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轉身未預見

作者:Zero零聽

文案

可知,有一種倔強敏感叫何詩璐,有一種冷漠高傲叫姜宇卓?

年少時,他恨,她忍。

青春期,她追,他躲。

一代人的恩怨糾葛,兩代人的悲歡離合。守口如瓶的身世秘密,加重在他們肩負的不同使命裏。

當她終于不堪重負,只想一個人的浮世清歡,一個人的細水長流。

他卻再無法心如止水。

世事多變,逃不過人心難測。

他背負了所有的罵名,受盡身邊人的指責,拼盡全力想要守護的那個“秘密”,到頭來,不過是個錯誤。

不想傷害的她,在他矛盾的催化下,屢屢被推向痛苦的深淵。

他說過,只有我能欺負你。

承受了所有委屈後,她反問,這次,為什麽不是你?

在未預知的愛情迷宮中,兜兜轉轉,他因恨而愛,她因愛而恨。

終于,他們千瘡百孔的愛情,夭折在她嘗不盡的痛苦糾纏中。

她選擇了輕生……

五年後,她重裝待發,而他依舊受舉世矚目。

這一次,究是誰能先預見了愛情……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虐戀情深 青梅竹馬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何詩璐,姜宇卓,蘇顏,井軒,周繼洋 ┃ 配角:司翊雨,黨佳欣,陶伊然,韓易風 ┃ 其它:青春、虐戀情深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1

人活着究竟是為了什麽?

怎樣才能活出自己的意義?

旅行中兜兜轉轉的何詩璐仍未體會到生命的真谛。

一路走來,她遇到過形形□□的人,他們都在做着自己認為最有價值的事情。

這,大概就是每個人追求幸福的不同方式。

盡管有些在世人眼裏是微不足道,甚至略顯多餘。

多餘,多麽敏感的詞彙。

她也曾是個多餘的人,以為整個世界都與她背離。

那個無處安放的自己,像顆棋子,徘徊在一個已經被将軍的棋盤外。無論落在哪裏,都毫無意義。

因為,別人的結局早已注定。

時至今日,她略有覺悟,那個深愛的人離自己遠去,不複回還。

與其他人無關,本是她自己親手推開的。

當時,他們太年輕,根本不懂年少輕狂和妒火中燒是怎樣的心境。

愛情的游戲中,無邊的碰撞,閃躲,靠近,遠離,由得他們終迷失在茫茫人海。

莫說青春荒唐,是光陰突兀。

即使遇見在最美的芳華,還沒來得及看清彼此,就被蜿蜒交錯的時光河流擊散,潰不成軍。

那個人知道她這幾年經歷過什麽嗎?

是否,她在默默承受命運裏的劫數的時候,他也在用另一種方式完成他的自我救贖。

每當孤寂無人的夜晚,何詩璐擡頭仰望浩瀚如海的星空,努力辨認那兩顆被她定義為姜宇卓和自己的牛郎織女星。

她總是那樣耀眼,即便在人海中走散,只要順着人群的中央看過去,就一定是她。

然而,神話終究是人們對美好的向往的一種心靈寄托的故事。

牛郎織女星,現實中卻固定地分隔在銀河的兩岸。

若相遇,必相撞。

正如他們的愛情,愛太深會傷了彼此,愛太淺又不忍分離。

只好隔岸觀望,相見相守。

兩年前,江城郊區的一個被盤山道環繞的山腰處,多棟被青蔥翠綠的樹木隔離的別墅,稀稀落落地坐落在那。

山頂是碧寧療養院,環境清幽靜谧,引得夏日裏許多的名門望族來到它附近的山間別墅避暑。

能進入這個山區的,也只有他們——來自全國各地的商政兩屆。

這一帶的安全措施和保密工作也是一流,任何有特殊病情的人來到這裏療養,都是被保護的私密無縫。

平靜如常的那天,在碧寧療養院來了一位極為特殊的病人。

她被安排在療養院最幽靜的一角,全玻璃的房間內。此處能通往療養院其他地方的,就只有一條走廊通道。

輕微消毒水味道彌漫于整個空間,房間內所有的擺設都處在白色的籠罩之中。

乍看下去,的确有些瘆人。

但是,很多的護理人員都自告奮勇地搶着來這裏。

因為,她安靜。

靜到空氣中小分子流動時,互相擠撞的聲音似乎都能聽得見。

來來往往的人全面無表情,每天都是重複一個系列的動作:診斷,打針,清洗。

而她好似一個斷了線的木偶人,任由那些奇怪的人折騰。

期間爸媽偶爾笑容怠倦地來看過她,又是以淚洗面的離開。

小院裏有一大片的花圃,還有個藤椅孤寂地靜坐在那。

每天路過的人,都不屑于瞄上它一眼,只有前來清理的人員,偶爾會擦拭下,不至于讓它看上去更憂傷。

卻只有她,在四下裏無人時,淡淡地瞥見那個任憑鳥兒飛落,蝴蝶嬉戲,都與它無關的藤椅,仿若他們是心意相通。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這裏,又是為何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

不哭不鬧,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樹葉由綠變黃,景色四季交替,變換更新。

她的頭腦一直處于放空狀态。

身體某一處也空洞的厲害,是任何都不能填滿的空虛。

午夜夢回她又會覺得很冷,驚醒間歇便哆嗦地蜷縮在房間的一角,看着窗外的星空。

淚痕斑駁劃過她的臉龐。

拼命想要忘記的事情,突然又想要恢複回憶,她知道即便是傷痕累累,也是不願割舍的。

若徹底失去了那段記憶,她才會真正永遠處在不安定的空間。

那種沒有安全感,好像雙腳懸在空中的單根繩索上,每一步都要謹慎小心,稍有偏差就會落入萬劫不複。

一年後,她的房間出現一位年輕的男醫生。他眉宇間透露出灑脫的氣質,修長的手指不斷翻着她的病例,不多停留半刻,便離開。

神秘的男醫生,是這家療養院的承辦人的長外孫。

他在江城醫科大學就讀心理學,畢業後出國留學三年,回來後留在學校的附屬醫院。

沒有按照家長事先預想的從政,他反而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天是他回到江城的第十天。

回國的第一天,他沒有立刻回到城北的別墅家中。辦理好工作交接的事情後,又在江城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方購置了一套豪華公寓。

住處的層高,恰好可以令他俯視整個江城的夜景。

所有的一切辦妥後,他才神定氣閑地回到了軍區老宅子。

軍區老宅的變化很大,房子都有被翻新過,道路也整改了。

只有那棵茂密的梧桐樹還靜靜地伫立着,為閑暇的人遮陽擋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還有一些老一輩的人似乎都還在定居在這裏,不肯搬離。

一路上他碰到了不少的熟人。

雖然很久沒有回來,但從他棱角分明的外表,這裏的人一眼就認出他是姜家的長孫。

客氣地招呼了幾聲,待人們都散去後,他先走過兩個路口到何家。

那個小院裏,有他抹不掉的記憶,和放不下的人。

不料想那道緊鎖的門無情地将他隔絕在外,他靜默很久,又嘆息着離開。

回到姜家,已近黃昏。

落日的餘晖如同金色的麥穗,灑在他一路走來的每個角落,泛着星星點點的光芒。

見到他一聲不響的突然回來,欣喜萬分的奶奶,趙一婷,急忙下廚燒了幾道拿手好菜。

而爺爺姜萬新,則是保持着一貫的處事不驚的神态,拉過孫子就到書房。

雖說姜萬新表面上,舉手投足間還在端着身為軍區老首長部下的姿态,但是眉眼間笑意已經洩露了他的心聲。

“小辰,怎麽回來的這麽突然,也沒和家裏說一聲。你爸媽肯定也不知道你回來了,待會讓你奶奶給他們挂個電話,都喊回來吃飯。”

或許是上了年紀,或許是太久沒有和長孫這麽近距離的說過話,姜萬新一直是自己絮叨個不停。

白恺辰看着爺爺臉上被無情的歲月刻畫出新添的皺紋,依舊硬朗的身子骨,臉上也盈滿了笑意,并沒有因為離開太長時間的緣故和家裏人生疏。

他解釋道:“我也是剛回國,手裏要移交的事情太多,想集中辦完後,再無牽絆的和家人團聚。”

姜萬新很贊同地點點頭。

對于白恺辰這個長孫的辦事方式,他從不擔心,一如有他年輕時候的穩重。

猶豫片刻後,白恺辰還是問出心中疑慮:“爺爺,剛我去過何首長家,他們似乎……”

還沒等他說出“不在家”三個字,就被姜萬新的一聲長嘆打斷。

“自從那件事之後,老首長連帶着我們幾家人都心力交瘁,小璐那丫頭也不知去了哪兒。對外就說出國了,可我們都心知肚明……最後一次有她消息,就是聽說她整日一個人悶在房裏,不肯出來。”

白恺辰沉默不語,盯着姜萬新桌子上擺着的那個幾家人合影的照片擺臺。

又聽到姜萬新補充了句:“你媽媽她……”

“你看看你,小辰好不容易回來,一進家門就被你拉來書房!有什麽話到客廳說,我給白梅和盛剛去了電話,他們正往這裏趕呢。”趙一婷從外間進來,打斷了姜萬新未完的話語,向外拖着爺孫二人。

很快,姜盛剛和白梅夫婦二人趕到老宅。

要不說父子之間心靈相通,姜盛剛進門第一句話與姜萬新如出一轍:“小辰,怎麽回來的這麽突然,也沒和家裏說一聲!”

白恺辰和爺爺相視一笑,繼而他又向爸媽解釋了一遍。

随着趙一婷張羅着布飯菜,一家人集聚在飯桌旁。

席間,白恺辰想起自己的弟弟,問道:“小卓還在外面?”

自從在國外的匆匆一見,他們兄弟二人就失去了聯系。

姜盛剛小心翼翼地瞄向妻子白梅,見她沒有要回答的意思,自己才接過口:“他去了大西北,實地考察去了,也是為下個階段提拔積攢基層經驗。”

“喔。”白恺辰恍然大悟,難怪家裏不催他從政,原來是弟弟接班了。

又裝作不經意間看了白梅一眼,她正專心致志地吃着菜,絲毫沒有想和他交流的意願。

想起出了書房後,爺爺的後半句“你媽媽她曾經看過小璐”。本欲問個究竟的念頭,被白梅此刻的冷淡生生地消滅了。

有一種人,她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可以阻擋,正如她不想做的事情,別人連開口都可以略去。

白梅恰是如此。

那日的聚餐很短暫,就像稀松平常的家常便飯一樣。之後各回各家,白恺辰表明自己已經另有住所,姜盛剛不在留他,只是讓他多回家看看。白梅依舊是冷冷的面容,不為之所動。

接下來的幾天,聽說他回來了,小時候被他寵着的男孩們,井軒和周繼洋也表示等姜宇卓回來,找他們一起聚聚。

一陣來自四面八方的好友們相約定好時間後,他的生活又歸于平靜。

喧嚣的浮華背後,總是有無法忍受孤寂的冰冷。

待白恺辰沒來得及多喘幾口氣,外公又來電,讓他去療養院看看情況。

畢竟,将來是要由他來繼承的,有的事情現在就要開始着手準備。

他又馬不停蹄地向療養院趕去。

專門接送他的司機,駕車平穩,不急不慌。

即便是盤山路,也沒令白恺辰感到半分的颠簸,也讓他有了欣賞景色的機會。

道路兩旁郁郁蔥蔥的樹木一點點向後退去,一路上都是綠色的心情。

兩個小時後,赫然出現雕琢塗刻的“碧寧療養院”五個大字的大門,渾然天成,威嚴聳立在前方。

好似“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不得不暗自佩服外公選此地的好眼光。

副院長賴子房剛好有事不在,白恺辰來到已經提前為他準備好的辦公室,翻看人員資料。

聽着身旁的助理岳平之向他概括療養院的近況,突然間,岳平之提到的一個病例很是讓他感興趣。

岳平之告訴他,有個女生來到這裏已經兩年了,一直處于抑郁狀态,無人能解。

白恺辰想,能來到這裏修養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不過患上重度抑郁症的年輕人還是頭一回。

他不理解,花一樣的年紀,家世背景肯定也是很優越,應該是吃喝玩樂的享受人生,怎麽會以這種病态出現在這裏。

岳平之又像是私下裏聊天似的,說很多的心理專家都來看過她,全都無功而返,後來她的家人也放棄了繼續尋醫,不如讓她在這裏靜心地修養,總有一日會好起來。

當他從岳平之手裏接過病例看到名字那刻,便知曉了一切。

情深緣淺,佳人憶思。

上蒼留給每個人的命運都是同等的,而他恰好掌握住。

總是在愛與情面前踟蹰猶豫的他們,再次相逢,會不會有別樣的情愫?

他不知,她亦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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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像個說書的人,令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情景不斷浮現。那段不堪回首的空白時光,是今生存在我腦海中,永遠抹不掉的印記。它就像一塊傷疤,随着時間的流逝,會慢慢結痂,脫落,但定會留下痕跡。我不會獨自舔舐傷口,而是任由它隐沒在歲月的長河中。”

By何詩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女子第一次開文 已經全文存稿啦 大家速速收藏起來吧!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2

“白醫生,副院長請您過去一下!”一名女護士局促不安地站在白恺辰的辦公室門口。

岳平之本是背對着門口,正對着白恺辰彙報。

聽到身後傳來聲音,猛地一回頭,被那護士的面容吓了一跳,腳一軟,差點跌落在白恺辰的懷裏。

護士精心梳理的長長微卷的睫毛恨不能爬到眼眉上方;碩大的眼瞳擴散到整個眼球幾乎無白眼仁,令人不覺毛骨悚然;最誇張的還要數紅豔的雙唇,一張一合的話語間,像極了野獸面對心愛的獵物後,張開血盆大口,要吞他入腹。

當然。

聽說來了個年輕英俊的男醫生,療養院裏的小護士們都按捺不住,恰好上面要傳個口訊給他,她們便争先恐後地要見上一面。

不過這個有此殊榮,能和帥氣醫生面對面交流的護士,可不是憑借技壓群雄和貌美如花而勝出。

她是承諾,接下來整月的夜班都由她當值。

其她人想着有利可圖,何況日後有的是機會可以一睹風采,索性也就不再争。

可憐這個堵上自己一個月心血,外加特意裝扮的女人,沒能得到白恺辰正眼相待。

她帶來的卻是驚吓。

白恺辰瞟了一眼後,應承下,繼續看着手中的資料。

那個護士自覺沒趣,不好杵在那裏,轉身要走。

這時,看着手中資料的男人,并沒有擡頭,只是幽幽開口:“稍等一下!”

本受到冷落而心情低落到極點的女人,以為他對自己動了心,興奮的大幅度旋轉180度回身,期待的眼神直直盯着男人的松弛有度的唇部。

“上班時間,請注意儀表!濃妝豔抹的姿态,只會令病人厭惡。”這就像是一句漫不經心的家常話,從白恺辰的口中脫出。

聽在岳平之的耳裏,猶如一句恥笑,他強忍着不敢笑出聲。

卻擊碎了護士春心蕩漾的芳心。

聽在她的耳裏十分刺耳,他是在諷刺她嗎?她用力咬緊嘴唇,悻悻然地回應後,離開。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

她自以為精心裝扮了“容”,可惜對方并不是“悅”的那個人。

不是白恺辰故意耍帥扮酷。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總是攪得別人的心情亂七八糟,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才會,一次次自以為很通情明理的,去傷害為他真心付出的純情善良的女孩。

等那個讓人看着心煩的世俗女人消失後,放下手中的資料,他輕彈了下白衣大褂,囑咐了岳平之幾句後,起身拔腿朝副院長室走去。

在門前輕輕叩響三聲,聽到門內傳來男人“請進”的渾厚聲音。他推開門,禮貌地問候一聲,又合上門。

“賴叔叔,怕您忙,我沒能第一時間來看望您。”雖然白恺辰對面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有些抵觸的心裏,但是畢竟他是個晚輩,面子上的禮數還是要做足。

賴子房滿臉堆着奉承的笑意,“沒關系,最近是有些事情很棘手,不過既然你來了,以你的能力相信很快就能解決。”

場面的話,并不是白恺辰的強項,他還是喜歡随意些,輕松自在的環境。

對于賴子房的贊不絕口,他有種被巨大陰謀包圍的感覺。

總之,十分不舒服。

“您這是哪裏的話,賴副院長在醫學界還是有些名氣的,您都不能攻克的難題,我豈不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您找我來,所為何事?”他不想再和賴子房打太極,玩迂回的戰術,直接挑明主題。

賴子房輕咳下,将一本相冊推到白恺辰的面前。“這是何家交代的,一旦你來療養院,就把這個給你。他們說,你會明白其中的意思。”

說完,他又神秘兮兮地身體前傾,雙手十字交叉于桌前,問道:“這其中可有玄機?何家的人絕口不提病人的情況,我們很難辦的。”

何家和姜家的淵源頗深,他自然是知道這個底,才會八卦地想要從白恺辰這裏一探究竟,來填滿他堂堂副院長被人冷落的空白。

“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了。”可惜白恺辰并沒有給他這個自我滿足的機會,硬生生地打斷了他的好奇的追問。

他的絕塵而去堅毅又果斷,留下尴尬羞憤的賴子房,在原位咬牙切齒。

白恺辰捧着那本相冊,滿懷心思在回廊裏走着。

不用打開,他都知道裏面的內容。

僅有幾公分的厚度,在他的手裏卻是沉甸甸,如巨石壓在心頭。

因為這不只是一本冊子,它承載着何家人的希望,包含着一個矯情的女孩對某個多情的男孩全部的心思。

這條通往未來的路,很長很長,長到他不願走到盡頭,面對那個未知的結果。

這份突然空降的負擔,壓的他胸口發悶,喘不過氣來。他的雙腿好似灌了鉛般,從開始的健步如飛到逐漸的步履蹒跚。

直到他停在院落的一角,透過清澈透明的大面積落地玻璃,看到那個披頭散發蜷縮在房間牆角的女孩。

陌生而又熟悉,激動而又惋惜。

良久,女孩沒有移動半步。而他,也靜靜地站在院子裏觀望,暗自思忖該以什麽樣的開場白打開她封閉的心扉。

她一定是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身子已經發僵,所以才不會動半分。甚至幾十米開外的白恺辰,都能感受到她周身冰冷的空氣。她渙散的眼神,毫無活着的意志。

已經一年了,那件事對她的影響至于如此的深,似劇毒蔓延到她渾身每個細胞中,與細胞核完全融合在一起,任憑再精準的儀器都難以離析。

此情此景,白恺辰實難控制自己的腳步。

管它前方是荊棘遍布還是深潭泥淖,左心房那亂了頻率的振動,在不斷地提醒,繼續下去。

地板上只穿了件薄如蟬翼的純白睡裙,赤着腳丫,不安地将頭埋在手臂中的女生,忽感到一陣清風劃過。卷走了周遭她難以忍受的冰冷分子,此刻入鼻的是混雜沐浴後的淡淡清香和男性獨有的氣息。

一只修長,白如羊脂的手朝她伸過來,為她把散落在眼前的秀發撥到耳後。這個人為了照顧她的感受,力度極輕,若非是她這樣一度神經敏感的人,尋常人怕是絲毫不會有感覺。

是熟悉的溫度。

她猛然地擡頭,撞進了如一汪清澈泓泉的雙眸。

面前這個曾經寵溺她無下限的男人,在她的眼中慢慢放大。她瞪着依舊閃着靈動的雙眼。

不知是要看清楚,還是要拼命記住。

但,從她困惑的神情中,白恺辰除了心疼還有揪心的掙紮。

這個自幼被他捧在手心裏,百般疼愛,千般寵護的女生,如今竟對他沒有半點回憶。

他的另一只手輕輕托住她的手臂,試圖将她扶起。女生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手,慢慢地起身。也許真是坐的時間太長了,她踉跄地晃動,幾次差點摔倒。

不過,在白恺辰的手中,她永遠不會跌倒,好像兒時他教她騎單車一樣。

無論他言語中多少次威脅性的說要放開,他的雙手卻一直緊緊抓住車後座,直至她放棄的那刻他都不曾抽離。

她躺在床上,白恺辰為她掖好被子,并将床身搖起。自己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

安頓好一切後,他才緩緩地将手中的相冊放在她的床單上,并沒有急于打開它。

斟酌幾秒後,他盯着她的慘白的小手,輕笑一聲:“我最愛的小女孩,不想藏在我心裏許久的話,竟然會在今天這樣的情景下對你說出。或許吧,你若是清醒着,怕是永遠沒有機會聽到我的表白。真不知是老天爺在眷顧我,還是在折磨我。”

“你這伶牙俐齒,渾身長刺的小獅子,怎麽會落到今天的樣子?早知會是這種局面,當初就不該放任小卓照顧你。”

他充滿了內疚和自責,“你們的事情,當小卓到國外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知道。你真的好傻……他更傻。他怎麽會忍心将你一個人丢在這裏,周圍連個可以發脾氣的人都沒有。對你來說,該是多麽的煩悶。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将我手心裏的寶,摧殘至此……”

不等話說完,白恺辰的情緒早已失控,他握緊拳頭,強忍着不讓淚水流下。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他永遠都是扮演最堅強的依靠的角色。

可是不管外表如何故作鎮定,內心的防線在看到心愛的女生落寞的那刻,土崩瓦解。

他怕自己多呆一分鐘,波動的情緒都會影響到她,于是草草地起身。

“我突然有點事,稍等我下,馬上回來。”他對女生苦笑下,可以算是生平第一次落荒而逃,丢下怔怔然的她。

女生依然保持頭微側,朝向男人剛剛落座地方的姿勢。在他離開後,她略扯動嘴角,眼睛從直勾勾盯着床單,轉移到那本安靜地待在她手邊的相冊上。

因很少進食而不斷輸液,她的手蒼白的像白蠟般,沒有一點血色。

她蒼白無力的單手扯過那本冊子,另一只手慢慢附上,反複摩挲那殘留着檀香味的精致的封皮。

半刻,顫抖的手停止了觸摸,懸在半空中。這時,她的腦海中依稀浮現出一些畫面,已是塵封已久,模糊重影,她看不清楚。

溫婉如玉的手再次落回到相冊上,她的心在顫抖。

重組的零星意識在提醒她,接下來的動作十分危險。

一旦翻開,舊時光裏的慘痛就會如洪水猛獸般朝她撲來,一切的一切都要再次承受。

其實,還是會介意的吧。

難道不去想,不去見,那些青春與傷痛離別有關的記憶就能真的抹去?

顫顫巍巍地翻開相冊後,率先映入眼簾的扉頁像是被水淋到,有幾分褶皺。

上面記載着幾個被暈開的文字。

那依稀還能辨認出的隽秀的字體,刻畫出一個女生悲恸絕望的心境。

命運的輪盤開始回轉,愛與恨的交織猶如潮水般向她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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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面前,一個人孤身在外闖蕩了近二十的你,從未有任何挫折能擊敗的你,永遠都是陽光般燦爛對我微笑的你,竟然也會像個孩子一樣無助。你大概不會知道,你一直存在我心底,是那最柔軟的部分。我的所有劍拔弩張,乖張任性,都是為了死守那份難得的柔軟。無論經歷多少風霜雨雪,滄海桑田的變幻,你都會靜靜地待在那裏,不曾遠離。”

By何詩璐

作者有話要說: 人物有點多,但劇情不拖,親們細細品味吧!

☆、若相遇只如初見時1

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對人對事對感情都要比別人敏感,矯情,通俗點說就是神經兮兮。

她,面冷心熱,将自己僞裝的像個渾身充滿鋒芒的刺猬。總是很警覺地針鋒相對別人,在外人看來她就是生怕委屈了自己,來往之間對方對她也清淡了許多。

她,從呱呱墜地那刻起,就注定了不平凡的命運。那些早早埋下伏線的跌宕起伏的情感,肆無忌憚地充斥着她整個青春。

她,姓何,名詩璐。

好想,僅此而已。

何詩璐的出生過程和其他嬰孩無異,都是用媽媽的撕心裂肺的痛換來自己的新生。

除此之外,僅有一點是特別的……

江城之所以能發展成今天這樣的國際化都市,全憑借老一輩窮盡畢生心血換來的。一磚一瓦,一枝一葉,無不滲透出深厚的屬于江城的文化底蘊。

何詩璐就是降生在江城城邊的軍區大院中。

那個年代,能成為軍屬是多麽至高無上的榮譽。

更何況何詩璐的爺爺,何常贏,曾是戰功赫赫的老首長,區裏的人無論是看人還是做事,都還是要顧及他七分顏面的。

何常贏也因傳統文化的根深蒂固,無論經過多少歲月的磨砺和洗禮,他一直堅守着居住在城邊的軍區大院內。

童年時期,何詩璐的成長還算是無憂無慮的。至少,她不會為了別的小朋友嘴裏的一塊糖,而纏着家長一整天。

她也并不孤單。

這一代的同齡孩子中,跟她比較玩得來的,還要數何常贏的戰友,姜萬新,他家的兩個小孫子,白恺辰和姜宇卓;原炊事班班長,周立名,家的獨孫,周繼洋;以及後分配在何家鄰居的參謀長,井毅,家的小孫,井軒。

對于兩代都交好的大人們,似乎并沒有過多的去在意這第三代的感情基礎。

那個時候的經濟和人的觀念還比較落後。

原以為只要能在一起,那就是一輩子。

人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誰都沒有先知的能力,可以預知二十幾年後的運數。

就好像下棋的人,盡管每一次出招都十分謹慎,有機會預判下一步的位置,但對成敗的得知只能交給時間。總歸在贏的時候就會贏,也會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顯然,那個時候的幾家大人,并沒有為孩子們的未來做好準備。

是啊,誰又能想到就是那麽幾年,時代的發展,社會的變遷,竟是如此之迅雷不及掩耳,讓他們連喘息的空隙都難以抽出。

好在孩子們的童年是無憂無慮的,時而的小摩擦,偶爾的小拌嘴,給那個懵懂的年紀增添了不少的趣味。

白恺辰要比年紀最小的何詩璐大上五歲。

他之所以姓白是随了媽媽白梅的姓。這是姜家人在他出生前,商定好的,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會姓白。

他的年紀稍長,自然也是小夥伴中的領軍人物。

每次幾家大人們全部到何家聚會時候,孩子們也會湊到一起。在白恺辰的帶領下,要麽爬樹上掏鳥窩,要麽去附近的河邊捉魚。總之,他們都喜歡圍着這個能帶給他們安全感的大哥哥。

而他,從始至終,都只會拉着何詩璐的稚嫩小手。

緊緊地握着。

然而身上流着同一血液的兄弟兩人,性格迥異。

性格孤僻的姜宇卓,從來只是冷眼旁觀,不參與他們的任何打鬧嬉戲。

看到何詩璐跌倒,或是出狀況,就在那邊冷笑。他的這一幼稚的舉動,曾被何詩璐無意中瞄到。

她不理解,這個比自己大一歲的哥哥,為什麽會用那種怪異的神情看着自己。甚至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每每瘋鬧過後,孩子們就圍坐在草坪上,安靜地聽着白恺辰講着學校裏發生的各種新鮮趣事兒。

他年紀稍長,自然上學也早,總會有很多的故事和小夥伴們分享。

比如。

某個小朋友因嫌棄學校的廁所不幹淨,而一直憋着直至在課堂上昏厥過去;又或者是,高年級的男生們總是喜歡分幫拉派,誰看對方不順眼,就會“下戰書”,雙方相約放學後聚集到某個角落,然後大打出手。

還沒到上學年齡的四個小的,就在一旁瞪大好奇地雙眼,全神貫注地聽着。

可到了最精彩的部分,總是傻頭傻腦的周繼洋便吵嚷着要回家吃飯。

于是,故事就變成了下回分解。

下回,真不知人生能有多少個下回。

那些每次未完待續的故事,都随清風飄散在無邊的田野,埋葬于回憶中。

晚飯時,幾家人都聚在一起,姜家奶奶,趙一婷是公認做飯好吃的能手。何家奶奶,李瑛,和周家奶奶,劉慧芬,都負責給她打下手。

她們的兒媳們,則是負責給瘋跑一天的孩子們梳洗。

至于男人們,有下棋的,有搓麻将的,還有打撲克的。

總之,是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

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卻有密不可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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