴,便視為放棄,傳送門會将你們自動送回。”言罷,石千源祭出玄機圖,将一道法陣推入一處地圖之中,不過數息,那地圖便打開了一道深藍色的橢圓形入口。

四大峰主手一揮,衆弟子蜂擁而去,霎時間天空中流光溢彩,各種法器在肆意穿行。

哎,瞧瞧人家,去尋個寶那可都是土豪大神模式,再瞅瞅自己,分明就是個游客野生模式。

連個坐騎都無,簡直慘不忍睹,所幸自己棄之不去,否則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司洛揚拍拍屁股坐在石階之上,一臉事不關己的閑散模樣。

“洛揚!”石千源瞠目欲裂:“你怎不随行?”

“放心,死不了,這玩意還讓我随行,也太遜了。”司洛揚眼皮子也未擡一個,他原本指望這次尋寶活動能在郎郁塵面前好好露一手,以便博得他的好感,增進彼此的情誼,熟料郎郁塵沒能給他一個機會,他也沒甚心思去了。

再說了,自己已經去了幾屆了,回回點背,除了帶回一點晶石之類的小玩意,還真沒有什麽誘人的感覺。

“作為衆弟子之首,保護他們的安全是你的責任!”石千源滿頭大汗,眼瞅着要支撐不住了,畢竟開幻境需要耗費大量的靈力,四大峰主紛紛加入其中,否則單憑石千源,還真是力不從心。

“師兄,你去吧。”郎郁塵早就看出了司洛揚那點小心思,自己不參加已經很丢人了,何必還拉上另一個。

這一聲師兄叫的司洛揚心頭一個激靈,瞬間爬起身,沖郎郁塵粲然一笑,毫不猶豫地匿身而去。

真的比什麽都好使。

石千源與四位峰主無不側目,向郎郁塵投來無比灼熱的目光,郎郁塵抽抽鼻子,只得協助他們,開始布着傳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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