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說真的?”火炮有些愣神,半晌才反應過來。
“看你願不願意了,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阿傑回答,他把頭轉向電視機。
其實阿傑也很糾結,他不知道同性之間的感情是否應該這樣推進,怕自己給火炮太多的壓力,也怕會拖累對方。加之,他不确定彼此是否有能力承受進一步緊密相處之後的分離。
所以他思考了一會,還是決定提前聲明——“美玲快畢業了,她畢業之後,我頂多再待個一年半載的。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所以……能多點時間相處,就盡量擠一擠吧。”
火炮覺得阿傑真的很厲害,前一秒把他推上天堂,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後一秒又把他摔下地獄。
他本來想回答“求之不得”的,可聽完後面的聲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是的,他和阿傑始終都得分開。無論現在傑哥對自己表現出多少渴望和欲求,對方始終理智地在思考兩人的未來。
阿傑見他又把頭轉過去,也不知火炮到底什麽态度,追問,“你覺得怎麽樣?”
火炮笑笑,他能怎麽樣,阿傑說的都有道理,那就按阿傑說的辦好了。
“行啊,”他盯着電視機屏幕,“如果你不嫌棄我這裏的話,或者……或者你不怕我把麻煩帶到你家去的話。”
要說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火炮到底和黑社會的關系越來越深。但這個問題阿傑也想過了,他已經徹底地離開醫院了,之後若非能進入公安系統,他充其量也不過是個無業游民。他沒有什麽好牽挂的,等美玲畢業論文一搞定,他會把飛機票都給美玲定好。
“沒事。”阿傑說,欠身把煙滅在煙灰缸裏,“應該沒事。”
這是一段非常短暫的同居,阿傑盡可能想好的一面而忽略壞的東西。比如他天真地以為自己和火炮同居後,至少見到山青的機會也會多一些。
火炮看上去實在不會處理和弟弟的關系,也更不知道如何引導山青,那如果他走之前能再幫幫火炮,也未嘗不可。
于是兩個星期之後,阿傑把東西搬到了火炮的家裏。火炮也把地盤收拾幹淨,将雜物的一間騰空出來,擺了一張簡單的木床。
火炮随便丢了兩床被子在上頭,說有時候兄弟過來喝酒吃飯,喝多了也要睡的。這床不是留給阿傑的,阿傑要和他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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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傑聽了想笑。
阿傑的東西并不多,以前的醫書也全搬回了自己家,現在帶到火炮家的,就是一些簡單的衣物和一臺電腦。
阿傑自己的房子也留空了,他請示過父母的意思,他們讓阿傑自行處理。反正房産證寫的是阿傑的名,要出租要賣掉他拿主意。
阿傑也問過火炮,畢竟自己的房子比較大,房間比較多,也省得再把火炮的房子搞個大掃除。
但火炮沒答應,火炮說那房子在那種規矩的小區裏,他兄弟要過來,指不定每次都得給保安攔下。他手下的人不樂意,也會對阿傑有意見。
阿傑想想也是。
等到把小房子收拾妥當,這裏也确實有了家的感覺。白天阿傑在家溫書,火炮便出去忙他的事,晚上看累了阿傑就去買點菜,等火炮回來了再給他做飯。
若是吃完了不用看場或收數,火炮也能陪阿傑下樓走一走,散散步。
二十多歲的日子,硬是給阿傑過程了四五十歲的中老年生活。
不過和平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
在阿傑搬過去的第一個周末,他第一次知道火炮搭線的真正原因,也第一次見到火炮的兩個副手——威龍和瘦佬,以及那一幫跟着他混飯吃的兄弟。
那一天阿傑終于從對火炮“家庭煮男”的印象中徹底脫離出來,看清他在兄弟面前真正的模樣。
那場會議發生在晚飯之後,阿傑還在廚房裏洗碗,急促的敲門聲就響了。
阿傑沒出去,但火炮開了門。鼎沸的喧嚣突然從大門闖入,以至于蓋過了就在自己手裏叫嚣的水聲。
火炮沒繞回廚房,事後阿傑知道火炮也沒預料到他們會找上家,事發突然,大家都沒有準備。
威龍說火炮哥,這回我不動手不行了,你聽聽兄弟們都什麽态度,即便我不動手,他們也會忍不住。
瘦佬也幫腔,他說我們這樣一味地忍,不多久就給別人掃蕩幹淨了。冷叔在的時候從來沒吃過這樣的委屈,你讓我怎麽和他們說,我不知道老大你怎麽考慮,反正我是沒法再管住兄弟們的脾氣了。
“我們要再不做事,別人以為我們好欺負,”威龍咳了一口濃重的痰,罵道,“警局那幫人也是,他媽的都打到他們警局門口了,硬是裝作沒看見。媽了個逼的,他們是等着我們鬥開,再一網打盡吧?”
火炮讓他們坐下,又讓跟着來的兩三個兄弟坐下。
他把煙抛過去給他們,讓他們先靜一靜。
雖然提到冷叔讓火炮不太舒服,但威龍和瘦佬說得不無道理。
這段日子他們的關系是走得越來越通,自然也會有風聲洩露給其他幫派。雖然火炮從始至終沒點明過自己走關系的目的——只有金爺知道他要對渡口的兩個幫派下手——但大家還是能猜到一二。
渡口幫的人自然不爽,所以這段日子隔三差五就來火炮的地盤搗亂。
威龍的氣憤也有來頭,一周前的某個晚上鬣狗幫的人把威龍的一個小弟腿給打折了,現在還住在醫院裏。威龍沖去讓鬣狗幫交人,但鬣狗幫一口咬定那人找不着,喝多了喝醉了,醒來肯定後怕,指不定已經坐船溜了。
威龍沒辦法,跟火炮說,火炮又讓他拿錢打點一下醫院的那個兄弟,先不要和鬣狗幫硬着來。
威龍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照辦了,可還沒過一周,又有一個兄弟被鬣狗幫的人砍了手。
這一回甚至就發生在威龍的面前,當時他們剛從一個洗浴中心出來,摩托車呼啦一下沖過他們面前,其中一個兄弟用手擋了一下老大,那刀子就毫不猶豫地斬下來。
這一刀簡直要命,直接把那兄弟的手筋都切斷了。
威龍怒不可遏,這他媽壓根不是普通的摩擦,而是蓄意為之。這種飛車斬手的方式只有鬣狗幫的人有,即便不用表明身份,都能知道那兩個瞬間跑沒影的小年輕跟的是誰。
這樣的挑釁十足鮮明,就是逼着火炮的人先動手。他們動手,鬣狗幫就反擊。要憑火拼的狠勁,說實話外來幫還真不是鬣狗幫的對手。
瘦佬這邊就更不用說,前幾次刺頭幫的人來他的雞鋪玩,把那幾條雞玩成那逼樣,頭皮都給扯掉一塊,就差沒把氣給玩沒了。
阿媽出來了都不頂用,硬是在雞鋪裏幹了一架。完事了還把錢灑在路上,說你他媽搞個雞鋪不給人玩,還做個雞巴生意,回去養豬算了。
瘦佬受不了這侮辱,讓手低幾個雞鋪多注意,不要再接鬣狗幫和刺頭幫的人進來。
但他畢竟不能天天一個一個雞鋪地監督,命令是這麽下的,但若是兩個幫派的人真來了,不接他們的生意他們就原地幹一架,反正他們不怕幹架,就怕外來幫不敢接招。
雖然瘦佬手下的人也有很能打的,可到底受不了這樣三番五次地搗亂。生意都不用做了,這一個月盡是在貼錢。
火炮說知道了,順便打了個電話讓猴子也過來。
猴子主管的是粉攤生意,火炮剛上位時沒熟人,要直接沿用冷叔的人也難辦,就讓猴子一直做着。雖然猴子愛貪小便宜,但做事還是比其他兄弟更機靈和利索。
可即便如此,他也多次打電話給火炮,說不行了,炮哥,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麽,但我們這天天被踩過界,一黑燈他媽的就來查牌,我怎麽搞啊,我讓兄弟們自己吃完算了。
火炮确實要行動了,只不過不是讓這些人行動,而是先要讓渡口轄區的警局給另外兩個幫派以壓力。這樣他們才能裏應外合,穩操勝算。
猴子接通電話時正在一家麻将鋪,他說自己半個小時後到,結果不過十五分鐘,猴子也火急火燎地到了火炮家裏。
他們等火炮的一句話已經太久了,恐怕火炮再不發聲,他們也得私自聯合起來,竭盡所能地做點反擊。
也就在這會,阿傑洗完碗出來了。
兄弟們看到他的一剎那,全都愣住了,而阿傑也微微張嘴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火炮的反應倒也自然,他說了聲“這是我朋友”後,便讓阿傑自己到房間裏去。
但兄弟們卻沒人敢再主動說話,這種會議很機密,多個外人在場,誰他媽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火炮見狀,又直接招手讓阿傑過來,補了句——“師爺。”
阿傑也反應過來,朝大家點點頭,笑笑,沒往房裏鑽,而是拉了張椅子,在火炮身邊坐下。
幾個兄弟面面相觑一會,還是瘦佬先發的聲,他說炮哥,我沒聽你說你多找了個師爺。
“本地人,”火炮說道,“這是金爺的意思,不信你們可以去找金爺求證。”
這話一說,大家也就沒啥好質疑的。見着阿傑沒避諱,他們也不可能真的找金爺求證,便也猶豫了片刻,繼續話題。
這時猴子也坐下了,他是最晚加入話題的,看到阿傑的面時眼睛滴溜溜地轉,說我好像在哪見過你,我們見過嗎?見過的吧。
火炮趕緊接話,說你看,猴子都面熟,師爺是自己人,大家有什麽就直說,不用顧忌。
火炮把煙也遞給阿傑,随即便開始安撫旗下三個板塊的小頭目。
他對瘦佬說,反擊肯定是要的,讓威龍多帶點人過雞鋪去,那些女人被圍住了,她們也沒法子,多給點保護。他們要幹架,就跟他們幹,不要出我們自己的地盤,砍死了也是他們自找的。
他又對威龍說,那兩個兄弟家裏安置了嗎?多給點錢,現在不能幫他們報仇,但這仇肯定得記着,不會不了了之。你最近就待場子裏,幾個洗浴中心和酒吧多轉轉,見着可疑的人就讓內保攔在外面,說人滿了,或者随便找點什麽理由,擋在外面總比讓他們到內部掃場的好。
最後他跟猴子說,“查牌就不要管了,讓他們查。你的貨也暫時別出,他們有人過來賣,就讓他們賣。到時候客人要供出來在哪買的,被抓的也不是我們的兄弟,是他們的人。”
“我不同意,”瘦佬還是第一個發聲的,他冷哼一聲,撇撇嘴,“你他媽這不還是忍讓嗎?你他媽再忍,別人雞巴就塞我們嘴裏了。”他搖搖頭,噴出一口煙氣,“要是冷叔還在,絕對不會這樣安排。你看你現在這樣,我怕兄弟們都很難服你!”
這話火炮不愛聽了,他可以忍受很多質疑,但時時拿冷叔壓他,他受不了。
“我會給他們一個公道,只是現在的時間——”
“你拿什麽給公道?”瘦佬笑了,瞥了一眼猴子,又看了看威龍,語氣變得更加難聽——“我跟你說,火炮,你他媽年輕,你什麽都不懂。若不是你當初幹掉冷叔,他還能讓我們多維持幾年。你呢,你除了讓我們後退,還知道幹什麽?我看你——”
可惜瘦佬的話還沒能說完,火炮竟一點征兆都沒有,便突然操起桌面的煙灰缸,毫不猶豫地就朝瘦佬砸去。
煙灰缸一下子撞在瘦佬的腦袋上,煙灰落了他一臉。
霎時,在場的人都愣了。
而火炮卻唰地站起來,臉色驟變,揚手指着瘦佬,狠狠地罵道——“我警告你,你他媽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冷叔。現在是我說話,我當家。你如果願意追随一個死人,我他媽一刀劈了你,我給你跟你的冷叔去!”
瘦佬似乎也沒想到火炮會突然暴起,他的嘴裏還在嘀咕些什麽,但火炮連嘀咕都不允許,他的手臂一轉,指着地上的煙灰缸,道——“撿起來。”
瘦佬沒動,他想反火炮不是一兩天了。他認為自己有輩分,當年跟着冷叔混時這一幫人還不知道在哪裏。現在迫于金爺的壓力不得不叫火炮一聲炮哥,但他心裏不服,他還把這不服寫在了臉上。
火炮見着他不動作,壓低了聲線,又重複了一遍命令——“撿起來。”
猴子彎腰想替瘦佬撿,火炮讓他不要動,轉而死死地盯着瘦佬,第三次重申命令——“我叫你撿起來,你他媽聾了是不是?”
猴子乖乖地坐回原位,威龍則別過臉不去看他,其他兄弟也不敢從位置上站起來,而阿傑仍然十分震驚地望着眼前的火炮——他看到火炮的拳頭捏緊,看到他的額頭青筋暴起,看到他的眼神充滿了戾氣,而他的語氣毋庸置疑,那是阿傑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
瘦佬撿了,他不得不撿。他彎下腰把煙灰缸抖抖,再好好地放回桌面。
但火炮沒有坐下,他仍然瞪着瘦佬,直到瘦佬低聲道了句“對不起,炮哥”後,火炮才抽出一根煙含在嘴裏。
猴子給他擦了打火機點上,他也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平靜了幾秒後,緩下聲調,給出最後的總結——“我不會讓你們白搏一場的,我有自己的想法,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天猴子是最晚一個離開的,他确實比威龍和瘦佬更知道及時調轉風向,不僅在其餘人走後一并抱怨着瘦佬的不識擡舉,還搶過掃把和抹布,把剛剛濺到地上的煙灰弄幹淨。
臨了又神神秘秘地湊到火炮跟前,刺探着問道,“炮哥,你是打算搞一票大的吧?你……你提前知會我一下,我說不定還能幫你。”
“我知道,”火炮幹脆地道,“你等我電話好了,有需要我會通知你的。”
猴子笑嘻嘻地說好好好,我明白,我待命,我枕戈待旦,你電話一響我馬上到。
但火炮會知會他嗎?不會。
猴子是最容易走漏風聲的人,為了避免刺頭幫和鬣狗幫收到風聲後做出準備,不到最後一步,他誰都不知會。
只不過這一切瞞不了阿傑。
等到猴子也出門後,火炮轉頭對阿傑道歉。他說真是不好意思,你還有幾天就考試了,今天來這麽一出影響你,我真是過意不去。
“我也不知道他們會沖到我這裏,估計是等不及了,我沒處理好,抱歉抱歉。”火炮說着給傑哥點根煙,但傑哥沒有馬上接話。
他坐在座位上好一會,突然問火炮,“你是要去殺人,是吧?”
火炮笑笑,不吱聲。
阿傑又問,“你要殺我們本地的幫派,你讓我教你牽線搭橋,就是為了讓外來幫占領渡口,是吧?”
火炮還是不接話,他也拿根煙點上。
阿傑哭笑不得,他深深吸了口氣,在剛剛砸過瘦佬腦門的煙灰缸上撣了撣,再道,“我是幫着你們外來客欺負我們本地人,你覺得……我做得對嗎?”
阿傑的心情很複雜。
他知道幫派之間的鬥争不僅僅是外來客和本地人的矛盾那麽簡單,可是他難過心裏這關。
他曾經和大部分本地人一樣,排斥着這些難民和偷渡客占領他們的土地和資源,讨厭他們掀起的風浪和維持着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也一度憤恨警局的不作為,才讓這些人像蛆蟲一樣長進丘陵城的四肢百骸裏。
可現在他做了什麽?
他不單純是愛上一個外來客那麽簡單,他還在幫着這個外來客,征服自己的同胞。
火炮說,對不起,傑哥,我應該提前和你說。
可是火炮又說,渡口幫的人也在傷害本地人,這已經不是本地和外來的問題,這純粹就是幫派問題,“如果我不這麽做,我們的人就要被他們這麽對待。他們打散了我們之後,接下來就會對付也屬于本地幫的金爺——傑哥,你不懂。”
是,阿傑不懂。阿傑從來不想了解幫派的事,也未曾想過自己會和一個小頭目扯上關系。
所以他不繼續讨論了,抽完兩根煙後,他拿了衣服進浴室去。
正如火炮說的那樣,他快要考試了,他不想在這時候分心,也不希望真正卷入幫派的鬥争之中。
那天晚上阿傑睡在隔壁房間裏。火炮想阻止,但看到阿傑的眼神,他也沒勇氣把自己的拒絕說出口。
阿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又轉身望着堆在旁邊如小山一樣的貨物,再望着那些于他指點下購進來卻還沒散出去的煙酒。
最後,他打了個電話給美玲,問美玲準備得怎麽樣了,有沒有信心通過論文提案。
“沒問題的,哥,”美玲地聲音終于在幾個月後又恢複了先前的活力,她說,“不用擔心我的,過兩天的考試你也要加油!”
阿傑笑了。對,他确實要加油。
他要在很多方面加油。
在阿傑考試前後的這幾天,阿傑都一個人睡。他們沒有再提之前的話題,也沒有兄弟再在這個時候貿然上門拜訪。
火炮有好幾次欲言又止,似乎想緩和他和阿傑之間的關系,但最終還是決定等阿傑忙完自己的事後再開口,一切以考試為重,在火炮幫不上對方忙的時候,至少不能給阿傑添亂。
阿傑的考試很順利,考完出來時,小坤給了他一個電話,問問情況。
阿傑說一切都好,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至少順利做完了,還檢查了一遍。
小坤笑着道那行,一起吃個飯吧,算是給你慶功。
阿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畢竟考完試之後走動關系,還得多求小坤幫忙。他本來是想告訴火炮一聲,可火炮的電話又打不通了,回到家裏也沒見人,估摸着又去忙幫派裏的事。
這幾天火炮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從他偶爾講電話的內容中也能聽出他開始向一些人隐晦地提要求,暗示他即将行動,希望能給給面子,幫幫手。
阿傑也有意規避着這些,他認為既然觀念無法達成一致,那就回避掉這個問題也無所謂。反正過不了多久他也不再是丘陵人了,他萬沒必要瞎操這個心。
他換了一身衣服,又打車到了小坤指定的餐館。
一段時間沒見,小坤的身材居然更加挺拔了。小坤說我常去健身房,等你入了職,你也一起去吧,我介紹你辦卡還能打折。
“你這細皮嫩肉的,要不去練練,風一吹就跑了,哪行。”
阿傑說好,他去,只要能順利入職,他就算完成最大的任務了。
兩人的話題倒也自然,只要沒再涉及之前告白又拒絕的種種,他們的關系還是融洽的。這也導致吃飽飯後小坤要開酒,阿傑也沒阻止。
他們喝了幾杯,小坤才試着打聽阿傑和火炮的情況。
阿傑說不知道,火炮參與的事他從來沒問,“你在警局你應該比我更了解才對,我反而還想問你。我成天看書,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我是了解,”小坤舉着杯子,頓了頓,提醒——“外來幫要動手了,但好像風聲守不住,已經傳到了渡口那兩個幫派的耳朵裏。這段日子你能和他分開就分開,我怕渡口那幫人先動手,把你也當成目标。”
“我能是什麽目标,我就他一普通朋友,我——”
“師爺,”小坤也不隐瞞了,他一針見血地點破,擡頭盯着阿傑,“我領導向我打聽過,他問你是不是真是外來幫的師爺。你想想,這傳言都傳到我耳朵裏了,其他幫派的人或多或少也聽到一些。”
阿傑愣了。但他還沒能把話題繼續下去,手機就響了。
他掏出手機一看,發現是火炮打來的。大概事情忙完了回家又不見阿傑,才急急地複個電話回去。
火炮說,傑哥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阿傑說不用不用,我和小坤吃飯呢,馬上就回去。
回答這話時,阿傑并沒打算隐瞞。因為他壓根不覺得自己和小坤有些什麽,何況他們之後還要變成同事,那時不時一起吃個飯也正常。
可火炮聽到這話卻怔了片刻,阿傑喂了幾聲,火炮才道——“哦,那……那我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就在隔兩條街的餐廳,不遠,”阿傑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休息吧。”
可是火炮能休息嗎?不能。
挂斷電話地一刻,他的腦子有點空白。
他沒有忘記之前小坤是怎麽對待自己的,即便他再遲鈍,傑哥再緘口不提,他也能猜出小坤對阿傑的興趣。
所以他靜靜地坐在沙發好一會,仍然拿了衣服起身。他還是想去接阿傑回來,至少他希望讓小坤看看,現在能接送阿傑的,只有自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