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傑沒有想過會和火炮鬧成這樣——當然也沒想過會和小坤鬧成這樣。
他認為火炮是很成熟的,至少在他面對小弟時,他有一股阿傑都不具備的狠勁。
所以阿傑真的想不通為什麽火炮會沖過來,就在他和小坤從餐廳出來時,火炮從馬路對面喊了阿傑一聲,直接穿過馬路,幹脆地摟住阿傑的肩膀。
阿傑愣了一下,火炮則順勢把外衣脫下,并披到阿傑的身上,緊了緊阿傑的肩膀,對小坤道了句——“坤哥。”
小坤也愣住了,他的表情有些尴尬,目光快速地在阿傑臉上掃了一眼,幹巴巴地問道——“你來接阿傑?”
“對,太晚了,我怕他喝多了。”火炮幹脆地回應,手臂更緊地箍住阿傑的肩膀。
阿傑咽了一口唾沫,覺着面頰和脖頸有些發熱。此刻他不能推開火炮,否則就是讓火炮難堪。可是他又不想被摟着,這又會讓小坤難堪。
小坤也不好多說什麽,微微皺了皺眉,便知趣地與阿傑告別。
而阿傑也在小坤的背影消失在馬路的拐角後,突然從火炮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你幹什麽?”阿傑把外衣摘下,遞給火炮。
“我來接你。”火炮不接衣服,無辜地說。
但阿傑不覺得他無辜,他把衣服硬是塞火炮懷裏,語氣也變得僵硬,“我說了不用接,你讓小坤看到這些,你說成什麽樣?”
“為什麽不能讓他看到?”火炮把衣服一抖,又想往阿傑身上披去。
但阿傑不願意,他後退了幾步,微微皺起眉頭。
“他是警察,是我朋友,你這樣像是在挑釁他,你覺着這對你有好處?”阿傑确實是實話實說,火炮到底是個幫派裏的人,暫且不說現在警匪達成了什麽協議,但在警察面前收斂一點總是好的。
何況最近火炮的場子又問題頻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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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這話卻讓火炮不高興了,他捏着衣服杵了一會,反問——“我挑釁他怎麽了,你知道當初他找我談話,讓我離你遠一點嗎?傑哥,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他對你有意思。”
阿傑聽罷哭笑不得。說火炮情商高,他又有點不解風情,兩個人的感情基本都是靠阿傑一個人在推進。但說他情商低,好像又不是那麽遲鈍。
阿傑沒有否認,但他還是有自己的觀念——“即便他對我有意思,我也沒和他怎麽樣。這些日子我和你在一起你也看到了,你真沒必要在他面前——”
“那你這麽緊張幹什麽?”火炮突然提高了聲調,兩三步上前拽住阿傑的手腕,“我不就是過來接你回去嗎?既然是普通朋友,朋友有人來接有什麽奇怪的?我不過是……不過是擔心你罷了,我做錯什麽了?”
阿傑想把手再次抽出來,但這回沒成功。火炮臉上溫和的表情收起來了,他拽着阿傑想往家的方向走,或許連他自己也意識不到,他的眼神和向小弟們發火時有一點點相似。
阿傑并不害怕,他沒順着火炮的意思邁步,反而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冷下表情,命令——“你放開我。”
火炮回過頭來,不說話也不松手。
阿傑咬了咬牙,又道了遍——“我說,放開我,火炮。”
火炮不想放,他狠狠地盯着阿傑,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瞬。
“傑哥,我們回家。”火炮的語氣是軟的,但手上的勁卻一點沒松,不僅如此,他還往阿傑的方向回了一步,更用力地捏着阿傑的手腕。
“我再說第三遍,”阿傑心頭壓着怒火,那怒火是火炮對自己的冒犯和幹涉,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他胸腔擰着疼,以至于他更用力地命令了一遍——“我讓你放開我。”
阿傑生氣了,這是他自上一次抽了山青耳光後,第二次在火炮的面前生氣。
火炮很焦慮,他不知道怎麽勸慰生氣的人。在家鄉時他也有過一個小女友,可往往小女友都氣哭了,他也只懂得束手無措地站在一旁,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現在也是一樣。
火炮放開了他,而阿傑也跟火炮回了家。
阿傑自顧自地洗澡,漱口,沖掉一身的酒氣和煙味,然後自行鑽進了倉庫那間房。
火炮想借着兩人在廳室碰面的幾次說些話,緩解一下氣氛,于是問阿傑考試怎麽樣,問他入職面試的時間,又試着打探小坤是否能幫忙,或者——他有什麽能做的,他一定盡力而為。
阿傑淡淡地、簡單地應着,每一個問題都回答,可又每一次把話題堵死。
到了最後,火炮實在找不到問什麽了,也只能由着阿傑。
等到阿傑房裏熄了燈,他才默默地鑽進浴室,用冷水沖了個痛快。
阿傑聽着浴室裏的水聲,實際上也沒睡着。
他心疼火炮,火氣消散之後,火炮既憤怒又委屈的眼神就是紮在他心間上的刺,可他仍然覺得自己是正确的。
他不希望他成為火炮的拖累,也不希望火炮因為他而與任何一個警員發生沖突。甚至,還有那麽一絲的想法,讓阿傑希望自己或小坤能成為火炮與警局搭上線的橋梁。
阿傑是貪心的,他不否認。他在努力讓自己過得好的同時還恨不得火炮也能一樣,可他到底與幫派毫無瓜葛,即便他想插手,也不知從何幫起。
浴室的水聲停止了,火炮從淋浴間出來,又在阿傑的門口停留了一會,但最終他沒走進去,而是悄悄地轉個彎,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裏。
阿傑把被子扯到了面頰上,酒精帶來的燥熱讓他無比想念火炮的身體。
他絕對不會坦白自己曾想過今晚若是無事發生,回來後能夠借着酒勁和火炮來一次。也不會承認他多喝了兩口,就是因為他認為火炮能像第一回那樣照顧好他。
他沒有忘記自己因事業失意而醉酒的那一回,可惜那一回他情窦未開,否則絕對不會讓那一夜平淡地過去。
他想了很多,也很自責,他絕對沒有想過背叛火炮,也敢對天發誓從未對小坤動過一絲一毫下流的念頭——可他不知該如何對火炮澄清。
是的,他愛上了這個人。
也就是在這一天晚上,他非常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底的聲音。
無論是火炮對着他時的面紅耳赤,話都說不清楚,還是對着小弟時的說一不二,強勢得令人難以置信,抑或是在廚房裏忙忙碌碌,穿着圍裙一點也沒有幫派頭子氣勢的蠢樣,或者突然抱住阿傑,湊到他的耳邊噴着熱氣,說我想要你,我現在就想要你。
阿傑受不了,他被這樣的想法折磨得難受。而今晚自己的行為也讓火炮難受了,或許會讓火炮往原地退一步,把放在阿傑身上的感情抽掉一分。
阿傑應該過去找對方的,可他又鼓不起勇氣翻身起床。
即便過去了他能說什麽,說自己錯了嗎,說應該縱容火炮嗎?不,不能。
如果真是如此,火炮一定會得寸進尺。雖然小坤并不是什麽大人物,可一旦讓火炮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和警局起沖突就是遲早的事。
阿傑忍住了自己的沖動,用被子更嚴實地裹住身體。
無論今晚到底是誰錯在先,理智都告訴阿傑,他不能率先示弱。畢竟面對兩個人情感的裂痕,阿傑始終認定讓火炮明晰利弊輕重,來得更為要緊。
第二天早上阿傑還睡得迷糊,就感覺到被子動了動。
他睜開眼睛,發現火炮還是過來了。火炮翻上他的床,不由分說地抱住他。火炮一般醒得都比他晚,估摸着前一天晚上翻來覆去,一夜沒睡着。
他掀開阿傑的被子鑽進去,又從後面摟緊他。阿傑感覺得到他有很多話想說,只是不知道怎麽說,不懂如何開口。
阿傑嘆了口氣。
他真的很喜歡火炮,太喜歡了,喜歡到聞到他的味道就會心軟,而正好他現在的被子和褥子都是火炮用過的,他枕着這些,就沒法抗拒火炮的擁抱。
他翻身過來把火炮壓住,親吻着火炮的脖頸和面頰。他知道火炮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舉動,其實不僅是火炮對他,他對火炮也一樣,他們都害怕失去。
這一段感情幾乎就是在注定分離的情況下行進的,過一天是一天,享受一天就少一天。
阿傑相信去到國外之後他不會再遇到火炮這樣的人了,這樣的皮膚,這樣的口音,這樣的眼睛和這樣的發色,以及這樣令他熟悉又帶着一點點陌生的氣味。
所以他想要留住。
他拽緊了火炮,而火炮以更強勁的力道回敬着他,将阿傑重新翻過去,狠狠地壓在身下。
他們又一次做愛了,性愛在他們的感情中占據很大的比重。阿傑享受着被火炮插入時的疼痛和飽脹,他死死地扳住火炮的後背,把他的腦袋壓在自己的頸窩裏。
陰莖灼熱滾燙,在阿傑的後穴摩擦到發疼發麻,而阿傑的身體也跟着酥軟和緊繃,每一下插入和抽出似乎都牽筋帶骨。
這一次火炮沒有戴套,火炮是有意圖的,但阿傑制止了。阿傑說沒有關系,我只和過你一個人,女人都沒有過,你不要怕我髒。
火炮說怎麽會,但他不是第一次,他怕傑哥嫌棄。
阿傑不嫌棄,他太想要了,想要到歇斯底裏。沒有安全套的阻隔,兩人結合得更緊密。陰莖和穴口蹭出的潤滑液泡沫沾濕了床單,沾濕了臀瓣,那濕濕涼涼的感覺和灼熱的痛麻混為一體,一記一記地把他倆往山峰推去。
即将到達高潮的時候,阿傑扣緊了火炮。他讓火炮射進他的身體——“射進來了你就安心了,你就不會吃醋了,你就知道我是你的了。”
這樣的刺激讓火炮欲血贲張,他握住阿傑的肩膀,奮力地頂撞幾下後,将精液徹底灌進腸道。他的汗水在肌肉上凝結,又被阿傑的親吻和手掌的婆娑抹盡。
射精完畢之後,火炮俯下身來。
他細細密密地啜吸着阿傑額頭和面頰的汗水,他說這話是你說的,傑哥,那你答應我,你不能和任何人上床,不能讓別人碰你……至少、至少在你離開丘陵之前不行。
阿傑被他逗笑了,他說怎麽可能。你一碰我,我就硬成這樣,你還指望我能對誰射精,你以為我還能對誰勃起。
那段日子真是瘋狂,他們瘋狂地做愛,瘋狂地宣洩着壓抑在心頭多年的欲望,瘋狂地釋放着對同性那違和又禁忌的快感,瘋狂地消耗着自以為浪費不盡的青春。
後來阿傑曾經回想,或許正是那一段時間的性與愛,讓他變成了他最無法想象的模樣。
他一度懊惱過,悔恨過,可如果讓火炮再一次把他抱起來——他敢肯定,他還是會原諒,還是會選擇站在火炮的一邊。
哪怕那給他帶來的苦難,遠遠比幸福更刻骨銘心。
悲劇發生在幾天後的周末,阿傑和火炮的矛盾化解了,可火炮和幫派的糾葛卻沒有結束,不僅如此,反而愈演愈烈。
他所搭建的線越多,他便被架得越高。或許連他也沒有想到,那些虎視眈眈又心懷不軌的人已經埋伏到了他家門前,就在花圃間,葉片裏,就等着他稍有疏忽,便趁虛而入。
火炮的行動制定在幾周後,他已經和警局的人打好招呼,幾周後将會有一次地毯式的檢查。所有的牌照,證件,二十四小時內無預警地突檢,讓渡口的那個轄區做好準備。
在這個時間段裏,鬣狗幫和刺頭幫都不能動作。他們在警局的嚴密監視之下,只要稍有行動,便會被戴上手铐,當成嫌犯先帶走再說。
而火炮也将趁着這個時機派出刀手,趁着辣油和偉哥以為警局的人坐鎮,減少身邊兄弟跟随之際,來一場出其不意的刺殺。
可令火炮萬萬沒想到的是,鬣狗幫和刺頭幫比他行動的時間更早。
還沒等警局收到戒嚴令,他們就開了一輛面包車,猛地攔在阿傑的面前。
那天阿傑去買菜了,他的考試順利通過,只不過距離面試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他可以多和美玲與山青接觸,也正好做足火炮的後勤。
可就在他周末買菜回來時,他沒能順利地回到家中。
幾個蒙着臉的人從面包車上下來,二話不說就把阿傑往車上拉。阿傑當即想呼救,可他還沒來得及發聲,嘴巴就被人捂住了,然後連拖帶拽,狠狠地壓在面包車的坐墊上。
門一關,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那一次阿傑害怕了,這是他活了将近三十年,第一次感受到透徹心寒的害怕。
他怕得說不出話,做不了動作,他被套上了頭罩,渾身都在發抖。他聽着司機和幾個年輕人滿嘴髒話地交談着什麽,可腦子亂成一團,什麽計劃都沒法形成。
他的衣服被扯開,他們在搜他的身。搜到他的手機後便奪了去,還拿走了裝有身份證的錢包。
他們問他是不是外來幫的師爺,他回答不了,他們就踢一腳,給一拳。
那腳踢在他的肋骨,拳頭砸在他的臉上。他的嘴裏出血了,鐵鏽般的血腥味在整個口腔中蔓延。
直到他打得受不了了,才說我不是,我只是朋友,是火炮的朋友,是……是他去醫院就診時認識的,我什麽都不知道,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可他們不相信,也不知道開了多久,車終于停下了,他被拽了下來,丢在冰涼的地面繼續踢打。他的髒腑攪成一團,肋骨似乎都被踢斷了。他抱着自己的腦袋,可怎麽也躲不過那些拳腳。
聽着周圍的聲音,他好像在一個空曠的室內。他猜測自己到了市郊,可他聯系不上火炮,找不到任何幫助。
等到他們都打累了,才掀開他的頭罩,把他摁在一張椅子上,繼續問他——貨在哪裏,說,你就留着一口牙齒和十根手指,不說,我們就讓你和它們分開再送回去。
說着還用扳手敲了敲他的臉,冰涼的觸感讓阿傑毛骨悚然。
他說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麽貨,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你們可以去查,可以去問。我從來沒有參與過你們的事情,我發誓我不懂,你們相信我。
可他們信嗎?不信。
他們的目的并不是要他供出貨物的所在地,其實到底有沒有貨,阿傑都打個問號。可他們要折磨他,因為他是外來幫的師爺。他們手握師爺這一枚棋子,也能更好地要挾火炮。
阿傑不知道自己幾次暈過去又幾次醒過來,更不知道自己在那個空曠的小房間裏待了多久,他只知道每次睜眼都是因為有一盆水從頭淋到腳,而他的身上臭氣熏天,因為他不能離開座位,而室內悶熱,什麽都散不出去。
當阿傑已經被他們折磨得神志不清之際,他們終于打通了火炮的電話。
阿傑閉着眼睛,那對話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耳畔。
他們說,你的師爺在我們手上。
他們又說,你不來,可以,你欠了多少貨,我們就從你師爺身上讨多少回來。
他們還說,火炮,不要不識擡舉。你踩過界我們還沒跟你計,現在不過讓你還賬罷了。錢來人走,錢不來,人也就沒法回去。
阿傑暈倒了,再說了什麽,他便聽不清了。
隐約間只感覺到有人把他松了綁,轉移到另外一張椅子上,再封上嘴巴捆好手腳,終是讓他靠在一個角落。
他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的生命到此結束。
可火炮還是來了,他當然得來,沒有見着阿傑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已經讓兄弟們四處搜尋。他的心頭騰起令人恐懼的揣測,而偏偏揣測則成了真。
火炮看到阿傑的一刻,阿傑也睜眼看到了他。
阿傑強打精神,希望自己可以給火炮以安慰。可是他周身被鋼管抽過的痕跡騙不了人,臉上的血污也騙不了人。
火炮正在崩潰的邊緣,他的眼眶迅速變紅,一把揪住最靠近他的一個鬣狗幫的人,眼看着就要一拳砸下去。
身邊的兄弟攔住了他,現在到底誰站在上風,一眼便知。
對方問,貨在哪裏。
火炮答,不要說貨了,我沒有貨,你們心知肚明。你們開價吧,到底要怎麽樣才放人。
他們又說,開什麽價?我的貨是無價之寶,拿什麽頂替他們都不換。
說着有人用鉗子夾住了阿傑的手指,還有人摁住他的額頭,将他的嘴掰開。那冰涼的手鉗就貼着阿傑的嘴唇與上颌,只要火炮答錯了一句話,他的手指或牙齒就不再屬于他。
火炮趕緊穩住氣氛,他說你們開口,無論是什麽,他都一定做到。
火炮的聲音是顫抖的,他真的很害怕那扳手或鉗子一用力,阿傑的身上就少掉一塊肉。
他不停地說有什麽沖自己來,他來交換,怎麽樣都可以——“但你他媽不要碰他,你要是真敢弄掉他的手指和牙齒,我死都會和你拼到底!”
他們說了什麽,阿傑已經記不清了。但到底他的手指保住了,他的牙齒也保住了。
他們笑盈盈地摟住火炮的肩膀,再讓人給阿傑松開手铐和腳鐐。
那天晚上阿傑哭了,他被火炮帶了回去,躺在浴池裏無聲地流着眼淚。他不過是一介書生,其實什麽都不懂。可這幾日經歷的一切讓他意識到小坤是對的,火炮是危險的,是他承受不起的。
火炮也哭了,他摟着阿傑不停地說對不起,他說自己不知道會這樣,他忏悔沒有讓兄弟随時跟在阿傑的左右,他以後絕對不會這樣掉以輕心。
他握住阿傑的手說你打我吧,你罵我吧,我錯了,傑哥,我錯了。
可阿傑不想打,他流淚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憤怒。不是對火炮的疏忽大意,而是對那一群不分青紅皂白便把他折磨了幾天的人。
他剛剛經歷的一切都來自于本地幫,來自于本來應該與他站在同一陣營的同胞,來自于那些和他生長在同一片土地,吃着同樣的米水長大的人,來自于相同的根,相同的命,相同的一切。
可他不在認為自己和他們有相同之處。
等到浴缸的水從滾燙變得溫熱,再從溫熱慢慢變涼後,阿傑終于搓了搓臉。他的手臂仍然沒有力氣,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從魔窟中逃離出來了。
他抓住了火炮的胳膊,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面頰還微微發疼。
他說,火炮,你是對的。
“這是幫派問題,”阿傑搖搖頭,手指在火炮的胳膊上緊了緊,“他們這些人……真的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